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而立。 李宗训看他一眼,不以为然地宣读。 熙丰帝遗诏称,子嗣凋薄,汝南王与他兄弟情深,为皇朝国祚,若小皇帝有何不测,可以过继汝南王之子,以正大统。 这遗诏来得蹊跷,众臣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跪在当场,只拿眼风左右对视。 “矫诏!” 裴獗冷冷地说了两个字,拂袖而去。 -爭 朝堂上的不欢而散,如压在人心的一块巨石。 骆月倚在小院的门边,挺着个大肚子,等了又等,才看到韦铮沉着脸走进来。 她连忙从仆女手上接过油伞,迎了上去。 “夫主,怎么样了?” 韦铮看她一眼,眼神黑沉沉的。 今儿骆月特地打扮过的一番,脸上还铺了一层粉,小脸白白净净的,擦了红艳艳的口脂,看着又喜庆又好看。 韦铮脾气却不太好。爭 “谁让你出来的,滚进去。” 骆月心里一惊,觉得他这态度不同寻常,嘴巴一撇,便低下头去。 “妾身有罪,请夫主责罚。” 她很懂得示软,委屈的声音配上那高高隆起的小腹,倚门而望夫郎的妇人,如何让人狠得下心? 韦铮睨着她,“你就这么关心裴獗?” 骆月勾唇嗔他一眼,“原来是因这个不悦。傻夫主……” 她抬手,轻轻巧巧地拍一下韦铮的胳膊,一副娇嗔模样。爭 “要是没有大将军,没有冯十二娘,就没有我骆月的今天。我这是有恩必报……夫主待妾好,往后妾也会为夫主做牛做马。” 那双眼睛就像会说话似的,把韦铮看得缓下了火气。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搞的那点小动作。”他摆手示意仆从退下,这才双眼瞪着骆月,小声道:“我警告你,别耍小聪明。” 说罢又伸手摸了摸她挺起的小腹。 “管他马打死牛,还是牛打死马,这种事情,我们不要掺和。如此,不论谁胜谁负,都可稳坐渔翁。否则,行差一步,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这,这,这么严重吗?妾竟不知,差点连累夫主……”骆月顺势倒入韦铮的怀里,觉得自己快没救了,学着学着,越学越矫情,那声音柔弱得她自己听了都犯恶心。 “可是,妾当时孤身入营,若非冯十二娘照应,怎有这样的大好姻缘……她待我亲如姐妹,我明知有人要刺杀她的夫郎,要什么都不做,往后……妾还如何做人?”爭 她眼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往下落。 韦铮看得心疼,连忙将人搂过来,替她擦泪,“别哭,别哭,怀着身子呢,别把孩子哭坏了。” 我呸!什么乌鸦嘴。 骆月在心里把狗男人骂了一遍,脸上一片凄凄哀哀。 “夫主,你快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啊。” 韦铮脸上生出戾气,沉着脸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李宗训要刺杀裴獗,我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阻止吗?” 骆月眼睛一亮,“此举可行。”爭 韦铮倒吸一口凉气,恶狠狠瞪住她。 “你这妇人,我看你是想当寡妇了。李宗训和裴獗,哪一个我惹得起?” 骆月小心翼翼拉他衣角,“那夫主快想想办法嘛?” 韦铮叹息一声,硬生生让她磨得没了脾气。 “我提醒过了,要怎么做,雍怀王应有主张。” “啊?”骆月愕然。 韦铮瞪他一眼,“你以为只有你才会写密信?”爭 又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头。 “你啊,那点小手段,在缇骑司眼里不够看。若非我为你兜着,你这身皮,早让人扒了。” 骆月脊背生出一层冷汗,双臂缠住韦铮,将脑袋埋入他怀里,掩饰因吃惊而变化的神态。 “妾这辈子就靠着夫主。” - 黑沉沉的天空,飞雪漫天。 明明正当晌午,却如临夜的黄昏,大地灰蒙蒙一片。爭 裴獗一人一骑飞驰而过,准备出城去驻军大营,就当马匹要冲出城门的当下,厚重的铁门突然合上。 哐当! 一阵羽箭的破空声,打破了长街的宁静。 “嗖嗖——” 从天而降的箭羽,密密麻麻。 嘈杂声里,一道厉啸划破长空。 “保护雍怀王。”爭 紧接着,马蹄声起,一群北雍军侍卫从四面八方飞奔过来,杀气腾腾地直奔城楼。放冷箭的几个弓箭手,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人快速制服。 有人害怕到直接从城楼跃下,当场坠亡,有人因为反抗被一刀抹了脖子。 人仰马翻。 冷锐的杀喊声里,惨叫连连。 为刺杀裴獗而精心配置的死士,在短短一刻钟内,就被侍卫营拿下。 左仲将人甩在裴獗的脚下。 “大王,怎么处置?”爭 裴獗:“绑了,送到丞相府。” 左仲和纪佑对视一眼,都有些纳闷。 这些可都是李宗训密谋刺杀雍怀王的罪证,把他们送回去,不是纵容他了吗? 纪佑道:“好歹得让文武百官都看看,李丞相的真面目。” 裴獗看着他,“你以为文武百官不知道吗?” 棋盘上已是明棋,看谁更不要脸罢了。 李宗训果然更不要脸。爭 当夜,李太后再召众臣入宫,一议兴和小皇帝谥号,二议重立新君的事,李宗训却急忙忙参了裴獗一本,弹劾雍怀王拥兵自重,挟持秦王,不遵先帝遗诏,并请李桑若立即下诏令,立小皇子元硕为新君。 李桑若会意,疲惫一叹,“准了。” 裴獗没有入宫,不在场。 众臣面面相觑,一时噤声。 一个征战沙场裂土封王的功臣,还没来得及加九锡之礼,便被李宗训无中生有的定下了数条大罪,打为了乱军叛匪。 敖政迟疑片刻,牙槽一咬,走出列来。 “太后殿下,臣有异议。”爭 李桑若皱眉,“爱卿请讲。” 敖政道:“臣有幸,被先帝看中,命为御史中丞,监督百官,专任弹劾,正该为殿下分忧,为大晋谋福,实不忍此颠倒黑白之事,在臣的眼前发生。” 李宗训重重哼声,“台主言之凿凿,是想为你的小舅子开脱吗?” 敖政侧目直视着他,“李丞相,下官在朝堂上,从未有过一句妄言。雍怀王虽是我的小舅子,可他和下官素来不对付,朝中何人不知?丞相是想给下官也定一个乱党之罪吗?” 说罢,他转身,朝在场的臣工躬身行了一礼,又转身面对李桑若道: “臣以为,雍怀王有功于社稷,得胜还朝便被抹杀功绩,沦为乱匪,恐会伤了天下将士之心。再有——” 他顿了顿,又道:“陛下方薨,北戎来犯,在这个节骨眼上,为新君之位除去一个可领兵上阵的大将军,无异于自断手臂。”爭 李宗训冷笑,“听台主之意,有功之臣,便可不遵先帝遗旨,谋朝篡位了?” 敖政收住笑容,朝他投了一个鄙夷的目光。 “丞相一家之词,未敢尽信。造反大罪,总得给出足够的理由吧?” 臣众里有人点头。 李宗训沉下脸,鼻腔里发出“嗯”地一声。 “裴獗是南齐谢家军余孽,挟持皇子,图谋造反,这个理由足够吗?” 第323章 裴獗造反 夜里大雪纷扬,侍卫打着油纸伞,推着裴冲往后院走。茒 轮椅在雪地上留下两行痕迹,靴子踩出来的咯吱声,寒了雪夜。 这个冬天格外冷。 侍卫们已将酒菜摆在后院凉亭的石桌上。 为了御寒,还另备了两个炭炉子。 待他们要为亭子挂上风帘,却被裴冲抬手制止。 “都下去吧。” 侍卫应诺,默默下去了。茒 裴冲独坐在风雪的凉亭中,看到结冰的湖面,久久才苦笑一声。 “阿若,你陪我喝一杯。” 他在杯子里满上酒,一杯放在对面,一杯握在掌心,微笑着仰头饮尽。 平常裴冲是不饮酒的,无论遇上什么事情,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可今夜,他似乎愁绪满脸。 “你撒手自去,倒是清静了。留下我一个,拖儿又带女,苟活了这些年。罢了,也足够了,没什么可遗憾的……” 说罢他又倒满一杯,双眼红透。 人到一定岁数,很多事情就都想开了。茒 要是可以用一生功名利禄换回爱妻,哪怕再陪他一年,一月,甚至一日,他也甘愿。 没有了可以并肩的人,可以共享功名利禄的那个人,即使满眼繁华,也只是灰败。 他一个人已经过了许多年的灰败岁月,也不怕等不到春暖花开了。 “昨夜我是从噩梦里惊醒的。阿若啊,多少年没有梦见你了。入得我梦,你竟然是来吓我的……” 裴冲的声音带点笑,风平浪静。 “差不多是时候了,你也该来接我了?” 他双目垂下,摇了摇头,再次斟酒。茒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了。以后就陪陪你,你想种菜便种菜,你想种花便种花,什么都不想,我便陪你听雨喝茶……” 雨雪纷纷。 空气里似乎弥漫着年节时燃放炮仗的味道。 大街上,时不时传来“噼叭”声,延续着新年的热闹。 裴冲侧目倾听一下,叹气,“你这个生辰,注定无法好好过了。” 凌乱的脚步声,隔着围墙传来。 裴府的大门被人从外面重重地敲响。茒 “太后诏令,裴冲接旨。” 裴冲眉头皱了皱,看着不远处的侍卫。 “不许任何人靠近汀兰院。” 侍卫远远地应一声,没有走过来。 裴冲听到了刀剑出鞘的声音,望一眼飞雪斜入亭角,落在风灯上的样子,哼笑一声,眼中的戾气渐渐消散。 “不用理会,我们喝酒吧。” 从裴家军改头换面,去掉“裴”字,并称为北雍军的那一天起,裴冲就预料到了,总有一日裴家会因为手握重兵而罪于朝廷。茒 以什么方式,什么罪名都不紧要,紧要的是什么时候来…… 天下局势分分合合,大抵如此。 他有心理准备,但仍然很是不悦。 今日是他过世夫人的生辰,他们来得不是时候。 片刻后,忽听撞门声。 “裴冲勾结敌首,窝藏敌军余孽,认贼为子,按律当斩。太后念其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裴冲还不速来领罪。” 侍卫惊闻,匆匆到汀兰院禀报。茒 “主公,不好了,太后下令,说,说,说……” 他不敢说下去,却听老将军一声冷笑。 “我都听见了,让他们吼叫去吧。你们几个,带着剩下的人,从后院离开,不必与其正面冲突。” 众侍卫大惊,“主公……你呢?” “我?”裴冲双眼微眯,“陪夫人饮酒作乐。” 他不慌不忙地说完,又云淡风轻地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碰了碰盈满的杯子,轻轻地道:“他们啦,就连杀人都不肯说真话,费尽苦心找这么多借口,好似他们当真为社稷着想,为生民立命一般,可笑至极。” 又望着无限虚空的暗夜,温言细语地道:“当年我带阿獗回来,你也是一眼就相中了他,对不对?那样一个懂事的孩子,换了谁,能弃之不顾呢?”茒 说到这里,他语气里充满了对妻子的感激。 “没关系。阿獗长大了,羽翼已丰,阿媛眼下也安全无虞,无须你我照管,我们大可以放心过我们的日子。” 刀光闪动,利刃出鞘。 侍卫们齐声道:“誓死追随主公。我们不走。” 大门外吼声如雷,汀兰院里安静异常。 - “快!跟上,都跟上!”茒 暗夜里,一群禁军举着火把,踩着凌乱的脚步,包围了大将军府,领兵将军卢佐更是振臂高呼,声嘶力竭。 “太后诏令,诛杀雍怀王乱党。” 人群狂吼着撞门。 浇着桐油的火箭,雨点般飞入高高的院墙。 顷刻间,宅院里火光冲天,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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