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们时不时随它停下来,四处张望。 马蹄踩上的地面开始出现沙石泥土时,已经寅时。陆九跳下马,摸了摸地面上稀疏的杂草,说:“翻过前面那片山坡可能有水源。” 我点点头,说:“那走吧。” 踏星已经甩开四蹄飞奔起来,我们一行人拍马跟上。 山坡的另一面地势很低,果然有一小片结了冰的湖,而我的视线借着漫天星光,钉在湖边那棵孤零零的老槐树下。 陆临川背靠着树,头微微垂着,一只手反握着腰刀的刀柄,刀尖杵地。 其实还隔着很远,我什么都看不清,但我就是能感觉到他胸口呼吸的起伏。 踏星长嘶一声奔了过去,陆临川抬起头,看着一群人策马从山坡上奔下来。 我踉跄着跳下马背,陆临川站不起来,只扔了腰刀,张开双臂,迎着我扑进他怀里。 “阿月……”他面色苍白,嘴唇干裂起皮,好几道血口子。 “你来了……”他说:“……我还一直在想,要怎么给你传递个消息,叫你不要来……大漠危险,你不要一头扎进来……” 我伏在那胸口上,咬着牙听他的心跳,感触那温热的皮肤,好一会儿,心才渐渐放回肚子里。 陆临川还在喃喃说着,“我在想,我回不去了,你该怎么办……” 他连说话的声音都低到听不清了,“我一直在想,你怎么办啊……月儿……” 我一个字都不想回应,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只粗鲁地抬起胳膊蹭了把眼睛,然后仔细地一点一点摸他身上,从肩头到手臂,从胸口到腰腹,将各处要害都仔细查看一遍,然后把他揽进怀里,小心翼翼去摸他的后背。 这夜里滴水成冰,他后背的棉袍都已经被血浸透,摸上去冻得发硬,我无法想象这样一件衣服贴在他伤口上一整夜会是什么滋味。我单手抱着他,又抹了一把眼睛,回过头,陆九上前抖开獭皮大氅,我接过来披在陆临川身上,将他裹紧。 火堆也架了起来,士兵们迅速从附近搜罗起一大堆干柴,火折子一点,不一会儿烈焰就轰轰地窜起老高。 我给陆临川喂了些水。 他背上的伤须得尽快处理,我等他僵硬的身体慢慢缓过来一些,便扒开他的领口,将他受伤的后背露了出来。 “你看到哈拉赤的尸体了吗?”陆临川坐在火堆前,原本惨白的脸色被火光映得发红。 我一早就看到湖边倒伏的那团黑影了,也心知是谁,但我一眼都不想多看,也无暇去理会。 “我把他杀了,”陆临川身体轻颤了一下,像是在笑。 “都杀完了。”他喃喃的说。 箭伤很深,流了很多血,但好在无毒,创口也算平整,我取出一瓶烈酒拔开塞子,低声说:“你忍着点。” 陆临川盘着腿,两肘撑在膝盖上,弯着嘴角轻轻“嗯”了一声。 我将酒缓缓倒在伤口上,他肩背一霎绷紧,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开来。 用软布将伤口擦干净,细细抹一层药膏,又洒上药粉,我用绷带将伤处一圈一圈缠了起来。陆临川又湿又硬的衣服不能穿了,我想也没想,抬手便解自己的腰封,想把身上的衣服换给他,陆临川惊诧地按住我手:“干什么?” 我说:“你穿我的。” “胡闹。”他眉头皱着,语气却软,伸手帮我将腰带系回去:“穿好,当心着凉。” “可你这件不能穿了,像个冰坨坨。”我看着他。 他笑了一下,眼里被火光映得亮莹莹的:“你的我也穿不进。” 他说得也是。 “那你……”我还在纠结。 陆临川索性将那件短打棉袍脱下来,扔给陆九,陆九一把接过,抖开撑在火边烤起来。我立即用獭皮大氅围上他,他抬手一揽,将我也裹在怀里,“跑了一夜,你歇一会儿,等天亮了我们就回。” 我确实是累极了,还一直悬着心,到此刻终于可以喘口气,我安安静静被那双臂膀拥在怀里,望着头顶浩瀚穹窿上洒满细碎晶亮的的星星,像身畔那个人一样触手可及,我看着看着就困了,不知何时合上眼睫,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风声,我睡得不安稳,但也无比安稳。 陆临川的胸膛还是这么暖。 年少时曾与他互通心意却止乎礼,等到可以耳鬓厮磨时,我们又变成了彼此最陌生的人,他给予我的只有冰冷,我睡梦中想起往事无法抑制地打颤,我回想着,这胸膛的温度,我似乎从未能好好感受过。 身畔细窣地动了动,一只手轻轻扯着大氅将我遮严,环在后背的胳膊又搂紧了些。我听到风声抚过,听到马儿在不远处边嚼干草边甩着鼻子喷气的声音,我听见那人轻声对别人说:“再等一会儿,让他再睡一会儿……” 再睁眼时,看到的是一抹胡茬凌乱的下颌,天边透来的曙光泛着橘红,照在那张脸上,我一时恍神。 那张脸的主人感觉到我醒了,低下头来看我,眼里流动着比初升的太阳还温柔的暖色。 火堆已经熄灭了,陆九他们安静侍立身后,陆临川抱着我,又转头去看那美到汹涌,又无形中令心潮与万物俱静的朝阳。 我的脸依然靠在那肩上,伸出手去,手指轻轻转动着,描摹那一轮红日。 “真好看呀。”我说。 “嗯,”陆临川应了一声,“都是新的,天地万物,恍若新生。”他轻声说。 “阿月,我也可以是新的。” 54、珍重 回去的路上陆临川没让我自己骑马,他将我托到踏星背上,自己跨上马背,从身后抱着我。踏星一路雄赳赳气昂昂,仿佛知道自己立了大功一件。 回去的脚程很快,几位副将已经将兵马整顿齐备,只等我们回来。 “王爷。”周副将抱拳行了一礼,便上前来拉住辔头。 陆临川跳下马,一边将我小心地抱下来,问他:“都安排好了?” “是,”周副将点头道:“伤兵皆已连夜送回陈家隘大营,但阵亡的兄弟们……”他看了看陆临川,低头道:“末将不知该就地殓葬,让他们尽快入土为安还是……” 陆临川看着他。 “还请王爷示下。” 陆临川转过头来看我,我也怔怔看着他。 我脑海中想起了什么,他又从我眼中看到了什么,我不清楚,只是一时觉得时光婉转,许多往事不经意从眼前流过。我默默移开视线,半晌,听见他说:“好生收殓,全部带回陈家隘安葬,不叫任何一人流落关外。” 周副将眼眶红了一瞬,低首抱拳:“是!” 回陈家隘的路上,我与陆临川坐在马车里,我摇摇晃晃掀开车帘,望着绵延的队伍,一言不发。 陆临川见我不说话,伸手过来握了握我的手,问我冷不冷。 我抽回手说:“不冷。” 陆临川沉默片刻,说:“阿月,我已下令将所有阵亡将士留下的遗物,与抚恤银两一起送往他们家人手中,并求皇上免其家人三年赋税,命兵部书“忠勇”牌位一同还乡,以彰其忠烈,光耀门楣。” 我看着他,由衷说:“王爷仁义,凉月感佩。” 陆临川说:“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阿月,我再也不会了。” 我笑了笑,转头继续向外望去。 一回陈家隘大营,陆临川立即兵务缠身,一刻也不得歇。他将我送回帐篷,命人将一切打点妥当,嘱我先好生休息,便去忙了。仗打完了,他得往京里递折子,将边关情势一一汇报,大军休整待命,等候皇上圣旨,班师回朝。 左右没有我的事了,我去找了明叔,托他多多照看陆临川的伤,明叔拍着胸脯要我尽管放心,我便回去收拾包袱,准备悄悄回落霞关。 我确实没想着跟陆临川道别,虽然心里空落落的,但既然以后大概也不会再见了,他不日就将回京,那些祝君如何如何的客套话说着也没什么意思,我知他以后会好,因为我已经做了我能为他做的一切,他若还有心,不会再起那些不爱惜自己的念头,我知道这样就够了,别的也没什么好说。 我去马厩挑了一匹马,抱着干草正喂马的小兵也没敢多问,呆呆地看着我拍拍马脖子,踩上马镫翻上马背就走了。 天高云阔,大漠长风。 一出大营,马儿撒开四蹄飞奔,我身子随着马背起伏,心里说不出是痛快还是释然。 怎么活不是活呢?再深的执念也只是一念之间,我好不容易抖落一身枷锁,以后哪怕就是在这边塞当个小羊倌儿,也一样可以轻松快乐,我打定主意,就让前尘往事都随风吧。 “阿月!” 身后一骑快马追来,我回过头,是陆九。 我无奈地笑了,收紧了马缰。 陆九追上来,掉转马头拦在我面前,喘着气问我:“你要去哪儿?” 我说:“此处事了,我回落霞关。” 他蹙眉:“不打算跟王爷说一声吗?” 我笑了笑:“你追过来之前,没先派人去禀报吗?” 他不语。 我说:“回去继续尽好你的职责吧,陆九,照顾好他。” 我双腿一夹马腹,准备绕过他,他伸手抓住我手臂:“阿月……” 他看着我:“……留在王爷身边,你可以过得好一点,至少……至少不必吃风餐露宿的苦……”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留在陆临川身边会过得好? 旁人不懂这些年我经历的,怎么陆九也不懂了呢,我怕的,何时是“吃苦”两个字。 不,陆九不是不懂。 我明白,他只是真的不想我再吃苦而已。他知道陆临川会怎么做,他知道我若留下来,凭陆临川对我的心,说不得从此便是星星月亮也愿意为我摘,正所谓是泼天的荣华富贵了。 我看着他,说:“谢谢你,陆九。” 他跳下马,拦在我面前,双膝跪下,“阿月……”他说:“……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我能为你做的……从来也只有这么多了……” 我红着眼睛看着他,说:“我知道。” 陆临川风尘仆仆赶了来,他只穿了一身常服,身后跟着十几名影卫,他跳下马,搀起陆九。 “阿月——”他上前死死抓着我的马缰。 “再等我几天……等朝廷派了人过来,接管守城事宜……”他说:“等这边一切安置妥当,我就跟你一起走,好不好?” 我摇摇头:“王爷身负家国重任,皇上对你这般器重,你怎能……” “我不管那些!”陆临川双眼通红:“我只要你,阿月,你不许我死,可你怎么能让我离了你活着,没有你我怎么能算活着?” 我看着他半晌,说:“我们已经两清了,没有谁离不了谁,我也不再欠你……” “可我欠了你啊……”陆临川抓住我的手:“可我欠你的,我还要拿一辈子来还,阿月你都忘了吗?” 我摇头:“我不要,还来还去,何时是个尽头,不如放过彼此,以后各自……” “那我不为偿还,我只为我的心,阿月,我想跟你在一起,一生一世,我要的只有你。” “我给不了。” “我偏要!”陆临川吼得我胯下的马几乎惊走,被他死死拽住。 “别走阿月,你别走,你想要我怎么做都行,” 他恍惚想起什么,回头看了陆九一眼,又回过头来:“……你若想要陆九,我叫他以后都跟着你,时时不离你左右……你,你……” 他手指揪紧马缰。 “陆临川,”我看着他:“陆九对我所有一切,至始至终都在你掌控之内,你就算不信我为人,也该知道他。我从前对他种种依赖,不过是被你逼到濒死之时抓住的救命稻草,你与其怀疑我与他之间有无不该之情愫,倒不如庆幸我心里将他视如长兄,视为绝境里仅存的依靠,你待我处处不如他,你唯一在我心里比他重的地方,就是“淮渊”二字,陆临川,你若不是淮渊,你以为我对你还会有什么?陆九替你做了多少,你可知道?!若没有他,你知我活不活得到今日?!” “对不起……”陆临川抓着我的手在颤抖,“对不起……”他说:“阿月你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信赖他,甚于信赖我,我只是想让你安心,我知道他……他让你安心……” “即便如此,你用他也留不住我。”我慢慢扯开他的手,看着他,“带着你的人回去吧,王爷,你们回京之时,我就不来相送了。” 他就那样仰着头看着我,眼里万千痛苦难以言说。 我扯过马缰,说:“珍重。” 55、兄长 陈家隘离落霞关大概两天的马程,我倒也不着急,只不过傍晚时停下来歇脚,发现水囊里一滴水也倒不出来时,还是不免有些头大。 陆九带着几名影卫一路远远跟在身后,见状跳下马来,上前递给我一个水囊:“王妃。” 我接过来,说了声:“多谢。”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一气。 他看着我渴成这样,皱眉道:“两天的路,你只带一个水囊,可真够让人放心的。” 我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说:“……我以为路上会有人家。” “要打仗,早都跑光了,这一路连投宿的地方都没有,你晚上难道打算在野地里过?” 我惆怅地说:“那怎么办?反正你已经跟来了,帮忙想个办法吧……” 陆九看着我,无奈地弯弯嘴角:“前边应该有村落,过去看看找个落脚处,先凑合一宿吧。” 我自然无不从,跟着他们一道去了。 天已经黑了,一行人进了村子,找了一处空置的屋舍安顿下来,生起火烤了些干粮吃了,陆九将一间里屋落满灰尘的床榻收拾了一下,铺上毡毯,对我说:“一会儿烧个炭盆烘一烘,晚上应该不会很冷,你且将就一下。” 我说:“比起天寒地冻睡在野地里,已经很好了。” 陆九又笑了一下,转头出去,将外面的炭盆端了进来。 我看着他拨弄着火,半晌,他抬头看着我,“你今日对王爷说,把我当兄长……”他脸色略有些迟疑,低声问:“……可当真?” 我说:“你若不愿意,那就不当真。” 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再抬头时眼里就带了些不一样的光景。 “我自小没有亲人,”他说:“今日听到你的话,我心里……” 我看着陆九灼灼的眼睛,心里蓦然有些发酸。 外间的影卫似乎都歇下了,他们从来行走坐卧都寂然无声。院子里马匹悠闲地嚼着干草,时不时甩着鼻子喷气,我与陆九相对坐着,屋子里一时只有炭火燃烧的“哔剥”声。 “我七岁入王府,”半晌,他低声说,“是被花子拐来京城的,又因生了重病卖不出去,被扔在街角等死,是宁王府的小世子把我捡了回去。” 我有些惊诧,陆九这一层身世,我倒是从来不知。 “那一年王爷才六岁,他命人将我带回王府,托府医治好了我的病,陆九这个名字,也是他给的,那段日子,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每顿饭都有白面馒头吃,晚上有床睡,有又软又厚的被子盖。” 陆九神色平静,但我知道这份恩情在他心里的份量。 我不奇怪,陆临川从小便是一副仁义心肠,我记忆中的他向来温和有礼,待人至诚,至于后来心性大变,那并不是他所愿。 “那段日子,我每天醒着睡着都在想要怎么报答小世子,而恰巧那时,王府里要为他训练一批影卫,要机敏、忠诚,不怕死,他跑来问我愿不愿意去,我给他磕了个头就去了。后来一过就是四年,我拼尽全力,最终得以跟在他身边。” “训练一定很苦吧?”我问他。 “不苦,”陆九笑笑:“比起王爷的恩情,那根本不叫苦,那是我的福气。” 我也笑了。 陆九说:“王爷在我心里一直是这世上最重的人,我这条命是他的,他要我做什么,我便去,哪怕刀山火海,哪怕有去无回。” “可我……从不敢把他当作亲人,这是僭越,是大不敬,我连想都不敢这样想。” 我没说话。 陆九看着我:“你是第一个给我这种感觉的人,我从没想过,这辈子有人会把我当……当亲人……” “你高兴吗?”我问。 “高兴,”陆九看着炭火,嘴角弯着:“你不知道我听见你说将我视为长兄时,我心里的滋味,王爷命我带人跟着你,保护你,我这一路都很高兴,”他看看我:“我想着你说的话,觉得总算师出有名,可以名正言顺对你好了,你心里把我当长兄,这都是我应该为你做的。” 他眼里有神采,而我眼睛酸涩,我吸了吸鼻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九说:“其实我知道,哪怕对你,这也是僭越,你是王妃,身份终究……” “我以后就不是王妃了,离了陆临川,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低声打断他,“我愿意认你做兄长,陆九,我也没有亲人了,若说这几年还体会过一些真情善意,那便是你和青苗,我永志不会忘的。” 我从未在陆九脸上见过那种笑意,我与他也算自年少就相识,他跟在陆临川身后,从来都是内敛寡言,面无表情的样子,我从未看过他这样努力克制着,却依然难掩欣喜中带着一丝羞涩的笑意,他说:“等我回头问过王爷,如果王爷允准……” “不用他允准,”我低声说:“这是我自己的事,只要我不做宁王妃,他便管不得我。” 陆九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阿月,其实王爷心里对你……”他想了想,没再说下去。 第二日,我们顺顺利利回到了落霞关脚下那处小院子,青苗欢欣雀跃,拉着我左看右看,见我毫发未伤才放下心来。 镇子里人丁依然稀少,陆九让影卫们在周围安顿下来,自己依然住进原先那间厢房。 我知道陆临川还会来,哪怕我话说得再清楚,他也肯定不会轻易放手,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回到落霞关第三天,他便带着一行随从出现在小院门口。 “阿月,”他身披狐氅站在我面前,低着头认真看着我:“我可以回来住吗?” 我一时不知怎么是好。他身为一军统帅,不在军中坐镇,就这么把二十万兵丢着不管了,这要是传到京城,皇上不治他个玩忽职守之罪才怪。 陆临川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说:“我给京里递的折子说我有伤在身,要择一僻静处休养,就先不随大军回京了。” 我面上这才露出惊诧来:“你、你不回京了?” “嗯,”他说:“我要留下陪你。” “我不用你陪。” 他看着我,没说话。 “……你要留到什么时候?”我又皱眉问。 他说:“不知道。” 我说:“你的伤,还是回京医治比较好些,这里没有好大夫……” “你就可以。” “我……”我语噎。 “阿月,”他看着我问:“你愿意收留我在此养伤吗?回京路远迢迢,我怕撑不到……” “那你就不怕我这半吊子医术耽搁了你。”我打断他。 陆临川笑了,他知道我不会拒绝。莲载膇薪請连鎴裙陆凌七98伍壹9 他满身旧伤就不说了,那深可入骨的一箭是为了我。 “况且……你身为一军统帅,就这么轻易把二十万大军丢着不管了,这成何体统……” “军中之事有周副将他们在即可,”陆临川笑笑:“皇上知道我负伤,必不会苛责。” “就算皇上不苛责 ,还有满朝文武……” “我不管那些,阿月。”陆临川轻声说:“我只要你,只要有你,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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