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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慕心遥甩开他的脸,转而扣住他手腕,生生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 谭岁寒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慕心遥眉心微皱,谭岁寒何时这般轻了? 这念头不过一瞬,慕心遥满身怒意,毫不顾忌扯着谭岁寒进了府。 谭岁寒只能跌跌撞撞的跟着她,一直到驸马院,慕心遥将谭岁寒狠狠推进院子。 “从今日起,你老实呆在这里,少给本公主在外面丢人现眼!” 谭岁寒浑身一颤,眼见慕心遥要走,还未站稳便扑上前拉住了慕心遥的衣袖。 慕心遥用力甩开他的手,神色是不加掩饰的憎恶。 谭岁寒心尖生疼,却仍不肯松手。 “公主,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逼你和我成婚,恨我谭家逼走了简行舟。” “我求你你恨我一人便好,我姐姐已有身孕,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姐夫!只要您愿意,我什么都可以做,给简行舟赔礼道歉,甚至为奴,我都可以!” 谭岁寒喉间陡然涌上腥甜,可他死死忍了下去,哀求的看着慕心遥。 慕心遥微顿,眼神讥诮。 “谭家男儿的骨气,不过如此。” 她冷眼看着谭岁寒,讽声道:“若是谭家人都像你,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谭岁寒指甲骤然掐进掌心,疼痛直刺心脏。 慕心遥看着他这幅样子,径直转身,冷冷的丢下两个字:“跟上。” 沉香阁。 谭岁寒看着眼前斗拱交错的院子,不由失神。 成婚四年,他从未踏进过慕心遥的住处,也从未想过,原来她院里,是这般模样。 原本冷肃的院墙下花团锦簇,不和谐却生机勃勃,侧方放置着一架秋千,秋千上,简行舟衣袂飘飘。 看见慕心遥,他立时笑着迎上前:“阿落,你回来了?” 慕心遥快步走过去,牵住简行舟的手:“大夫不是说了让你卧床静养?” 谭岁寒心里一抽。 这样寻常亲昵的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慕心遥。 简行舟温和一笑,看向谭岁寒:“驸马这是?” 慕心遥淡道:“他说有愧于你,从今天起,甘愿给你为奴为婢。” 她淡薄的语气,简行舟诧异的目光,交织化作利刃,将谭岁寒扎的千疮百孔。 慕心遥见谭岁寒不动,斥道:“还不过来,给驸马请安!” 谭岁寒浑身冰凉,犹如行尸走肉般上前,从喉间挤出声音。 “奴才,给简驸马请安。” 寥寥几字,却仿佛抽空了他全身力气。 简行舟笑意不减,声音放轻:“素闻兄长琴技了得,不知可否愿意为我和公主弹一曲‘相思曲’?” 谭岁寒猛然抬眸,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 简行舟这是要让他,亲自歌颂他们的爱情? 慕心遥见他不动,眉心一皱。 “来人,去取古琴,让驸马献技!” 喉间的腥甜再度涌上,谭岁寒忍到身体发颤,才没有失态。 很快,古琴便放置在院中。 谭岁寒缓缓坐下,琴弦被拨动,悦耳琴音从他指间流出。 简行舟扭头对慕心遥道:“公主,兄长弹得真好,若是能枕着这琴音入睡,该多幸福。” 慕心遥笑了笑:“你喜欢,便让他彻夜为你奏曲。” 说罢,她带着简行舟去了里屋。 夜幕降下,屋内灯火通明。 慕心遥与简行舟相拥的身影倒映在纸窗上。 谭岁寒慌忙收回视线,眼眶滚烫,指尖的剧痛更让他浑身颤抖。 可他不能停,更不敢停! 很快,他十指指腹都被割出了伤,鲜血几乎要染红整片琴面! 他的血与泪,混着滴滴落在古琴之上,无人能见,更无人能救! 翌日清晨。 慕心遥起身时,仍能听见断断续续的琴声。 她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缓步走了出去。 走入院中,她猛然顿住。 只见谭岁寒脸色苍白如纸,脊背却挺直如青松。 而他面前那把古琴血迹斑驳,几乎看不出本来颜色! 谭岁寒鲜血淋漓的手仍在抚琴,十指连心,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一般了。 铮! 琴弦骤断,发出最后的绝唱。 谭岁寒望着那断了的弦怔然片刻,抬眸看向慕心遥:“公主,这一夜抚琴,您可还满意?” 他眼底的死寂,让慕心遥陡然心里一颤。 下一刻,谭岁寒弯了腰,爆发出剧烈的咳嗽。 他朝前倾倒,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慕心遥顿住脚步,眼神沉了沉。 谭岁寒浑身一僵,紧接着,慕心遥冰冷的嗓音如惊雷响彻耳畔。 “少在本公主面前装模作样!” 谭岁寒心脏像是被拧成一团,止不住的往下滴血。 许久,他眨了眨眼,声音轻的几乎听不清。 “公主教训的是。” 慕心遥抬脚从他面前走过,临出门时,吩咐了一句:“赶紧打扫干净,别让行舟见了恶心。” 谭岁寒强撑着从地上爬起,走到院内的水井旁。 入冬的水冰寒刺骨,和着手上的伤,疼的谭岁寒止不住的发颤。 他拧了抹布,跪在地上,将自己的血一点点擦净。 就在他擦完的那一刻,一双金靴停在他面前。 谭岁寒动作一顿,抬起头来,便看见简行舟带着打量的眼。 他笑了笑,声音温和:“驸马辛苦了,打扫的很干净,起来给我奉茶吧。” 谭岁寒神情微僵,起身去端了茶来,低声道:“驸马,请喝茶。” 简行舟看着杯盏上的血迹,用手帕捻着接过,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 谭岁寒怔怔看着简行舟半响,终是忍不住开口问:“当年你为什么要主动离开?” 简行舟抿茶的动作一顿,旋即轻声开口:“我当然要离开,这样一来,阿落会永远都记得,是你逼走了我。” 谭岁寒瞳孔一缩,明明眼前的简行舟是个人,可他却像是看到了蛇蝎一般身上发冷。 简行舟眼中嫉恨与得意相融,显得诡异至极。 “我除了出身青楼,哪点不比你强?” “可你是先帝赐下的驸马,哪怕在公主府所有人都叫我驸马,可在皇家玉牒上,我算什么?” “谭岁寒,是你占了我的位置!” 谭岁寒浑身一颤,竟无力说出一句反驳的话。 …… 入夜,谭岁寒才回到驸马院。 子真看着他伤痕累累的手,骤然红了眼:“驸马,我去请大夫。” 谭岁寒疲惫的坐下,目光落在桌上那副半成的拐杖上。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唇边溢出一抹苦笑。 谭老爷子七十寿诞在即,他本想给祖父做一根拐杖当寿礼,可如今却办不到了。 很快,子真带着祁野进了院子。 祁野踏进房门,脚步便是一顿。 桌前的谭岁寒,身形孱弱,面色苍白,一双手更是惨不忍睹。 祁野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认识的谭岁寒,是丞相府惊才绝艳的二公子。 而不是眼前这个,在公主府日渐失去光芒的男子。 她诊脉后,看着谭岁寒,语气微沉:“驸马不曾按时用药?” 谭岁寒淡淡答:“昨日事忙,忘记了。” 祁野心里蓦的腾起怒意。 “什么事能比命还重要?堂堂驸马活成这幅样子,说出去简直坠了谭家名声!” “你过得这样惨,还要同那青楼男子相争,不肯和离么?” 谭岁寒愣了愣,随即心里猛地发酸。 祁野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外头人都怎么传的。 他忍了忍,却终究没忍住。 “祁大夫知道的不少,但你忘了,驸马,不过皇室附庸。” “若我有得选,我何尝不想和离,可如今我谭家沦落至此,我想保全我谭家,有什么错?” 他压下喉间刺痛,字字句句如同泣血。 若不是慕心遥当年毁约闹的人尽皆知,他祖父又怎会求先帝赐婚? 谭岁寒剧烈咳嗽起来,鲜血顷刻染湿手帕。 他抬头,苍白脸上血色染唇:“若是自甘堕落能护住谭家,我甘之如饴。” 祁野彻底怔住。 “你走吧。”谭岁寒站起身来,指向门口。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他下意识看去,呼吸骤然一顿。 慕心遥站在门口,脸色阴沉至极。 下一刻,她走上前,抬手便给了谭岁寒一耳光! 谭岁寒的脸偏向一边,瞬间浮起红印。 他耳朵嗡嗡作响,可慕心遥的话却再清晰不过:“要不是行舟心细,本公主还想不到你胆子竟大到在公主府私会姘头!” 她眸色冰冷,字字如刀,划在谭岁寒心上,刹那间鲜血淋漓! 祁野脸色大变:“公主慎言!驸马与民女再清白不过,此番前来,只因驸马病重。” “什么病非得晚上看不可?”慕心遥扫她一眼,眼底凉薄尽显。 祁野还要再说,却被谭岁寒拦住。 “祁大夫,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与你无关,还请你离开。” 祁野抿紧唇,只得背上药箱离开。 慕心遥冷冷一笑:“你倒是想护着她走,但她跑得掉吗?” 话刚落音,门外便传来侍卫的声音:“拿下!” 下一刻,祁野被人压着重重跪倒在地,不得动弹! 谭岁寒浑身一震,他看着慕心遥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声音发颤:“你放了她!我以性命起誓,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慕心遥上前一步,声音森寒:“你这条命,也配拿来起誓?” 心脏像是被捅开一个大洞,浑身血液都透过它往外涌,手脚瞬间冰冷。 谭岁寒脸色惨白,就在此刻,子真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哀求出声。 “公主,驸马真的是清白的!” 他眼眶骤然酸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哪怕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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