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_第2章_知诗小说

知诗小说> 春日 > 第2章

第2章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电脑课件上。「所以，你现在靠这个为生？」「你该走了。」我回来。把桌上的笔，盖好，放入笔袋里。他沉默。也没走。明天还要讲新的知识。我回到矮几前坐下。开始备课。查好资料。又在备课本上，写下明天要讲的点。这一坐。就是一两个小时。他一直没动。我也沉浸在备课中。直到。一滴鲜红的液体。突然从鼻尖落下。染红了，我刚做的笔记。我才失措了一瞬。但很快镇定。拿了纸巾。擦拭掉。只是。这一掉。就不停。半包纸巾都用完了。还没停。我慌了。一定要我这么狼狈吗？突然，一只手帕递了过来。可递过来的人。我没接。只吸了吸鼻子。试图，让血别再流了。可那人蹲了下来。掌着我的后背。轻轻替我，擦拭了一遍。「沈卿，去医院。」我的胸口，剧烈的抽动。全身止不住的抽搐。手指都蜷缩了。血伴着早上的包子，吐出来时。弄脏了整章课件时。我崩溃了。推开了陆清寒。「走，赶紧走。」我是，现在就要死了吗？我一点儿，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我的胸口，好像被一股无形巨大的力，要扯出来一般。只想吐。把整个器官，都吐出来。可我，腿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我想死。现在就死。直到，抽搐的我。被他抱起来。冲下了楼。是我的错觉吗？他也在发抖。不是的，应该是我在抖才对。他把我死死的绑在副驾驶。「马上到医院了，治疗了，就好了。」上了主驾驶。车子开出去。他看了我，拨出了电话，手是是真的在抖。「我马上带她到医院了，您别接号了。」 12 我是一路吐到医院的。难得。陆清寒，没有嫌弃我弄脏他的车。「沈卿。」「对，对不起……弄脏你的车了。」「傻瓜，坚持住。」他帮我解开安全带。抱在了怀里。「呕……」他在奔跑。我只觉得全身乏力。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医生。」 13 睁开眼。入目的是白墙。我的身子，好像动弹不得。旁边是仪器的滴滴声。我扭头。盯着屏幕。发怔。在监狱。我怀疑自己生病时。就好想，能躺在这样的床上。能有仪器，监测着我的生命。今天。如愿以偿了。可。这是我两年前的愿望。现在，脑子里的瘤子，都要冲破脑门了。再好的医生。也救不了我了。「陆总，陆太太脑子里的瘤子太大了，已经无动手术的可能性了。」「陆太太，随时可能脑死亡。」脚步声进来。我怔怔的看着二人。医生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陆清寒也后悔了。都没想到。我醒了。「主任，车祸急诊。」医生，「陆太太，我刚才说的是最糟的情况，其实，没那么严重。」我点点头。「那陆总，陆太太，我有个急诊，先过去了。」病房里。就剩下我和陆清寒了。他站了好久。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我躺了太久。四肢麻木。撑着身子，坐起来。后背，被一只手扶住。「你要去哪？」他过来，扶住了我。我低眸。「回家。」「沈卿，你不能回家。」我抬眸，「陆清寒，我想死在家里，而不是冰冷的医院。」他就像被电击了一瞬。良久。他才道。「你明明刚才还点头。」他指的是，我刚才，听了医生的解释后。点了点头。「两年前，医生就说，我会死的。」「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害怕，很恐慌，我想抓紧治疗，我还想活一百岁，可是，那个时候，我在牢里，我除了幻想，什么也做不到。」「你知道吗？我当时多想，狱警来宣布，是个错案，我可以回家了。」「也多想，有人来看看我，我真的好害怕，好想念外面的人。」「可是，没有人。」「没有一个朋友，来看我。」他抱住了我，「沈卿，别说了，以后，我都在。」我摇摇头。扯开了他的手。「我早就习惯孤独了。」 14 我还是离开了医院。颤颤巍巍的走了。曾经，以为可以救活我的地方。如今。无能为力了。我要去坐公交车。但还要走过一节路，才能到公交站。我站在桥上。威风拂过衣摆。两岸边的杨柳。在落日与风中晃动。景色。是如此的美。我站在往下落的日光里。侧头。街道边，有很多人。在茫茫人海里。我再次看到了，最显眼的那位。陆清寒。他一身皮衣。站在人群的最前端。看着我。他的眼睛，好像变得很深情。不冷了。眼底，微红。不。一定是我看错了。他怎么会，红了眼眶。他从来不会为我，红一次眼眶。不过。我没有看错。这会儿的陆清寒，褪去了商场上的老练。成熟。好像，时光倒退到了，校园那时。他很显眼。但毕竟只是穿着校服的少年。带着青涩。只是。当年的他，在校园也是自信的。这会儿。他的眼里。却是无助的。只是我。我摸了摸，瘦削的脸庞。尖尖的下巴。我已经大变了样了。校园时。我的脸上，还有一点点婴儿肥。现在。每天都在瘦。曾经期盼的减肥。变成了现在。害怕称体重。人群里。我们对视了一眼。我收回视线来。手握在石桥扶手上。闭眼。感受了一下微风。松手。往公交车站上去。 15 在站台。站了几分钟。公交车来了。「这车是不是很贵？」「在电视里，看演老板的人开过。」「好几百万呢，我一个远方亲戚家里，开了几座大厂，就开的这车。」「只是，他怎么一直跟着公交车？」「这车上，有他认识的人？」「好像是靠窗那姑娘，这车，一直跟在她旁边。」昏昏欲睡的我，睁开了眼。看向窗外。陆清寒的卡宴。他？车里面的他。也看了上来。「……」他怎么还跟来了？我抿住了唇。我不懂他了。为什么呢？离婚前。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可是。我们之间，没什么要说的了。苍白的婚姻。更没什么可说的了。我不懂他。也无力再去弄懂。撑了身子。往中间坐了去。 16 公交车到站。我下车。站在了站里。等了陆清寒，停稳了车，过来。他显是有些意外。我温和的看向他。「还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他的拳头。紧握了一下。「沈卿，我们回医院，好不好？」「你在医院，才是安全的。」「安全？」「是身子，疼得一抽一抽时，医生，可以给我打止疼针吗？」「还是吐得一塌糊涂时，护士会送我去急救吗？」「陆清寒，都没什么用的，我没有几个月了。」「你也不懂，止疼针打了几次，就不管用了。」「药吃多了，也会产生耐药性。」「再说了。」我抬眸，看着他。「我没有钱，我的钱，早就花光了，剩下的那些首饰，珠宝，三年前，我也当了，给爸爸妈妈还债了。」「陆清寒，我没有钱啊。」「其实，我连一百块，都拿不出来了。」我的眼泪，不争气的落下来。他再也控制不住了。把我拥到了怀里。捻去了我的眼泪。「别说了，沈卿，我有钱。」「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什么药，都用得起的，什么医生，我们也请得起的。」我挣开了。带着眼泪，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陆清寒，你从来都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个牛皮糖，还恨我。」「你喜欢的也不是我，若不是阴差阳错，白诗诗出国了，还有我那么喜欢你，追着你不放。」「阿姨也喜欢我。」「你不会娶我的。」「甚至，你还在婚内，那么的冷，眼神都是厌恶的。」「对了，你记得，沈家要破产了，我跪下求你，救救沈家，救救爸爸妈妈吗？」「你看都没看一眼。」「后来，甚至设局，让我把公账上的一笔钱，转走，害我犯了经济罪，坐了三年牢。」「其实，不是这一切真的发生了。」「我真的，不敢想到，你会这么狠的。」我说不下去了。整个人，又抽了起来。我也不敢再说了。只努力，赶紧让自己镇定下来。而面前的人。也石化在了原地。今天，敞开了一切。这些事。过去了三年。我给他复盘。他也感觉到良心的愧疚了吗？也会。觉得，有那么一点儿，过分吗？「你快走，好吗？」「我不想，再因为激动，发病了。」「对不起。」他动了动喉咙。只是几分钟。他的嗓子，也哑了。转过身去时。我似乎看到。他的眼眶，红了。他背过去，高长的身躯，背对。抬手，碰了一下眼眶。「你快上楼吧，外面冷。」我也不敢再耽搁。挨过一阵颤抖后。走向小区的门。 17 日子。还是要继续。我每天除了上课。备课外。就是简单，做点吃的。以及。躺床上，看一下书。不过。这样平淡的过了三个月后。我不能再上课了。我在课堂上，疼痛发作了一次。平台。取消了我的代课资格。但我也不太难过。我应该没多少日子了。最近。赚的一点儿钱。再节约一点儿。就够了。够我撑到，最后一天的。不用上课后。我试着出去走走。我怕，再隔一些日子。我走不动了。小区附近。有一条河。边上是步道。我就坐在那儿的椅子上。晒太阳。「姑娘，好几天看你在这呢？不用上班吗？」「辞职了。」「走吧，现在的小姑娘，动不动就辞职，娇气得很。」「是吗？」被拉走的大姐，还有些不信的扭头。回头，看看我。我笑了。只是，把手揣在了兜里。今天。明明有太阳。可还是觉得冷。不好的是。我的病，好像又要发作了。头皮，隐隐泛疼了起来。兜里的手。下意识，抓紧了腰。但。还是无法躲过了。疼感，开始加深。蔓延到牙齿。蔓延到四肢。额头，湿漉漉的。又冒冷汗了吧。可我现在，回不了家。只能忍过这一阵。可我还是，无法抑制的发出痛楚的呻吟。我只能。把声音，尽力压低一点儿。尽量。不影响到别人。我蜷缩在椅子一角时。那双皮鞋，出现了。他的面上。竟满是疼惜。我不知道。他甚至，还带了药，带了温水杯。「沈卿，止疼的，把药吃了。」хᒝ 他就那么蹲着。把药，送到我嘴前。可我侧开了。他，可怜我吗？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了？我只紧紧咬着牙。抓住椅子的扶手。忍过，那侵蚀的痛楚。「你走。」「我再疼，跟你没关系。」他垂下头。宛若身上的力气，被抽走了般。「你就这么恨我吗？」我仿若听了，天大的笑话。只是我太疼了。根本笑不出来。相反。是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我松牙。在几乎瘫软的身子里，挤出一点儿力气。「滚啊，就算是全天下的人，可怜我，我也不要你可怜我。」他终究放下药。无力的离开了。只是。他也没走多远。站在河岸边。立着身影。而至于，他放下的药。我也没动。一直生生忍着。就是。抱着自己。双唇都咬得发颤了。走过的两位大姐，又回来了。「哎呀，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我尽力摇摇头。可。她们还是看清了旁边的药瓶。「天呐。」「抗癌药。」「走吧，让她一个人待会儿，这种疼发作了，帮不上忙的。」「只有自己忍。」人本性都是善良的。之前，鄙夷我的人。这会儿，也用可怜的眼神，看向了我。可我。只尽力挤出一个微笑。发作了二十分钟后。那种痛劲。终于慢慢减轻了。只是。全身也无力了。我抱着膝盖坐在那。 18 陆清寒也一直没走。他好像。已经很久。都维持那个姿势了。只静静的看着湖面。「沈卿，我要怎么做，你才可以接受我一点儿？」突然。我听到他的声音。风拂过。我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