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情人扶起化成一泓水的徐笙,温柔拥吻。逆着昏黄的灯光,没有人看到,徐笙倔强的泪眼之间浮着一缕深沉的忧伤,像一滴晨露将被阳光洗劫。 Chapter1 前尘 下 数日后,老宅。 声势浩大的葬礼上,徐笙看着黑压压的人群,耳边是随处可闻的压抑哭声以及黑白两道叔伯兄长的殷殷垂询,他没有流一滴眼泪。 傅聿甄在转院的时候,受人伏击,连中数枪,尸体面目全非,惨不忍睹。徐笙远远望着,神情冷若冰霜,自个儿也不分不清是悲是喜。 在阴霾的环境里待了几个钟头,实在是到了极限,便绕到后花园里小憩。 合抱之粗的香椿树密密织成一片凉阴,落在底下一张湘妃竹凉榻上,这是初来大宅时,最喜欢呆的地方。徐笙充满怀念地站在树边,留恋着榻上大红锦缎软垫的蟒纹。仿佛可以看见午后学完文法的自己躺在那里,一边看着从书阁取来的闲书,吃着福嫂准备的吃食,一边听着从聿甄的书斋里远远传来的《牡丹亭》。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情人留下的烟。包装上只有简单的绿色和白色。希望和纯洁。真是对自己的讽刺。 取了一支在鼻尖轻嗅,是薄荷味。徐笙不吸烟,对烟也不熟悉,不知道还有薄荷味道的香烟。 烟的外壳上印着“Salem Menthol”。 尽管傅聿甄对自己做尽禽兽不如之事,但毕竟救了自己这条性命,若没有他,自己也不会被打磨成今天这个样子——一个游戏人间、玩弄人生的翩翩浊世佳公子。 虽然在夜深人静之时深感厌倦,但这种生活是多少人想过也过不来了,还真是要感谢他了。 只是,不论多少甜言蜜语、多少抵死缠绵,这颗心,再也暖不起来了。 ——纵然弱水三千,无瓢可饮。 兀自笑了笑,理了理思绪,徐笙抖抖衣衫,转过身去。而就是这一轻巧而随意的转身,让徐笙改变了一生。因为他抬头的一刻,见到了他素未蒙面的傅氏唯一的继承人——傅易辰。 那也是傅易辰第一次见到徐笙,那是在他回到阔别二十年的老宅第一天,也是他参加父亲葬礼的那一天。 傅易辰并不是傅聿甄的亲生骨肉。 傅氏本族人丁单薄,五代单传,傅聿甄虽有情人无数,但心念旧人,一直不愿婚娶,但若膝下无子,偌大的家业便要拱手让予他人。刚巧远方亲戚举家出行之时,不幸出了事故,只余一个襁褓中的侄儿,傅聿甄心中恻隐,便过继了来。一则以慰其父母在天之灵,尽了亲戚的职责道义,二则也可以了了自己的心愿,偌大的家业终有所归。于是,在工作之余,教导培养一个接班人就成了他生活中最为重要的事务。但是对于傅易辰而言,傅聿甄更像他的导师,或许应该说,傅聿甄根本不知道他应该做一名父亲,也不懂得如何做。第一次遗精的害羞和恐惧,还是他在旺叔帮助下疏导了解的,相比之下,旺叔更像是他的父亲。 所以自七岁与旺叔一道踏上英国的土地,傅聿甄与之的联系就大大松懈。每学期,只要将全优的成绩单寄回傅氏的总裁室或董事会即可,后来负责了傅氏在欧洲的企业后,连回家也省却了。的确,傅聿甄从不会额外说写什么,最高兴的时候也只是说“易辰很是优秀”——当然二十四岁就拿到剑桥的博士文凭,的确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得到的。 但今天一回来,却在那棵香椿的凉阴下见到了一个清隽少年。 白衫,檀扇,蝴蝶扣。 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现了那古人所谓的东方佳人之五“神”——“神丽如花艳,神爽如秋月,神情如玉壶冰,神困顿如软玉,神飘荡轻扬如茶香,如烟缕,乍散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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