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虽然那是他的错觉,但他确定了,抓住了,就不想放手。 因为他得到的爱,真的太少了。 可惜他走错了路。 沈容在心中轻叹,“阿臣,你的那些手下可有折损?” 刘沛臣:“劳城主挂心,他们都好好的呢。” 沈容:“阿臣,我最近听说了一些对你不利的事,与你的那些手下有关。我不太放心他们,明天中午在咱们常去的那间酒楼,你把他们都带来见我吧。” 刘沛臣:“城主要是想见他们,我可以直接将他们叫到我家来,为何……” 沈容打断道:“你把他们一起叫来,倘若他们多想了,以为你是想卸磨杀驴怎么办?在酒楼,他们会比较放心。” 刘沛臣笑道:“城主想得周到,是阿臣疏忽了。” 沈容和刘沛臣边说边走路,一路过来见到的仆人屈指可数,逛进了内院,也没见到刘家的小姐夫人老爷。 她问:“你家人们去哪儿了?” 刘沛臣眼里闪过一丝暗芒:“他们生病了,不能出门。” 撒谎。 沈容估计,刘沛臣记恨刘家人想吃他,使维坦之城沦陷以后,就将刘家人处置了。 只不过,刘沛臣在意和城主之间的亲情,不想让城主认为,他是六亲不认的人,才不说明。 沈容眼眸暗了暗,关心了刘沛臣几句,便离开了。 离开刘员外家,她感到有人跟着她。 多半是刘沛臣怀疑她了。 逼不得已,她顶着城主皮囊进入了城主府,然后穿上隐身衣溜回租住的客栈。 玩家们都已经各就各位,就等着今晚瓮中捉鳖。 翌日中午 沈容到达酒楼。 玩家们也都埋伏在此。 刘沛臣包下二楼,将他的手下们通通带了过来。 他们现身,沈容的怡红快绿楼任务栏,便捕捉到了怡红快绿楼的幕后老板。 沈容邀他们坐下,让他们先吃,与他们闲聊了一下他们对于刘沛臣计划做出的贡献。 从他们口中,沈容得知,刘沛臣的目的竟然不止是吸收到足够的力量对抗他的命运。 他还想等维坦之城的鬼怪们稳定后,放那些白天是人晚上是鬼怪的修士们出去,让全世界都成为他的控制范围。 届时,他便是帝王。 而跟随他的人都是大功臣。 沈容扮演的城主,则为国父。 真是个不得了的规划,不过,到此为止了。 众人喝了酒吃了饭,沈容摔杯示意,玩家们立刻冲了出来,包围了二楼所有人,找准了他们的任务目标。 分头攻击,一一拿下。 刘沛臣没有在意那些手下,在混乱中难以置信地凝视着沈容:“城主你!” 沈容的变身在这时结束。 刘沛臣凝视着沈容的脸,愣了半晌,“沈容,原来一切都是你的安排!” 沈容:“是。我早说过,我不喜欢你。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查清酒楼的秘密,然后……对付你。” 刘沛臣似哭似笑:“我真不知道是该高兴,我视若亲父的城主并没有背叛我。还是该难过,想害我的竟然是你!” 他指着沈容,身上的香气弥散开来,玩家们被勾得都忍不住吞口水。 还好沈容让他们提前准备了布蒙住口鼻。 不过布也撑不了多久,他们抓紧时间抓走任务目标,溜了。 沈容也去抓怡红快绿楼老板,刘沛臣却拦住她,双目赤红,“你扮成了城主,那真正的城主现在在哪儿?” 沈容:“我不知道。” 刘沛臣:“是不是你抓了他,扒了他的皮,做成了面具来骗我?!” 沈容:“你可真会想,不过我没这么做。” 刘沛臣的心思此刻全在城主身上,无心管沈容,跑去城主府了。 他这反应是沈容没想到的——他竟然比她想象的,更加重视城主。 不过细想也是。 城主,可是他从小到大唯一得到的温暖。 不过发生了这样的事,城主在哪儿? 沈容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可悲的想法,望着刘沛臣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心道:或许……这一切,真的是针对他一个人的惩罚。 沈容抓住怡红快绿楼老板盘问,完成跳出的一个又一个小任务。 怡红快绿楼老板没用了,她便将他丢给其他要做任务的人。 她则去完成系列任务中的最新环节——去千里山深处的村落,打一桶井水。 沈容在白天到达千里山,热情的村民们大方地让她提了桶井水离开。 她正往回走,却见不少玩家们也提桶过来。 大家都疑惑地面面相觑。 “打水?”玩家们异口同声地互相问。 都感到奇怪:虽然系列任务到达的地点是大体一致的,可大家还从来没做完全一模一样的任务呢。 打这桶水有什么用? 沈容思考着,回到客栈收起水,算是完成了任务。 最新任务又跳出。 沈容立即想到——这个目标,会是刘沛臣吗? 她这么思考着,静等提示出现。 夜幕降临,她和佟焕正打算去化血城休息,窗户被敲响了。 又是马三科。 马三科爬窗进来,笑嘻嘻地摸肚皮:“有没有吃的?我又两天没吃东西了。” 他的眼底有疲惫和浓浓的黯淡,笑意不达眼底。 沈容把饭菜给他,疑惑:“你不是有灵石吗?怎么会天天没东西吃。” 马三科在桌边坐下,狼吞虎咽:“我只能吃别人施舍的食物。你给我的灵石我已经买东西吃了,我拿出的灵石是我自己的,买不了东西吃。” 沈容和佟焕都不解。 沈容:“你也被神惩罚了?” 否则他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限制。 马三科笑道:“是啊。” 佟焕:“你做了什么啊?” 马三科吃饭的动作顿住,摇摇头,笑道:“不好意思说,不告诉你们。” 佟焕开始猜测他做过的事。 杀人?□□掳掠?祸害忠良?叛国?灭别人门派……能想到的,佟焕都说了一遍。 马三科一直摇头,吃完了东西挥挥手,道了声:“再见。” 便从窗户走了。 沈容凝望着他在黑暗中远去的背影,眸光深沉。 前一次他离开,并没有像这样郑重地告别。 “到底是什么呢?”佟焕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罪是值得让神惩罚的。 沈容:“或许等通关通神塔的时候,就能知道了。” 说罢,回化血城,休息。 沈容又在维坦之城无所事事了两天。 白天的时候从阿鸾那儿听到消息:“听说刘小公子毁容了。就前两天,有人看见他从城主府出来,半张脸都是烂的。” “我听我在城主府的朋友说,是城主重病,刘小公子救了城主之后,修为大损,脸就烂了。” 沈容想到任务要所有玩家打的那桶水,心往下一沉。 待阿鸾走后,天色渐暗,任务出现提示。 “请准备好向目标泼水。” 入夜。 今晚与之前鬼怪徘徊的夜晚不同,鬼怪们破门而入了。 玩家们抵挡着鬼怪攻击,一时间整座城都陷入了混战。 沈容飞到了一个街上最高的灯塔的塔尖,悠闲地坐在塔尖眺望整座城。 鬼怪们和玩家们爬不上来。 鬼怪们望着她流口水,玩家们望着她满目艳羡。 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仿佛有一层血雾笼罩了整座城。 一个瘦削的身影从刘员外家走出来,他腐烂的半张脸,在他白皙艳丽的另半张脸的衬托下格外瘆人。 是刘沛臣。 “一群废物,这么几个刚入门的小修士都解决不了。” 刘沛臣手一挥,鬼怪修士们像找到了主心骨般,有序地进攻玩家。 玩家们被打得连连败退。 不少玩家浑身被抓下来好几块肉,差点送命。 沈容仍站在高处,没有插手。 刘沛臣却突然看向她,眼里淬了毒般,露出狰狞的笑。 他纵身一跃,攻向沈容。 “我懂了,原来你真的是骗我的!” “在这个世上,除了城主,根本没人爱我!” 沈容取出浮沉镇海。 长剑挥动,寒芒凛冽,招架住他的攻击。 “你不该来攻击我。” 刘沛臣狞笑:“不该?你也不该来骗我!” “我本来根本没有想过会有除了城主以外的人真心待我。是你!你给了我希望,又亲手磨灭了!” 他情绪有些激动。 得力的手下,全死了。 以为能够得到的感情,是假的。 刚好的脸,又毁了。 以为能够掌控的城,脱离了控制。 十多年的计划,在实现的时候破灭了。 任谁经历这些,都不可能不激动。 更何况,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还好,我不需要你们。我只要有城主就够了。他不是我父,胜似我父,他……噗——” 话未说完,一把长剑从身后贯穿了刘沛臣的胸膛。 沈容的剑还握在手里,没有刺中他。 她的目光落在刘沛臣身后、她扮演过的男人——城主身上。 剑贯穿了刘沛臣。 可城主却呼吸沉缓,像是每一次呼吸都很痛苦。 刘沛臣呆呆地凝望着胸口的剑,缓缓回过头,“为什么连你也……” 粘稠的血从他嘴里不断落下,染红了他的衣襟。像是血泪,滴滴答答落在刺透他的银白长剑上。 城主拔出剑,血如花,在夜色中绽开。 “因为你做错了。阿臣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悔改啊!” “悔改?我为什么要悔改?我哪里,我哪里做错了?” 刘沛臣说话的声音像泡在血里,含糊不清。 他踉跄落地,身形摇晃。 那些鬼怪修士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虚弱,竟丢下玩家们朝他攻来。 “这是反噬了吧……” 有玩家看出端倪。 刘沛臣趔趔趄趄地招架那些鬼怪的攻击,眼里闪烁着盈盈水光,凝视着沈容,凝视着城主。 “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 “凭什么我一出生,我父母就想吃了我?凭什么所有人都把我当成食物,我却不能反击?!” “如果,如果大家都真心待我,不要吃我,不要伤害我……”刘沛臣目光显露出茫然,“我,我也不会,我不会……” 他嘶声大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为什么!” 城主望着在鬼怪堆里,身上有多处血肉已被鬼怪卷入口中的刘沛臣,叹了口气。 他丢下手中的剑,走向刘沛臣,“阿臣,不要挣扎了。” 他走入鬼怪堆,像父亲般用温暖的大掌摸了摸刘沛臣的头。 那些鬼怪的舌头似一把把卷刃的刀,将他身上的血肉一点点撕扯下来。 他不躲,也不避。 他就这样站在刘沛臣面前,陪着刘沛臣一起,任由那些鬼怪吃他。 “你,你在干什么……”刘沛臣眼里充满了难以理解。 城主身上的灵力逐渐溢散,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了蓬头垢面的模样。 “马三科?!” 有认识他的玩家喊出他的名字。 沈容心道:果然。 她就知道,无所不知的马三科,一定不一般。 他衣衫褴褛,肚子无论吃多少,都永远是瘪下去的。 他面容脏兮兮的,双眸却清明地凝视着刘沛臣,语气很严厉:“阿臣,你又错了。” “但是不要怕,爹陪你一起承担。” 随着灵力的散去,他逐渐变得瘦骨嶙峋。 血肉模糊宛若骷髅的手摸了摸刘沛臣腐烂的脸,“爹没有教好你,爹不能不惩罚你。但是不要怕,爹会一直陪着你。” “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啊!”刘沛臣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我听不懂,我听不……” “哗啦”一声,一桶冰凉的井水泼在了刘沛臣的身上。 刘沛臣像是落汤鸡般,头发凌乱又湿漉漉地黏在脸上。 即便创造出的鬼怪像附骨之蛆般死死地黏着他,啃食着他,他也没停止过挣扎。 但一桶水下来,他却愣住了。 “是任务叫我泼的……” 泼刘沛臣水的玩家有些悻悻然。 沈容眼前也出现了提醒。 而目标,就是刘沛臣。 一桶又一桶冰冷的井水泼向刘沛臣。 刘沛臣整个人像溺在了水里。 他的体温渐渐流逝,伤处蚀骨锥心般的疼痛。 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从前斯文的模样不复存在,如同一只被所有人驱逐,浑身皮肤溃烂的野狗。 这水,他再熟悉不过。 这是他记忆里,只要爱他的人赠予他,就能让他恢复容貌的神水。 可此刻,这水只让他感到冷,只让他浑身的伤锥心刺骨地疼。 因为,没有人爱他,没有人救他。 沈容没有泼水。 被啃食得几乎变成血骷髅的马三科望向沈容,她脑海里响起马三科的声音:“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只能吃别人施舍的东西吗?” “杀了我的儿子吧,我会告诉你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如既往的嬉笑感。 只是他的嬉笑里,充满了无奈。 沈容心想:能做到传音,说明,他是神。 同时,他也是一位父亲。 一位强大的神,一位父亲,要到怎样的地步,才会对别人说——杀了我的儿子吧。 他又是说过多少次这样的话,才能这么平静又释然。 沈容提剑走向刘沛臣,问马三科道:“你的儿子死了多少次了?” “一千三百万七千五百六十八次。” 马三科望着在不断泼向他的井水中仿佛丢了魂似的刘沛臣,笑道:“我记得清楚着呢。” “每一次,都是我陪他一起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川月白?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一?10瓶;杨?1瓶; (* ̄3 ̄)╭ 357、通神塔五层11 沈容突然明白,?为什么这场游戏会以所有玩家小时候的性格作为设定,操控现在的玩家了。 不是什么想让玩家最终选择留下的阴谋论,也不是故意为难玩家。 原因没那么复杂。 这一切,?单纯是因为一位父亲,?他是神。 他为了犯错的儿子,创造了这么一个能让人回到小时候,重新长大一次的地方。 而玩家恰好来到了这里做任务,仅此而已。 马三科的血肉被吞食殆尽,?黏有血腥的白骨散落在地。 刘沛臣浑身湿漉漉的,?呆呆地看着那堆白骨,一动不动。 沈容走到他面前,长剑挥下。 刘沛臣的血已经快要流干。头颅从脑袋上掉下来,干巴巴地在地上滚动。 修士鬼怪们一拥而上,将他骨头都啃得连渣都不剩。 沈容眼前的世界逐渐变成了一片空白,?所有玩家们都消失了。 她在这空白的世界里,?提着剑漫无目的地走动起来,试图寻找出路。 走了不知多久,?她远远地看见身穿长袍,面容俊朗的中年男人坐在地上。 是城主版的马三科。 他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沙盘,?十分苦恼的样子,时不时用手去拨弄沙盘。 沈容走近他,看到他沙盘旁还有两个小玩偶。一个是她在卷轴上看到过的妇人,?一个是刘沛臣。 “你来啦。” 马三科没有抬头,手一挥,?一道门出现在空白的世界中,“走出去,你就能离开这里了。” 沈容不慌不忙地在他对面坐下,?“你不是说只要我杀了你儿子,就告诉我你为什么只能吃别人施舍的食物吗?” 马三科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始动手在沙盘上建造起一座城。 他笑着,嗓音沉重又沧桑,“我叫维坦,是暴食之神。我本不该亲自到这些世界中来,这些世界,有我的□□在就够了。然而我被一个女人吸引,为她来到了这里。” 沈容的目光落在维坦身边的小人偶上。 那是一个娇美的妇人,但是并没有美到让人惊艳。她微微地笑着,温柔中带着一丝俏皮。 “我们相爱了,她为我生下了儿子阿臣。没有任何规定和法则跟我说过,神和人是不能在一起的。可我们的阿臣,却因为我是神,他母亲是人,变成了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我是从人类的负面欲望中诞生的神,阿臣的半身之躯,无法承受从我身上继承的负面影响。他变成了一个无底洞一样的怪物,不停地吃,不停地吃……什么都吃,包括他的母亲。” 维坦专心地在沙盘中捏造世界,“我没能救下她,我想杀了阿臣,而她临死前只对我说了一句,阿臣是我们的孩子。因为她,我没有杀掉阿臣,我想了很多办法,总算遏制住了阿臣的负面欲望。” “我不想看到他,将阿臣放到他母亲的世界生活,那世界上所有的一切,他都唾手可得。我以为这样就算是对他尽责了,可是你知道吗?养一个孩子真的太难了。” “你不能把他一个人丢下,你要陪他长大,教他善恶对错,教他如何做人,教他明事理,懂得什么是爱……而这些,我通通没做到。” “我每次去看他,他总是很乖巧的样子。我其实心里挺开心,他能变好的,但我只对他说,有事找我。我没有夸过他,没有说过,你这样很好……后来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没有机会再夸他了。他在那个世界犯了错,做了足以被打入十三狱的事。” “我打了他,骂了他,我问他为什么要吃人,为什么要把人当成玩物。他反问我,我为什么不能这样?那一刻我明白了,他的错,归根究底在我身上。我想要纠正他,但是已经晚了,十三狱的人来了。” “我第一次履行做他父亲的职责,我祈求门徒给我一次做父亲地机会,让我来亲自教育他。门徒看在我的面子上,便把他给了我。但是,他还是要受十三狱的刑罚。” “他要在这里,不断地轮回,不断地被他害死的那些人吃掉,直到他做出一次正确的选择。” “作为神,我不能帮他,否则谁来给被他害死的人一个交代?但是作为他的父亲,我得陪着他。” “他被罚只能吃嗟来之食,餐风露宿,穷困潦倒。我就去当乞丐,替他分担他的罪责。让他起码能够吃饱,穿暖。这是我作为他的父亲应该要为他做的事。” 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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