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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让她松口,但她又不想死,可见其人强大。” 他从不小看任何一人。 太子就点了点头,最后还是拿了东西起身,“孤去找父皇,你去找你的上官吧。” 这是让殷礼跟着出面去说服皇帝。 唐大人应下了,然后便去找殷礼。 太子则直接去找皇帝。 皇帝看到这个名单时也惊了一下,再听太子复述的周满润色过的徐雨的故事,脸色更是铁青起来。 他放下手中的名单,手微微紧握成拳,半响都没说话。 “父皇,我看名单上有些人年岁也不小了,看着倒像是前朝时就在宫中,这世上除了那几家,还有谁会这样把探子往宫里塞?” 皇帝脸色铁青的问:“你想怎么做?” 太子脸上闪过戾气道:“把他们全拿了,问出话来,只要查出是谁,孤夷他们三族。” 皇帝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还没做皇帝呢,这就像做暴君了?” 太子:…… 皇帝的怒气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劈头盖脸的就骂:“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前朝的史书修出来不是给你送了一册吗,你怎么读的?你以为他们是泥捏的,你想夷他三族就夷他三族?” “你知道一家的三族有多少人?万人,万人!先不说这万人之中是不是还有地方刺史和节度使,就他们自家的人和养的那些佃户隐户,你以为他们不能让大晋再变成一次前朝,让你再变一次末帝吗?” 太子擦了一把脸上的口水,憋屈的道:“那我们就这么算了?父皇,他们十几年前就开始往宫里安插人手,当时我可才受封为太子,您可才登基做皇帝,他们想干嘛?” 皇帝想了一下十三年前的事儿,那一年的大事似乎是幽州兵乱,再往前两年,则是他才登基…… 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一些,“朕好像连着两年开了科举……” 太子眉头一跳,抬头看向他爹。 皇帝皱眉,隐隐找出了关节。 太子见他爹沉默,便不由问道:“父皇,您不会想要退一步吧?” 皇帝回神,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我不傻!科举取士是国家大计,朕用了十五年的时间才稳定下来的局势,为何要退?” 前朝会灭亡,末帝好大喜功,常年征战,百姓赋税严苛是一因,但压制世家,用科举代替九品中正制也是一因。 作为灭了前朝的一股势力的皇帝再知道不过,要是没有那些世家豪族阻止,前朝的叛乱是不会那么迅猛的。 咳咳,当然了,他们李家当年也是其中的一员。 但在其位谋其政,皇帝愿意缓一点儿,温和一些,但该做的事儿还是要做。 科举取士的国计是不能变的。 皇帝一抬头,见太子还是有些愤愤不平,他便叹息了一声,幽幽地问道:“大郎,你知道做皇帝最要紧的是什么吗?” 太子:“英明神武!” 皇帝:…… “不是!” 太子:“那是虚心纳谏?” 皇帝没好气的道:“也不是!” 太子也有些生气了,道:“我不知道,父皇直接说吧,是什么?” 皇帝瞥了他一眼,从笔架上拿了一支笔,力透纸背的在白纸上写下一个字。 太子不可置信,“忍?” “没错,”皇帝道:“你以为当了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前朝为何会亡,就是因为末帝太过随心所欲,太不知忍!”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晚上九点左右 ☆.第1731章 我是一把尖刀七 他道:“君之为重,就是因为可忍常人所不能忍。” 皇帝神色间闪过一些怀念,道:“前朝末帝才华也不弱于他人的,但他太过桀骜,不知收敛,以为天下尽在他手,可以想怎样就怎样。” “他对百姓不知忍,随心所欲,所以不把天下人放在心中,也不把百姓当人看;他对世家豪族也不知忍,只一味的索取……” “可是父皇,这次我们可没有对不起世家豪族,”太子忍不住抢他爹的话,“是他们在算计我们。” 皇帝便掀起眼皮来看他一眼,道:“对于有些人来说,我们这几年减少九品选官,多以科举取士就是对不起他们了。” 皇帝沉默了一下,想着反正这书房里也只有他们父子两个,干脆明着说道:“在我们李氏看来,这是我李家的天下,但在那些世家豪族眼中,这天下是他们与我们李氏共治。” 他扯了扯嘴角道:“之前朕要重新修撰《氏族志》,重新定品世家,结果崔氏便能三年不入朝。各家族长有几人在朝为官的?但在朝为官的各家子弟谁敢不听族长号令?” “而这满朝文武之中,我李氏宗族占多少人,各世家豪门又占多少人去?”皇帝道:“皇帝富有九州,但九州是要人来治理的,里长、县令、刺史、节度使……皇帝不可能世间事都集于一人之身,所以这天下,是皇帝与文武群臣共治。” 他意味深长的道:“当满朝文武超过半数出自豪门世家时,那这天下就是豪门世家与皇帝共治。” 太子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所以不论是世家重新定品,还是科举取士占去了九品选官的名额,在他们看来,都是我李氏在对不起他们。”皇帝问沉默的太子:“你要和他们打仗吗?你要想像前朝末帝那样与这天下的世家豪门为敌,再打上几十年的仗吗?” 太子脸色微白,“他们会起兵?” 皇帝慢悠悠的道:“你都要夷他们三族了,刀兵加身,他们为了活着,自然会拼死一搏。” 太子想了想,胸膛急剧起伏起来,还是忍不下这口气,忍不住恼道:“难道这件事我们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皇帝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他点了点案上的名单道:“夷他们三族是不用想了,你必定查不到嫡支那里去,但杀鸡儆猴还是可以的。” 皇帝道:“朕是让你忍,但也没让你做乌龟,有事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闭着的那只眼睛假装看不到一些事情,睁着的那只眼睛却要看清楚前路来。” “不要动不动就说夷人三族,这样只会让人觉得你暴戾无道,此乃为君大忌。”他对魏知最恼恨的时候,也只说要杀了他,可没说过连他家人也杀的。 太子若有所思起来,半响后回神,问道:“那这些人怎么办,全杀了儆猴?” 皇帝就瞪了他一眼,除了打就是杀,就不能想点儿其他的? 太子被一瞪便想起来了,“要不找个借口让殷大人和唐鹤把人全抓了,把他们全弄成自己人?” 皇帝道:“背后之人也不是傻子,让殷礼和唐鹤选一选,杀一部分,把愿意效命的留一部分吧,既能杀鸡儆猴,也能留下一些我们知道的探子。” 太子抱怨道:“宫里也太多探子了,就不能想个办法将人全找出来吗?要我说,最好查出一个来,杀了那背后之人才是真的杀鸡儆猴呢。” 皇帝摇了摇头,看了太子一眼后道:“别的不提,就说你舅舅和你岳家,难道他们两家在宫里没有眼线吗?宫里发生的事儿,他们总能想办法打听一些的,真要问罪,难道连他们也要问吗?” 太子一听,立即不说话了。 皇帝道:“他们未必会像徐雨背后之人那样从小培养了人送进宫里来,但与宫中的内侍和宫女交好,收买他们,从他们那里探听一些消息,这样的事儿他们也必定没少做。” “朕登基之初,你母后便找借口放出了一批人,一是怜惜那些宫女;二的确是因为当时宫中眼线极多,不仅有前朝留下的人,还有先太子,先三皇子及各世家豪门的人……”皇帝说到这里一顿,叹气道:“也正是因为当时宫中放出了一批不少的宫女内侍,所以有心人才开始收揽一些孤儿培养后送入宫中。” 皇帝说到这里,心里是有些悲伤的,名单上的这些人大部分年纪都不大,应该都是那几年采买入宫的。 而不论他们是在宫外,还是在宫内,这些人都是他的子民。 他们应该和徐雨一样,从被收留的那一刻起命运就不由自身了。 想到这里,皇帝抬头看向太子,语重心长的道:“大郎,不要小看这世间的任何一人,你看徐雨,一个奴婢罢了,或许在你和她背后之人看来,她连人都算不上。” “可就是她,”皇帝点了点桌子上的名单道:“狠狠的插了他们一刀,这一刀能够毁去他们多年的经营。” 这种感觉皇帝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也就只有年轻时候在战场上时他才会这样想。 因为谁也不知道,谁的刀,谁的箭,或是哪儿飞来的一支流矢就能要了他的命去,所以那时候他从不敢小看任何一个人。 但上位多年,皇帝早忘了那种感觉了。 太子则垂下眼眸心想,要不是周满敏感,早早察觉有异防备着,她真的用了那套毒针,太子妃和孩子出事,不仅周满的脑袋得掉,他恐怕也会大受打击,要知道,他现在可是急需一个孩子的。 一旦他的孩子出事,不仅老三,连底下的其他弟弟恐怕都会起心思。 太子想到这里张了张嘴,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皇帝看了他一眼,心中满意了些,这孩子总算学会了有些话就不该出口的道理了。 于是挥手道:“行了,此事你就别管了,太医署要开,国子监那边也有藩国新生要入学,你多操心些,这事就全交给殷礼去办吧。” 而等殷礼过来时,皇帝就把太子未尽的话说了出来,“着重查一查五皇子的母家。” ※※※※※※※※※※※※※※※※※※※※ 作家的话 本来想两章一块儿更的,但第二章还差好几百字,今天爬山太困,写得有点儿慢,所以下一章半个小时后吧 ☆. 第1732章 许安 殷礼已经从唐鹤那里知道了情况,自然也有所猜测,他表情没多说变化的接过名单,应下了此事。 皇帝目光幽深道:“你先查,若有实证,一定要先拿到手,此次,朕不打算姑息太多。” 所以这是想要杀鸡儆猴了。 殷礼低头应下,退下去后找来唐鹤,“我记得你和杨家的杨和书很要好?” 唐鹤已经预料到了,低头应了一声,然后保证道:“下官会秉公办理的。” 殷礼盯着他看了半响后点头。 唐鹤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和殷礼辨白一句,“大人,杨长博才干出众,前途无量,他用不着行这些鬼魅伎俩。” 殷礼就瞥了他一眼道:“我当然知道,十三四年前,他才多大?不过,不是他做的,不代表他就不会受牵连。” 唐鹤就不太确定的道:“杨侯爷应该也不会吧,长博这么优秀,他将来封侯拜相都不是难事,做外戚,远比不上长博一人带来的荣耀。” 殷礼淡淡的问:“十三四年前,杨侯爷会这么想吗?” 唐鹤便不说话了。 十三四年前杨和书虽然已经有天才之名,是世家豪门中别人家的孩子,可他再厉害,当时他也才十岁出头而已。 殷礼道:“先查吧,我们此时说再多也都是猜测,只有查清楚,对他才是最大的好处。” 唐鹤便点了点头。 可是他们心里都知道,要想在宫里查出背后之人恐怕很难。 历朝历代,哪个世家不往宫里塞点人? 唐鹤思考起来,既然宫内不好查,那就从宫外查好了。 他想起了什么,附耳在殷礼耳边说了几句。 殷礼微微挑眉,半响后点头,“你去吧。” 于是唐鹤便转身出宫,去拿徐雨的姑姑,那位给她下命令,传递消息的徐姑姑。 殷礼则坐镇宫中,以调查太医被替换的毒针为名查抄了许多宫殿,其中的内侍和宫女都被分别看押审问,名单上的人便被浑水摸鱼的带到他处秘密审问。 当然,这是大人们才操心的事,和满宝他们关系已经不太大了。 他们一从太子书房里出来立即就跑回崇文馆,想了想,还是把许安找来了。 四人坐在椅子上全都目光炯炯的看着他,许安被看得心中惴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儿。 白二郎见他们都不说话,就忍不住先开口,“许安,你是细作吧?” 许安愣了一下后脸色大变,“扑腾”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连连摇头道:“大人公子饶命,可是奴才做错了什么事儿,您说出来,我全都改,还请公子饶奴才一命。” 他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哭道:“这话要是让管事听到,奴才就不用活了。” 别说满宝,就连白善都不赞同的瞪了白二郎一眼,道:“你没事吓他做什么?” 白二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俩人,“我,我吓他?难道我说的不是实情吗?” 许安脸色更白了,连连磕头求饶,口中只求白二饶他一命。 白二看他这样,顿时气得不轻,总觉得他这幅样子眼熟得很,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扭头看向一旁坐着的殷或道:“他像以前的你。” 正想给白二说好话戳穿许安的殷或一听,立即不理他了,也不开口,就看着他急得脸都红了。 白善和满宝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许安这样有一半是装的,可他们是知道实情的。 徐雨死了,俩人不免对他有些怜惜。 于是满宝叹息一声,止住许安磕头,见这么一小会儿,他已经磕得额头出血,便皱了皱眉,“你不必如此,我们没有恶意,你……” 满宝顿了顿,看向白善,最后还是选择自己道:“你姐姐她……” 她有些含糊的道:“她把你交给了我们。” 还想继续磕头博同情的许安怔在了原处,他看了满宝一会儿后又立即回神,微微低下头去敛住心神,“周大人说笑了,我从小就进宫,家里人都不记得了,哪有什么姐姐?” 白二郎安静了下来,估计也是想起了他的悲惨身世,不再计较刚才那事。 满宝也沉默了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毕竟她之前答应了徐雨不告诉他的。 白善看了看她,还是张嘴道:“她叫徐雨,你应该知道的吧?” 许安强笑道:“白公子恕罪,徐雨才害了皇孙,怎么会是奴才的姐姐……” 满宝伸手按住白善,抬头对他道:“徐雨说她有一个弟弟,大概在他两岁多的时候,他们因为兵灾流落在外,然后被一户人家收留,专门养在了庄子里。” “那些人要把他们培养成细作,因为她学得好,所以可以每个月去看她弟弟一次,后来她入宫来了,那些人说,她只要乖乖听话,她弟弟就会在庄子里读书识字,将来过好日子。” 满宝看着沉默下来的许安道:“可是没两年,她就在宫中看到了你,她害怕给你惹麻烦,所以没敢与你相认,可是我想,以她的心性,她肯定会从别的方面想办法照顾你的,你有无故被人释以善意吗?” 许安低着头,垂下眼眸,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满宝顿了顿后继续道:“我答应她,会把你带出去的,也会尽可能的保住你的性命,太子殿下已经答应把你给我了,将来,你不用再听那边的话了。” 她道:“我也不会问你关于那些人的任何事情,我们彼此间只当没那回事就好。” 一直低着头的许安眼泪这才一滴一滴的落下,和刚才哭得哀戚不同,这一次,他没让他们看见他眼中的泪,也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要不是看到他跪着的膝盖上似乎湿了一片,他们几乎不知道他在哭。 这下连白二郎都忍不住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道歉道:“好啦,好啦,刚才是我不好,我不该贸然问你那些问题的。” 满宝则起身将药箱拿过来道:“我给你处理一下额头上的伤口吧。” 许安一直死死低着头不肯抬起来。 白善对满宝微微摇头。 满宝便不再勉强他,让他独自收拾情绪,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眼里已经没多少泪水,只是眼角和眼底有些红肿,眼里几乎都是红血丝,他哑着声音问:“周大人,我能看看她吗?” ※※※※※※※※※※※※※※※※※※※※ 作家的话 明天见 ☆.第1733章 忍耐 徐雨的尸体被移到后面内侍们住的院子里的一间简陋的房里,那里一般是关押犯事儿的内侍宫女的地方。 宫里死的内侍和宫女,大多是直接丢到板车上拉出去埋了。 还有就是像徐雨这样犯事的,基本上是死在慎刑司,也是暂时停尸在慎刑司,等案子了解了才拖出去扔了。 结果她运气好,死前能出慎刑司治疗,还死在了外面,慎刑司从来只收人,不收尸体。 而徐雨身上的案子还不算了,所以当时吴公公就随便找个地方停放尸体,还没来得及处理。 满宝都不用找吴公公,找了吴公公手下的一个内侍就找过去了。 徐雨的尸体随意的放在一张木板上,身上还盖着被子,白善见满宝和许安都站着没动,便主动上前掀开了被子,只露出了她的头脸。 她脖子上的筷子已经取了,身上的衣裳几乎染红,脸上也还带着血,显然,没人给她清理过。 白善迟疑了一下还是让开身去,让身后的许安看到她。 许安上前两步,低头静静地看着板子上躺着的人,看了半天,他才从记忆里翻出些许似乎与她有关的东西,好像,他在掖庭宫里见过她,只是俩人错身而过时,对方也不曾停下。 说起姐姐,他更多的还是想起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一个很模糊的小女孩往他手里塞点心的记忆。 许安又上前了两步,仔细的打量徐雨,他记得,今天一早他给周太医送食盒过去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对方似乎还坐在床上,精神还不错的样子。 许安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一时发不出声音来,他干脆又闭上了嘴巴。 白善拉了拉满宝,俩人便拉着白二郎和殷或出去了。 四人一起坐在外面的栏杆上等。 四人一走,许安眼里的泪水才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他走到木板边,蹲下去看着她。 他扯出自己的衣袖仔细的给她擦着脸上的血迹,因为血已经干了,一时竟擦不干净。 他干脆跪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她,半响才从她的脸上看出与他相似的一些地方,才勉强从记忆中找到与她小时候重合的模样。 许安想到了什么,连忙伸手扯开一些她的衣襟,从里面扯出了一条颜色有些暗淡的红绳,绳子上沾了一些血,上面套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平安结。 许安从自己的衣领里也扯出一条一样的红绳来。 他再也忍不住,趴在她身上压抑着呜呜呜哭起来。 这是姐姐第一次学会打结时给他们俩人打的,他们身上不能留下印记,也不能互送信物。 平安结这样的东西一般是贵人们挂在腰上的,姐姐就给他和她自己打了一个特别特别小的,可以戴在脖子上,平时上课可以收在怀里,不让管事们看见。 他一直仔细的收着,就怕不小心遗落了。 坐在外面的四人听到屋里传来的低低哭声,忍不住叹息一声,大家肩膀都有些塌。 殷或低声问满宝,“现在事情还没传出去,只我们几个和唐学兄太子殿下知道,但宫里一旦放开了查,他们肯定猜得出你参与其中了。许安还能送到我家,你怎么办?” 满宝晃了晃腿没说话。 白善则道:“你放心,我们心中有数,我们现在还是住在宫里居多,他们不敢怎么样的。” 白善扭头看了一眼满宝后道:“你明天几时去太医署上课?” 满宝道:“巳时吧。” 白善便点了点头,心中有数了。 许安在屋里呆了很久,从屋里出来时,眼睛已经肿得不成样子了,看到满宝便跪下磕头。 满宝连忙上前要将他拉起来,他却跪着没动,而是又磕了一下道:“周大人,奴才想打盆水来整理一下她的遗容,给她换身干净的衣裳,还请周大人成全。” 满宝想了想后点头道:“她的衣裳还都在房间里,我一会儿去找一套来帮她换上,剩下的你就自己来吧。” 她顿了顿后又道:“等宫里查完了案子,我会和吴公公说一声,回头把尸体送出去,你就接了拿去安葬吧。” 许安惊讶的抬头看向满宝,问道:“我,我要出宫吗?” 满宝微微点头,然后指了殷或道:“我已经和殷公子说好了,以后你暂且跟着他,你知道的,宫里不安全,我现在也只是一个小太医,暂且护不住你,所以你先跟着殷公子吧。” 殷或对许安微微点头。 许安没想到周满连这点儿都想到了,而且到现在都没问他关于做细作的其他事。 他张了张嘴巴,最后郑重的往下一磕头,哽咽道:“是,多谢周大人和三位公子。” 满宝去找了一套徐雨的衣服,其实她只有宫装,基本上没别的衣服。 而她身量又比她小,她的衣服她穿着也不合适,也只能换宫装了。 许安一点儿也不介意,能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就已经不错了。 他将她脸上和脖子上的血擦干净,仔细的看了看,觉得她和他越发的像了,真是奇怪,以前他们明明同在宫中,他怎么就认不出她来呢? 他们说,姐姐被送到了别的府邸中,以后有可能会给人做妾,生下的孩子还是公子呢。 却原来,他们就同在宫中吗? 还离得这样的近,她知道他,他却没认出她来。 许安将帕子丢回木盆,又仔细的端详了一下她,这才拿起他拿来的新被子给她盖上。 这会儿天也黑了,四人拉着他一起离开。 白善道:“既然你是吴公公派来伺候我们的,那今晚你就在我们屋里睡吧。” 许安张了张嘴,在四人的目光下还是点了一下头,他此时心里也有些乱,不确定未来的路要怎么走,他真的要跟他们出宫去吗? 夜里,他躺在脚踏上怎么也睡不着,睡在床上的白善突然低声道:“许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是因为君子要积蓄力量,等待时机。报仇要懂得忍耐,不然,那只是飞蛾扑火。那不仅会辜负我们四人,也会辜负了你姐姐。” 黑夜之中,许安睁着眼睛看着屋顶,轻声问:“我一个无根之萍,真的能报仇吗?” 白善道:“其实你姐姐自己就已经给自己报仇了,她此时已经如同一把尖刀一样插中了他们,还撕扯下了一大块血肉。她仓促之间尚且能做到如此,何况你呢?我一直认为上天有道,有好生之德,他们多行不义,总会被反噬的。” ※※※※※※※※※※※※※※※※※※※※ 作家的话 下午四点见 ☆. 第1734章 身契 许安许久都没说话,白善等了很久,在迷迷糊糊要睡过去时,才隐约听到许安慢慢应了一句“好”。 白善都不知道自己昨晚上是不是做梦了,不过今天看他情绪还可以,想了想,到底没开口问他。 吴公公被殷大人借调走了,他们以调查徐雨同谋的借口提走了不少人审问,其中有些只是走个过场,有些却是被秘密带到西内苑去问话。 从押送人到审问都是禁军的人在做,殷礼还特意挑了自己信得过的心腹,没人知道那些内侍和宫女曾经被单独带走过。 满宝今日特意换了一身簇新的官服,一出门就碰见黑着眼圈过来找她的吴公公。 吴公公将一份文书给她,“这是许安的身契,殿下把他赏了你,但这会儿还不好过明路,所以他的名册还在掖庭宫那边。等过几天,该查的人查完了,殿下就再把他的名字抹去。” “不过今天周大人就可以把人带走,”吴公公顿了顿后压低声音道:“周小大人,徐雨招供了的事儿如今只我们几个知道,您要带走他还得悄悄的,好在这两日各宫管理都有些严格,他们想把消息传出去也不容易,但出去外面,许安最好不要露面,以免被人提早猜出宫里的事儿,对许安他也不好。” 满宝点头应下,接了许安的身契后就去崇文馆接他。 她要去太医署上课,吴公公就顺手让许安给她赶车,正好可以找个借口出宫去。 等出了皇城,满宝便道:“先去一趟殷府吧。” 许安满脸茫然,和常在宫外跑腿的荣四不一样,他自进宫后就没再出过皇宫,根本不知道殷府在哪儿。 连赶马车都赶得磕磕绊绊的呢。 满宝见了便坐到了车辕上,接过他手里的马鞭和缰绳便赶起马车绕路走。 许安束手束脚的坐在一旁,等到了殷府门口,满宝就把他的身契递给他,“这是你的身契,但你的名字还在掖庭宫中,要过明路出宫还得等几日,这段时间你就留在殷府里不要出门,没人敢在殷家里面对你不利的。” 许安伸手接过他的身契看了一眼,然后合上双手奉给满宝,见满宝不取,他便下车跪在车下双手奉上。 满宝连忙俯身去拉他,“你这是做什么?” 许安坚持跪着道:“周大人,奴才知道,您是因为我姐姐才救我出宫的,但我一个内侍,到了宫外也没去处,除了伺候人也没别的谋生手段,还请周大人收下奴才,以后,您让奴才去哪儿,奴才就去哪儿。” 满宝其实从昨天晚上就在想了,把许安留在殷或身边是权宜之计,等过几年这事儿淡去,他又该去哪儿呢? 他孤身一人,外面的世界又不熟悉,肯定惶恐,所以她本就打算好会照应一下他的。 她道:“你先跟着殷或,等过几年大家都淡忘这件事了,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若是想留在我们身边也可以,我们可以当朋友一样相处。” 许安摇头,将手中的身契更往上抬了抬,坚持道:“奴才哪儿也不去,就一辈子听从周大人吩咐。” 他顿了顿后道:“周大人,奴才知道姐姐之前做了错事,她换了周大人的针袋,差点害了太子妃、皇孙和您,您却还大人不记小人过,肯帮姐姐收留奴才,便是奴才用毕生也难偿还,请大人收下奴才吧。” 满宝见殷府已经有人开了侧门,连忙接过身契,“好吧,我且先替你保管着,走吧,我们去见一见殷老夫人。” 满宝回身从车厢里取出自己的篮子来,和许安一起进了殷府。 殷或给殷老夫人写了一封信,托她代为照顾一下许安,一切比照着长寿来就好。 至于许安的来历,他表示他爹都知道。 还不知道儿子特意从周满手上接过一个烫手山芋的殷礼还在宫里加班呢,他昨天晚上就没回来,而且最近宫里也很奇怪,连殷老夫人都觉得有些不安起来。 所以看到满宝,她很快就应下了这件事,然后就把信放到一边,主要问起殷或的情况来。 满宝表示殷或每天都按时吃药,按时打练身拳,每隔三天也认真扎针,脉象好很多。 殷老夫人就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收下了许安,让管事客客气气的把人带到孙子的院子里去安置。 殷或听不得吵闹,所以他的院子依旧很冷清,在他住到宫里后就更冷清了,基本上只有长寿和一个老嬷嬷在。 满宝将人送到岔路口,她便从篮子里拿出一本《论语》来给他,“我记得你识字的,在这里若是无聊,不如读一读书吧,读完了下次给你换一本。” 她道:“读书,心里会好受很多。” 许安伸手接过,他没有那样的感觉,不过既然周大人这么说了,那他就读吧。 他行礼后和管事退下,满宝这才叹息一声,转身和另一个下人出院门去。 上了马车,满宝才想起来她没有车夫了。 送她出来的下人也有些懵,正迟疑着问要不要帮忙时,满宝自己拉着马车转了个弯儿出门去了。 下人:…… 满宝自己赶车到了国子监边上,新修建好的太医署门匾既新又好看,比对着不远处的国子监好看多了。 满宝赶车到了门口,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把马车丢给守门的吏员,自己提着书篮进去了。 太医署的人这会儿都在做新生讲话和分发课本呢。 满宝提着书篮到了他们这些老师的办公房放下,这才背着手去演武场。 演武场上,萧院正已经讲话完毕,此时各班正在发书和衣服。 周立如抱着书和一个大包袱,眼睛都快要看不见路了,从满宝身边经过时察觉不对,连忙转了一个身看过来,眼睛从包袱中间看出去,就看到满宝正看着前方,立即叫道:“小姑!” 满宝扭头,这才从包袱和书底下认出周立如来,她连忙伸手接过一手抱着的包袱,还顺便多拿了两册书,问道:“是你啊,这都是你的东西?” 周立如高兴的点头,“署里给我们一人发了两套衣裳呢。” 满宝没想到萧院正对学生这么大方,有些许羡慕,他们当老师的可没有衣服。 ※※※※※※※※※※※※※※※※※※※※ 作家的话 晚上九点见 ☆.第1735章 课程 满宝提着包袱把周立如送到她的舍监,这边的环境比不上隔壁的国子监,十个人住一间房,里面左右并排了五张小床,只靠窗的位置有两张桌子。 周立如占了一个好位置,就在进屋后左手边的第一张床上,同一舍监里十个人,只有她的床边摆了一个小架子放东西。 周立如把书放在桌子上,就拆开包袱从里面拿出衣服来给满宝看,“小姑你看,这一套是冬衣,这一套则轻薄一些,萧院正说了,不管里头穿的什么,外头一定得套上学服,规矩上,我们不能比隔壁的国子监差。” 满宝点头,伸手摸了摸后道:“没想到杨大人还挺大方,竟能给你们提供这么好的冬衣。” “我们也觉得好。”周立如小声的炫耀道:“前儿一开学,爷爷和奶奶就一早送我过来报名了,所以我才能抢到这么好的床位,剩下的都是我挑剩下的。” 话音才落,便有人推了门进来,来人看到周满也愣了一下,然后立即放下手中的东西,跪下给满宝磕头,“拜见先生。” 满宝愣了一下,立即上前拉住她,看了看她后笑问,“我记得你,你叫苏叶?” 苏叶狠狠的点头,“先生,我一直记着您给我取的名字呢,不过您也可以叫我大丫。” 三丫周立如:…… 满宝:“……我还是叫你苏叶吧。” 她弯腰替她把东西从地上捡起来,苏叶哪敢让她帮忙,连忙笑着接过了,她直接把东西放在了立如的隔壁。 “先生,我听说以后我们的课都是您来上吗?” “不是,”满宝道:“我只教三个班的《脉诀》,你们班的不是我教,立如她们班的是我教。” 本来她只想教两个班的,一个针学里的班级,一个则是各家指定了由她教的私学班。 但太医院里大家一商量,发现考进来的人学识也有高低,有的根本没必要再从脉诀学起。 比如郑辜和刘医女这两个,四本最基础的医书他们已经看完了,郑芍差一些。 他们是因为年纪不够才占了针学的名额,但过了年就可以通过署里的考试调到体疗科。 进了体疗科也没必要从头开始学,大家可以用三四个月的时间摸排,等明年开春,就把这些学生按照他们的能力重新安排下来。 到时候需要教的课程又不一样,萧院正考虑到周满的能力,便一定要她在体疗科内也带一个班的《脉诀》。 满宝拗不过,就只能答应了。 好在一开始课程都不多,萧院正还给从太医院里选了一个才进太医院不久的小年轻给她当副手。 所以还不算特别的忙。 周立如毕竟提前学了医术,认了不少的药材,加上又识字,所以是最早一批考进体疗科的女生。 而除了她和几个女学生外,体疗科剩下的二十三个名额全被宫里的宫女给拿去了。 她们识字,也知道一些医理,所以勉强算通过考试。 萧院正办事一向追求方便,所以为了方便管理,他直接把体疗科三十个女生随便打乱分到了五个班中,周立如和另外五个女孩子的舍监则和针学这边的四个女孩子在一处。 反正满宝自己是不知道怎么分的。 苏叶从她的床底下拖出一个箱子来,手在里面摸了摸,就摸出一包东西来给满宝。 满宝问道:“这是什么?” “肉干,”苏叶道:“我娘特意做了让带给先生的。” 她道:“虽然先生不教我们班,但当初是先生发话,署里才同意要我的,我娘说,先生以后您就是我娘,家里还给您晒了腊肉呢,等下次我给您带来。” 满宝:“……谢谢,但不用了。” “要的,要的,”苏叶硬塞到满宝手里,认真的道:“您可是我的再生父母,怎么能不要呢?” 满宝:…… 周立如:…… 正纠缠,舍监里的其他人也回来了,看到满宝,大家纷纷放下手上的东西行礼。 没办法,太医署里录取的女孩儿基本上满宝都亲自面试过,一溜男太医中间有一个女太医,年纪看着还与她们同龄的样子,能不引人注目吗? 所以大家都记住了满宝。 满宝见人一多,立即趁机出门去,让她们赶紧收拾了去上课。 满宝跑回办公房,大松一口气。 刘太医他们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见她从外面跑进来,便笑问:“这是怎么了?” 满宝呼出一口气道:“不是说巳正上课吗,这都差不多了吧,怎么还不上课?” 刘太医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道:“早上萧院正说话晚了,又要发书,所以就晚了。” 他笑道:“晚了就晚了吧,等大家吃过午饭,歇过午觉再上课也是一样的。” 满宝:“……这么随便的吗?前天就报名了,为何不发书?” 刘太医道:“本来是要昨天发的,但昨日宫里也不知道闹什么,东宫那边把所有的宫女内侍都叫走了,从宫里出来的东西都要详细检查才行。” “我们在尚书局里还剩下的一批书被扣住了,昨天傍晚杨大人亲自出面才把东西带出来的,所以就晚了。” 满宝没再说话。 刘太医打量了一下周满的神色,琢磨了一下,到底没问她东宫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他在太医院里只隐约听说似乎是有个宫女自尽了。 但具体为何却不知道。 现在宫里的消息可不好打听。 对于每日都需要出入宫廷,和宫里的人接触的刘太医等人来说消息都不好打听了,更别说外面的人了。 宫里的消息一下就和外面的断裂开来了,他们也只来得及听说“一个宫女自尽”了的消息,其余的,便是各宫都开始筛查,很多内侍宫女都被带走调查。 所以宫外安静了下来,就连朝臣们都假装不知此事,每日该上朝议事便上朝议事,该处理公文就处理公文,好似对宫中的这些动作一无所知一样。 但因为不少人都被拉走调查了,不说很多渠道都被中断,只这会儿就没人敢顶风作案往外传递消息,所以对于宫里的事儿,外面的人只是一知半解,知道的并不是很多。 ※※※※※※※※※※※※※※※※※※※※ 作家的话 晚上十点见 ☆.第1736章 护送(一月月票加更14) 周满出宫的事儿并没有多少人在意,谁都知道今天太医署正式上课,她出宫来是正常的。 也没人会来找她打探消息,毕竟,她聪明却又年少,万一她不知权衡,转过身进了宫就把他们卖了怎么办? 要是让皇帝和太子误会他们窥视宫廷就不好了。 虽然他们的行为就是在窥视宫廷。 所以现在常出入宫廷,且还负责这个案子的唐鹤……他爹,老唐大人身边就常出现人,大家说着说着话总能隐晦的提一下现在宫里的事儿。 老唐大人表示他什么都不知道,犬子没回家,回家他们也不会谈论这件事,有本事去问殷礼去。 谁脑残了会去问殷礼? 连杨侯爷都忍不住和杨和书摇头笑道:“你唐世叔越发会找理由了,谁敢去找殷礼那厮?” 杨和书夹菜的筷子便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饭,道:“世叔一向看重规矩,他自然不会把宫廷密事往外说。” 杨侯爷却笑道:“这算什么宫廷密事?既然是殷礼去查了,回头人还是得送到大理寺去审判,对了,你现在不就在宫中吗?可知道这次宫里是出了什么事?” 杨和书面色没多说变化的道:“我这两日也没见过知鹤,不过听人议论是一个牵涉东宫事务的宫女自尽了。” “上次东宫已经死了两个内侍,怎么这次又死了一个宫女?小皇孙也才出生没几天……” 杨和书道:“这次死的崇文馆那边的宫女,不是东宫西府里伺候太子和太子妃的人,具体为何我也不知。” 杨侯爷点了点头,不再问此事,而是点着桌上的一碟青菜笑道:“这是汤泉山上送来的新鲜菜蔬,你不爱吃肉,知道你今儿中午要回来用饭,所以我特特让人给你做的。” 杨和书笑道:“多谢父亲。” 杨侯爷:“你我父子间客套什么,对了,你身上的钱还够用吧?才庄子上送来了一些钱,你拿去用吧。” 杨和书并没有特别用钱的地方,不过这次他点头应了下来。 杨侯爷高兴起来,等吃过饭就让人把钱给杨和书送去。 杨和书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里面的金子,然后随手合上,看向万田。 万田上前看了一眼后道:“是昨天晚上水乐街那边送来的盒子。” 才说完话,千亩从外面快步进来,小声道:“侯爷才让管家驾车去了水乐街。” 水乐街杨家是五皇子的外家,也是杨和书的堂叔家。 杨和书背着手站在窗前,半响后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千亩和万田有些担忧的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默默退了下去。 杨和书闭了闭眼,在书房里呆了半天,终于骑马出门。 万田连忙跟上。 俩人胡乱走着,走着走着便到了国子监。 杨和书站在国子监的墙外,听着里面传来的朗朗读书声,心里的烦躁这才消了一些。 而第一次站在大讲台上给学生们上课的满宝在紧张得手心冒汗过后,奇异般的也忘了这两日的不愉快,心里的烦躁和愤懑都消散了不少。 今天她只有一堂课,本来是有三堂的,奈何萧院正把上午的时间都浪费去了。 不过她上完课也没急着走,而是转到了另外两个班级。 针学班的学生不仅要学脉诀,还要学认字,和外面学堂是以《千字文》教人不同,这里是以《脉诀》《本草》等四本医书来教他们认字,所以一开始的课程会很慢。 满宝找过来就是来给他们打个招呼的,顺便点了郑辜和刘医女郑芍的名字,将人带了出来道:“你们看的书和学的东西与他们不一样,明年开春之后,署里会有一次调整,你们现在依旧照着以前的进度来学习,若是有空可以帮着先生们教一教同学们。” 郑辜带着师弟师妹应下。 满宝便点了点头,这才去收拾自己的篮子离开。 门房将满宝的车套好,给她拉出门,问道:“周大人自己赶车?” 满宝点头,将书篮放在车上便跳上车赶起车走,路过隔壁国子监时,满宝看到了站在墙下发呆的杨和书。 满宝立即伸手打招呼,“杨学兄!” 万田回头看了一眼立即提醒道:“大爷,是满小姐。” 杨和书转身看来,看到满宝便笑了笑,见她自己坐在车辕上赶马车,便将马交给万田上前去,“你的车夫呢?” 满宝笑道:“我自己就是。” 杨和书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宫里怎么能让周满一人出宫? 不过他也没有细问,而是点了点头后道:“我送你进宫吧。” 说罢跳上马车,对万田点了点头后接过满宝手里的缰绳便赶着车往皇城里去。 满宝挪了个位置,问道:“杨学兄,你怎么在国子监这儿呀,是来打探消息的吗?” 杨和书笑问,“打探什么消息?” “萧院正说我们太医署一切比照着国子监来,我以为你是过来打探消息的呢。” 杨和书一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道:“你忘了,我就是国子监出来的。” 满宝这才想起来,“也是,不行问白善他们也行,何须自己来打探呢?学兄今日不上衙吗?” 杨和书道:“衙门里没什么事儿,所以我回家去了。” 其实是宫里现在戒备严格,而现在这件事虽未查到证据,但杨氏也在怀疑的名册中,所以他就不想留在宫里。 自己不自在,也给人找麻烦。 满宝此时还不知道这些,从车辕上垂下小腿,一晃一晃的道:“真羡慕,我也想没什么事儿做呢。” 杨和书笑道:“现在太子妃已经生产,宫里都没什么要紧的病人了,你剩下的事儿应该是修书和在太医署里上课吧?” 满宝点头,“萧院正说,明年要是重新调整一下班级,那剩下的医书要尽快修撰出来,所以还是挺忙的。” 杨和书点了点头,“既然这么忙,从明日起,我顺道送你一程吧。” “啊?”满宝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今儿一早白善来找过我,他希望我以后多照看一下你,我想着我接下来几天也要常出宫去太医署看看,干脆我们结伴而行好了。” 满宝一听眼睛大亮,“好呀,明天我不赶马车了,就骑马,我把赤骥骑上。” 杨和书笑着点头。 他没有告诉周满,白善也在怀疑杨氏,他道:“而不管此事是何人所为,满宝坏了他们的事儿,那些大人未必就都心胸开阔,所以想请杨学兄代为照顾一下满宝。” 论在世家里的话语权,杨和书比唐鹤更大,有他表明态度,满宝便安全许多。 他希望在那些大人物斗法的最初,满宝能够不受牵连,而只要过了最初那个会让人恼怒的阶段,事情淡下,他有的是办法让事情不再牵扯上满宝。 ※※※※※※※※※※※※※※※※※※※※ 作家的话 晚安 ☆.第1737章 不招 许安出宫去了,徐雨的尸体依旧停在宫中,宫里的每一个人都忙,只是满宝和白善几个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每日就读读书,修修书,或是出宫去教书,时间上宽裕了很多。 甚至明达公主和长豫公主找过来时,满宝还能有时间和她们一起坐在假山上晃着腿聊天。 只是他们自己知道,各人还是有些不一样了,就连庄先生都说,“你们越发稳重了。” 言语间含着些欣慰和叹息。 长豫公主则是不开心居多,从假山上扒拉下一块小石子就往下扔,晃着腿道:“你心情也不好吗?” 满宝就好奇的扭头问她,“你心情为什么不好?” 长豫抱怨道:“还不是太子哥哥,说是东宫要查害皇孙的人,结果都查到我宫里去了。” 她道:“我的宫殿里被拿走了好些人,今儿早上我要热水洗脸,结果端上来的水都没多少热气了。” 明达道:“又不止你一宫而已,我、父皇和母后宫里都拉走了不少人。而且也不单是因为鹰奴,宫中有这样心思恶毒的人,当然要查出来了。” 太子和太子妃在琢磨了八九月后还是没定下孩子的小名,皇帝看不过,终于在孩子洗三过后亲自给他定下了小名,就叫鹰奴。 因为这孩子目前看着还挺强壮的,皇帝就希望他以后能够像鹰一眼健壮,又能翱翔天际。 太子虽然有些不甘愿用皇帝取的小名,但他琢磨过后发现这名字还不错,于是就认下了。 满宝晃了晃腿没说话。 长豫见她沉默,就拿身子撞了撞她,好奇的问道:“你就住在崇文馆里,而且这事儿说起来还是从你这儿起的,你就没听说?” 她道:“现在宫里抓的人也太多了,听说连皇祖母那儿都抓去了好几个人。” 满宝笑了笑道:“就是被唐大人找去问了几次话而已,虽然被换的针袋是我的,但又不是我害人,唯一和我有关系的徐雨也自尽了,此事算起来已经和我不多相干了。” “也是,”长豫想了想道:“这会儿他们查的应该是徐雨的同谋。但她的同谋有这么多人?” 满宝没说话,明达也没说话,现在,这些事还轮不到她们来管,只是心中的确有些疑虑而已。 徐雨的名单上有很多人,有她确定知道是同伙的人,不是很多,总共也才十二个人而已。 其中有三个是曾经在一起学习过的,虽然中间她们有几年时间没见过面,当时年纪又小,但她记性一向好,所以记住了。 其实她知道的一共有八个人,只是最后只活下了三个而已,其中有一个是净身后感染,没活两年。 剩下的四个则是因为生病或其他原因没了。 她进宫后一直带她的是一个叫毛姑姑的人,她是掖庭宫的一个管事姑姑,不过她身体很不好,就快要死了。 而徐雨是她要培养起来接手的人,也正是因为这样,徐雨才在这两年内接触了很多人。 这些人自然是同一伙的。 还有人是不同伙的,徐雨能知道他们,一是因为她进宫时年纪小,很多人不防备她。 但她又灵慧,她对于同类很敏感,因此感觉到了宫中有不少其他人的细作在。 二则是因为毛姑姑。 毛姑姑在宫中经营多年,当然也发现了其他细作,她不管那些人的背后是谁,只让徐雨记下来,以后若被查,可以想办法将人推出去给自己挡祸。 只是毛姑姑千算万算,没算到徐雨会死在她之前,还把她给推出去了。 毛姑姑被拖着放到椅子上,身上有不少的血迹。 殷礼从外面走了进来,问唐鹤,“还不肯开口吗?” 唐大人点头,“她文册上的家人也是假的。” 殷礼低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道:“既然不愿意说就算了,她真正的家人未必还在,徐雨才进宫几年,收到的消息不都是假的吗?” 一直没什么动静的毛姑姑动了动,微微抬起头来。 唐鹤道:“徐雨的姑姑,徐姑姑被抓了,我想,对于幕后之人,她应该比你更了解吧?” 毛姑姑虚弱的看着他不说话。 唐大人慢条斯理的道:“徐雨有个弟弟,你应该知道吧?” “她弟弟在宫外的情况是先传到你手上,再由你告诉她的?”唐大人问道:“让我想一想,一开始他们是怎么骗她的?说她弟弟过得很好,给一位小公子当了书童,将来可以娶妻生子,或是赎身从良?” 毛姑姑哑着声音道:“她弟弟被送到宫里来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毛姑姑道:“前两年吧。” 她道:“宫外每个月都会往宫里送消息,其中就夹有她弟弟的消息,但我又一次发现她在给人做内衫,还是男子的,我以为她是不知死活喜欢上了哪个侍卫或内侍,后来我悄悄的看,她没把内衫送出去,却不止一次的绕路到安福门外。” “我看到了许安,带着许安的任公公和我一合计,就发现他们有点儿像,我们自己猜出来他们是姐弟,宫外送进来的消息是假的。” 唐大人问:“你们就没想过,你们家里人的消息也是假的?” 一直不肯开口的毛姑姑摇了摇头后笑道:“我早没家人了,我们和徐雨许安不一样,我们进宫里来的时候就没亲人了,只是不听话会死得很快,后来是,我们做了太多的事儿,已经回不了头了。” 她低垂着头道:“大人,我本来就要死了的,您要杀就杀吧。” 唐大人皱眉,“既然你都要死了,却为何一直不肯招认幕后之人是谁?” 毛姑姑摇了摇头道:“他们是对不起徐雨和许安,却没有对不起我,我不能叛主。” 唐大人气得不轻。 殷礼已经直接转身出去,唐大人看了毛姑姑一眼,转身跟了出去。 殷礼道:“重点查一下宫外的徐氏,宫里的这些人,家里人要么是假的,要么没人,可难道宫外的人也没有吗?” 徐雨记的名单很杂,虽然殷礼是全面往下查,但重点还是徐雨背后的主子,只有拉出了一条线,才能把这整个网都扯出来。 ※※※※※※※※※※※※※※※※※※※※ 作家的话 下午四点见 ☆.第1738章 邀请 满宝几个年轻人并不知道案子进行到了哪一步,在过了最初之后,不仅太子,就是唐大人和殷礼都有意的剥离他们的参与度。 没办法,殷礼连着在宫里加班三天,好容易回家洗个澡换个衣服时就被告知家里多了一个人。 虽然他是能庇护一个宫奴,可不代表他愿意家里多一个麻烦。只是儿子都把人带回家了,他能怎么办呢? 宫里忙了好几天,一直到满宝他们休沐,唐大人他们都没能出宫去,这会儿,就算宫外消息再不灵通也察觉到不对了。 一直沉默的庄先生竟然在他们休沐那天早上来接他们回家,他还伸手拍了拍满宝的脑袋,笑道:“雍州那边下雪了,你们家的庄子已经修建好,我们想着过去庄子里赏雪,走吧,我们散散心去。” 满宝一听,眼睛大亮,问道:“我爹娘也去吗?” 庄先生笑着点头,“我出门的时候他们已经准备出城门去等着了,我们直接在城门那儿和他们汇合。” 满宝立即就把手中的药箱和书篮一起塞到马车上,白善和白二郎也兴奋起来,纷纷把东西往车上塞,然后扯过自己的马就要上去。 站在一旁的殷或和刘焕都羡慕的看着他们。 满宝见了微顿,问俩人,“你们要不要去玩?我家庄子里有好多房间呢。” 不够了大家还可以一起挤一挤,方便得很。 刘焕是很想去的,但他不敢,所以在迟疑了一小会儿后还是摇了摇头。第一次也就算了,再来一次,他肯定会被揍的,到时候怕是他祖母出面也不行。 殷或也很想去,他也犹豫了一下,然后就点头:“好,不过你们得等一下我,我得先回家与祖母说一声。” 来接殷或的长寿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殷老夫人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约束殷或了,尤其是在已经确定由殷六娘招赘,而殷或出行,对身体的影响也很小的情况下。 白善三人估计知道他要想来一定能来,于是和他约定好在城门口见,于是就跳上马,踢了一下马肚子就跑了。 殷或看三人骑马跑出去了一段,这才笑了笑,扶着长寿的手上车后道:“走吧。先回家去。” 殷或回家后也没把自己的书篮拿下车,而是让长寿去把许安带出来,他自己则去和祖母请辞。 殷老夫人正高兴孙子休沐回家呢,一听说他要出去玩儿,可能还要住两天,便有些不太甘愿的劝道:“现在天冷呢,庄子里住着寒得很,你想吃什么玩什么,在家也是一样的。” 殷或就柔声道:“孙儿其实就是想看看京城外的雪景,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京城之外的雪景是什么样的呢?” 他顿了顿后又道:“而且只去雍州,也不远,半日就能来回,特别的方便,祖母要实在想我,到时候叫人给我送个信儿,我就回来了。” 殷老夫人就算想他也不会这么折腾他的,见他虽柔和却坚持得很,她就知道很难改变这孩子的想法。 主要是,殷或的请求也正好挠在了她的心上。 以前这孩子懂事乖巧得很,家里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让做什么就不做什么,可身上就是没多少人气。 他现在不是那么听话了,身上却多了一股活气,殷老夫人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是很欣慰的。 想了想,她还是点头答应了,“多带上几个人,冰天雪地的,只带长寿一个可不行。” “我让长寿去把许安带上了。” “那也不够,”殷老夫人道:“他们两个年纪都小,遇事有什么用?我让管家给你拨几个护卫你带上。” 殷或没表示反对,反正他每次出门远一点儿的地方家里都会派许多人跟着的。 于是等他到前院时,已经有六个护卫牵着马在等着了,长寿和许安则一人垂手站立在马车的一边,扶了他上马车后他们才爬上车辕。 许安不会赶车,所以他一直很留意长寿是怎么赶车的。 等到城门时,满宝他们已经在路边摊子上吃了一碗饺子,还找地方换了一身更暖和的衣服,身上系了另一套披风。 他们还喝了一碗羊肉汤,额头还冒汗了呢,有些热乎乎的。 看到殷家的马车到了,师生四个动也不动,直接坐在摊位上冲马车上的长寿和许安挥手,问道:“你们要不要喝一碗羊汤再走?” 殷或撩开窗帘子,从车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半响无语,“我们不是吃了早食才出宫的吗?” 满宝有些犯困,神情有些空白的回道:“宫里又没有羊汤,还是宫外的羊汤好喝,你喝一碗吗,喝完了暖洋洋的好上路。” 殷或:…… 他左右看了看,问道:“你家人和白善他们家人呢?” 满宝道:“他们马车慢就先走了,我们一会儿骑马会赶上的。” 因为只有他们师徒四个想吃饺子和喝羊汤,所以其他人就先走了。 殷或迟疑了一下,到底没忍住诱惑,“那我也来一碗羊汤吧。” 他是不敢吃饺子的,已经吃过了早食,再吃,要撑着了。 等一行人出发上路时已经是两刻钟之后了。 本来想骑马的三人最后还是和殷或挤在了一辆车上,四人一起坐在车上哈欠连连。 白善道:“先生果然没说错,吃得过饱,一定会犯困的。” 殷或微微掀开了眼皮道:“你说得太晚了。” 然后三人看向满宝,“你是大夫,怎么也不拦一拦我们?” 满宝迷迷糊糊的道:“冬天就该囤膘,为什么要拦呢?没事儿,等我们回来再骑马也是一样的。” 殷或很怀疑,他们这样贪吃,回来就真的能不过食吗? 他们一行人走了有半个多时辰就赶上了前面的老周头等人,他们撩开窗帘往后一看,见满宝三个没骑马,而是坐在车里,便满意不已,“就是说嘛,这大冷的天骑什么马,坐马车多好呀。” 刘老夫人却和刘嬷嬷笑道:“这几个孩子一定是吃多了犯困,让马车再走慢一点儿,快了颠簸,一会儿他们该难受了。” 刘嬷嬷笑着应下。 ※※※※※※※※※※※※※※※※※※※※ 作家的话 晚上九点见 ☆.第1739章 开心 田庄里的雪景和京城里的很不一样。 一行人下了马车,举目望去,一望无际的田野上全是白茫茫的一片,远处的山一半青翠,一半白雪,别有一番滋味。 别说殷或,连见多识广的白善三人都看住了,一时站在路边没动弹。 下了车的老周头扭了扭腰,见四个孩子静静地站在路边不说,另一边跳下车的周立君几个也望着那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咋咋呼呼的,便忍不住扭头去看了一眼,实在看不出这有什么好看的,便扭头问钱氏,“这雪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钱氏也正看着雪高兴呢,闻言瞥了他一眼道:“看了高兴就是好看了。” 周四郎也觉着高兴,看了一会儿后撞了撞向铭学,笑问,“向兄弟,你说草原上要是下起雪来是不是就跟这地方差不多了?” 向铭学道:“我虽未曾见过草原上下雪,但听人说,草原那边深冬下雪要比这边大得多,有的地方积雪能没到人的胸口。” 周四郎咋舌,“这么厉害?” 向铭学点头,“所以草原要是遇上雪灾,不仅会冻死牛马,有的狼和野生的牛马也会陷入雪坑被淹没而死。” 老周头已经招呼着大家赶紧进屋里去了,这外头也太冷了。 庄子已经修建好,前后两进,一排却是三个院子的样子,所以光院子就六个了,更别说两侧围墙圈起来的地方还空了不少的地方可以种花草之类的。 一行人进了庄子,满宝直奔后面第二进靠山那边的院子,打算住那儿。 那儿不仅空地大,侧面还有一道门连着外面,可以开门见水,抬头见山。 老周头却嫌弃那里近水太冷,见孩子们都四处乱跑,干脆就拉着钱氏占了主院。 周大郎和小钱氏是没所谓的,他们习惯跟着父母住,于是自然而然的把行李搬到的主院。 满宝冲进那个院子里,已经给自己选好了位置,我就住这儿,先生住那儿好了,我爹娘他们住主院,刘祖母他们可以住在我们前一个院子里。“ 刘老夫人也喜欢山水,闻言笑着点头,转头对刘嬷嬷道:“把他们的东西都送到这个院子里来,我们住前头一个院子。” 周立君他们也各自选好了地方,反正庄子够大,房间是够用的,不够的时候大家挤一挤也就过去了。 反正也就住两天,下次来住还不知道要到啥时候呢。 他们把行李拿回各自占的房间放下,然后甩了手就要往外跑,老周头连忙叫住他们,“少出去玩儿,地里大多种了麦子,你们跑雪地里玩儿把我的麦子踩了怎么办?” 又道:“没看见家里这么多人吗?赶紧上山去捡些木柴下来,不够的,到村子里去和人家拆借一些,这么冷的天,木柴不够要冷死的。” 别说周立君几个,连满宝都不敢跑出去玩儿了,于是计划着上山去捡木柴。 老周头转头看到他们却换了一副笑脸,“你们上山穿厚实一些,把镰刀带上,捡不到柴就砍一些,玩累了就下来,你大嫂他们开始做饭了,过不了多少工夫就该吃午饭了。” 几人拿了镰刀结伴去隔壁的山丘上,白二郎甩着刀砍掉路上的拦路草,“我还以为你爹会让我们出去玩儿,就不让我们上山了呢。” 满宝道:“你想得美,听我四哥说,路才走了一半我爹就开始念叨木柴要不够用了。” 殷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上山捡木柴,新奇得不得了。 他穿得厚厚实实的,本来坐车上还觉得手脚有些发冷,但这一走起来就感觉不到冷了,就是身上穿得太厚,有些重,所以有点儿喘。 周四郎见他们用镰刀、用木棍扒拉着地上的浅雪,根本不像是找木柴的样子,便上前抢过他们手里的镰刀,一脸嫌弃的挥手道:“你们玩去吧,这儿我来。” “别呀,”才踩着雪嘎吱嘎吱响,玩得有些高兴的白善道:“周四哥,我们会捡木柴的,我们小时候就干过这个。” 也喜欢踩雪的满宝连连点头。 “知道你们干过,可你们看这地上这么干净,像是有现成木柴给我们捡的样子吗?赶紧出去吧,我们来砍些树枝。” 白二郎道:“这都是生的,就是砍了也不能立时用吧?” “所以你们可以下山去玩儿,顺便和村子里的人拆借一些木柴,我们这边砍的拉回去阴干,下次再来就能用上了。” 向铭学点点头,抽出一块灰色的麻布缠住手,也从白二郎手里接过镰刀,“你们下去玩儿吧。” 周立君就转了转眼珠子,“四叔,那我们也下山去了?” 周四郎瞥了她一眼道:“懒得你,你留下拖树枝。” 周立君:…… 周四郎继续念叨:“你都多大了,能不能有个大姑娘的样子,向兄弟这个客人都在干活儿,你好意思跑去玩儿吗?” 周立君:…… 满宝一听,拉着白善就要跑。 白善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他下意识的拽了一下旁边的树,才稳住身子,树上的雪就哇啦啦的往下砸,把树下的周四郎几人砸得一头一脸的雪,白善也被砸了,但他被波及得不多,见此状况,立即站稳了拉着满宝跑了。 满宝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周四郎气急,怒吼:“白善——” 白二郎也拉了殷或往山下跑去。 四人一下山,殷或就喘得不行,微微弯腰喘气,但脸上却全是笑意,呼出来的气在眼前雾化,扑了一脸,感觉眼前都朦胧起来了。 满宝乐过,见周立如和周立学几个也跑到别的地方找木柴了,她便指着前面村庄的方向道:“我们朝着村庄的方向前进,冲啊——” 冲是不可能冲的,不仅仅是为了照顾殷或,也因为路上有些冰,可不能跑,一不小心会滑倒的。 长寿紧张不已,和许安一人一边扶着殷或,生怕他给摔着。 满宝一边走,一边还伸脚去跺了跺路边那层薄薄的冰,道:“怎么他们不清冰?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白善看了一眼村庄和这里的距离道:“已经出村了,大冬天的很少有人到这边来,而且也不好分配,所以才没清扫吧。” ※※※※※※※※※※※※※※※※※※※※ 作家的话 晚上十一点见 噗,本来是要定时的,结果一不小心更出去了 ☆. 第1740章 初次认可(一月月票加更15) 果然,到了村口地上的冰就少了,中间的那条道上还有明显被铲过的痕迹,不过也不是特别干净。 但踩在上面总算不会有随时随刻会摔跤的感觉了。 这会儿天正冷,村子里没多少人在外面,但村外周家的庄子里来了许多车马他们还是知道的。 满宝他们到村口的时候正巧里长也要出门去找他们呢。 没什么正事儿,就是问问好,毕竟村民们都是周家的佃户不是? 一看到满宝几人,里长立即上前行礼,“参见周大人。” 满宝连忙回礼,对方年纪可大呢,她可不敢白受人的礼。 里长笑眯眯的,“周大人这是全家来庄子里玩儿?” 满宝笑着点头,“听说前两日雍州这边下雪了,所以我们来赏雪。” 里长不知道这白茫茫的雪有什么好赏的,每年不都下雪吗?不过他依旧笑眯眯的表示了欢迎。 既然遇着了,满宝自然要问一下村子里的情况,“给你们的鸡蛋都孵出小鸡来了吧?” 里长笑着应“是”,道:“大家都很上心,只要孵出来的小鸡,这会儿都放在屋里养着呢,跟人一样吃喝。”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了,鸡吃的还是比人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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