第63章
—” 王子舟跟道:“我王大舟——” 陈坞又说:“今日义结金兰,不求同生,不求同死。” 王子舟憋笑,曼云瞪她。 异口同声:“今日义结金兰,不求同生,不求同死。” 陈坞最後领道:“皇天后土,各路神仙菩萨,共监此心!” 曼云实在憋不住了:“叫你好好写的呢!你写的这是什么?糊弄我们!” 陈坞不说话,眼神示意了一下殿内。 曼云咬牙,拽上王子舟一起:“皇天后土,各路神仙菩萨,共监此心!” “礼成。”见证人宣布。 曼云非常不满,威胁见证人:“我回去揍你。”又跟王子舟说:“你要不要给菩萨翻译一下?翻一个好点的版本!” “才不用!”王子舟说,“菩萨精通各国语言!” 她说完拽过陈坞就要跑,曼云说:“跑什么,不吃饭啦?” “当然要吃!”王子舟说,“但不要和你吃!” “行吧,吃完来东竹寮找我。”曼云忽然变了语气。 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抬起来挥了挥,反而催促他们:“快走吧!” 王子舟觉得曼云怪怪的,她说“不要和你吃”,本意只是想捉弄一下他,结果他真的叫他们走了,搞得她有些自责有些後悔。 王子舟懊恼地往外走,一脸闷闷。 陈坞见状,说道:“他需要自己待一会,就让他待着吧。” 王子舟原本以为结拜这件事很荒唐、很随意,但结合曼云突然的变脸,又听陈坞这么说,她意识到,这件事对曼云而言,也许并不是那么轻松的决定。 心情骤然沉重,陈坞朝她伸出了手。 王子舟抓住了那只手。 就这样走下山门,去吃了荞麦面。吃完饭,陈坞要回北部校区,王子舟独自前往东竹寮。 不知不觉,到来的九月。 夏日尾韵悠长,像空中划过的飞机云,久久不散。 碧蓝长空,没什么人的街道,偶尔飞驰过去的汽车,在一声又一声的蝉鸣里,夏末午後显得寂静又落寞。 秋天要来了。 王子舟走进东竹寮院内,蓦地想起借书的那个下午——也是这样碧空如洗的好天气,她跟着陈坞走进狭窄的楼梯间,去到那个十六叠的宿舍,第一次见到了日语很差、个性散漫的曼云。 她当时只觉得这个人奇怪。 想要离他远点。 可人与人的际遇啊—— 不可捉摸。 在她给曼云发了讯息的两分钟之後,曼云双手提着一个纸箱子出来了。 王子舟吓了一跳:“干什么?你这个配置,像被解雇了!” “想象力真丰富,”曼云睨她,“伸手!” 王子舟伸出双臂。 曼云一放纸箱,王子舟差点没接住—— 她抬头:“太沉了吧!什么东西?” 曼云说:“你拿回家去吧,便宜你了。” 王子舟屈膝盖顶住箱子,费劲地腾出一只手,移开了盖子。 文具,全都是文具。 可爱的、花哨的,还有简朴的、素净的…… 像不同年龄段的学生会喜欢的文具,大概积攒了很久、很久。 王子舟忽然想到陈坞有次随口说到的:“曼云喜欢买文具。” 她没有问为什么。 但此刻,她问—— “这些……你原本买给谁的?” 曼云别过头,不耐烦似的说:“问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也找不到了,再也不可能了,所以——” “你就拿着吧!”他凶巴巴地说。 王子舟看到了。 他心里像尖刺一样的—— 那个小女孩。 那个在曼玉和曼云之间出生、被送走的、不知去向的、小女孩。 “也不知道她上没上学。”曼云轻描淡写地说,“就算找到了,她也用不上这些了吧……” 太沉了。 王子舟忽然负荷不了,被箱子压得蹲了下来。 捂住脸大哭。 小王将军眼泪一开闸,大王将军就傻了。 他愣了会,回过神赶紧蹲下来用手去抹,王子舟拨开他的手继续大哭。 “哎呀!”曼云眉头拧起来,发愁地说,“你哭什么?白得一箱文具应该高兴才对!” 王子舟哭得更厉害了。 曼云束手无策,只好蹲在对面看她哭。路过的寮生投以奇怪的视线,曼云抬头回看看,说:“好了,他们肯定觉得我欺负你了!我好冤枉!” 王子舟开始抽噎,曼云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背,又忽然想到:“刺蝟给的手帕呢?手帕在哪?” 听到“刺蝟”,王子舟终于有意识地停下来。 她摸出手帕,曼云抢过来胡乱地给她擦脸:“哎,你这个小孩,这么能共情是要吃亏的!刺蝟还能适当抽离自己,你可怎么办?你跟他学学吧!” 王子舟差点又哭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曼云说,“带你去吃冷饮!快起来!” 王子舟一边擦脸一边站起来。 太傻了,蹲在人家学生寮门口哭。 好在太阳够热烈,悲伤情绪蒸发得也快,王子舟重新找回理智,让自己平复了下来,可一低头看见那只纸箱,眼眶就又被酸涩包围,彷佛上面坐了一个面目模糊的小女孩,在朝她招手。 曼云两手提起那只沉甸甸箱子:“走吧!你家在哪个方向啊?” 王子舟吸了吸鼻子,伸手指路。 曼云抱着箱子率先走了出去,王子舟跟上。 这次他难得照顾了王子舟的步速,走得比平日慢许多。两个人静静地走了一段,路过便利店,曼云说:“走走走,吃冷饮!”随後用肩膀顶开了玻璃门,看王子舟:“愣着干嘛?快进去。” 王子舟挤进店内。 走到冷柜,王子舟指着Papico桃子棒棒冰说:“我要吃那个。” “好好好。”大王将军破天荒大方起来,“买!” 王子舟推开冷柜拿了一个,走到结账柜台,曼云抱着箱子後知後觉:“我没有带钱包出来!” 他甚至还穿着拖鞋。 王子舟“哼”了一声:“我就知道!” 她从书包里翻出钱包,付好钱,气鼓鼓地坐到临窗的台子前,撕开了外包装袋。Papico一袋有两支棒棒冰,王子舟撕下一个开始吃,曼云伸手来拿另外一个,她捂住说:“这个也是我的!” “等你吃完手上那个,它都要化了!” “我就知道!”王子舟说,“你老这样!你就是骗我买的东西吃!” “小气鬼!” 小气鬼小王捂了几十秒,最後还是把另外一支棒棒冰递了过去。两个人并排坐在玻璃窗前,默不作声吃冷饮,一瞬间,彷佛回到了童年的某个夏季,抱着暑期即将结束的心情,吃着这个热烈假期里最後一支水果味棒棒冰。 “曼玉现在在哪?”王子舟忽然问。 “北京。” “是在做……” “做舞蹈老师。”曼云说着掏出手机,从相簿里找到一张曼玉的工作照,递过去给王子舟看。 “哇,好帅气!”王子舟说,“比你好看多了!” “乱说,明明一样!”曼云没收了手机。 “她是大学读了舞蹈学院吗?” “舞蹈学院?怎么可能。曼玉初中就去北京了,一个人。”曼云看向窗外,用一种很冷硬的腔调说着这些话,“那应该是她最讨厌我的时候。” 王子舟侧头看他。 “我还记得那时候她骂我:你考那么好干什么?你考得越好,家里越觉得我多余、没用!我就应该在小时候掐死你,然後我也去死!让这个家彻底完蛋!”曼云说着居然笑起来,“真是不错,我也希望她乾脆掐死我算了。” 几不可闻地,王子舟叹了口气。 很小的时候吧,她也对捉弄她的亲戚说过那种狠话。亲戚说:“你爸妈要是生个弟弟就不要你咯!”她就恶狠狠地呛回去:“那我就把他弄死。” 回头想想,那种恶毒的想法,是因为觉得自己的生存受到了威胁吧?她那么小,就能看到大人们张牙舞爪说“我们想要个男孩”的惊悚面目,并为之感到恐惧,那种……成为曼玉的恐惧。 她终究没有成为曼玉。 可曼玉真实存在。 “我也想过,要不然随便上上学,随便考考试算了。”曼云说,“可分数一滑下来他们就打我哎!後来我想算了,还是好好学吧,如果我不成器,那最後还是要牵连曼玉倒霉,曼玉想骂我,就骂吧。” “现在你们联络多吗?” “还行吧。”他说,“在北京上大学那会她反而不想见我。我们明明在同一个城市待着,她当时住的地方离我也没有特别远,但她就是不准我去找她——她说你身上有那所大学的气味,我闻到了就觉得恶心。” 曼云停顿了片刻。 王子舟就在这个瞬间,看到了《小游园》作者写到第三部 都没有揭露的、厕鬼顼天竺的底色,隐藏在潇洒放荡背後的阴郁底色—— 他根本,不喜欢自己。 “其实……”厕鬼忽然偏过头看她,“曼玉骂我的那些,我都能理解,我都能接受,但是直到有一天,她跟我说,你有没有想过你户口本上的出生日期为什么是错的?因为你就是个强盗,抢劫了属于我妹妹的所有,世界上根本就不该有你这么一号人!” 桃子味的棒棒冰真是清爽甜美,王子舟想,我口腔里全是这个味道,可我闻到的却是像眼泪带来的那种咸味。 她忽然就想起昨晚从东竹寮回来後,蒋剑照随口说的:“曼云真可怜。” 她问为什么,蒋剑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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