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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听筒,声音却变得像蒙在一层鼓面里那样,难以听清。 近半分钟的沉默和怔愣后,她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发抖,重复问道,“什么?” 向来精明干练的婶婶难得沉默地叹了口气,轻声重复道,“绵绵……” “奶奶走了。” 后续她再讲说奶奶走时其实很安详,躺在床上,没有病痛,也没有折磨;讲说奶奶给她留的东西都放在衣柜里的抽屉里,存折密码她应该都知道;还沉默良久,讲说,人到了年纪,死亡是必经的路,也是每个人的终点,劝她不要太伤心,要节哀。 陈绵绵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她很难描述那一刻的状态,你要说活着吗?是的。在听吗?是的。 她可以清晰地听见对面的每一句话,听见天桥下汽车的鸣笛声,甚至听见远处烟火绽放和人们的欢呼声,但这些通通都没有进入大脑。 沉默地漂浮在耳边。 像流动的水,像风。 那些热闹的声响只是经过她。 她呼吸急促,指尖颤抖着点下交通软件,查看最近的航班和高铁。 指尖颤抖得太厉害,屡屡错点,层出不穷的页面频繁闪烁,急促快速地摁下关闭键之后,终于刷新了当前的信息。 轨道交通买不到票,航班价格太贵,可以负担的最近一班在后天凌晨。 可是那太晚了。 陈绵绵疯狂地打开自己手机上的所有软件,把所有零碎的钱都凑在一起,微信、支付宝、银行卡,所有所有的积蓄,提现的金额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许许多多的小笔金额全都到了卡里。 可是还是没有用。 手机页面上显示出余额不足,付款失败的提示。 陈绵绵跟看不到一样,屏住呼吸,指尖疯狂地下落。 总有一班明天能买到的。 总有空位的。 怎么没有呢? 许是页面太多,许是操作太频繁,两分钟后,手机终于卡顿,任她反复点击,再也无法反应。 巨大的“支付失败”卡死在屏幕上,像是一道死刑的宣判。 陈绵绵终于泄力,兀自无力地蹲下,将脸埋在膝盖与臂弯之间,鼻尖发酸,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近乎麻木的痛。 电话对面的婶婶还在讲说,让她不要担心,好好读书,奶奶的事她来负责,抽空回来就好。 说她很能干的,是奶奶的骄傲,奶奶也不希望看到她伤心。 而陈绵绵只是蹲在天桥一角,背后靠着冰冷坚硬的栏杆,感受着异乡冬天的狂风吹过她身边,几乎要把人吹散。 真冷啊。 南城。 她这样想。 不知过了多久,手脚都麻木冰冷,来往的路人时不时向她投去探究而怪异的目光,窃窃私语几句后,快速经过她身边。 像在躲避什么不愿摊上的麻烦事。 手机已经没电关机,黑屏躺在地上。 和奶奶唯一的那一点联系也断了。 偌大的城市,好像只有她是孤身一人。 陈绵绵眼前是一片黑,像鸵鸟一样,埋在自己为自己塑造的黑暗里,企图从狭小的空间里,获取那么一点微弱到可笑的安全感。 冰冷而麻木。 时间在流逝。 周遭声音渐小,像是人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家。 冬夜寒风冷冽,只有她没有归宿。 倏然,身前传来一阵窸窣的响。 像是有人在她身前停下了脚步。 那点声响把她从游离的思绪中拉回来,但陈绵绵依旧埋着头,迟钝而缓慢地顿了顿。 空气寂静两秒后,窸窣的声音又传来了。 很近。 仿佛就响在耳边。 很短的动作后,脚步声复又响起,一步一步,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 陈绵绵此刻人还钝着,但暴风雨般的情绪过后,已经平静了不少。 良久之后,她缓慢地抬起头。 地上躺着她的手机,已经黑了屏,规规矩矩地放在身前。 除此之外,还有一包纸巾。 规整的,带着印花的,方方正正的,一包纸巾。 安静地躺在那里。 陈绵绵顿了片刻,缓慢地偏头去看。 天桥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只剩她和一个摆摊算命的爷爷,还一动不动地停在原地。 见她茫然地看来,算命爷爷起身收摊的动作停了一下,看着她,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慢吞吞伸手,指了一下另一个方向。 陈绵绵顿了两秒,缓慢地转头看去。 路灯下飘着细碎的尘埃,光芒飘渺地落在路边。 她在遥远的夜色下,望见了程嘉也的侧脸。 0056 56 不回头 56 其实此时讲出来,陈绵绵自己都有点想笑。 仅仅是一包纸巾而已。 没有提供任何实质性的帮助,也不是任何主动的情绪安抚。 他可能只是路过而已。 只是看到路边有个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小女孩,于是随手发一发善心,不在意这是谁,更不会知道,这个人曾经跟他有过交集。 甚至这个举动可能都是无心的。 万一他只是路过,拎着外套晃了晃,然后恰好掉了包纸巾下来呢? 这些陈绵绵都想过。 可是没办法。 那的的确确就是在那个瞬间,将她从情绪漩涡里拉出来的救命稻草。 有些东西就是如此奇妙,以至于那个瞬间,那个被情绪击垮后见到的第一个为她驻足的人,成了她记忆里无法磨灭的起点。 也成为她无数次受伤想往后退,潜意识里为他开脱的理由。 平静地讲完这件事之后,两个人都迟迟没有讲话,沿着校园小径慢悠悠地走,偏头看着操场上打篮球的男生,还有坐在长椅上聊天的女孩们。 很青春的气息。 池既沉默了好半晌,似乎有什么话想讲,但欲言又止。 亲人离世总是潮湿的痛感,他无法说出什么有力的安慰,也更不可能越过她那个脆弱的瞬间,去追问另一个人的事情。 说什么都显得笨拙,所以缄默。 陈绵绵也没有开口。 两个人的呼吸声在不远不近的距离中交错,像在消化着方才的情绪。 良久之后,池既偏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岔开了话题。 “真有活力啊。”他看着脸上洋溢着笑意的学弟学妹们说。 很明显的,不想再往下讲的信号。 陈绵绵收回视线,低头笑了一下,很自如地顺着道,“就是这种时候,才会觉得,我们好像老了很多。” “明明距离入学和十八岁没有几年,但偏偏就是觉得,再也无法拥有当时的心境了。” 大学是象牙塔吗? 或许对别人来说是的,但对他们来说,不是。 他们必须要抓住所有能抓住的机会,必须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勉强和别人达到同一个起点,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又聊了几句,两个人晃悠到宿舍楼下。 这回没有刻意地保持距离,也没有欲盖弥彰地提出到此为止,陈绵绵大概对此感到坦然了,懒得刻意回避。 她站定回身,伸手,想接过他手里拎的塑料袋,示意道,“那我先上去了。” 池既没动,甚至手还轻微往后缩了一下,看了她一会儿,没立刻回应。 陈绵绵顿了两秒,收回手,轻轻扬眉,有些疑惑,“怎么了?” “我在想……”他顿了顿,望着她,“刚才那件事。” “……嗯?” “如果……”他又微妙地顿了一下,视线移开,不经意地略过她身后,又落回她的眼睛,有些犹豫地问出口。 “如果他现在回头,你会原谅他吗?” 依旧是没有指名道姓,但他们都清晰知道的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想了一路,为什么当时没提,直到现在,才跨过他们方才那些看似轻松的对话,重新回到这件事上来,但她还是思考了一瞬。 陈绵绵顿了顿,抬眼看着他,神情十分平静,良久才道。 “不会。” 她不知道她哪里给了池既这样的错觉,是因为坦白了那个心动的瞬间,所以让他觉得,这个人于她而言,其实无法割舍吗? “我现在能够站在这里,坦然地告诉你这些,就证明,我已经毫不在意了。”陈绵绵说。 那语气太平静,神情太坦然,连池既都诧异一瞬。 好像让人觉得,她真的从来没有付出过真心一样的坦荡。 两个人站在楼下对视。 一个诧异,一个平静。 气氛一度沉默。 “或许你了解金牛座吗?”陈绵绵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池既顿了两秒,摇摇头,看见她笑了一下,“星座专家是这么形容的。” “金牛座就是顶倔,最倔。” “决定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头。” 一句轻描淡写而又无伤大雅的玩笑,混杂着一些玄学,把沉闷的气氛打破。 池既也没忍住,低头笑了一下,“看不出来,你还信这个呢?” “偶尔看看。”陈绵绵接过他递过来的塑料袋,撇了撇嘴,“张彤老给我发本周运势。” “行了。上去吧。”池既被逗乐了,跟她挥挥手。 陈绵绵转身,塑料袋在手里发出窸窣声响,没走两步,刚一抬眼,又看到了梧桐树下的人。 他还是就那么站在那儿,视线从池既身上,挪回她身上,好半晌,张了张嘴,喊她。 “……绵绵。” 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一瞬,又松开,像是一个无意识的蜷缩,又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陈绵绵看了他一眼,只停顿了一秒,就拎着袋子从他身前路过,没有再停留。 刷卡,进门,上楼。 动作一气呵成。 她并不是心软的人。 方才的回答也并不只是玩笑话。 过去的事早就过去了,不必再在回忆里流连。 那是怯懦的表现。 现在不管程嘉也要干什么,都不关她的事了。 0057 57 暗室光 57 跟张彤的坦白并没有想象中复杂。 甚至很顺畅。 敲门,等待开门,站在门口递出零食,对着明显生气的人说几句好话,再抱着胳膊把不情不愿的人往里推去,简单但认真地讲述那个短暂的故事。 她刻意略去了那些弯弯绕绕,只是说他们最初的关系,她单方面的喜欢,她的单向箭头,他略有回应,但却不是因为她的结局。 张彤一开始还臭脸,面无表情,仰着下巴,一边听她说,一边从鼻子里哼哼两声,以此表达她的不爽,以及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但到后来,不知道从哪个节点开始,她就把下巴低下来了,瞪大眼睛,皱着眉,专注、认真而又诧异地听她讲。 “不是?他怎么这样啊我靠?” 等陈绵绵讲完,坐在椅子上,示意她可以开始讲话之后,张彤腾地一下站起来,在寝室走廊里踱步,走来走去,关于他俩竟然认识,还竟然有关系这件事的诧异已经尽数散去,只剩下愤怒。 “先不说他跟那女的什么关系吧,就你们这段关系存续期间,我都没有看出来一点端倪,这明显就不正常啊!” “我们在学校里碰到他无数次了吧?就算单纯是认识的关系,打个招呼又怎么了?一点看不出来是这种人……” 陈绵绵倒没什么波澜,就坐在椅子上,看她来回走动,嘴里不停噼里啪啦地骂人。 “他真搞笑啊我靠,不是前几天才跟他那青梅女朋友吃饭吗?现在又在这儿楼下等你……还在吧?”说到这儿,她打开窗户,探头往下看了一眼,确认道,“对,今天都还在。” “现在他在这儿装什么深情啊我说?不知道他一举一动都自带流言蜚语啊?” 她说太快了,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把自己梗住,急忙缓了缓,倒了杯水,给自己平复呼吸。 陈绵绵没忍住,有点想笑,低下头掩饰。 张彤“砰”一声放下水杯,还准备再战,瞥她一眼,停住了,“——你笑什么?” “没。”陈绵绵否认道,“你继续。” 张彤脑门儿上冒出个问号,“你就是在笑!我看见了!怎么了,你觉得我骂人好笑?” “没。”陈绵绵摇摇头,“我是觉得你很可爱。” 她是知道张彤有多喜欢程嘉也的。 手机壁纸,聊天背景,耳机里听的歌,挂在嘴边的人。 但她还是会因为朋友的短短几句解释,就对她过往的隐瞒毫不在意,甚至都没有提出疑问,就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她的身边,一点不留情地对另一方进行批判。 “……哎呀。”张彤被噎了噎,不太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有些可疑地脸红了,将视线看向一边,小声嘟哝道,“……干嘛突然夸我。” 寝室里安静一会儿。 激情输出被陈绵绵打断,也再提不起兴趣了,张彤叹了口气,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把手臂搭在椅背上,看着她,问,“那你现在怎么办?” “不怎么办呀。”陈绵绵还是有点想笑,“该怎么过怎么过啊。又不是分手。” 张彤还是趴着,看着她,“你一点也不伤心啊?” “……伤心过了。”陈绵绵顿了两秒,敛起神情,平静地答道,“现在再也不会为这件事难过了。” 在张彤不知道怎么开口的叹息声中,陈绵绵起身背上自己的包,“薯片给你放桌上了啊,我回去写稿了。” “……哎,好。” 宿舍门打开又关上,陈绵绵把包放下,摸出电脑,开始赶稿。 噼里啪啦敲键盘,时间流逝,约莫两个小时过去,她脖颈有些酸,起身活动了一下,拿了水杯去接水。 四人寝,饮水机靠阳台,陈绵绵接完水往回走时,往楼下瞥了一眼。 动作顿了一瞬。 这个新寝室在三楼,窗户正对着宿舍楼对面,午后的阳光从窗沿投射进来,在阳台上落下光影,不高不矮,正好能看见门口茂密高大的梧桐树。 以及梧桐树下的人。 依旧是非常简约的穿搭风格,简单的黑色卫衣,深蓝色裤子,但整个人高而挺拔,脊背挺直,姿态松懒,天生的衣服架子。 光是站在那里,从这里望过去,只能看见一个漆黑的发顶,也是好看的。 不知道他在那儿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在那儿干什么。 陈绵绵端着水杯,隔着玻璃,遥遥向下投了一眼。 已经是深秋,但午后阳光明媚时,约莫还是热的。宿舍门口人来人往,有的女孩趁还有太阳,珍惜最后一点可以无痛露腿的时光,男生打完球路过,脱得只剩个背心,被太阳刺得皱起眉,用手肘挡住。 但程嘉也几乎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阳光透过梧桐叶,在他身上落下斑驳的光影,侧脸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淡,对来往人群投来的目光和窃窃私语置若罔闻。 倏然,好像若有所感似的,他仰起头。 目光好像能穿过那扇关闭着的玻璃窗,与她对视。 漆黑的瞳孔在午后阳光下泛着光,像闪烁的黑色曜石。 但那不是冷的。 是平静里带着一些怅然的神色。 好像那股子谁也不放在眼里的锐意已经被搓磨掉,只剩下一些平和的、安静的、等待回应的寥落。 陈绵绵隔着那扇窗看了他一会儿,手指攥住水杯,紧了一瞬,然后松开。 两秒后,她从窗边走开。 然后“唰”一声,阳光被隔绝,室内光线暗下来。 她拉上了窗帘。 0058 58 不甘心 58 写完稿子已经是深夜,发送给编辑之后,陈绵绵终于呼出一口长气。 虽说现在没有什么经济压力,但她还是尽量努力工作。 毕竟未来难测,在成人世界里,没有经济基础,几乎寸步难行。 而她吃过那个苦头。 夜幕降临,陈绵绵站起来,活动活动脖颈,拿上洗漱用品,去浴室洗澡。 出来时还带着水汽,她涂完身体乳,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她工作向来专注,也没有进浴室拿手机的习惯,所以消息都是攒在一块儿,慢慢回。 张彤给她发了一家学校附近的网红餐厅,说想去打卡,还想看个最近热映的院线电影。 陈绵绵回了个“好”的表情包,退出去看其他人的消息。 :[链接] :听说这个展不错,这周六,要一起去看吗? 陈绵绵扫了一眼,指尖悬停在屏幕上,还在思忖着怎么回,聊天页面忽然被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打断。 没有备注,只有一串数字,号码归属地显示是南城的号码。 已经快零点了,正常通知电话不太可能会这个时候打来。 陈绵绵眉头蹙了一下,犹豫一瞬,缓慢右滑,迟疑地接起来,“喂,你好?” 那边一时没有出声。 电话那头很安静,一时半刻只能听见对面轻微的呼吸声,还有偶尔的窸窣作响。 陈绵绵皱着眉,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确认是接通状态,复又放回耳边,“……你好?” 还是没有回应。 骚扰电话吧。 陈绵绵正准备挂断,听筒刚离开耳边一寸,对面的人倏然出了声。 “……陈绵绵。” 那人隔着听筒,低声喊她。 声音夹杂着听筒里轻微的电流,被距离挤压,略微有些失真,但并不影响她判断出这是谁。 陈绵绵顿了顿,动作停住,一时没说话。 “……你把我号码拉黑了。”他轻声说。 声音很缓,尾音几乎消弭在空气里。 ……所以呢? 陈绵绵在心里想。 但她一言不发。 两个人都沉默,呼吸声隔着听筒彼此交错。 非常奇怪的瞬间。 正当她耐心告罄,想要结束这段不知所云的通话时,程嘉也终于又出声了。 “……你有东西落我这儿了。”他说。 多么俗套的桥段。 这个时候,陈绵绵才发现,那些影视剧里男女主分手后,为了一件对方的东西还来还去、反复纠缠的戏码,好像都是真的。 她顿了一秒,问道,“什么东西?” 那边又是沉默。 甚至安静到能听见偶尔的汽车鸣笛。 似乎那句话只是一个拙劣的借口,根本无法继续往下。 陈绵绵真的耐心告罄,呼出一口气,平静地道,“没关系,我不要了。” “……我还没说是什么。” “分手”后还反复纠缠的前提是什么? 是双方都还有爱。 但很明显,这个理论对她和程嘉也而言,并不成立。 “是什么都没关系。”陈绵绵垂着眼,接得很快,“我都不要了。” “你扔了吧。” “……” 那边又是沉默,似乎是没料到她的反应,连呼吸声都为此停了一停。 “没什么事我挂了。”陈绵绵没给他继续沉默反应的机会,快速地说道,“以后不要再给我发消息,也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我们能见一面吗?”程嘉也倏然问道。 “我在你楼下,只需要下楼就好了。” “……”刚才说出去话顷刻之间就被当成了耳旁风,陈绵绵深呼吸一次,呼出一口长长的气,闭了闭眼。 许久之后,才拒绝道, “我不觉得我们还有什么要见面的必要。” “就一面。”程嘉也低声道,呼吸声时停时续,“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还有误会。” “是吗?”陈绵绵轻飘飘地反问道。 “昨天你还没说清,是吗?” 约莫是想起昨天那场可以称得上是独角戏的对话,程嘉也呼吸都沉了一些,停顿几秒后,才道,“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没讲清楚。”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意的点是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讲。” “那天晚上的误会我已经解释过了,也道歉了,还有什么?是我从来没关心过你的生活,讲话不好听,还是别的什么?” 电话那头声音很低,但因为始终没有得到回应,语速越来越快,竟然难得地听出几分急乱来。 “还是你觉得我这个人性格不太好,或者是别的什么?”他似乎是从细枝末节中捕捉到了陈绵绵即将要挂电话的迹象,语速愈来愈快,甚至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 忽地,想起她搬走那天讲的话, “是因为许意眠吗?”他问。 电话的两端都停顿了一瞬。 程嘉也继续道,“我可以解释的,我跟她……” “可我不需要。”陈绵绵终于出声打断他。 她声音非常平静,一字一顿,甚至称得上是毫无波澜。 “我以为从昨天之后,你会明白一点的,程嘉也。”她说。 “什么误不误会的,我们之间又有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她轻声重复着他的话,咬字极轻,落在空气里,“我全都不在意了,你知道吗?” “我根本不想知道当时你是怎么想的,你为什么这样,为什么那样,你跟别人又是什么关系。” “我很累了,程嘉也。能不能让这些事全部过去,从我的生活里消失啊?” “你总不可能只是因为我的离开,就突然喜欢上我吧?”她扯了扯嘴角,声音里透着些许好笑。 “那不是喜欢,那只是不甘心。”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又是一片安静。 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陈绵绵顿了一秒,没再给他反应的机会,平静快速地下了定论。 “别再给我发消息,别再给我打电话,也别再站在楼下等我。” “你已经干扰到我的生活了,程嘉也。” 她声音依旧很轻,但一字一句,毫不留情地向他宣判死刑。 “而那样真的很烦人。” “像你当初烦我一样烦人。” 0059 59 黑名单 59 说完那句之后,陈绵绵就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并把这个陌生的号码也拖进了黑名单。 然后爬上床,戴着眼罩,平和地睡觉。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拉开窗帘,再往下看一眼。 后来的日子风平浪静,学习、写稿,偶尔和张彤或池既出门吃饭,生活平静,并没有什么波动,也没有再遇见什么不该遇见的人。 约莫一周后,她才知道,程嘉也那天说她落下的东西是什么。 王轩把东西递到她面前的时候,陈绵绵垂睫瞥了一眼,并没有伸手接。 “……嘉也让我拿给你。”王轩摸了摸鼻子,“他可能……不太方便。” “这是他的东西。”陈绵绵说。 “但他说是你的。”王轩有些不知所措,丈二摸不着头脑。 “我也分不清你们这些东西,但是他让我拿给你……我就是一个送东西的。” 王轩递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往前也不是,往后也不是,别扭而为难,不太好意思地看着她。 陈绵绵又顿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从他手里接过那个许久未碰的Switch。 她和程嘉也的事,不该为难其他人。 “行了,你走吧。”她说。 “谢谢啊。”王轩说。 他转身向外走去,没两步后,又回头看她,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还有事吗?”陈绵绵问。 王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视线落在她平静而又冷淡的神情上,还是没说出口,摇摇头,走了。 陈绵绵把游戏机塞进包里,回寝室后随手放在一旁,任它落灰没电,黑屏关机,都没有再碰过。 接着就是很忙的期末考和学期末学生工作,每天泡在图书馆里复习,考完两门专业课之后,终于轻松许多。 备用号📌VX🔰: +Ⓥ:ⓙⓘ⓪❼⓪❶ⓘ 一月底,陈绵绵在寝室做学生工作的收尾工作,张彤过来帮她整理表格。 “怎么这么多……两个小时过去,才做了一大半。”张彤对着电脑屏幕上的任职报告证明模版和名单发怵,“你们部门人也太多了吧。” “做不完放那儿吧,我待会儿弄完。”陈绵绵看着手里的资料。 张彤瞥了她一眼,摇摇头,“算了吧,你那个项目核对更复杂,弄不完别想睡觉了。” “噢对了,这不是快放寒假了吗?你打算怎么办,寒假也留校吗?” “还不知道。”陈绵绵没抬头,继续核对资料,“之前不是打算去支教吗?现在好像不太行得通了。” “你是真的有爱心啊……不过那个支教,不去也罢。我听去过的讲,环境可差了!澡都没地方洗!”张彤絮絮叨叨。 “没关系,我有心理预……”陈绵绵话还没说完,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一亮,又是一个来电页面。 她看都没看,甚至都懒得把手机拿起来,只是伸出一根手指,落在屏幕上,轻轻往左一划,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并顺手拖进了黑名单。 手机屏幕恢复屏保页面,兀自亮了几秒后,熄灭了。 宿舍安静片刻,张彤眼观鼻鼻观心一会儿后,还是没忍住,问,“怎么了?” 陈绵绵头也没抬,用笔在错误处画上符号,“骚扰电话。” ……才不是。 明明看清是南城的普通电话。 张彤想。 又安静了几秒钟,张彤终于忍不住似的,一边盯着屏幕上的模版,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 “……程嘉也?” 陈绵绵顿了顿,终于抬头看她一眼,似乎是对她这种还要伪装的打探感到无言。但她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 张彤又沉默了一会儿,想起无意间瞥见的她黑名单里的一长串号码,“……每天都打吗?” “……” 陈绵绵终于忍无可忍,把资料往桌上一放,偏头看着她,“没。” “前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打,最近几天才来一个。拉黑没用,设置拒绝除联系人以外的人联系也没用,还会让我错过很多工作电话,所以就只能手动挂断拉黑了。” “……噢。”张彤说,“我就是忍不住想八卦嘛。” 陈绵绵没说话,拿起手上的资料,继续工作。 张彤实在看模版看得头昏脑胀,偷偷瞥了一眼陈绵绵,“现在能提他吗?是不是随便讲讲,也无所谓?” 陈绵绵没说话。 张彤等了一会儿,看她没反应,觉得是默许,于是碎碎念往下。 “你别以为我是在帮他说话啊……真没有,我就是播报一下论坛近况。” “之前论坛不是在吵你和他的事情吗?没热闹两天就偃旗息鼓了。程嘉也万年不露面的,巡演微博都懒得转一条的人,破天荒地跑学校论坛上来了。” “还挺像他风格的,头像也懒得设一个,默认初始的灰色,昵称倒是改成了大名。” “真有他的……大家上校园论坛不就是为了匿名冲浪吗?他直接实名上网了。” 陈绵绵还是没有反应,手上的资料顺畅翻页,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般。 意识到自己话题扯远了,张彤晃晃脑袋,连忙扯回来,“不对,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发了个帖子,澄清了一下。” “言简意赅,就那么一句话,还是被顶爆了。” 见陈绵绵还是不搭腔,设的悬念无人问津,张彤只好停了几秒后,就老实地念出那条现在还挂着“hot”标志的帖子内容。 “他就说了几个字,说单身,没女朋友,无不正当关系,请勿造谣,论坛上就偃旗息鼓了。” “帖子下面涌出一窝蜂的小粉丝,还有凑热闹的路人,玩笑开着开着,重点就转移了,可能因为还有他澄清,也没什么人再恶意揣测你。” 张彤说完之后,陈绵绵还是没有什么反应,神情专注而认真,逐行阅读核对,翻过手上资料的一页,纸页窸窣声在安静的寝室里分外明显。 读完后,她落笔写了几个字,将这份资料核对完成后,才反应过来张彤说完了似的。 她神情很平静,起身把桌上的资料收起来,略过方才张彤说的一长串,简单快速地回到最初的问题。 ——“现在能提他吗?” “最好不要提。” 陈绵绵没什么情绪地说。 0060 60 故地游 60 期末考后的第一个周六,学生会部门聚餐。 陈绵绵本来不想去,但耐不住学弟学妹们磨,说池既学长就要毕业了,明年她也不再任职,好说歹说,才把她从学校里拉出来。 “闹腾吧?”两个人慢悠悠走在后面,看前面一群人吵吵嚷嚷,池既带了点笑,偏头问她。 陈绵绵没辙地摇摇头,“闹得有点受不了。” “你也没比他们大多少啊,怎么就静成这个样子了。”池既开玩笑。 陈绵绵上学早,满打满算,应该跟他们同龄。她顺着他的玩笑叹了口气,“那学姐就要有学姐的样子嘛,有什么办法呢?” 池既被她逗得低头笑,两个人跟在一群咋咋唬唬的年轻人后面进了包间,被留了最里面两个挨在一起的位置。 “来来来,学长姐请上座。”一群人插科打诨,做恭迎的姿势。 “少来啊。”池既看他们一眼。 陈绵绵笑着走在后面,没说话。 那笑很浅,只是表面上的,并没有挂进眼睛里。 走廊不算亮堂,顶灯幽幽地发着光,脚步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只有一群人的说话声打破这幽静的环境。 包间大门是熟悉的雕花木门,甚至连桌椅都是极其相似的红木厚重质地。 人群里有人说,谁找的地方,跟父母辈老干部聚餐似的。有人呛声说,你别不知好歹,这地方可难约了,基本都不对外开放的,得找关系才能进来,于是最开始那人就收了声。 陈绵绵神情平静,落座和看上菜时,都有种故地重游的陌生与熟悉感。 一桌人闹闹腾腾,在桌上聊学校里的八卦,聊时事新闻,聊娱乐明星,还聊一些听起来很隐秘的秘辛故事,陈绵绵一直都兴致不高。 池既偏头看她,看出点端倪,“来过?” 陈绵绵嗯了一声,敷衍地点点头。 正逢桌上将八卦的眼神投向他们俩,小朋友们表情都写在脸上,仿佛下一句就要问出“你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之类的话,陈绵绵先发制人,起身说,去个洗手间。 在遗憾的嘘声中绕到门口,她并没有什么情绪。 好像已经过了那种会对别人的生活、别人的八卦好奇的年纪了。 好像觉得那些都不关自己的事,于是没有探究欲望,兴趣寥寥。 倒是穿过长廊的时候,记忆里有什么东西在复苏。 想起她第一次来南城时,忐忑而又不安的心情,小声说话、生怕惊扰了这幽静环境的心情,想起缄默、生涩而又紧张的自己。 还有程嘉也。 时过境迁,现在好像都变了。 陈绵绵将手撑在洗手台上,缓了一会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呼出一口气,扯一张纸巾擦干净手,往外走。 走廊深窄,两侧墙壁上挂着包间的名称,名字清雅,字体隽永,陈绵绵漫无目的地随意望过去,瞥见一扇没关上的门。 约莫那几个人也是刚到,还站在门口说话,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最外面的女孩有些眼熟,正低头玩手机,抬起头随意一瞥,然后有些惊讶地挥了挥手,喊了声,“绵绵?” “啊。”陈绵绵也有些诧异,没想到能在这儿碰见熟人,也没想到她竟然还记得自己,停了两秒,才缓缓接上,“下午好。” “你也来吃饭吗?”许意眠问。 “对。” 许意眠笑着看她,尾音上扬,“和池既?” “……嗯。” 也算是吧。陈绵绵应。 许意眠拉长尾音“噢”了一声,那语调跟了然的起哄无异。 陈绵绵往里瞥了一眼,程父和另一位不认识的中年男人在讲话,搭着肩膀,陌生男人的五官隐隐能看出和许意眠有几分相似。 “家里父辈聚餐。”许意眠撇了撇嘴,压低声音跟她解释道。 “噢。”陈绵绵了然地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许意眠说好,跟她挥了挥手,说拜拜。 人还没走过那扇门,听见许意眠在她身后一步的地方抬起手挥了挥,喊了声,“嘉也。” “这里。”她说。 陈绵绵脚步顿了一秒,接着没什么破绽地往前。 家里父辈聚餐。 原来是见家长。 她想着,平和地往前迈步。 身后脚步声响起,又停顿,响起几句低低的交谈声,过了几秒后,说话声骤停。 似乎是那人看见她的背影,急促的脚步声复又响起。 一切都是无声的。 在长辈面前,在无关的人面前,在这个说陌生不算陌生,说熟悉也算不上熟悉的地方。 程嘉也只是停顿两秒后,快速迈步上前,忙中无措般,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熟悉的人在身后,连空气里那点香味都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他很轻地攥住了她手腕,极短的时间过后,又触电般缩回手。指尖在空气中蜷缩两下,最后轻轻攥住她的衣袖。 “……绵绵。”他在她身后低声道。 走廊安静几秒。 幽幽的灯光映亮这寂静的瞬间。 许意眠站在包间门口,瞠目结舌,“……你们认识?” 没有人应答。 陈绵绵往前抽自己的手。衣袖从指尖滑出一截,又被人紧紧攥住,再往前不得。 又是一片沉默。 包间里传来几声呼唤,中年男声在问他们怎么还不进去。 许意眠看看他们,又往里看了一眼,应说马上。 “嘉也。”她回过头来,喊,“进去了。” 陈绵绵感到攥住她衣袖的手松了一下。 那一瞬间,她竟然有点想笑。 程嘉也在她身后低低出声,“绵绵,你可以等我一下吗?我有话跟你讲。” “很快的,马上就好,只要一会儿……” 陈绵绵闭了闭眼,呼出一口长气,把衣袖从他手里扯出来,平静道,“进去吧,程嘉也。” 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喊了他的名字。 可那平静而倦怠的态度,好像比任何拒绝都要来得决绝。 然后陈绵绵抬脚往前走,裙摆在灯光下晃动。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0061 61 晚街灯 61 吃完饭,一群人陆续从餐厅里出来,在一楼大厅打车。 “就回去啦?这不是还早吗?要不再去唱个歌啥的。” “我五音不全,不想唱歌。要不我们去喝酒吧?想玩游戏。” “可以啊!”“我也想去我也想去。” 七嘴八舌地决定后,一群人看向唯二的两个学长姐,眼睛眨呀眨,好不可怜。池既看他们一眼,脸上写着“少装可怜”,然后看向陈绵绵。 陈绵绵:“……” “我不去了。”她摆摆手,“我喝不了酒。而且对我来说不早了,你们亲亲学姐要回去休息了。” 一阵遗憾的嘘声,小孩儿们乱糟糟地说学姐你怎么这么不给面子、学姐年纪轻轻就年纪不轻了之类的废话,把两个人逗得直笑。 “那我也不去了。”池既跟他们说,“我送她回去。” “猜都猜得到好吗!绵绵学姐不去,你怎么会去!” “好啦好啦,大家都知道啦,别秀啦别秀啦。” 又是一阵乱七八糟的起哄,两个人都有些尴尬地沉默。 陆续送走学弟学妹们,并扒在车门边叮嘱不要喝多了之后,池既终于回身,看着陈绵绵,略显疲倦地松了一口气。 那模样太无奈,陈绵绵想笑,“年纪轻轻就当爹当妈了啊,池既学长。” 池既一顿,“你还取笑我,是吧?” 陈绵绵没忍住,还在笑。 那笑意实在太明显,眼睛弯弯,很是揶揄又很是得意的模样,让人心软。池既两步上前来,惩罚似的,伸手轻轻揉了把她脑袋。 “还笑?” 话音刚落,两个人都顿了一瞬。 这一下来得实在来得太突兀。 之前虽说两个人也有偶然单独的约会,但始终没到肢体触碰的阶段,且池既向来有分寸,陈绵绵也从来没对他设防。 或许是今天氛围太好,或者是别的什么,这一下在旁人眼里也许显得顺理成章,但主人公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陈绵绵下意识要往后仰身子,拉开距离。 但身体刚有往后躲的趋势,视线往上,越过池既的肩膀,落在马路对面,她顿了两秒。 时间如慢放镜头般拉长。 然后定住。 她没躲。 任池既的手在她头顶停了两秒,幅度极小地揉了揉她头发,然后也倏然反应过来似的,顿了一瞬,然后他收回手,垂眼看着她。 应当是很暧昧的气氛的。 夜晚,路灯,路边。 穿得厚厚的冬天,她半张脸缩在围巾里,头发柔顺地散落在肩上,在路灯照耀下透出浅色的光影。 池既站在她面前,一步之遥的台阶下,还是有不小的身高差,从旁侧看去,像什么偶像剧的画面。 然而陈绵绵没在看他。 虽然在那个瞬间,她的视线只是很短暂地飘忽了一瞬,很快就回到他身上,但池既还是敏锐地发现了。 但他也没有回头看。 他并没有表现出有什么异样,只是单纯地垂眼注视着她,好像那点被察觉的分心从未出现过。 一条马路之隔的地方,外套都来不及穿的人步履匆匆,四处搜寻的目光略过无人的街景,和暖色的路灯,在触及对面紧密挨在一起的身影时,脚步倏然一顿。 拎着外套的手还保持着悬在身侧的动作,身上犹带的暖意被寒风吹散,一丝不留。 程嘉也缓慢敛起神情,整个人高而挺拔,站在光亮照不到的地方,几乎要融进夜色里。 陈绵绵站在马路边的台阶上,还是要比身前的人矮一截,身影纤细娇小,被挡住大半。 只能看清她脸半仰着,神情恬静,在路灯柔和的光影下显得温柔而白净,小鹿眼半弯。 是一个发自真心的,快乐的笑意。 那只属于男人的手刚从她发顶放下去,陈绵绵就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袖,很轻地扯了扯。 然后两个人凑近,说了几句话,慢悠悠地并肩,在冬夜的路灯下往远处走去。 有说有笑,肩膀并在一起。 她时不时偏头看他,被简单的三两句逗笑,然后抬起手示威似的拍他一下。 而另一个人也不躲,很显然地甘之如饴,氛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那也是他从未见过的陈绵绵。 陌生到,看着她弯起眼睛,仰起脸,专注地看向另一个人的时候,竟然觉得从未真正认识过她。 好像从前那些或真心或假意,呼吸交错,耳鬓厮磨的时候,全都是假的。 是一场梦。 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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