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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百鬼夜行之时,众鬼手捧“新皇”的残肢,这是它们从东国各处找回来的平将门的尸体。 平将门之乱已被平定,却有人想要复活那位自称“新皇”的平将门。 芦屋道满在百鬼夜行时拿到了其中的一只手臂,这就是他手臂伤痕的来由。 他快活地低声笑道:“可爱的家伙……” 他们对你毫不避讳,芦屋道满甚至询问你的看法,你想了想,只觉得这一切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宫中的皇不是你的皇,你出生的地方是咸阳,你们是受始皇帝之命出海求仙——那位皇帝已经死去上千年了。 芦屋道满哈哈大笑起来。 你转头看向你的丈夫,他对你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你在担忧什么?” 芦屋道满走后,你抱着他的身体询问他的忧愁从何而来。 他则是抚摸着你的脸颊,轻声告诉你,作为有史以来公然反叛京都朝廷自立为皇的第一人,即便平将门已经身死,也不代表一切就结束了。 贺茂家是受圣上青睐最甚的阴阳师望族,更是不能走错半步。 你想要为他分担烦恼,想要为他做些什么,可他只是安静地抱着你,抚摸着你的头发和脊背。 …… …… 厚重的雪层令你寸步难行,你皱着眉头的样子落入两面宿傩眼中,他笑了起来,将你抱在怀里,让你坐在他的手臂上。 “你想和我说什么?”你看着他的脸问他。 两面宿傩说:“平将门复活了。” 这句话令你睁大了眼睛,你难以置信地抓着他的肩膀,叫他再说一次。 卞夫人为复活宗师炼丹上百年依旧未能成功,你在那个人死后想尽办法,甚至不惜与两面宿傩为伍也没能实现……可是平将门的死亡距今也只有二十余年。 “复活”这样的字眼,对你有着难以抗拒的诱惑力。 两面宿傩挑眉,却不再重复。 他本就没什么好脾气,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跟你说话已是实属难得。 你面上的神色几经变化,最后化作一个问题:“他是如何复活的?” “不清楚,”两面宿傩说道,“我又不在意。” 他说这话的时候咧着嘴大笑,与其说只是想告诉你这个消息,倒不如说是更想看你狼狈失态的模样。 而且—— “复活的平将门,也已经被安倍晴明再度消灭了。” 你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两面宿傩,他甚至能从你的眼中看到燃烧的怒火。 两面宿傩以为你又要跟他打架了,可你只是注视着他许久,最后将脸埋进了他的颈间。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有水滴落在自己的脖子上,那种温暖的温度,一点也不像融化的雪水。 那是你簌簌落下的眼泪。 两面宿傩掰过你的脸,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你哭泣的模样。 多么弱小而又可怜的姿态。 他见过你失神地站在无比艳丽的花海中,见过你因愤怒失控而满身鲜血,也见过你在他怀中游刃有余地谈笑…… 可你即便是输给他的时候,也没有露出这这副懦弱的姿态。 两面宿傩只感到一阵说不出来的烦躁。 “别哭了!” 你对他的话毫不理会,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温暖的水滴落在他的手上。 冬日的寒风很快便带走了水滴的温暖,但是两面宿傩完全感受不到寒冷,他只觉得一股无名的情绪令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 明明一开始只是想嘲弄你,所以才要说起平将门的“复活”,可你的反应却令他出乎意料。 他啧了一声,跟你解释起了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平将门根本不是真正复活,而是因悲哀和憎恨,被“兴世王”利用,所以生啖妻子、孩子的血肉,变成了鬼。 这跟你所追求的起死回生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两面宿傩神色不耐地擦去你脸上的泪痕,但他却没有把你从怀里扔下来。 你抓着他的手,用脸颊贴着他的掌心蹭了蹭。 第7章 -07-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 在过去,曾有名为空海的法师远赴大唐,只为从长安青龙寺求得佛教的无上密法。 但是直到现在,也无人知晓传说中的“无上密”究竟是什么。 藤原纯友在身份暴.露后对源博雅施以问答之咒,问他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上,却被源博雅以赤子之心破咒,反败为胜。 想要看清世间奥秘,参悟无上真理,从来不是简单的事情。 但对你而言,天地之间的“道”曾是如此清晰明了,正如宗师为你赐名时的期盼,你原本是有机会真正领悟仙道至理的修道者。 可你现今却全然无法看穿他人的内心,你忽然意识到,原来人心竟是比仙道更难参破的谜题。 你抚摸着两面宿傩的面颊,在这具人类的身躯之上,他的面庞也生出了老去的痕迹。 想起来你们之间的契约,你问两面宿傩想要什么。 他则是反问你:“我想要什么,你都能给我吗?” 这令你一时无法回答。 两面宿傩于是转而问道:“你想要什么?” 你从一开始就已经告诉过他了,所以现在也只是重复一遍:“我想要复活那个人。” “除了这个之外,更早之前的时候,”两面宿傩追问你,“那时候你想要什么?” 你没有和两面宿傩提起过蓬莱的事情,对于你的过去,他所知晓的寥寥无几。 在遇到那个人之前,你想要的是成仙成圣,在遇到宗师之前,你想要的却仅仅只是活下去。 这同样是人的恶欲,无法被满足的贪婪。 你想起昔日咸阳的光景,那是恍若隔世的梦境,雾蒙蒙的晃动的影子,你抬起脸,有方士对你的父母说你注定早夭。 他说那就是你的命。 于是你的父母为你四处奔波,最终托人求到了宗师面前,宗师答应见你一面。 他问你所求为何。 这就是一切的开端。 你看向你的父母,想起在家中他们教导你的话语。他们一句一句地教着你,告诉你在见到宗师之后要如何回答。 “自事其心者,哀乐不易施乎前,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可你根本不是这样想的。 你害怕着那名方士所说的话,恐惧着早夭的“命运”,更悚然于自身的命运居然只依凭于一句轻飘飘的话语,简直仿若落叶蜉蝣。 这在年幼的你心中扎根了对“道”的敬畏。 可即便是断言了你早夭的方士,也抵不过宗师的只言片语。 当宗师决定要将你收入门下之时,你的父母喜不自胜。 从那时起,你便渴望着成为如宗师一般……或是胜过于他的术士。 …… …… 你渴求着力量,却被爱欲所扰,如附骨之疽般盘踞在心底的对死亡的恐惧,又在两面宿傩的刺激下愈发明显。 于是你开始制造以道驱使运转的“竃神”,也培育出了传播“花种”的“极乐蝶”。 在两面宿傩的山头,拔然而起怪异的鱼身佛手庞然大物,它们或有佛祖的头颅、或饰以法衣、念珠…… 两面宿傩对它们的评价是:“看起来叫人恶心。” 你只当作没有听到。 “所以呢,”两面宿傩啧声,他问你,“这些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 你回答道:“现在还不是用它们的时候。” 这并不是能令两面宿傩满意的回答,他神色不悦地盯着你,对你这副有所遮掩的模样一点儿也不顺心。 “那这个呢?” 两面宿傩伸手抓住一只翅膀上花纹艳丽的蝴蝶,它身上还沾着特殊的花粉,也就只有两面宿傩敢徒手触碰它们。 他的动作一点也不轻,所以蝴蝶很快便失去了生机,翅膀破碎地被他捏死在了手中——那是一只长着人脸的蝴蝶。 落入常人眼里惊悚可怕的怪异生物,在两面宿傩手中也与普通蝴蝶一般脆弱。 你对他的举动颇有微词,那可是你好不容易才培育出来的“极乐蝶”。 然而你并没有对他发火,反倒平静地用帕子帮他擦净手指间的蝶翅磷粉,和他说:“这些原本都是只有涸泽才有的活物,涸泽是传说中的仙境,是绝无仅有的世外桃源。无比艳丽的花开满整座岛屿,迷雾笼罩的深处就是仙人的居所,那里的人甚至可以活到一千岁不死。” 两面宿傩只觉得你在说笑。 可唯有你无比清楚,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只不过……那里的“仙人”,和你们(宗师)所追求的“成仙”并不一样。 宗师和卞夫人曾在道上培育新的生物,他们将人的“气”和植物的“气”结合,最终诞生出来的是比人类更加强大、更加完美的另一种生物。 它们被赋予了“天仙大人”的名字。 宗师对“天仙大人”倾注了极大的热忱,他和卞夫人悉心照料着它们,看着它们从小孩子的模样逐渐长大,甚至时常嘱托你为它们讲经。 你正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和你一起照顾“天仙大人”的梅。 当初准备离开蓬莱的时候,你问她是否想跟你一起走,但她却拒绝了你,即便知晓了真相也要继续留在蓬莱。 梅总是觉得,事情一定会存在着转机。 可你不这么想,你一直以来都觉得,事情总是会向着最坏的方向运转。所以你没再劝说她,独自带着宗师留下来的秘卷跳进了河里。 你从不后悔那时的选择,就算再来一次,你还是会离开蓬莱。 只不过,在离开蓬莱之后,你会更早地做出和卞夫人一样的决定。 “丹”可以轻易地延长人类的寿命,却无法实现真正的不死,所以你还是会持续漫长的担忧,可那样也好过你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的死亡。 唯有这件事,让你感到了后悔。 …… …… 两面宿傩问你为什么会对“涸泽”的传说知道得这么清楚,简直就像是去过那里一样。 你垂下眼帘,没有回答他。 你知道他并不关心你的过去,他也不在乎你的未来,两面宿傩只管现在的享乐,这也是你最厌恶的一点。 那个人——你所恋慕着的那个人,他时常流露出温柔而悲伤的神色,无比专注地抚摸着你的脸庞与鬓发。 你喜欢那样的眼神,喜欢他满心满眼都是你的模样,也喜欢他一面亲吻着你,一面从唇齿间流泻出你的名字。 那是温柔而又缱绻的声音,就像是清晨林间的雾气,又如细雪飘落的娓娓。 这里的阴阳师们说,名字就是最短的咒。 世间罕见的强大术师,甚至能仅知晓姓名便咒杀他人。昔日藤原忠平与平贞盛讨伐平将门,便是由净藏法师联合其他术师,用咒破除了平将门的“刀枪不入”之躯。 在他教会你这里的语言时,他握着你的手,笔墨在纸上一笔一画地写出了他的名字。 而你也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他的姓名身旁。 你对他说:“我想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那一刻,无形的诅咒便已然将你们紧紧地束缚在了一起。 你想要他一直注视着你……只注视着你。 他生病的时候,使女们被你遣出屋外,族中的长老们则是聚集起来商谈着家主之位的归属,为此府邸中暗潮汹涌,可你对这些全然不顾。 你只是守在他的身边,他不再和你说对家族的忧虑,也不再跟你说朝中的局势。 你想起了最初的时候,他握着你的手,一笔一画地教你写字,他的声音宛如轻抚河面的垂柳。 那一刻他仿佛也忘记了他的家族、圣上还有他的远望,你便是他的全部。 你想要他爱你,便如同你爱他。 因为你为他舍弃了你的“道”,所以他也应当为你舍弃他的路。 你想要他只有你。 正如同他就是你的全部。 …… …… 那个人能理解你的内心,明白你所渴求的事物,他也愿意给你回应,对你许下永远相爱的承诺。 所以这份你有且仅有的恋情,是你无论如何也无法舍弃的珍宝。 然而两面宿傩却对此嗤之以鼻。 可是他又懂什么呢? 在你眼里,两面宿傩蒙昧、无知,野蛮如兽类,粗鄙如岩沙。 所以他无法理解你的内心,也无法对你那凄苦的恋慕感同身受。 “但是里梅,你是可以理解的吧?” 你握着这名年轻的、僧侣打扮的术师的手,他有着一双宛如贵公子般的白皙双手,温度却如同冰雪。 这叫人忍不住怀疑他的心是否也同手指一样冰冷。 可你想起了那个人,疯狂的思念之火在你的胸腔中燃烧,你迫切地需要一个愿意认同你的人。 两面宿傩不是那个人,但是里梅可以是。 你试图从他的身上寻求认同,可他却一句话也不说。 难看的脸色从你的面庞浮现出来,让你差点抓着他的脑袋质问他为什么不回答你。 但在这时候,你却冷静下来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你想,你不应该是这么容易失控的人。 你曾无限接近仙道的真理,生老病死、悲欢离合都无法令你心生动容。 可你现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一刻你终于意识到,你是真的再也没有半分成仙的可能性了。 第8章 -08- 恋情竟然苦若斯;何如高山上,头枕岩石死。* …… …… 又一次被那份痛苦的恋情折磨得夙夜难寐,你在寝具中睁开了眼睛,根本没有半分睡意。 从小到大,你其实都没有受到过太大的挫折,小时候你出生在咸阳,那是秦国的都城,即便昔日被断言早夭,也很快便得到了宗师的青睐。后来你跟随宗师入海求仙,在蓬莱落定修道一千年。 你还记得宗师曾在讲经时注视着你,为你赐下新名,那便是他对你最大的期许。 你也记得卞夫人曾抚摸着你的脑袋,为你束发插簪行笄礼,她也曾待你宛若亲女。 幼时便与生身父母分离的你,却从宗师和卞夫人那里得到了家人的爱护。所以你离开了咸阳的家,得到了蓬莱的家。 然而现如今,你却从这唯一的一次恋情中体会到了此生最大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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