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他,实在是那粽子太香了。 粽子在锅中煮上一会儿,水面就开始漂油花儿,浓郁肉香弥漫了整个食肆,食客们闻着味儿就进来了。 忍烫解开粽绳,再扒开深绿粽叶,里头的粽子被肉汁浸润成了诱人油亮的琥珀色,铺在粽子上满满当当的腌菜香辣微酸,吃起来极其开胃。 而里头的五花肉丁则是在煮的过程中往糯米里渗入了不少浓香油脂,虽然肥肉部分单吃有些油腻,但是和酸辣爽脆的腌菜一中和,油腻感立刻便消失了。 另一款乌米蛋黄肉粽,扒开内陷,一颗圆润饱满的橙色咸蛋黄藏在油亮乌米间,看着便有食欲,咬上一口,蛋黄的沙糯咸香、肉汁的鲜香和软糯饱满的乌糯米三重风味也是极大的享受。 不出意外,这肉粽大受欢迎。 只不过多吃可能有些发腻,段知微又备了些茉莉蜜饮搭配售卖,效果很好,装在木桶里的饮子也一售而空。 自进入五月,长安已经隐隐有火炉般炎热的趋势,人们的食欲普遍不佳,食肆生意也不如和煦春日的时候好,难得端午排了这么长的队伍,食肆众人都很开心。 第二日,包粽子的事情交给了阿盘,段知微终于得了一会空儿,架着驴车,带着蒲桃和小狼,浩浩荡荡往长安东边赶。 她也对那游人如织的转运潭大感好奇,毕竟在那儿可以淘到来自世界各地的货 品啊! 三人坐着驴车晃晃悠悠到了长安城东边,游人如织不足以形容这片的繁忙,毕竟通往东城的大道上,除了她们这架驴车,还有大把的行人与车辆。 骑着五花马狂奔的年轻郎君,透过香车帘儿偷偷往外瞧的美貌女郎,还有各种皮肤、各种发色的外国人。 她们还未靠近湖泊,远远便看到澄澈天空的流云之下,几十艘船帆高耸的高大货船已经停泊在了湖中。 段知微好容易寻了个空儿把驴车停好,便差点被鼎沸的人声给震到耳聋。两个小孩一人一边拽着她的裙摆,生怕被人群给挤散了。 吐火罗的貌美胡姬拎着银色酒壶,朝着路过的每个行人推销葡萄佳酿。 段知微扛不住胡姬的热情相迎,接过小杯饮了一口,便被那浓郁的葡萄甜香给征服,立时买了一瓶。 胡姬笑吟吟:“您尝的这种有甜蜜的樱桃香,锦帐中还有五十年的陈酿,仔细品尝能喝上一股动物毛料和皮革的香味。” 段知微:“......皮革味就算了,谢谢你嗷。” 一艘艘小舟从大船那儿划来,搬运工戴着斗笠,脚踏芒履,早在码头等着,将一箱箱珍贵的货物从船上卸下来。 商贩们就在大片绿莹莹的春草上原地铺上长毡,售卖货物,有些头脑灵活的胡人甚至支起了锦帐,在帐子外面烤着羊肉,过路的游人可以进帐子里饮酒、吃羊肉。 段知微一行人买了一袋粟特人炒制的阿月浑子,这阿月浑子用粗盐炒制,激发了坚果香气,果仁酥脆,嚼起来有浓郁甜香。 因为袁慎己老是赶在灶眼儿灭了才回来,她跑去香料摊买了茴香、孜然、八角和秦椒,准备挑战一下自制方便面,这样等他回家,热水一泡就能吃上饭, 三人逛了好一会儿,又一人买了几根红柳烤羊肉串,准备打道回府。 走到尽头,段知微又被一个卖铜镜的摊子所吸引,这摊子上摆满了各色铜镜,什么葵花镜、菱花镜,镜面绘着海兽葡萄纹、鸟兽、宝相花纹。 这些她都不怎么在意,杜有容在她成亲那日送了个螺细镜,上面有螺蚌贝壳雕刻的花鸟,样子十分精细,寻常的镜子比不上。 然而这摊子上却有一个什么装饰都没有的圆形铜镜,比其他所有镜子都清晰,虽然颜色还是黄黄的,但是段知微终于可以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完整清晰的五官,而且完全不扭曲。 她对美的追求不是那样的重,但是有个清晰的镜子更好,毕竟段知微是个现代人,每日对着模糊、扭曲的铜镜梳妆还是很别扭。 她问蹲那儿的摊贩:“这个镜子价值几何?” 摊贩是个眉眼立体的胡人,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长安话,伸出一个巴掌:“不贵,五...五...” 段知微:“五贯钱???” 她赶紧站起来,拉着两个孩子要走,却被胡商拦住去路:“五......五十纹。” 这么清晰一面镜子,价格却只差不多一块猪肉。 段知微觉得自己得了天大便宜,欢天喜地掏了钱,又怕胡商反悔,抓紧抱着镜子往家的方向疾走。 蒲桃边跟着她跑边担忧道:“娘子......是不是太便宜了,您还记得花肆里的蔷薇花妖吗?” 段知微一个急刹。 她想了想,到底心里不太下意,踌躇着准备回去问那个胡商,没想到胡商先她一步卷包裹跑了,地方被一个卖卖鸟兽的胡人占了,他身边一只鸵鸟弯着腰找虫子吃。 只留她们三个人在风中零乱。 眼瞅着天幕昏沉,怕是宵禁要到了,段知微只得抱着铜镜和一大袋香料,架着驴车回了食肆。 段大娘倒是由衷的高兴,她爱美,尤爱化妆,这面清晰的镜子实在太合她心意了。 段大娘一边赞美这个镜子,一边安慰段知微:“这天下哪有那么多妖邪,别多想,这镜子一点儿花纹都没有,想来必然是因为这个,不被其他女郎所喜。” 结果转身就把镜子放在了钟馗图面前,又把贴在门楣上的天师符贴到了铜镜背面。 段知微:“......” 眼见宵禁到了,五更三筹后,顺天门击鼓,坊门皆闭。 袁慎己今日在朱雀大街值守,回不来。食肆里只有一屋子的老弱妇孺,段知微躺在床榻上总觉得不踏实,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蒲桃悄悄溜了进来:“娘子,我不太放心。”她顿了顿:“要不我们去正厅看一眼吧。” 上次蒲桃夜里起来,被厅堂传来的细微哭声整怕了,虽然大食的花妖是个善良的妖怪,但暗夜里传来的哭声也很吓人了。 反正也睡不着,段知微点了个油灯,跟着蒲桃到了前厅,微弱光影里,钟馗像对着她们怒目而视。 放在一旁的铜镜没有任何异常,镜中只倒映出两人模糊的身影和段知微手上豆大的灯火。 两人盯着看了半日,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异样了,都松口气转身准备回房。 后方却传来一声悠闲的话语:“吾乃魔镜,遍知天下事,两位女郎心中可有疑惑,尽管可以问我。” 两个人浑身一僵,而后转身,试探着看一眼钟馗图,再看一眼边上供着的碧色菖蒲和鲜红榴花,最后把目光放到面前的铜镜上。 铜镜慢悠悠道:“别看了,就是我。” 段知微眨巴一下眼睛:“魔镜?” 铜镜没办法点头,只轻松地“嗯”了一声。 “那你说,谁是长安城最美貌的女郎?”段知微问道。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魔镜与槐花麦饭惩罚是失 铜镜很明显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道:“当然是您,段娘子,您是我见过的、整个长安城最美丽的女郎。” 段知微:“......” 铜镜:“......” 厅堂突然弥漫了一阵奇异的尴尬与沉默,安静到只能听到食肆外老槐树上的细微蝉鸣。 它的声音透着明显的谄媚和讨好,但是口吻听上去言不由衷。 段知微下意识理了理自因己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而非常凌乱的鸡窝头。 大食的蔷薇花妖绝色芳华,当花妖哭起来的时候,一颗晶莹泪珠挂在睫毛上,如同叶片上摇摇欲坠的露珠,看着就善良,看着就觉得她一定受到了什么非人的磋磨,让人无端升起怜爱之心。 但这是一只铜镜,一只看不见脑子、长相平平、爱说谎、说的谎言还那样离谱的妖怪。 于是段知微硬了硬心肠,转身悄悄问蒲桃:“食肆里还有没有什么密封的箱子,我们把这个镜子封起来,明天交到捉妖司去。” 蒲桃接话道:“总共食肆就四个大木箱,都被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的蟹生、蒜瓜什么的,真没地儿放了。” 蒲桃又仔细想了一回道:“还有个箱子。”而后低声道:“就那个放了酸笋的......” 段知微被她提醒,也想了起来。 她之前做的米粉特别成功,于是把脑筋放到了想念已久的螺蛳粉上头,那独特而又浓烈的香气,让段知微魂牵梦绕。 长安没有柳州特有的那种麻竹笋,也没有清澈的山泉水供其自然发酵。但是段知微硬着头皮把终南山脚的春笋切成细丝儿泡在井水里,加了些粗盐腌渍了两周,祈祷能有奇迹发生。 事实证明奇迹并没有发生,俗话说得好,“一方水土养一方的笋”。长安的笋儿发酵了两周之后,段知微在众人的期待下打开了密封的罐子,一股滔天的臭气弥漫了整个后院,把整个后院的人都给熏跑了。 当然也可能不怪长安的春笋,是她腌渍方法不对。 总而言之,那罐味道极大的、跟下水道没什么区别的酸笋扔也没办法扔,吃也没办法吃。只能找个严实的樟木箱子先封起来,待袁慎己哪日再去终南山秋猎,让他带走,再偷偷去山上找个无人的地方挖坑埋了。 段知微拿起了铜镜,跟蒲桃一起,悄悄进了库房。 两人都在鼻子上蒙了一层干净的布。当段知微打开封得极其严实的樟木箱子时,粗瓷瓶子里装的酸笋因为发酵时间过长,发出了比之前更加浓烈的酸臭味。 这酸臭与樟木清凉且略带辛辣的樟脑香气搅和在一起,味道更是“妙不可言”。 显然蒙在鼻子上的布没有什么用,蒲桃年纪小,当场“呕”了一声。 段知微速战速决,把突然开始挣扎扭动的铜镜快速放进了箱子里,然后将箱盖 封了起来。 铜镜在里面扑腾:“你们干什么!这是什么非人的刑罚!我都夸你是长安最美的女郎了,你这娘子怎么恩将仇报,呕......” 段知微不理它,拉着蒲桃要出去,铜镜又提高了音量:“即便是大秦的木乃伊之刑,也没有你们这般残忍!呕......” “我要去大理寺告你们,呕......” 蒲桃年纪小,有些不忍心:“要不把它放出来吧,把其他罐子从箱子里拿出来,给镜子腾个地方?” 镜子的动静越闹越大,段知微很担心它再把别人全部给弄醒。 尤其是段大娘,她年岁渐长,起床气特别严重,若是把她吵醒,估计得怒气冲冲地跑过来把镜子给砸了。 段知微只好从一个箱子里取出腌渍好的蟹生罐子,而后把镜子拿了出来。 铜镜大口的呼吸了一下而后道:“谢谢。” 蒲桃似乎对这个知道表示感谢的镜子产生了好感,眨巴一下眼睛看着铜镜:“镜子镜子,现在我们把你放进这个没味道的箱子里,明天把你放出来行吗?” 镜子道:“行吧,给我留点光,里头太暗了。” 蒲桃随手拿了块布,垫在箱子上,让箱子留点空隙出来,而后跟段知微一起出了库房。 今夜星星明亮,段知微大大叹上一口气,早知道就不贪便宜买那个镜子了。 第二日一早,第一缕晨光在黑色夜幕间撕开了口子,太阳慢慢升起,长安城被淡色雾气与初升的阳光一起抹上了昏黄的暖色调。 正是五月暮春,门口的大槐树沾了晨雾,白色的槐花一串串开得正盛,紧簇在一起像垂下的珠帘。 段知微在槐树下铺了厚厚一层长毡,准备打些槐花下来,她本来是准备了个竹竿,想像去年那样,站在槐树底下,用竹竿将花瓣敲落下来。 跟在她身后的小狼却突然一下蹿到了最高的树枝上,麻利地掐下柔软的花茎,大朵大朵槐花便如簌簌雪花般纷扬落下。 倒是省了她不少力气。 段大娘提着水桶出来,看到他站在槐树上,赶忙扔下桶,跑过去一连叠声道:“可了不得,还不赶紧下来!若是摔下来,起码得伤筋动骨了。” 段知微安慰道:“那枝干粗,他看上去挺有分寸的。” 她仰头冲着小狼大声说:“槐花娇嫩,离了树不仅变黄,还会发苦,你都在树上了,直接咬一口花尝尝,味道定是鲜甜的。” 段知微小时候在乡下也爬过槐树,知道吃槐花的门道。显然小狼听懂了,轻轻拉了一枝条的槐花串到面前,张嘴咬下,而后大嚼起来。 金华猫本来在屋檐上躺平晒太阳,闻她如此说,也三两下蹿到树上,用爪子扒拉了槐花要往嘴里塞。 逗得底下的众人哈哈大笑。 大家合力把树下的槐花全部给收集起来,堆积起来如白雪,这花有大用:腌渍槐花蜜、槐花鸡蛋饺子、槐花麦、槐花窝窝头都是极好的。 忙活了一个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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