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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我说:“不如把她留下,没准囚徒只是和她有私人恩怨,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他见到我们如此识趣,会原谅我们的。” 弥尔塞怒喊:“你说什么?” 我:“我说,我们把这罪魁祸首留给囚犯!谁犯的错谁负责,这有什么不对?” 弥尔塞说:“我发誓过要用性命守护她,即使是你,我也不许你加害公爵!” 我:“你有你的立场,我难道没有苦衷?瓦希莉莎对你很重要,难道拉米亚长官对我不重要吗?” 弥尔塞抱住瓦希莉莎,说:“她现在很虚弱,你怎能趁人之危?养父是怎么教我们的?” 我提高嗓门:“奥奇德?正是奥奇德这疯子害死了村子里的每一个人!他就像瓦希莉莎,瓦希莉莎就像奥奇德!他们为自己的私欲,把敬爱他们的人引入毁灭中!无辜的人不该遭遇这种倒霉事!拉米亚不该,达莉也不该!我绝不容许悲剧重演!” 弥尔塞开始颤抖,他问:“你从不肯告诉我村子里发生的事!究竟当时是怎样的?” 这时,我们正通过最后一层海中闸门,整个牢狱建筑爆炸了,火焰将海水煮沸,大海产生了漩涡,强烈的海流冲击着管道。我一下子被抛上高处,撞得仿佛浑身骨头散了架。 我本以为是核弹头被引爆,幸好不是。这透明的电梯管道极其牢固,滴水不漏,可却失去了动力,被迫停在途中。 这管道外的海水也饱含剧毒,能瞬间令人窒息,我们不能出去,我们离海面还有数百米远,出去后即使不被毒死,也会被海水压扁。电梯里本有空调装置,可现在正停电,电梯厢内闷热至极,氧气迟早会耗尽。 拉米亚坐起,我看见她脸上流血。我扶着她,拉米亚又一次凑过脸蛋,吻我的嘴唇。 我以为她撞糊涂了,她却微笑起来,轻声对我耳语:“最后能和你在一起,也算是很幸运吧。” 我喊:“你胡说些什么?我们还没死呢!” 她说:“是啊,是啊。”她抱住我,说:“我多么想带你去摩天楼,让你达成心愿。这是我承诺过你的事,可惜我...办不到了。” 我将她的脑袋放在肩上,她很激动,我头一次见她落泪。这不知轻重的女人,她为什么哭?她哭的让我心烦意乱。 她说:“当我知道你是小时候救我的那个人,那一刻,我真的很高兴,我觉得我们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 我想救她,我想利用她,我想让她提拔我,我想与她一同爬上摩天楼权力的顶点。 我想与她长久待在一块儿。 这并不是爱情,我十分确信,因为我是个野心勃勃,超脱感情的超凡人士。只是她对我有用,我离不开她...暂且舍不得她死去罢了。 仔细想想,她怎么会死呢?如果我真如我所说的那般杰出,她在我的保护下,应该是永远安全的。 电梯里真黑,黑的像深海,黑的如此神秘,像是有无穷无尽的未知生物,在海中生存、遨游、繁衍、狩猎。就算人类灭绝,就算生灵涂炭,它们——深海的鱼——仍如常地活着,千百年如一日。 我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手指不翼而飞,黑色的血液顺着手掌淌下,我脸颊上也凉凉的,痒痒的,想必是血液从眼眶中流出。 拉米亚对我说话,看她的口型,像是说:“我爱你。”可我听不见声音,也不知是真是假。 足够了。 我想到了个好主意,能让我真正一步登天的好主意,为什么我一开始没想到这么好的主意呢?不应该啊鱼骨,你如此聪明的大脑,怎会险些错过了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我去找那个囚犯,那个亚伯,把他杀了。 这主意堪称完美,而且有百利而无一害。 首先,这囚犯正追杀我们,如果他一死,我们就都能活命了。 其次,这囚徒可是击败瓦希莉莎的人,瓦希莉莎又或许是剑盾会九隐士中的最强者。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我如果杀了囚犯,剑盾会上下将莫不对我的事迹敬畏无比。 再其次,剑盾会与黑棺之间似乎正建立盟约,我在剑盾会中的名望,定会影响到我在黑棺中的前景。剑盾会欠我的恩情,也必会令我在黑棺中如鱼得水,扶摇直上,成为万众瞩目的人物。 最重要的是,我必定能杀得了囚犯。为什么我会如此自信?在逃亡之时,我手中的那根鱼刺险些要了囚犯的命。这个连电网、毒气、枪林弹雨都无可奈何的魔王,几乎被我刺死。为何这鱼刺会落到我手中? 这是上苍天赐的良机。 当然,这计划实施起来还牵涉到不少细节,但紧急情况下,可以从权,细节待稍后完善,让我先行动起来。 我游出了电梯,如鱼般向下方的火海游去,我看见了那个囚犯,他不知从何处找来一身剑盾会的铠甲,这让他不受海水窒息的影响。 他看见了我。 他似乎有些惊讶。 他问:“你是谁?” 我告诉他我是来杀他的。我后悔不该说得如此直白,也许我该花言巧语一番,骗得他掉以轻心,以便我背后捅刀子,毕竟这事儿我挺擅长。 我看了看手里的鱼刺,这可瞒不过他。 亚伯说:“你并非人类,人类无法在这剧毒的海水中生存。” 或许是,但这都是无关紧要的细节,就像你的强大有违常理一样,我难道不能钻个小小的漏洞吗? 亚伯说:“你能说古苏美尔语,自从我离开我的时代,已经没有人能懂了。” 念在这小小的情分上,你能不能让我刺你心脏一枪? 他笑了起来,说:“你的名字。” 朗基努斯。 亚伯:“听起来十分耳熟。” 你也可以叫我鱼骨。 亚伯:“鱼骨?最早的时候,我的兄长该隐,正是用他的鱼骨刀杀害了我。他嫉妒我受神主的偏袒,所以犯下了谋杀。” 我心想:“所以,鱼骨可以杀你,这消息可真让我高兴。” 亚伯浮起,环顾周围,海水变得更黑了,黑的像无法穿透的浓墨。 唯有这样黑暗的海水,鱼才能够生存。鱼喜欢黑暗,鱼喜欢死亡。 这黑暗是否能杀死眼前这古老的人? 亚伯的目光又回到我身上,问:“很有趣....这是你做的?” 是的,在此之前,我一直逃避着鱼,逃避着黑暗之海。我不明白为何鱼会跟着我,紧盯着我不放,就好像我欠它们债似的。 然而确实是这样,我确实欠它们恩情。 每一次我面临死亡的绝境,是鱼,是鱼来找我。它,它们,鱼群,似乎有着无穷的食欲,吃着吃着,把所有的危害全部吃光,留下我一条凄凉的性命。我害怕它们的黑暗染黑了我的心,我害怕因为它们而失去了良知,我害怕把那些杀人的罪孽全算在自己头上,我害怕成为这些被食欲驱使的鱼。 我曾试图做个卑劣之徒,然而却在真正的邪恶之前害怕了,退缩了。 我连彻底成为恶人的勇气都没有。 亚伯漂浮在黑暗中,神圣的光发自他的身躯,那些人类从古至今崇拜的神祗,那些神秘而遥远的圣者,也未必能企及他此刻的威仪。 然而这神祗正对着我,略微低头,表现出了敬意,就像神灵认同了平等者。 亚伯说:“鱼到底是什么?” 鱼很神秘,鱼留给了我谜题,我无法解开,但如果告诉你那个谜语,不知你是否能给我启示。 他告诉我他很好奇。 那谜题如是说—— 鱼是初始的光芒。 鱼是罪恶的起源。 鱼是暮时的晨星。 鱼是黑暗的主人。 第36章 完美伪装 战争之中,死亡近在咫尺。 我不记得战况如何,我不记得局面的恶化,如何好转,我不记得鱼如何撕咬囚徒,也不记得囚徒如何击退鱼群。 战斗持续了很久,囚犯——自称亚伯之人——出现在不远处。他身受重伤,铠甲已毁,鲜血染红了海水,却并未窒息。是不是他学会了不用呼吸?又或者这鲜血将海水净化了? 海床因他们的战斗,已无一片完整。 我以为他会杀了我,而我已无余力抵挡,但亚伯说:“你值得活下去。”他握住我的手,游向高远的海面。 然后我幸存了下来。 我在海边苏醒,第一眼就看见拉米亚她们,四散躺在海岸上。海岸空旷,并没有恶魔的身影,仍是深夜,空中悬着晦暗不明的月亮。 我吸一口气,海风混着血腥味涌入鼻腔。左手与眼睛已然复原,我又一次受了鱼的恩惠,但始终不明白它们所欲何物。它们跟着我,凭喜好降下毁灭?又或是单纯地保护我? 我查看拉米亚,她只是在昏睡,他们都还好,连萨尔瓦多与贝蒂都活着。 我忽然觉得晕眩,一跤摔倒。 我办到了,虽然不知道是如何办到的,但我办到了! 我救了他们所有人,我即将成为黑棺的成名英雄!财富与权势将滚滚而来,将我淹没! 海浪席卷,声音响亮,又催人欲眠。女公爵第一个恢复知觉,她身子巨震,猛然站起,却只看见滔滔海水相互追逐,撞击岸边的岩石。然后她看向了我。 我,朗基努斯,绰号鱼骨,战胜了她不可战胜的敌人。我面带微笑,目光深邃,不发一语地背对着她,双手负在身后,凝视潮起潮落,浪花生灭不休。此时此刻,真该有一首诗来衬托我的英雄气概,只可惜我不会写。 一切尽在不言中。 瓦希莉莎警觉地问:“怎么回事?亚伯呢?” 唉,她可真是糊涂,见到这场面,难道还猜不出?难道还非要我亲口承认我的辉煌事迹?若那样,未免显得我不够高深莫测,不够惜言如金,不够超凡脱俗,不够淡泊名利了。 我说:“他....走了。” 瓦希莉莎问:“他放过了我们?” 我心中着急,可仍不愿明言。我说:“他是被迫的。” 瓦希莉莎说:“那么,他是在爆炸中受伤不轻,又或者被核弹炸残了?” 她看不见我的脸,不知道我正焦急等着她推测出我希望的结论。我说:“不,事实上,他追上了我们,正打算把我们一个不留地杀死。” 瓦希莉莎说:“然后呢?你有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我无可奈何,忍无可忍,高声说:“是我!是我挺身而出,把亚伯击退,令他落荒而逃。又是我,通过奇妙般的手段,把你们都送到了这里!” 瓦希莉莎沉默了片刻,说:“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怒道:“什么....开玩笑?我一生只开人脑壳,从不开玩笑!” 瓦希莉莎说:“如果是真的,把过程详细告诉我。” 不知不觉间,我汗流浃背。这海边真热,热得我只想跳海。 这世界之所以完蛋,而且将继续完蛋下去,正是因为他们不相信智者,不相信真相,胡搅蛮缠地问那些伟大人物难堪的问题,如果得不到他们听得懂的答案,他们就会颠倒黑白,罔顾事实。 我尽量圆谎,虽然那根本并非谎言,我说:“他击碎了我们的电梯厢,我趁海水涌入的刹那,用鱼刺再次刺穿了他的心脏,这令他伤重难支,知难而退。” 瓦希莉莎说:“你的速度在他眼里像是蜗牛,你如何能刺得中他?” 我清了清嗓门,说:“我曾刺中过他一次,这是第二次。” 瓦希莉莎又问:“这海水为什么没导致我们缺氧?” 我说:“电梯....突然恢复了正常,快速向上,我们....挺过了鬼门关,我把你们一个个搬上岸。实情就是如此。” 瓦希莉莎说:“我觉得你在撒谎。” 有功者不被承认,这正是如今世道的悲哀。我第一个苏醒,我身上有浴血奋战的痕迹,这难道不正是铁证吗?她为什么要问这么多? 瓦希莉莎又沉思了半分钟,说:“但就这样吧。”她朝我走来,向我伸出纤纤玉手,脸上浮现出亲切的微笑。我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她还算有些理智,能够明辨是非。” 我说:“你不必太过感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等你回到剑盾会之后,只需给我送一封感谢信,最好不少于三千字,还有一些表达谢意的小礼物,比如钻石首饰、伊凡之镜之类的东西就可以,用来证明我们之间的友谊,鄙人便心满意足了。” 瓦希莉莎咬中我的手腕静脉,开始吸我的血。 我脑中一片空白,那感觉就像是喝酒断了片,既舒服,又迷茫,她喝了大约有两分钟,抹了抹嘴,就像抹去葡萄酒的酒渍。 她说:“谢谢款待。” 我觉得自己半身不遂,喊:“你这个...恩将仇报的小魔头,你...你会有报应的。” 瓦希莉莎又剥下了我的外衣,套在她自己身上。我比她高大得多,这外衣将她的上身与上半腿部完全遮住。她扛起弥尔塞,不知如何召来了伊凡之镜,并用伊凡之镜将我们传回了原来的小屋处。 瓦希莉莎说:“朗基努斯先生,剑盾会将铭记你的所作所为。你显然曾为我浴血奋战,无论过程如何,你都击败了曾令我胆寒的强敌。就算是他处境堪忧也好,伤势本重也罢,是你的勇气与智慧,让我和弥尔塞能至今存活。你守护了我,对此,我深表感激。” 我告诉她这话应该对黑棺的执政官说。 瓦希莉莎在我嘴里滴了几滴血,在我舌尖融化,滋味甜美,她说:“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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