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戛然而止,留下弦乐的一点儿颤音。 到了四更,北风停下不再吹拂,屋里也没了大动静,段知微喘会儿气,又准备爬起来。 被立刻按了回去。 年轻的武将今晚吃饱喝足,心情舒畅,粗犷的声线都温柔了几分:“去做什么。” “喝水。”段知微声调有些沙哑,也是懒得搭理他,只草草回了两个字,而后光明正大的翻个白眼。 后者好脾气的起身拎过水壶,却迟疑一下。 桌上没有水杯。 “几个杯子都被金华给摔了,没来得及换新的。”她说:“直接把水壶给我吧,我太渴了。” 他探一下水壶温度,睡觉前还是滚烫,现在已经变得温热,温度刚刚好。 袁慎己走过来,她接过直接灌下一大壶,又把水壶还他,而后躺下,一下子就睡着了。 袁慎己将水壶归位,也躺进被窝里,搂住她闭上了眼睛。 正月初一,当第一缕晨光洒下天际时,外头便响起噼里啪啦的炮竹声。 袁慎己率先被吵醒,低头看还在熟睡的段知微:“新的一年平安康健,我妻。”他低头去吻她的额头。 段知微装了一会儿,因为被亲得发痒而装不下去了,她在他颈侧闷笑:“你也是。” 夫妻二人打闹了一会儿,而后起床梳洗。 难得春节,段知微化了个妆,她还是不喜本朝蛾眉点腮,只先用蜜浆打底,而后把眉毛淡淡扫一层,最后铺了些胭脂、口脂提气色。 袁慎己觉得很喜欢,又过来亲了她几口,沾了一嘴蜜浆。 今年过年晚,二月底才过年,又逢天气暖和,时和气清,前些日儿宣阳坊的杏花被天气蒙骗开了几日,听人讲,青龙寺的樱花也开了,段家食肆的诸位准备去上个香,顺便赏一回樱花。 没料想那“樱花开了”竟然是谣传,青龙寺的樱花光秃秃一片,什么也没有,被这谣言诓骗来的游人倒是不少,都愣愣抬头看一会树干,索性上个香就走人。 青龙寺不大,食肆众人上完香稍微逛了会也走了,青龙寺门口耍杂技的、卖各色吃食玩意儿的不少,还有绘的栩栩如生的大纸鸢卖。 段知微给眼巴巴看着纸鸢的小狼买了一个,他现在说话利索了不少,却不太爱讲话,只小声一句:“多谢娘子。” 他看上去很喜欢纸鸢,拿着纸鸢中脊的杆儿就跑远了。 正巧鸿胪寺少卿也拖家带口的来青龙寺上香,与袁慎己迎面碰上,都在朝中为官,二人互相见个礼,袁慎己欲走,被他拉住。 鸿胪寺少卿姓卢,长得一张方方正正的脸,却是个话唠,拉着袁慎己就大吐苦水: “圣人诞辰在即,万国来朝,这是旧定的事儿,突然有个叫伊敏的小国,听说靠近碎叶城,我都不知道他从是哪儿冒出来的,也要来长安朝贡,报了一百个人的名单,礼单却只有一些寻常动物皮毛,这不是来打秋风吗?” 段知微见他们还有一会儿话聊,跟其他人去看耍杂技。 卢少卿继续吐苦水:“除了这个伊敏,大食、东瀛、新罗、突厥都加了人数,我鸿胪寺译语都要不够了。” 袁慎己心下一动:“突厥也加了人数?” 卢少卿点头:“送了不少不值钱的牛羊,然后要求再加五十人。” 这边卢夫人也等得不耐烦,跺了两下脚,卢少卿赶忙一溜烟儿的跑了。 袁慎己还在原地思考,被段知微推着肩膀往前走,她凑得近,发间桂花香凑近他鼻尖:“别想了,赶紧回家吧,我都饿了。” 今天不营业,大家也都懒得做饭,段知微准备做些春饼凑活一下。 一大盘合菜再炒些鸡蛋,最后刷些酱,放上葱包在面皮里头吃,长安人吃不惯甜面酱,市集上也没有羊角葱卖,段知微简单用咸酱炒了个鸡蛋,水灵灵的绿豆芽掐头去尾用香油一拌,又放了些火腿儿丝儿包进烙饼里。 一包春饼包得跟个包袱一样实在,没法斯文的吃,只能大口咬 , 因此隔壁邸店掌柜磨磨蹭蹭进来的时候,食肆众人正吃得很是畅快,也不顾文雅了,直接抓着大口咬,属实吃了个酣畅淋漓。 自己人无妨,被外人看见还是有些尴尬的,大家赶紧松了手。 邸店掌柜比他们还尴尬。 两家做邻居一年多还是不怎么熟,除了甄回曾被掌柜赶出来的缘故,也有掌柜沉闷不爱讲话的缘故。 邸店掌柜进来先给众人叉手行了个礼,而后说了一长串新春的吉利话。 但是段大娘没耐心听了:“您有何事直说吧。” 掌柜尴尬道:“不知贵店可否借些生羊肉与我应急,待大年初五商肆开了业,我多加些还上。” “成。”段大娘年前买了不少羊肉,再说他还加倍还,是个划算买卖,因此也就爽快同意了。 掌柜跟着阿盘去后院取羊肉,如蒙大赦一般朝着段大娘道谢。 段知微好奇多问了一句:“我记得年前您家羊肉也买了不少,这就不够了?” 掌柜看上去格外苦恼:“哎呦要是寻常书生能吃多少肉?前几日晚上突然来了帮黑发绿眼的客人,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非要住我家店。” 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您也知道,马上三月春闱了,我那哪儿有空房啊,结果他拿刀吓唬我,我只能想办法周转了几间,这群人还特能吃羊肉,把我那吃得没剩多少了,好了不说了我再去别的地方借点。” “绿色眼睛啊......”段大娘想了想,笑着摸摸小狼的头:“怎么跟我们小狼一样。” 小狼包了一嘴春饼,两腮鼓鼓的抬头看她,他早已不是刚来食肆瘦弱尖利的模样,养得胖乎乎的,街坊见了都很喜欢。 他一双眼睛亮亮的,像漂亮的祖母绿宝石。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危机时刻他们在找 隔壁邸店住了一群绿眼睛的胡人,宣阳坊的居民们本来担心这些胡人与本地人习俗不同,会发生冲突,结果这群人除了抢房间那日高调粗鲁了些,后面的日子都保持了极度的低调,每日宵禁刚解,便穿一身黑出门,到了晚上宵禁才回来。 这样神秘反而更引起了居民们的好奇心和警惕心,有人专门去长安县告了状,县尉亲自带了两武侯进了邸店。 “最后怎么样了?”段知微好奇道。 武娘子抱着小杏花来窜门,她坐月子时候每天吃两只土鸡,养得滚圆一圈,连带着怀里小杏花也胖嘟嘟的。 “说是查了公验文牒没问题,那群胡人是随主家进京参加千秋节的。”武娘子总担心那群绿眼睛的胡人是人贩子,现在才放下心来,而后帮杏花擦擦嘴边的口水。 金华猫在外头撒欢一圈,进来看到这对母女,转身就要跑,被段知微一把抓住。 “人在这等你半天了。”段知微把它轻放到小杏花怀里,后者开心用肉嘟嘟小脸去蹭金华猫的脸,糊了它一脸口水。 几人正在食肆里聊着,一个身着黑袍的胡人无声无息站到了食肆门口。 段知微迎上去:“客官要来些什么?” 那人的脸被黑纱包裹,看不清样子,只能隐约可见一双绿眸,他的长安话说得倒是很不错:“两盆羊肉,两壶好酒,过会儿来取。” 一袋钱扔到桌上,黑衣人转身走了。 段知微扒拉开袋子,塞得满满一袋子钱:“这胡人倒是很大方。” 蒲桃出来告状:“娘子,小狼在后院做傻事,你快过来看看。” 那孩子一向乖巧,从来不惹事,现下沮丧坐在井边,栗色卷曲的头发上裹满了猪油,阳光一照,油汪汪的。 “这是怎么了?”段知微赶忙去架子上取了澡豆要帮他洗头。 那猪油黏腻,板结在头发上十分难洗。 蒲桃也气愤说:“隔壁的小虎说小狼头发卷曲,又长一双绿色眼睛,定然是胡人,还嘲笑他,小狼想拿油把卷发抹直。” “真是岂有此理,回头我去找他娘告状去。”段知微生气地说。 小狼低着头不说话。 澡豆清洁力不强,怎么也洗不干净,阿判也没法子,最后段大娘睡醒了午觉出来,直接拿剪刀把那些板结的头发通通给他剪了。 小狼脑袋上的头发变得短短的,远远望去像大慈恩寺的小沙弥,大家都笑了。 他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脑袋,也笑了。 最后段大娘拉着小狼气势汹汹的去告状,小虎的娘亲倒是讲道理,赶忙赔了不是。 小狼消了气,又恢复了活力,乖乖去了灶房里,踩在小凳子上帮段知微揉面团。 隔壁邸店的一群黑袍人拿着羊皮纸已经去过了东西两市的奴隶交易所,没有一点收获,最后只得采取最蠢笨的方法:四处询问。 可有见到过一个七岁小男孩,栗色卷发,绿色眼睛。 大部分长安人都回答没有,只路边坐一老汉道:“往南走两条路的铁匠铺,他家雇佣的小孩就是你说的栗色头发。” 黑袍人赶忙过去一看,只有个傻孩子蹲那瞅着铁锤直乐,头发是被高温烤出来的微卷与焦黄,发间还满是煤灰。 黑袍人气了个绝倒。 袁慎己坐在龙舟之上,这舟通体以沉香木雕刻,龙首含着明珠,在太液池上飘荡。 岸边一排貌美宫女忙着将千盏琉璃灯提前放入水中,烛火将水面映照的波光粼粼。 左中郎将站在袁慎己边上,他已经在太液池巡视了几圈,觉得甚是无聊,拉着袁慎己闲聊: “听闻东瀛献上了一位绝色美人,据说生于发光的竹子间,美得与明月同辉,贵妃娘娘还在后宫闹了一场。” “大食又送了十来瓶蔷薇水,我阿母前年得了这个赏儿,欢喜的不得了,喷洒许多在衣服上,结果第二日脸上冒了好多疹子出来,可见不是个好东西。” 他喋喋不休了许久,袁慎己才回过神:“突厥朝贡了些什么?” 左中郎将愣了一下:“似乎是进贡了十几盏风灯,那东西又不值钱,圣人也不大喜欢,便命人在千秋节,挂到西市给长安人民观赏,就当与民同乐了。” 袁慎己不太放心:“该不会......” “不会。左中郎将大手一挥:“内卫们都检查过了,就是普通的风灯。放心,突厥人四周都有武侯巡视,起不来什么大风浪,倒是伊敏人......” 伊敏是靠近碎叶城的小国,不足为惧,除了使臣入住了鸿胪寺,其他都分散在了各处的邸店。 袁慎己沉声问:“可知他们这么做的原因。” 左中郎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早探过底儿了,这伊敏国一直与我们不互通,突然说来朝贺,我们怎么可能不警惕。” “据说某位皇族的小儿子流落长安,他们来寻了。”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菜肆送来了芹菜、荠菜和蚕豆,食肆众人拿个小胡床往门口一坐,一边择菜一边晒太阳。 段知微预备做个外皮酥脆,内里绵软的蚕豆饼,用山药掺着面粉做面皮,里头放些嫩绿的蚕豆,再用茴香调味,上锅小火煎,这样蚕豆清甜的豆香会最大程度的散发出来。 别忘 了再焖上一锅油润咸香的菜饭。 春笋切掉老根、荠菜掐头去尾,段知微想了想,去梁间解下一块咸肉。用刀刮去外层的霜花,里头红白相间的咸肉看上去十分诱人。 热锅冷油,将咸肉切块倒下去,随着热油的“滋滋声”,肉上白色脂肪化作晶亮油脂,瘦肉边上染上金色焦边。 煎肉的油也不要扔,用来炒荠菜,把鲜嫩水灵的菜炒得油汪汪的,再跟米饭一起进锅里焖。 当米饭饱吸了蔬菜的鲜甜和咸肉咸香时,一锅美味的菜饭就做好了。 袁慎己往家赶里,已是春日黄昏,西斜的日头将长安坊巷染一层琥珀色的光华。 坊间的灯笼依次给挂上,妇人喊在外撒欢的孩童回家,檐角的燕子窝里,归巢的老燕给雏鸟喂食,雏鸟冒出毛茸茸脑袋嗷嗷待哺。 春风吹在袁慎己脸上,让他觉得微微发痒。 一切都那样美好。 他刚走近食肆,便听到里头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几人坐着听段大娘在讲故事,各个都笑弯了腰。 见到他回来,段知微赶忙道:“可算回来了,就等你开饭了。” 她直接捧着锅放到食案上,锅盖一掀开,浓郁的香气裹挟着白色蒸汽一道扑面而来,米饭被油脂染成淡淡的琥珀色,碧绿的蔬菜与深红的咸肉夹杂其间,看上去就十分有食欲。 段知微拿了饭勺给每个人盛上一大碗。 袁慎己吃上一口,只觉时蔬的鲜美,咸肉的油脂香与今年新米的回甘十分搭配,各色滋味冲击着味蕾,仿佛拥抱了一整个明媚的春日。 他中午在大明宫吃过饭,尚食局端出了各色山珍海味,可袁慎己觉得,都不如在这方小小的食肆里头的、段知微端出的这碗菜饭。 吃完饭,众人开始叽叽喳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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