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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已经闭关炼药数日的你终于从花丛中出来,身上还残留着花朵的馥郁,熟知花香来源的诅咒与术师们都对你退避三舍,只有两面宿傩毫不在意地拉着你的手腕,不顾旁人,低下脑袋与你接吻。 两面宿傩深深地呼吸着,你身上的花香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鼻腔,却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丝毫影响。 你没什么情绪地任由两面宿傩摆弄,目光既不看他,也不看其他人。甚至只是虚无地落在白得刺目的雪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你才抬起白皙的眼睑,轻声对两面宿傩说道:“……好冷啊。” 里梅怔怔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你。 听到你的“抱怨”,两面宿傩于是将你抱在怀里,他的体温也驱除了你身上的寒意,你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对这股暖意终于产生了一点点满意的情绪。 两面宿傩的体温融化了落在你身上的细雪,细小的水珠渗进你的发间,湿润的感觉让你不愿再继续留在外面。 最初的时候,你就这样在里梅的眼里留下了柔弱而美丽的印象。 但他觉得这并非全貌。 不仅是出于对两面宿傩的仰慕,也是出于自己的直觉。他看到了你的眼睛,那并不是一双属于弱者的眼睛。 在你的眼睛里有埋藏极深的疯狂,简直就像是荒原中被忽略的火星。它迟早有一天要燃烧起来,熊熊烈焰将会直抵云霄。 因为注意到了其他人见到你时的异样,所以里梅询问了原因,他从其他人口中知晓了关于你的事情——尤其是你正在炼制不死药的事情。 “宿傩大人也想要不死药吗?” 里梅问其他的术师。 然而谁也无法揣摩两面宿傩的想法。 或许他的确也渴求世人都无法抗拒的长生不死,亦或者他只是单纯地觉得你很有趣。 里梅没法直接问两面宿傩,他也找不到机会和你说话。 那之后里梅更是经常见到你,有时候是在外面,有时候则是房内。但无一例外,这些地方都有两面宿傩在场。 可你的美丽,即便以两面宿傩的残暴与血腥也无法遮掩半分。 锦衣华饰或是衣衫不整,对你来说似乎都没有区别。里梅见过你穿着华美的唐衣,垂眉敛目看着手中的诗集,那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汉字,他也曾见你身披单衣,依偎在两面宿傩的怀中与其谈笑。 你的视线从不落在两面宿傩之外的诅咒或是术师身上,甚至时常也不落在两面宿傩身上,所以他人都说你心高气傲,目中无人。 但你手中握有不死药的炼制方法。 ——这是能令无数人类趋之若鹜的仙药。 …… …… 里梅问你:“你也需要服药吗?” 其实可以不用的,“丹”是用以辅助修道的外物,你在蓬莱的一千年里从不需要它们。 但因为两面宿傩说的话,你开始害怕起来了。 你害怕老去,害怕死亡,恐惧和不甘令你失去了曾经的冷静。 见你许久未有回答,里梅也紧闭着嘴巴,但他的视线却在周围游走。 你们的视线产生交集的时候,你在想的是,他身上的“气”,或许可以炼成品质不错的“丹”。 可他毕竟是两面宿傩的下属,虽然你并不害怕两面宿傩,却也不打算在这种事上和他生出嫌隙。 “你就是来问我这个的?” 冷淡的声音并没有给里梅造成什么影响,他依旧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你。 你只觉得他真是个奇怪的人。 大抵也是太过无聊了,你问起他为什么要投入两面宿傩麾下。 “这里对人类来说可不是个好归宿。” 然而能以处理人类的手法令两面宿傩感到满意的里梅,又怎和能轻易与普通人类为伍呢? 你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可他定定地看着你的时候,那样无害的神情又令人感到割裂。 即便你对他不予理睬,他也能独自站立在那里,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 起初,你以为他是想从你这里得到炼制“丹药”的方法,但寻常人类连炼药的原料都无法获得,更别说进行处理。 不过两面宿傩似乎对其格外器重,起码里梅是第一个奉两面宿傩的命令来给你送东西的下属。 在听到他对你说“你很强大”的时候,你第一次仔细地看了看他的样貌。 少年模样的外表,身上穿着僧侣的衣饰,你觉得他并不像真正的僧侣,反而更似京中贵族。 在这个年代,多子并非喜事,望族中通常只有长子能继承家族,其他人则是仰其鼻息或是自生自灭。 像你丈夫与他兄长那种情况实属罕见。 所以多有家族将次子送去寺庙——你猜测里梅或许也是这种情况。 在来到了这里(外面)之后,你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赞你的能力。 里梅说,你有着非常强大的力量。 你想起了过去,在涸泽的蓬莱岛上,宗师、卞夫人……还有梅,所有人都只会注意到你那过人的天分。 但在这里,他人却都只能看到你的颜色。 因为唤起了过去的记忆,你对里梅的态度有了一点点转变,回过神来的时候,你们甚至已经能偶尔聊上许久。 这样的转变落入了两面宿傩眼中,他支着下巴问你要不要把里梅送给你。 “送给我?” 在这个时代,夫妻分居两处不同府邸,平安京中以盛行夜访为风雅,即便是成婚之后的夫妻,也大多并不只以对方为唯一。 两面宿傩问你,那个人是否也有这么宽容大度。 你猛然间领悟了他的意思。 …… …… 四面寂静的山头,盘踞着无数诅咒与恶鬼。 皎月高悬,千万颗闪烁的星子垂落光辉。一阵轰鸣声在中心响起,沙石飞扬,泥岩滚滚。 两面宿傩猖狂地大笑,四眼四手的诅咒之王面目狰狞。 山头化作废墟,千万点星辰坠落,天地之间的“道”被凝聚扭曲,两面宿傩的手臂、身躯被击穿产生巨大的血窟。 滚烫的血洒落在泥土中,以血腥的方式滋养这片土地。 两面宿傩却觉得无比畅快。 他笑着说道:“真不赖嘛……” 随即,他以手结印,展开了领域—— 「伏魔御厨子」 天空被覆盖,一片漆黑猩红的空间笼罩下来,血海涌起,无数白骨堆积而成巨大的御座。 在那之上有一座神龛,立于血海,平静无波的海面映出神龛的倒影。 「捌」 领域中必中的斩击落在你的身躯上,肩膀的皮肉与骨头轻易被切断,你的左臂就这样被割离身体。 你的血滴落进血海,白皙的右手捂着那处狰狞的巨大伤口,血止不住地往下流淌。 简直……就像是要流尽全身的血液一样。 两面宿傩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你。 他的嘴角浮现出桀骜残忍的笑容,嘲笑着你的狼狈。 “真难看啊。” 嘴上说着这种话的两面宿傩,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你。 脚下的血海浸湿了你的衣物,粘稠的血染红了你的全身,你浑身湿漉漉的,身体止不住地打颤,却一点儿也并非出于寒冷或是恐惧。 你只觉得愤怒。 无边的愤怒令你失去理智,以至于和两面宿傩正面交锋。 你听不得有人如此贬低他,也难以忍受他被人以这种方式比较。 骨头正在咯吱咯吱地响着,你满手鲜血地抚开垂落到脸上遮挡视线的头发,被斩断的手臂处生长出墨绿的细藤。 那些藤蔓从你的伤口处攀爬出来,覆盖了血腥,化作蛊惑人心的艳丽花朵。 高纯度的“气”在你的身体里以极其精妙的方式进行运转,它重塑了你的躯体,残缺的肢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恢复。 这是你修道上千年来,第一次体会到真正的“战斗”。 世间一片通透,所有的痕迹都能以“气”的细微变化呈现在你面前。 这一刻你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 令所有咒术师和阴阳师束手无措的两面宿傩,在你眼里却并非是不可战胜的顶点。 ——只要你想,你就能做到他人无法触及的任何事情。 …… …… 你抬起脑袋,看向高处的两面宿傩:“你赢了。” 这种示弱一样的口吻令两面宿傩一言不发地盯着你看了好一会儿。 他显然也不觉得那种程度就是你的极限。 解除领域之后,你身上的痕迹却并没有消失,这是两面宿傩第一次见到你如此狼狈的模样。 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相反,两面宿傩望向你的目光愈发兴致盎然。 你远比他想象中更加美丽……强大。 因此,他头一次问起了你的来历。 “咸阳,”你对他说,“那里是我出生的地方。” 然而两面宿傩根本不知道那是哪里。 你没再说话,低垂着眼眸看着自己新长出来的左臂。 卞夫人说得没错,你想,只要对“气”的掌控足够精妙,确实可以做到任何事情。 那足以改变自己的身体……甚至灵魂。 第6章 -06- 因为闹出来的动静很大,所以里梅有些犹豫地问起了你和两面宿傩打起来的事情。 你平静地翻了一页手中的书,跟他说不是什么大事。 听到这一回答的里梅安静地注视着你的面庞许久,但你全然不在意他的视线,只是埋头看着纸上的汉字。 大抵是觉得再追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于是里梅转而问你在看什么。 你合上书,视线虚放于空处轻声道:“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里梅的脸上浮现出不解的神色。 你对他说:“成仙成圣,一直被认为是仙道的终点。” 男人们、女人们……所有修道者,都在追求着同样的终点。 在蓬莱的时候,你们每日盘坐诵经,你早已对经文倒背如流,但是自从你来到外面,却觉得所有字眼都愈发陌生。 你问里梅是否会因钱财、滋味、珍宝而心生渴求。 “越是稀有罕见的宝物,越能令人行为不轨。”你这么跟他说的时候,瞥见他的神色间流露出了一丝动摇。 人人都有渴求的事物,无一例外。 里梅忽然问你:“那你呢?你想要的是什么?” 是华服美饰,还是金银珍馐?亦或者权势贵胄…… 你想起来以前的时候,宗师也曾这么问过你。那是你拜入他门下的时候。 他问你所求为何。 你那时还只是个稚龄幼童。 里梅将你的恍惚尽收眼底,直到你的神色恢复如常。 你垂下眼睑,对里梅说:“我要逆转生死。” …… …… 里梅无法理解你的想法,他也无法理解你的作为。 你于是问他为何要追随两面宿傩。 ——因为他是现今咒术的顶点,是诅咒师中的第一人,也是以人身被称作“诅咒之王”的唯一。 而在你眼里,那个人同样是你的唯一。 你想起那个人的时候,深深地沉浸在与他的回忆之中,低眉垂目,姿态柔美得近乎顺服。 里梅怔怔地看着你,他的手不自觉地抬了起来。 就在这时,两面宿傩回来了。 他的视线极具压迫感地落在你的身上,而后走到你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你。 两面宿傩拉着你的手腕,将你拽了起来,你没有预料,站起身时踉跄了几步。这令你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他像是全然没有看见里梅的存在,也不告诉你要去做什么,只是拉着你往外走去。 你这时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竟又到了冬天。寒风凛冽,冬雪簌簌。 两面宿傩忽然问你是否记得这是你们相遇后的第几个冬日? “我记不清了。”这就是你的回答。 时间的流逝在你眼里已然没了痕迹,更何况你全然不在乎除了那个人以外的任何人。 涸泽是没有季节变化的暖春永存之地,那里从不下雪,很长一段时间,你甚至都忘记了,原来世间还有四季交替。 可你无比清晰地记得,在你来到外面之后度过的第一个冬日,那个人生了一场大病。 医师开出了药方,你不愿假借使女之手,而是亲自蹲在灶前给他熬药,柴火的烟雾、汤药的气味混杂在一起,那并不是多么好闻的味道。 你滤去药渣,端着药碗回到寝居内,用手臂抱着他虚弱发烫的身体,让他靠在你的怀里。你抚摸着他被汗水泅湿的头发,亲吻着他被汤药浸润的苍白嘴唇,恳求着他不要弃你而去。 平安京的阴阳师们说,比壑横川的高僧认为,“咒”的力量是没有界限的。 所以薄情的男人随意抛弃女人,而怨恨则使得女人生成妖鬼。越是随意,越有可能自食其果。 所以越是强大的术师,越要谨言慎行,因为语言即是束缚,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是“诅咒”。 你起初是不相信的,因为你所受的是仙道的熏陶——仙道不重言,而重行。 抛却自身的恶欲、服药炼丹、行善积德……可秉持这些“真理”的宗师还是死去了,所以卞夫人才会摒弃他的理念。 你本就因卞夫人的所作所为而逐渐动摇的信念,愈发摇摇欲坠。 这使得你头一次开始试着相信他们所说的“咒”。 你已经是世间罕见的方士,毫不逊色于昔日的宗师。 你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对他说着希望他能够活下去的话语。或许真的是你的言语产生了作用,他的身体竟开始好转。 等到他可以从榻上起身的时候,有一名从播磨来的法师登门拜访。 对方穿着黑褐色的水干,是个浑身上下看起来脏兮兮的老人,但他的名字是“芦屋道满”,是个声名远播的术师。 在见到你的时候,芦屋道满眯起眼睛打量着,像是看出了什么端倪,神情疑惑地“咦”了一声。 你觉得他是个奇怪的老人,但你的丈夫却能与他相谈甚欢,芦屋道满同他说起了前些时候京中发生的怪事,他抬起自己的手臂,那上面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咬下了一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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