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三根指头捏紧了,皱了皱眉,就是不肯松手。 钟漱石轻声,“放开。” 她抬起纤薄的眼皮,撅一点唇,“我能不能不放呀?” 像个做错了事,被大人抓了现行的孩子,冷白脸上晕出潮热的粉,调子也娇憨。 钟先生板起脸来,“不可以。” 她不情不愿地撒开。 那个千叶纹的主人杯,赃物一样,就这么落到了他手中。 钟漱石低头嗅了嗅,他笑,“拿装茶的杯子装酒?” 孟葭怕有人路过,径自去关门,“我长大了,能喝酒的吧?” 感谢在2023-08-26 22:39:47~2023-08-27 21:21: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夢玥、大乔Scarlett 2个;执念花开?、草莓味的山竹哥哥、花花草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ey Jude 36瓶;yakamoz 30瓶;56620430 15瓶;她没有烟火百无聊赖、馡馡 10瓶;莫里 5瓶;芋泥波波 3瓶;42249532、23542626、贺贺贺、希望大大一天十更、20514660、晓晓哒佐佑、尛可爱、见天地山川、Lu、夏天的猪、廿一、小新爱吃纳豆、4160821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0 ? 30 ◎嗳,先别动◎ 30 孟葭锁上门, 见烟雨凄迷的风吹得乱,又去 铱驊 关窗。 钟漱石就这么干站着,端了杯残酒, 垂下眼眸, 看着她翩然的轻薄裙摆, 在眼前飘来荡去。 是瞧一万次, 也瞧不厌的湖光潋滟, 远山轻雾。 他忽然有点渴,抬起手, 就着杯沿, 仰头喝了一口。 “钟先生, 那是我喝动了的。” 孟葭刚关好窗,回头就看见他喝那杯酒,忙出声提醒。 钟漱石不防被她撞见, 但他持重惯了, 好比松下古刹,凡物难扰其修为。 他面不改色的,“那我站了大半日,不见你倒杯水来, 也不说让我坐。” 孟葭被指责的莫名其妙。她心道,但你是个不速之客, 没人请你到这来呀。 想归想, 但她不敢当面这么说,恭恭敬敬的, 去把沙发椅上的书搬开。 孟葭侧身站着, 指了一下, “钟先生, 请坐吧。” 钟漱石坐下以后,正要开口,孟葭先行一步,抢过他手里的杯子,“我换一个,给你泡杯茶。” 他勾下唇,“犯不着这么见外,就用这个。” 孟葭才转过身,想说钟先生没那么难伺候,传闻也很不地道。 就听见他发了话,“吻都接过了,还介意这些。” “......” 孟葭面上泛红,诧异之下,忍不住回头看他。 她这把沙发,是上一个住这里的女博士留下的,清瘦的女孩子坐尚有余地。 但钟先生腿长,身材高大,坐在上面刚刚好,也只够他一人坐。 钟漱石斜睨着她,“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 孟葭摇头,学他的一本正经,“不,我只是很好奇。” “好奇什么?” “就没人敢指出来,你的脸皮很厚吗?” 钟漱石愣了下,忽而一笑,“你不就很敢吗?” 孟葭清洗完杯子,倒了杯水,递给他,“小心,不要被烫到。” 庭前生幽兰,久坐不知香在室,浸其心也。也许受钟先生和声轻语的熏染,面对他的时候,孟葭总是很难控制不对他温柔。 钟漱石酒局才散,从钟直民回京述职到现在,接连一周,他几乎没离过桌。 清幽回折的馆池亭台内,翠影浮光里,一夜接一夜的曲水流觞。 银烛高烧,不停歇的络绎席面,无非是换过一批新人,上不同的菜色和酒水,口中说的,是一模一样的奉承话。 到今晚他父亲离京,这件累人差使,无止境的推杯换盏,才算有个了结。 送完钟直民,钟漱石上了车,靠坐在后座,阖了眼,伸手将领带扯开,像打散满身的疲惫。 老孔问他去哪儿,是回大院,还是去园子里住。 钟漱石安静的抽完一支烟,大约是月色朦胧,徐徐吹过耳畔的风太婉转。 他揉了揉眉心,吩咐道,“去看看孟葭。” 老孔往返过几次,心领神会的,就往孟葭的学校开。 只是喝了一口水的功夫。孟葭就发了话,把他往外赶,“很晚了钟先生,你该回去了。” 醇厚的茶汤入喉,钟漱石勉强稳住的薄醉之态,也显出几分来。 钟漱石笑,揉进一点痞气,“你这是哪门子的礼?这么周全!茶都没喝完,就要把人给轰走哇。” 他面部深邃的轮廓,被灯影裁剪得昏茫暗沉,泯去了久坐高台的权贵气,看起来不那么难接近。 孟葭一双横波目,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阵,“喝完了你就走?” “立刻。” 她点头,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的,在钟漱石没有任何防备的状况下,从他手中捏过杯沿,仰头喝光了。 孟葭亮出杯底给他看,“喝完了,你走吧。” 钟漱石收紧眼眸,里面充满危险而浓厚的意兴,跟他抖这种机灵? “哦,钟先生是在等人开门,我去。” 孟葭见他不动,边说着,从椅子上起身。 斜里伸出一只手,一下子拽住孟葭的手臂,他用了很大力气,捏得她骨头隐隐作痛,将她往后拉。 孟葭是半跪着跌进他怀里的。 他的手往下滑,一举扣住了她柔白的手腕,另一只手搭在她腰上。 这层单薄的衣料不济事,钟先生掌心的热度,一蓬一蓬的,透过纱裙传进她的体内。 孟葭抬眸时,堪堪对上他烟波徐来的眼神,像被风吹皱的湖面。 钟漱石语调沉缓,脸上的表情并无任何变化,指背刮着她下颌,“那么爱抢我的茶喝,嗯?” 不知他饭局上喝的什么酒,钟先生说话时,一股玉竹清香扑面而来,凛冽冰凉。她下意识地屏住气。 孟葭能感觉到,被他的拇指抵住的脉搏,跳动的很激烈。 她强撑着,拿话原封不动的回敬给他,“不是、都接过吻了吗?怕什么。” 说话时,不难察觉到有拼命克制住的喘息声,她连尾音都在颤。 钟漱石听见了,听得很清楚,他严格的、几乎没出过错的自控力,被她一下子弄乱套,心脏被逼的一阵阵发紧。 孟葭玉立的鼻尖,几乎快要碰上他的,唇息交融间,她听见他说,“不想我吗?” 她头脑发昏,失去了思考和判断,本能的,轻轻点了一下头,又立马否认,“不想。” “但我好想你。” 钟漱石嗓音沉沉,目光在酒精的作用下,染上几分迷醉。 他紧扣在她腰上的手,一路滑过她凸起的脊背,那一份掌心的干燥滚烫,向上蜿蜒到后颈,扶稳了,近乎蛮横地吻住她。 对比起他凶狠的力道来,孟葭那一点微弱的挣扎,可以忽略不计。 钟漱石细致深入的,反复描摹着她饱满的唇形,从唇角到人中,一遍遍的,最后失控地一口含住她,舌尖长驱直入,搅弄起一阵细微的水声。 “唔……” 孟葭不安的扭了扭身子,跪伏着的那段柔滑,隔着衣料微蹭两下,已经要往下跌。 钟漱喉结滚动一下,很急促、短暂的一声,摁着她的后脑,重重吻过来的时候,已经发了狠。 半跪着的人软下了腰肢,变成了一滩水,一寸寸血肉淋淋漓漓的,融化在他的身上。 她被钟先生吻着,他霸道而急切的,汲取她所有的气息,再将弥漫竹香的呼吸,渡进她口舌中。 孟葭轻飘飘的,她虚无的灵魂,在舌面的摩擦里出了窍,与这个世界的关联和结点,仿佛只剩下手中那根,紧紧攥着的领带。 那是通往极致情感旋涡的朝圣之路,生命中的留白,会照见那个她始终不愿面对的自我。 几声惊雷过后,一场芭蕉苔绿天青雨,如倾如注,撒落灰蒙蒙的天地间。 孟葭在他身上软成一团,钟漱石见她吊得难受,将她回勾着的一只脚抱稳。 雷声响起时,她吓了一大跳,肩膀抖动一下。 钟漱石停下吻她,抵上她的额头,鼻尖和她若即若离地挨着、蹭着,随时要卷土重来的样子。 他嗤笑一声,“这么大了,还怕打雷?” 孟葭面色潮红,松开已被揉皱的领带,双手攀在他肩头。 她声音细如蚊呐,“不怕,就算不是雷声,也会吓到。” “看不出啊,你胆儿这么小呢。” 钟漱石有一下,又没一下的,啄在她的唇上。 孟葭过电似的酥麻,她生理性的眨眼,长睫毛刮在钟漱石脸颊上,密密的痒。 她跟他对视,像捏造一桩事实,神情恍惚着,“我本来胆就不大。” 钟漱石闻言哂笑,“刚才跟我说一句顶一句的,是哪个小姑娘?” “是我,就是我,行了吧?” 孟葭身上没了力气,也抽光了跟他回嘴的兴致,败下阵来。 她扭了两下,就要从他的身上下来,腿往下退时,慌乱中,像是碰着哪儿了。 钟漱石低低一声,“嗳,先别动。” 孟葭面上才消下去的绯红,又悄无声息爬上来,她也不是三岁孩子,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这点基本的意识还有。 她涨红着脸,被钟先生重新摁回他颈侧,手心里全是薄汗。 “要什么时候才能好?” 孟葭捏稳了嗓子,像从鼻腔里发出的声音,温柔娇憨。 钟漱石胸口略微起伏着,气息还不稳,呼吸间听得见一丝轻喘,“还不方便,再等几分钟。” 她指尖的力道全泄了,攀附在他肩上,也抓不到实处,虚的,像她的心一样,不知道飘在了什么地方,总之不在她身体里,不归她管。 孟葭绞尽脑汁的,寻找话题,终于她想起来,“我妈妈的事,是钟先生帮的忙吗?” “怎么这么问?” 钟漱石轻刮着她脸颊的指腹停下来。 她摇头,“是猜想。我觉得只是再版的话,应该没有哪家出版社,敢去和谭家作对。会对我好,手中权势又能和谭家一较高下,同时符合这两点的只有先生了。” 钟漱石唇角松弛下来,他失笑,那声音听起来很无奈,“还不算完全没一点良心。” 孟葭抿了抿唇,不知怎么回这个话,尤其以这种姿势。她说话时,要非常小心,嘴唇才能不碰到他的脖子,呼吸间,充斥着浓烈的男性荷尔蒙。 她的大拇指捻着下唇,“那谭家、会不会找麻烦?” “我的麻烦是那么好找的?” 钟漱石答得很快,话也轻佻,有少见的、不大稳重的狷狂,和在外人面前不一样。 这点子细微的不同之处,落入孟葭耳中,是别出心裁的受宠若惊。 想起自己待钟先生的诸般无礼。她听笑了,噗嗤一声,“我好像经常找。” 钟漱石偏过头,额头轻蹭她半弯侧脸,“你找不能算麻烦。” “那算什么?” 他又来亲她的下颌骨,滚烫的吻,像窗外密集的雨点一样,落在她脸上,孟葭颤抖着,不可抑制地闭上眼。 “算撒娇。” 钟漱石咬住她的耳垂,他低哑的嗓音像一把小锤,敲在她的耳膜上,震耳欲聋。 孟葭抗议,“你是不想好了......” 剩下话全被堵回去,钟漱石手心捏住她的后颈,斯文的,却不容她反抗。 孟葭脑中混沌,睁到很大的眼睛看着钟先生,他微微转动着头,吻得从容不迫,脸上却还是那副淡漠样子,却这么急色。 她被吻得受不住,头逼迫往后仰,钟先生的吻也追随上来,舌尖滚过她打颤的牙关,把她用力压向自己,几乎折断了腰。 孟葭急喘着,缺了氧,迫切地搂住他的脖子,头侧向一边,埋在他的颈窝里,闷哼出一句,“钟先生。” 钟漱石两只手在背上交叠,带着意犹未尽的余兴,枝蔓一样缠绕住她,抱得很紧,像长在一起的共生藤茎。 她叫钟先生的时候,口齿里仿若咬着糯米滋,总是一股子黏牙的甜味。 他嗯一声,“好了,不动你了。” 孟葭四肢僵硬着,“那、我能下来了吗?” 钟漱石哄她,“葭葭乖,再让我抱一下,好不好?” 她没有说话,她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说好,心里对外婆的愧疚感快溢出来,说不好,脑子里一道指责,你明明很喜欢,不是吗? 孟葭就这么自相矛盾的,嗅着他脖颈处林间杜松的气味,软着手脚,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钟漱石抱了她很久,察觉到怀里小姑娘的呼吸变得绵长匀称,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关掉了桌上的台灯。 第二天清早,天才刚蒙蒙亮,菱格窗外,晨光正熹微。 昨晚忘记定闹钟,孟葭靠生物钟醒来时,已经是六点多了。 她仍旧保持着昨晚的姿势,像个婴儿般,蜷着手脚睡在钟先生怀里。 孟葭撤了手,扳着沙发,脚先点到地,从他身上爬了下来。 感谢在2023-08-27 21:21:31~2023-08-28 22:52: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花草草、Hey Jude、兮辞、大乔Scarlett、草莓味的山竹哥哥、你有猫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吃肉肉会死星人 70瓶;三石 36瓶;纪丰、阳光小懒猫 20瓶;望舒晓月 12瓶;white_咩咩、今天你上岸了么 5瓶;我想睡个好觉 4瓶;芋泥波波 3瓶;浇水的阿波罗 2瓶;小鲸鱼?、小新爱吃纳豆、见天地山川、Lu、20514660、23542626、贺贺贺、希望大大一天十更、3548795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1 ? 31 ◎虔诚的信徒◎ 31 孟葭洗了把脸, 刚抽了毛巾擦干,听见身后一串脚步声,沉稳而健旺的, 像踩在她心上。 她抬头, 镜子里映出钟先生的面容, 眼睑下一层薄薄的乌青, 看起来像是没睡好。 没等她出声, 钟漱石已经从后面环住她,手在她腰上收紧。 孟葭手腕一颤, 毛巾掉进了水池里, 她垂眸, “钟先生。” 钟漱石偏了下头,嘴唇轻擦过她的耳廓,拢起一片湿热, “起这么早?” “已经很晚了, 我今天都没早读,要去上课了。” 还要早读。钟漱石皱了下眉,奇道,“那你平时几点起?” “五点四十。” 他逗她, 在她耳边吹气,“真是个标兵呐, 葭葭。” 孟葭凛了神色, “你、别这么叫我。” 钟漱石说,“昨天晚上也叫了。” 她紧抿着下唇, “昨天晚上……你喝多了, 我也不理智, 不作数的。” 孟葭轻轻挣开他, 趁他发愣的时候,拿了衣服进浴室换。 钟漱石扯下领带,缠在手里,把掏出来的衣摆,重新束回去。 他看着孟葭飞快走出来,已经换了条白色小立领长裙,外面罩了一件,费尔岛提花纹样的深蓝开衫。 她拿起手提袋,站在桌边,拢一下垂落下来的长发,装了两本书进去。 孟葭急急走到门口,才想起钟先生来,她开了门,“钟先生也回去吧?” 钟漱石笑一下,“还以为,你要把我落这儿。” 说的好像他是她的一样东西。 孟葭在他的笑里怔了一下,她还担心那句不作数,会惹得他不高兴。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接个电话,“是我。” 那头郑廷说,“漱石,我到了宿舍楼下,十点你要去机场。” “好。” 钟漱石挂断,边和孟葭往外走,下了楼,她东张西望的,生怕碰见人。 他安慰她,“这么早没事的,不用紧张。” 孟葭走在他后面,“那可不一定,被人撞见,我说不清楚。” 他反而牵起她的手,“就坦白讲,有什么说不清楚的?” “钟先生要坦白什么?我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不清不楚。” 她像是有起床气没散,直眉愣眼的,一心挑要他毛病似的。 从孟葭醒来,到现在,从她口里说出来的话,没有一句是中听的。 不清醒、不作数、别那么叫她。 当真是不遗余力的,忙着推翻、否定昨晚发生的一切,亏他还夸她有良心。 一早起来就翻脸不认人呐她是。 钟漱石也不动怒,站在宿舍楼外,停下来,转过身看她。 风和日丽下,一道修长身影覆住她,挡严了孟葭的去路。 她也只好站住,抬起头,不知他要做什么。 钟漱石不紧不迫的,黑亮的眼眸逼视着她,“我要把关系确定下来,你肯吗?” 说这么郑重的话,他脸上的表情,也是很没有所谓的,平静得如一口古井。 以孟葭的功力,她根本就判断不了,钟先生究竟是玩笑,还是一百分的真心。 她目前,能在钟先生身上确定的,无非他生得很好看,大有一番财势,总以淡漠面容示人,会偶尔发一发善心,做两件可怜她的事。 哦,还有,钟先生很会吻。 除此之外,孟葭对他别无所知,甚至连他哪月生的,都不清楚。 所以他们要确定什么?怎么确定,又有什么可确定的呢? 他们之间,严阵而认真的来下定义的话,也只能说,是从一开始,就被命运划定了阶层的关系。 他居他的庙堂高瓦,万人朝贺,她做她的浊水之泥。 若有一日,路过曾予她开慈施惠的神殿,伏下身来拜一拜,是感恩戴德的意思。 至于别的,不该图的、不能贪的东西,最好别想。 孟葭看向钟漱石,她摇头,“不会,我们不会有关系。” 钟漱石闻声,眉心似蹙非蹙的,像是耐心告罄,终于被孟葭惹恼。 但最终,他也只是握住她的手腕,把人往怀里带了带。 孟葭不解地凝视他,攥紧了拳头,浑身进入备战状态,一触即发。 不管钟先生对她说什么,她都要找到理由来反驳。 钟漱石伸出两指,替她归拢鬓边的散发,“小孩子家的,整天活的那么清醒,累不累?” 闹了他半天,也只得来这么一句关照,钟先生这双薄唇,仿佛生来就会哄女孩子。 她暗自攥着的拳头,一下子就松了,只知道怔怔然看他。 钟漱石拍拍她脸,“我要去杭州出趟差,三五天就回来,你照顾好你自己。”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钟先生在她这里,是个例外的原因。 他们生长的环境不同,或许她此时此刻正经受的、抵抗不了的,无法越过年岁历练而超脱的挣扎和矛盾,钟先生一样都没经历。 但他并没有因此就看轻她的痛苦。 钟先生只是问她累不累。 孟葭眼里蒙一层雾气,看着他上了车,呆愣在原地。 到那辆黑色奥迪开走,让出一条宽阔笔直的马路来,孟葭转头时,才看见对面站了很久的谭裕。 他目光冰凉的,深看了孟葭一阵,没说什么,走开了。 说实话,孟葭已经在心里做好,他要大闹一场的准备。 谭裕这么反常,反倒让人内心不安,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或者即将要做什么。 郑廷把车开出校门,见钟漱石还是昨天那身衣服,眉眼倦怠的后靠着。 他一个左转弯,“昨晚上,在孟葭那里住的?” 钟漱石揉一揉鼻梁,“本来想回来,没注意,就天亮了。” 事实上,昨天他是想等孟葭睡熟以后,就把她放回床上的。 他明知道今天陪同调研,是耽误不得的大事,原本也打算好了漏夜回家。 但孟葭那么软绵绵的,整副身子贴靠着他,一下就舍不得放手了。 想到这里,钟漱石脑中,又闪过孟葭刚才的模样,冷硬又固执的,反复跟他强调自己的立场。 啧,就她那张嘴,真是难开交。 好像从他生下来,再没有第二件,比孟葭棘手的事。 郑廷猜想,他二人已水到渠成,提议道,“要真这么想她,不如就接到身边来住着吧,这样也是麻烦。” “把她接到身边来?”钟漱石笑着反问,“哼,我那么大面子呢!” 就这样厚着老脸进寝室,都还要被她再三往外赶的生意,还敢做到自己家里头去? 郑廷也听得新鲜,好笑道,“漱石,你也有碰壁的一天呐,小姑娘厉害的。” 钟漱石摇头,“不是厉害。” “那是什么?” “她太怕重蹈覆辙。” 郑廷没反应过来,“谁的辙?” 钟漱石沉默了一息,“她妈妈。” 郑廷没有再说,把车开进大院里,“我在这里等你。” 院子里静悄悄的,老爷子出去散步还没回来,钟漱石径自上了楼。 他在浴室里洗完澡,擦干头发、剃须,手腕内侧点一滴木质香。 钟漱石换件烟灰色衬衫,配套的西服也取了出来,扔在床尾凳上。 随身的行李,郑廷已从西郊住处收拾好,没什么可再拿的,只从一排摇表器里,挑了一支黑色表带的戴上。 他打开抽屉,拿了两包烟放身上,是专供的,外头卖的那些呛喉咙,抽不惯。 钟漱石给自己定量,一周内最多抽两包。抽完了,再怎么想,他也都忍得住不抽,从来没失过手。 吴骏有时候胆大,跟他玩笑说您这定力,就是庙里撞钟的和尚,都不敢说比得过。 他出门时,手里刚夹上一支烟,正碰上钟文台回来。 钟漱石叫了句,“爷爷。” “今天是去浙江吧?” 钟文台嗯了一声,问道。 钟漱石说,“这还没公布的行程,您就知道了?” “你小子,我虽然是同意了,这几年不再逼你结婚,”钟文台语重心长,伸手指了一下他,叮嘱说,“但在那里碰到叶家人,听好喽,该尽的礼数一样别短。” “有数。那我去机场了。” 钟漱石应下来,他晃了下手里的烟,指一指车子。 郑廷摁下启动键,笑道,“老爷子又发威呢?” “上回在宴席上,我当场驳了他的面子,老同志有气啊。” 钟漱石想点烟,下意识地往身上去摸打火机,找了一圈不见影。 郑廷眼色很足的,从前面递过来一个,“你自己的呢?” “落小姑娘那儿了。” 钟漱石划开打火机,点了烟,轻抿上一口。 薄薄一层烟雾里,郑廷看见他在笑。 那个一直认为,生活本没有什么意义,高高在上,总是冷淡着一张脸的人,他在笑。 钟先生一走四天,孟葭过的挺平宁,白天上课,晚上做一套笔译的卷子,翻译两篇时政新闻,轻轻松松打发过去。 只是偶尔发呆,转过头看见那张沙发椅,总免不了冒出一些,脸红心热的画面。 然后,摸着自己的翠玉锁,默念两句色即是空。 周六钟灵从青岛回来,说带了不少特产,让孟葭去吃晚饭。 孟葭不愿出门,“我就到寝室里吃两口吧,不想换衣服了。” 但钟灵坚持让她去,“这是暖房宴啊,我搬新公寓,还没请大家吃过饭,快点来吧。” 孟葭挂了电话,她揉了揉太阳穴,头疼。 春夏之交,她本来就容易生病,这两天冷冷热热,孟葭喷嚏打个不停,大概是着凉了。 要不然,她也不会下午五点,就从图书馆回来。 孟葭撕开一包感冒药,倒进杯子里,拿温水冲开了,仰头咕嘟喝下去。 她换了条杏色长袖棉裙,到膝盖的长度,这种天气穿是热了一点,但她毕竟是伤员。 孟葭拿了个小包,往里面装上手机和钥匙,临走前,看见桌上那个金色打火机。 是那天晚上,钟先生忘在她这里的,这几天她就放在手边。 写卷子写闷了,就拿起来,依着钟先生教她的法子,在内侧刮一下,跳动的火苗就蹿起来。 孟葭乐此不疲的,执迷地玩着这个无聊的游戏,像一个虔诚的信徒。 再也做不出,在钟先生面前乔张出的,无关人间风月的圣洁样。 孟葭走了两步,想了想,还是折回来,把打火机收进了包里。 上一次她和谭裕来,被门卫纠缠了半天。这回钟灵提早派了秦文下来等。 秦文没见过孟葭,领公主旨意的时候还有点犯难,“孟葭长什么样啊?” 钟灵和刘小琳自己动手,新鲜又别致的,裹了马粪海胆在包饺子。 刘小琳哎呀了一声,“您呐,就去大门口站着,看见最漂亮的,说话特温柔的那个就是。” 秦文挠挠头去了。 钟灵拿筷子弄她一下,“刘小姐,你对我男朋友,能客气点儿?” “行,我下次注意。” 刘小琳拍了拍手上的面粉,“谭裕怎么还不来?我打个电话给他。” 钟灵哼了声,“谭公子最近神秘得很,也不去实习,还整天的不见人影儿,真邪门。他这几天也没去找孟葭?” 刘小琳说没有,“我在寝室那两天,孟葭挺太平的。” “对孟葭死心了?” “难。”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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