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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细看手边奏折。官员们在下面窃窃私语,有的只觉骇人听闻,有的则是觉得匪夷所思。 钟离炏迄今为止,虽然平日挥霍无度,行径嚣张,却一直洁身自好,先后两次提亲的女子,也都不是等闲之辈。其一是萧旬之妻,其二是即将进宫的永平侯府千金。以如今与他有染的柳玉平的样貌,他便是醉得不辨南北,也没道理生出轻薄之心。恐怕是,被人摆了一道 靖王一直垂头看着脚下,自知靖王府的脸面是荡然无存了,而在这时却不能恼羞成怒,反而要极力平静下来,分析局面,为日后做出打算。 他的儿子他了解,不可能做出这等事。出了事,自然是落入了别人的圈套。而那个人是谁,想都不需想——必是萧旬无疑。 可萧旬又是皇上的心腹,他的儿子之前求娶的又是今时被皇上宣召入宫的虞绍筠靖王一时弄不清楚的是,这到底是萧旬恶毒的报复,还是皇上授意的。 钟离炏上殿时,带着极力克制的怒火,面圣时的语调却是恭敬之至。说话时飞快看向靖王,父子二人迅速交换了个眼神之后,钟离炏诚声道:“微臣最后行径荒唐,平白辱没了良家女子清白,还请皇上降罪。” 一上殿不顾多数人嘲弄的神色,不为自己辩驳一句半句,可见也是个惯于审时度势的。钟离烨先是疑惑,视线落在了钟离炏包扎着的伤手上——这般理智的人,先前怎么会不管不顾地与萧旬大动干戈的?片刻就释然,萧旬那厮要讨谁高兴是难上加难,要把人气得暴跳如雷的功夫可是炉火纯青。 靖王此时也适时道:“是臣管教无方,才有了这孽障的荒唐之举,请皇上一并降罪。” “降罪倒也不必。”钟离烨悠然问道,“只是良家女子的清白毁在了世子之手——你们总该给那女子一个交待。” “”钟离炏暗自咬了咬牙。他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什么,却是如何也说不出。 靖王也是沉吟片刻,才恭声道:“臣尽快着手此事,将那女子迎入府中,虽说只能给个世子侧室的名分,可王府会不遗余力地善待。” 钟离烨漫应一声,“如此甚好。” 靖王又道:“臣府中出了这等丑事,皆是臣管教无方,即日起,臣闭门思过,等候皇上降罪。” 钟离烨轻轻一笑,“靖王言重了。”却也没有反对。 ** 萧旬在府中书房,第一时间得知了靖王父子在金殿上的事,眯了眸子轻轻一笑。 记起今日是乔安生辰,再念及前几日发生的口角,蹙了蹙眉,找出几张大额的银票,又找出几个金元宝,去了正房。 乔安正在与管事妈妈对账,对他视若无睹。 萧旬将人全部遣了下去,到了乔安近前,将银两c金元宝放到她面前,“还账,权当生辰礼了。” “多谢。”乔安看了看眼前的东西,眉目舒展一些,之后问道,“哪儿来的?” “私房钱。” 乔安扯扯嘴角,“谁的私房钱?” “这不是废话么!难不成我还会去盗取别人的私房钱还你的帐?”萧旬意识到自己被被她气到之后,舒出一口气,“混账东西,哪天我死了定是被你气死的。” “这倒是巧了,我也总这么想。”乔安将银票拿起来,下地时把萧旬推到一旁,“没事了就走吧。” 萧旬却随着她到了里间,看着她将银票妥当地收起来,漫不经心地问道:“侯府夫人这两日没再来?” “没有,我还没请她过来——侯府不是有人要进宫了?她想必忙得厉害,侯府与关家的亲事还是缓几日再说。” “对别人倒是体贴。”萧旬踱步到了她身后,展臂环住了她,神态似个活脱脱的地痞,“何时对爷也体贴一些?” “青天白日的梦游了?”乔安由他抱着,并不挣扎,身形却僵硬得似木桩。 萧旬侧头,看住她耳垂上小米粒大小的红痣——她两个耳垂上各有一颗这样的红痣。手袭向她心口时,唇凑向她耳垂,“生得最好的就是这三颗红痣。” 乔安侧头闪躲,“今日怎么这么清闲?” “也不是清闲,是舒心。”萧旬话锋一转,说了钟离炏的事。 乔安一听就识破了破绽,“怎么可能?怕是他被人下了迷药,才由着人编排出了这些事吧?”钟离炏那人,即便是被人下了媚药,宁可被药性折磨得吐血,也不可能饥不择食。 “聪明。”萧旬将她身形板过,凝住她双眸,“你倒是了解他性情。” 乔安微笑,“比不得你,知道如何才能让他颜面尽失,甚至于,皇上都会赞成你此举。” 萧旬目光一黯,松开了她,转身向外,“我还有事。” “晓得。” “晚间回来,”萧旬转过屏风时,勾出一抹笑容,“收拾你。” “” 萧旬是真的有事,他去了侯府,径自到了莲花畔,在廊下落座才吩咐下人:“去请你们夫人。” 下人们对他的态度,与对虞绍衡是一样的畏惧。平日里他来,他事先命人通禀再好不过,他堂而皇之的入室,除了侯爷身边身手过硬的人,无人敢阻拦。 叶昔昭闻讯下楼来,在他几步之外站定。 萧旬站起身来,“有事与嫂夫人说。” “大人直说便是。” “前几日,嫂夫人在我府中,听闻了赌约之事。” “正是。” “我思来想去,觉得嫂夫人不可能不介意,而绍衡恐怕也不可能与你提及此事。由此,还是前来道明当年真相。”萧旬说着话,又懒懒地落座。没办法,他无要事可做的时候,一身筋骨都透着倦怠,到哪里也站不住。 叶昔昭全然没想到,自己先前疑惑c如今决意要遗忘的事情,会在萧旬这里得知,由此道谢,“多谢大人。” 萧旬看了她一眼,笑意温和,“京城中人皆知,绍衡战捷回京后,在相府海棠苑看到嫂夫人,一见倾心,当日便亲自向相爷道明心迹,相爷拒不答应,绍衡才有了强取豪夺之举。” “的确,外面是这传言。” “外人不知的是,当日是我陪同绍衡去了海棠苑,因着知晓嫂夫人独爱海棠苑chun色。外人还不知的是,我与绍衡初见嫂夫人,是在六年前。” “?”惊愕之下,叶昔昭说不出话来。 “六年前,春末,绍衡跟在老侯爷身边,随军出征平定叛乱。见到嫂夫人,是那之前的事。”萧旬看向湖面,神色悠然,陷入了往日回忆。 ** 那一年,皇帝刚刚登基继位,也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诸多政务要依仗太后帮忙处理给出定夺。 那时虞绍衡十四岁,萧旬与他同岁,生辰小了他两个月。 萧旬是太后选中的一群少年之一。太后寻了不少人才训练他们,那些人或是身怀绝技,或是擅长追踪暗查,甚至于还有擅长刑讯逼供的。太后一番苦心,不过是为了给皇上培养一群精良死忠的密谈。这些人,便是最早的一批暗卫。 萧旬出身并不出奇,父亲一生未获得功名,只是赚下了一些家底,在京城是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商贾。在他十三岁那年,父母先后因病辞世。 萧旬投身于枯燥的训练之余,每日最大的盼头不过是回家蒙头大睡或是四处闲逛。与虞绍衡相识之初,是不打不相识,相识之后很是投缘,都得闲的时候,就找个小酒馆喝酒,或是找个空旷之处比试。 那一天,萧旬得了两日的假,午间去了相熟的小酒馆,一面独酌一面等着虞绍衡前去。 虞绍衡去得迟了些,他喝酒的速度又快了些,酒意上了头,便伏在案上打了个盹。 是虞绍衡将他唤醒的,第一句就问他的佩剑去了何处。 之后,萧旬才知随手放在桌案上的佩剑被一名少年拿走了。少年拿走佩剑的同时,留下了五十两银子,算是买走了。 问过伙计,伙计说那少年是丞相府的大少爷叶昔寒。 萧旬哪里受得了这种窝火之事,当即便与虞绍衡追去了相府。 虞绍衡本意是径自入门,唤叶昔寒出来交出佩剑。可是萧旬碍于自己那时方方面面都受限制,在外惹一点事的后果都是可轻可重,坚持潜入相府将佩剑寻回,留下一首奚落叶昔寒的字条便可。 相府外院c内宅下人众多,一个不留神便会被发现,寻常人家疏于防备的只有后花园。由此,两人潜入了后花园。 是在在高大的树木上栖身观望地形的时候,叶昔昭与七八名闺秀群丫鬟婆子出现在了两人视线之内。 后来事实证明,叶昔昭是从那一刻起,走入了虞绍衡的生命。 到何时萧旬也要承认叶昔昭的美。便是他,这么多年也记得那日的叶昔昭一袭极为浅淡的粉色衫裙,小小女孩,却已有了大家闺秀的优雅仪态,站在众人之间,让人一眼便能发现,再不能错转视线。 同是少年人,自然难免好奇那样的女孩有着怎样的容颜,便这般轻易暂缓了初衷,看着一群人进入了海棠苑,随即无声无息地跟了过去,栖身于不远处的绿树上观望。 叶昔昭仪态出众,容颜更是让人惊艳。满园飞花万盏,妖娆瑰丽的美景,不能抢走她一分一毫的美,只能成为衬托她的美的陪衬。 曾有四年之久,萧旬再没见过比叶昔昭更美的女孩——严格说起来,在他娶妻之后,也没见过比叶昔昭更美的人。乔安c乔宸在他眼中无疑也是一等的美人,却到不了超过叶昔昭的地步。 一群女孩是来海棠苑赏花c对诗c作画的,两个少年在观望之余,渐渐就把初衷浑然抛到了脑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旬才回过神来,看向身侧的虞绍衡。 虞绍衡那时候的目光,萧旬无从细说,能说出的一点就是,除去叶昔昭,他眼中再也容不下任何事物了。 后来,叶昔寒c唐鸿笑几名少年郎去了海棠苑凑趣。 两个人觉得扫兴,无声离开。佩剑的事,萧旬放下,没再提过。 之后,艳景衬托下的绝美少女,成了两名少年不愿醒来的一个美梦。 得了闲的去处,只有相府海棠苑。这源于叶昔昭独爱海棠苑的景致,旁人没道理不顺着她的心意。 在旖旎chun色莺声燕语中,相府中一些事情也悉数落入耳中c眼中——例如那女孩就是相府嫡女叶昔昭,例如唐鸿笑是叶舒玄蓄意栽培的得意门生,例如唐鸿笑偶尔去到海棠苑,看向叶昔昭的目光,似乎含着千般温柔万般言语。 在那一年,虞绍衡与萧旬看到叶昔昭的次数,要比唐鸿笑还多。萧旬对叶昔昭生不出儿女之情,但是,那段时光,亦是他此生愿意一再回味的,美梦一般的回忆。 凡是美丽的事物,你并不一定想得到,却一定会百看不厌。 梦醒之后,虞绍衡要面对的是玄铁一般冷硬的事实——他要随父出征,去充斥着死亡鲜血的沙场。 萧旬从未与虞绍衡谈及关乎叶昔昭的事,但是在虞绍衡即将离京时,有些话就不得不说了。 在小酒馆为虞绍衡提前践行时,他打趣道:“你以往看到女孩,总是一脸嫌弃,对相府千金却是大相径庭。” 虞绍衡只吝啬地答一个字:“是。” 萧旬只好继续自说自话:“你这一离京,来日埋骨沙场可如何是好?多可惜,她都不知道你这般青睐。” “” “征程不知何时方能结束,若是你几年后回京,她已嫁了人,又该如何是好?” “” 萧旬无奈之下,只好用激将法:“来日我若是鸿运高照,有了足以匹配相府的好前程,你可不要怪我横刀夺爱。” 虞绍衡终于说话了:“只要我能活着回来,只要那时她还未出嫁,我娶定她了。” “你怎么能确定你不会一事无成的回来?届时你若是只有个世袭的侯爵,只是个不入流的武官,拿什么匹配相府门第?不出意外的话,唐鸿笑来日会高中——叶相如今分明是在扶持来日的乘龙快婿。” “那是叶相的事。我娶谁是我的事。”虞绍衡笑了笑,“我果真一事无成的话,那就是我配不起她,我认。可你又怎么能认定我不会拼尽全力光耀门楣?” 萧旬轻叩桌面,“你我赌一局?来日你战捷回京,抱得美人归,我以双亲积攒下来的古玩字画百坛陈年佳酿为贺。” “这样大的赌注——我若是输了,要送你什么?” “你输了我也不会娶走你的意中人,只需为我效力三年。” “好!” 两人重重击掌。 双手相碰之后,萧旬用力握了握虞绍衡的手,“我真正赌的是你活着回来,别管那些虚无缥缈的名利情意,活着回来!你若身死,我以全部家当为你出殡!你做鬼也要为害得我成了穷鬼心生歉疚,何必呢?” 虞绍衡漾出了清朗笑意,“有你这句话,我便是赢了,也不会收你的赌注。” ** 之后,虞绍衡的四年沙场路,走得极为艰辛。 同年,老侯爷在征途中抱病而亡。丧父之痛c战事艰辛,十几岁的虞绍衡是如何熬过了那段生涯低谷,没人知道。 屡建战功之后,虞绍衡引起了部分重臣的忌惮,屡屡上奏弹劾。很多时候都是那样,虞绍衡在沙场中出生入死,朝中却无几个人肯定他的战功,不上奏弹劾的,已属仁慈。 他是天下百姓心中的少年将帅,是皇上太后眼中的安邦定国之臣,却是众多朝臣的眼中钉。 同样的,虞绍衡有没有为这般满含残酷讽刺的局面心寒过c失望过,无人得知。萧旬也无从得知。 没有几个官员会去想,这般齐心排挤一个少年人是不是过于不仁,他们想到的只有这少年人若是回京之后,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威胁c不利。 从来也没朝臣为虞绍衡设身处地想过,他长年累月经历的是风沙漫漫,他打胜的每一仗的背后,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心碎落寞。 多少昨夜还能一起谈笑豪饮的将士,一转眼便已殒命。 萧旬经常会想这些,会想自己唯一的好友的生涯融入了太多殇痛。只是,他的身份注定了他无从为虞绍衡上殿说几句公道话。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太后c皇上慧眼识珠,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一再力排众议,护得虞绍衡的汗马功劳得到了相应的回报。 虞绍衡战捷回京后,萧旬也已坐稳了暗卫统领的位子,第一时间在家中设宴,为虞绍衡接风洗尘。 席间,他提起了叶昔昭与唐鸿笑已经定亲,因为叶舒玄及相府夫人爱女心切,要多留叶昔昭一段日子,将婚期定在了两年后。 他还提起了另外一桩事: “你若是还没忘记叶昔昭,还是从速想想法子为好——太后自年初就催促着皇上大婚,原本拟定了两个人选,其中一个就是叶昔昭,另外一个是藩王之女。皇上对后者之父甚是不屑,这两日听闻相府与唐家结亲之事,很是气恼。” 虞绍衡目光微凝,“说下去。” “皇上对我说——能否找到唐鸿笑的错处,又能否在一年内将他打回原形,使得亲事作罢。” 虞绍衡喝了一杯酒,丢下酒杯就走,“我去相府。” 萧旬慌忙追上前去。 于是,时隔四年之后,两个人再次进到相府海棠苑。 同一时节,同样的花海之下,女孩仍如往年一般来到了海棠苑,在芳草地上抚琴消磨光阴。 虞绍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女孩不远处,敛目凝视片刻,转而阔步离开,径自去了前院。 之后的事,叶昔昭就都知道了,萧旬则不便现身介入此事。 那时皇上还不知道他与虞绍衡是莫逆之交,后来得知两人来往,只当是总是一起出入养心殿慢慢熟稔起来。 而那段时日的太后,则是坚持要皇上与如今的皇后大婚,百般说服。便是如此,皇上在听闻相府侯府之间的风波之后,失笑不已,叹息一句:“母仪天下的路非生即死,罢了,既然永平侯钟情于她,还是给她一份平宁。来日不得已,再说。” 今时皇上到了不得已之时,他的视线重新定格在相府,又从相府看到了侯府,立意让虞绍筠进宫。 两年前的虞绍衡,在与萧旬配合之下,扭转了叶昔昭命途中一个巨大的转折。让人唏嘘的是,叶昔昭甚至不知情。 如今的虞绍衡,出于方方面面权衡,只能坐视虞绍筠入宫为妃。 萧旬亦如此。有些事,为人臣子,便是做到滴水不漏,也只能做一次,再做必然会被看出端倪。 而且,两年前的叶昔昭身后有个虞绍衡;而如今的虞绍筠,她身后没有如她兄长一般决意娶她的男子。这才是事情的关键。 ** 萧旬随着回忆的告一段落,转眼看向叶昔昭:“嫂夫人,赌约不过是我与绍衡一句戏言。而后来我执意履行,是我三个弟弟不成器,手头拮据了便有意窃取古玩字画,拿去换些银两,这不亚于暴殄天物。而我除了绍衡又无好友,履行赌约,只当是让他帮我妥善处置那些宝物了。再者,作为男子,若对好友都不能言出必行,会让自己都看不起。” 叶昔昭安静又茫然地看着他,还没从他告知的真相里回过神来。 萧旬笑着站起身来,“此事若还不曾问过绍衡,就罢了,只当我胡言乱语了一番,听完就忘记。若是已经问过他,想必他是如何也不能实言相告——他从不觉得深宫该是女子去处,想来嫂夫人亦是这般看待——日后待他好一些,他如今心绪消沉时,怕是会觉得绍筠进宫是他一意孤行娶你之后的报应。” 66 夜风习习。 叶昔昭坐在廊下,看着虞绍衡由远及近,走向莲花畔。 长安跟在他身侧,低声通禀着一些事情。 虞绍衡不时说一两句话,给出决定。 长安离开后,虞绍衡沿着湖畔的石子路缓缓踱步,没了方才的冷峻气息,伤感从他身上蔓延开来。 他转头望向虞绍筠院落的方向,迟疑片刻,还是转身走向莲花畔。 不舍c叮嘱的话他说不出,再冷言冷语他做不出,不为人知的一份亏欠更是无从道出。 这是他迟迟不能去见虞绍筠的原因。 叶昔昭看着他一步步趋近,视线变得模糊。她别开脸,深深吸进一口气,忍下泛滥成灾的酸楚。 虞绍衡沐浴更衣之后,在室内坐了片刻,出声唤她:“昔昭。” 叶昔昭转到室内,到了他身后。 “说说话。”虞绍衡指了指一旁座椅,“想知道的事,你问,我答,要我讲给你听太难了。” 他对她总是这般的迁就,从不计较对她付出多少,从不曾责怪她不知好歹 叶昔昭轻轻摇头,“不说了,不说那些。” 虞绍衡听出她语声闷闷的,心慌起来,将她带到面前,安置在怀里,柔声询问:“出什么事了么?” “没有。”叶昔昭环住他肩颈,下巴抵着他肩头,“什么事都没有。” “那你怎么”虞绍衡说着,要板过她的脸细究神色。 叶昔昭用力地摇头,“没事,真没事。”手臂愈发用力地环住他,“抱抱我。” 虞绍衡不擅长安抚人情绪,此时只得依言抱住她,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不再言语,不想引得她情绪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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