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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是什么,我都不阻挡,只要他高兴……” 冯蕴笑一下,不知说什么才好。 敖夫人一瞬不瞬地盯住她,满脸失意,“我来找你说这个,其实是没脸没皮,不会做人。可属实是无奈了,还望弟妹不要怪罪……” 冯蕴微笑,“我只怕帮不上什么忙。” 敖夫人目光复杂,自说自话,“无论如何,我也不想他们甥舅间闹出什么不愉快。阿獗嘴上不说,可心里头清楚得很。他给我留了体面,我这个当姐的,不能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翉 冯蕴神色不改,“阿姐希望我怎么做?” 敖夫人盯着她道:“劝一劝小七。让他死心,娶崔稚。” “抱歉。”冯蕴思虑一下,“我做不出这种事,也说不出这种话。” 抿着唇,她好一会儿才出声。 “他应当自己决定,要跟哪个女子共度一生。” 敖夫人怔了怔,正要说什么,敖七过来了,快步走到敖夫人面前,脸色沉沉地对二人行了个礼。 “阿母,我有话同你说。”翉 敖夫人一时有点尴尬。 她来找冯蕴,其实是没有恶意的,可这小狼崽子眼睛里愤愤的,全是不满,就好像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似的。 冯蕴忙不迭起身,笑道:“我去看看灶上,你们说话。” 敖夫人客气地回礼,待冯蕴离去,当即垮下脸,看着敖七。 “你要做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吗?这么不知好歹,小心你阿舅收拾你。” “我怕什么?”敖七盯着她,“阿舅才不像你,成天想着给我塞个女子,好了却心事,从来不管我愿不愿意。” “你……”敖夫人的头更痛了,压着声音道:“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你好,你是想阿舅生起气来,剥你的皮吗?”翉 敖七望着她。 望着望着,突然失笑。 “要真是那样,也好。儿子便不用再挣扎了。” 少年俊美,黑眸点漆,朝母亲揖一礼,大步离开。 敖夫人望着那挺拔的背影和桀骜的姿态,又气又急,找到敖政便劈头盖脸地数落。 “看看你教的好儿子,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下好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敖政晌午同温行溯饮了两杯,正为裴獗的事情满心焦虑,闻声便是互呛。翉 “我就知道,什么事到最后都是我的错。” 两口子背着人,大吵一架,恨不得弄死对方。 等到出现在人前,又似一对恩爱夫妻,带着阿左和阿右,吃冯蕴精心烹饪的炙肉,赞不绝口,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半夜里,裴家人才尽兴离开。 车驾一出春酲馆,无数探子的消息便飞往了四面八方。 他们在春酲馆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有没有劝服裴獗无人知晓, 但次日,裴冲的请罪折子就递到了翠屿,递到了晋太后李桑若的面前。翉 洋洋洒洒一大段,大意是自己在战场上受伤残疾,已多年不问家中之事,对儿子管教不严,也约束不了,有负皇恩。 “全是废话!”李桑若有些恼恨,又极是失望。 她想让裴冲说服裴獗,可他这些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敷衍。 “我看他分明野心勃勃,不甘为臣。也就是残废了,要是腿脚灵便一些,只怕早就兴兵造反,想取而代之了!” 唐少恭看一眼她的表情,“下旨加九锡,便知其意。” 李桑若咬牙切齿,下定决心。 “一切但凭父亲做主。”翉 第300章 雪夜惊变 夜深风重,层层雪花如同卷起的白浪,呼啸着、撕吼着,狂乱地将信州城笼罩其中。坕 春酲院的灯火,映在女子白皙的脸颊上,夜色幽然朦胧。 冯蕴坐在木案前,旁侧的小暖炉炭火红亮,温着一壶热酒,温行溯坐在她的面前,中间堆放的全是账本,墨迹未干的黄纸上,凌乱地写满了数字,还有散落一地的铜钱、金银和首饰。 温行溯看着有些发笑,轻叹一声。 “大晚上的,你这是备年货吗?也未必太心急了。” “有备无患。”冯蕴拔拉一下算盘,抬眼看他,“往后还有年年月月呢,那么多人吃喝,心里早早有了章程,遇事才不惊慌。” 温行溯面色凝重起来,“裴獗要做什么?你又要做什么?” 冯蕴不瞒他,笑眯眯地应。坕 “能做什么?他替天子放牧,我便放牧于他。” 裴獗是半个时辰以前走的,换上侍卫的衣裳,只带了左仲一个人,偷偷从角门离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今天裴家来了以后,朝廷很快就会有下一步动作。 在他们的预计里,朝廷无论是妥协加九锡之命,还是用更强硬的手段,直接派将领接管北雍军,褫夺裴獗兵权,暴风雨都将会来。 他们要做好万全准备,以变,应大变,应万变。 冯蕴当时笑着送裴獗出门,淡定而从容。 他走了几步,又回来,将一把修长的苗刀递给冯蕴。坕 那把刀适合冯蕴的体格。锋利,但修长,比环首刀要轻便一些。 裴獗说,刀长三尺八寸,入肉会更为顺滑。 以前他是不喜欢冯蕴碰刀枪的,冯蕴常觉得他某些方面很大男人,就喜欢柔柔弱弱不盈一握的小娘子,方便他拿捏,满足他的嗜好。 冯蕴喜欢这把苗刀,比翦水威力大很多,配戴上它,就有点军中女郎的感觉了。 很飒。 她为这把苗刀,取名宫眉。 眉儿一样又细又长又美。坕 她说,盼着宫眉见血那天。 裴獗的眉眼便阴沉起来,从她手上拿过刀,深入鞘中。 “最好一生不见血。” 他声音很凉,目光与她交会片刻,转身离开,英武身姿越去越远。 冯蕴辨识不清他那一刻的情绪,但那目光里的眷恋,如那把苗刀,锋利又柔韧,直直插在心底。 裴獗前脚一走,冯蕴后脚就关起门来盘账。 这些年里,裴獗对自己的财务是全然不知的,有点钱全贴补给了麾下将士,又没有积财之心,可以说这个大将军做得真是两袖清风,完全没有一品大员该有的财力……坕 不过,这些都不紧要。 紧要的是地盘。 占地为王,占地为王,占有了地盘才能称王,才能图谋发展。安渡五城和信州,都是水土肥美之地,这些年烽火连天糟蹋了民生,但足够北雍军原地就食。 扯虎皮,拉大旗,屯田种地,有个两三年,就凭裴獗两个字,也足够跟南北抗衡。 别看晋廷天天称“兵强马壮”,但强就强在北雍军。 在这个几万人马就可以拉出来打一场国战的时代,很多对外声称的兵马数量,都是虚张声势,李桑若号称的几十万禁军,全是水份。虎贲、龙骥两军加在一起,抵得上北雍军的人数,但战斗力相差很多。 “大兄。”冯蕴问:“信州府库有多少余粮,人丁册子和账簿又在何处?”坕 温行溯当初是信州守将,对信州的事情,最清楚不过。 他道:“册子和账簿当日便交给了大将军,应在现在的防务官手上。” 冯蕴问:“凑十万石军粮,没有问题吧?” 温行溯吓一跳,“你要做什么?” 冯蕴笑了笑,“总得做最坏的打算。万一虎贲、龙骥异动,把我们被困死在信州呢?” 温行溯道:“太后和使臣,也在信州。” 冯蕴道:“眼下他们倒是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一旦还朝……”坕 二人对视一眼,温行溯温声说道:“大将军想必早有主张,该怎么做,你也无须太操心。” “我懂。”冯蕴与温行溯亲厚,行事上从来不会避讳,遑论言语。 二人对视一眼,她道:“算是我逼他至此,如今有进无退,只可成功……” 温行溯岂能不明白她的心思? 嘴上无情,出手狠戾,那也只是表象罢了。 一个人心地的柔软,不会改变。 她认为是她逼裴獗就范,生怕裴獗行此一步,万劫不复。坕 今日裴冲和敖政过来,事情牵连就更广了,不仅是裴獗一人,或者他们二人,还有整个裴家和敖家…… 温行溯知道冯蕴的内心压力极大。 说不定,大过裴獗自己。 温行溯微微一笑,眼神柔和。 “要是无情无义,腰腰或能坦然些?” 冯蕴沉默望他,两两对视,她莞尔。 “他有情有义,我也坦然。”坕 重生伊始,她把温行溯当成唯一的亲人,其他人的生死,她不看重,对裴獗是利用,和其他人也没有什么不同,但裴獗如今行事,对她的维护,已然超出了她的预料范围…… 她仍然嘴硬。 但也就可以骗一骗自己。 她没办法对他人的付出完全无视。 何况夫妻一体。当她在并州穿上嫁衣走向裴獗的那一刻起,她和裴獗的命运就已经紧紧相连,很难再切割开了。 “你啊,也就剩一张嘴。”温行溯淡淡开口,抬袖将杯盏中的水酒,一饮而尽。 喉头灼热。坕 酣畅的痛快中,竟是拔不开的酸楚和无边的空寂。 温行溯坐到凌晨时分才离开。 他知道冯蕴心绪不宁,有心相陪,冯蕴也知道他的担心,假装困钝要睡,等他离开,又披衣起床,看着窗外的大雪出神。 小满披衣起来,打着呵欠走近。 “夫人,我再给你灌一个汤婆子吧。” “不用。”冯蕴道。 小满探头看一眼,“这雪也不知何时会停。将军今夜回来吗?”坕 冯蕴沉默。 裴獗是战场上的王者,十分明白先发制人的道理。离开前,他只说去大营走一趟,还有一些事情急着办,没有细说,何时可以回来。 但冯蕴知道,他要办的事很难。 在这个夜晚的风雪里,他要撬动的,或许是大晋国的柱石,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所以才会用那样的目光看她,叮嘱她万事小心。 “你去睡。”冯蕴吩咐小满,“把廊前的夜灯留起便是。” 有夜灯,裴獗回来便不怕看不见路。 小满应一声,却没有去睡,而是执拗地打着哈欠陪冯蕴。坕 夜灯幽幽,大雪迷离。 两个人许久不说话,冯蕴情不自禁地望向西北方的夜空,不知在想什么,小满也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 白雪在夜灯下泛着幽黄的色彩,不知是被什么感染,她眼睛突然便红了起来。 “不知我阿姐现今如何了……” 冯蕴察觉到她语气的低落,回头看一眼。 “你怨我吗?” 小满摇头,“这是阿姐的选择,我如何能怪夫人……”坕 她垂下眼眸,眼眶湿湿的。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她对大满的性子最是了解不过。 “阿姐要强、好高,心也大,这次是得偿所愿吧。” 冯蕴微微一笑,伸手掖了掖小满的领子。 “你呢?” “我?”小满愣住,耳根突然羞红,“我又没有什么,只要可以陪着夫人,就很好了。” 冯蕴问:“是陪着夫人好呢,还是陪在夫人身边可以常常看到左大哥好呢?”坕 小满羞得小脸都涨红起来,眼皮不停眨动,紧张到了极致,“才没有,夫人不要乱说,让左大哥知道……羞都羞死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可羞的?” 冯蕴低下头,一本正经盯着她的眼睛。 “还是说,你不喜欢左大哥,喜欢纪大哥?” 小满这下更显慌乱起来,眼神都不知该往哪里摆放了,伸手捂住耳朵,嗔道: “夫人就知道羞仆,仆女无心,从无那些心思……” 冯蕴轻笑。坕 “左仲和纪佑都是不错的儿郎,你喜欢哪个都成,改明儿我帮你探探口风去,家里可有婚配,心里可有意中人……” 小满听不下去,双手抱住她,想去捂她的嘴。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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