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 朱南羡安静地听他说完,问:“她从前在京师衙门,常与你们说话吗?” 刘义褚道:“回陛下,苏大人平日里话少,但臣等若将街头巷末听来的一些趣闻轶事拿来与他闲磕牙,他也是爱听的,时不时还论道一两句。” 朱南羡又笑了一下:“你们若无事,日后便进宫来陪她说说话。”随即看向一旁的内侍,“日后他们要来,不必拦了。” 周萍与刘义褚互看一眼,诚惶诚恐地拜下道:“多谢陛下,臣等下回进宫一定挑好时辰,绝不打扰了苏大人歇息。” 他们这番既得了圣上恩典,自是不当再与朱南羡再同立一室,谢恩过后即刻告退。 两人刚出了栀子堂,迎面撞上一名青衣皂带,眉目清冷的人。 正是柳朝明。 如今先皇新丧,满朝文武都着青衣上值,柳朝明听到道旁有人向自己参拜,顿住脚看了一眼,认出他二人是苏晋京师衙门的故旧,说了句“免礼”,收回目光往栀子堂里去了。 因朱南羡在栀子堂安插的内侍宫婢很少,他一来,又都进了堂里伺候,柳朝明进了堂内才看见坐在书案前的朱南羡,愣了一下,合手拜道:“不知陛下在此,臣进来时未着人通传,疏忽大意,请陛下恕罪。” 朱南羡看到柳朝明,也愣了一下,才起身道:“柳卿免礼。” 两人各自立了片刻,一时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朱南羡才道:“柳卿既来了,想必是为探望苏侍郎,她正自里间歇息,还未转醒,柳卿进去吧。” 朱南羡知道柳朝明平日繁忙不亚于自己,今日正是好容易赶上白露时节,抽出一时半刻来未央宫看苏晋。 她到底是他救回来的,看一眼也是应该。 柳朝明听了朱南羡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却揖道:“不必,陛下既已看望过苏侍郎,想必诸事已吩咐妥当,臣就不进去了。” 言讫,两人又一言不发地各自立了一阵,正欲同时开口想先行告辞,那名终于长了机灵,知道守去殿外头的内侍道:“启禀陛下,柳大人,沈大人过来探望苏大人了。” 第171章 一七一章 花开两朵, 各表一枝。 却说胡元捷因双腿受伤, 在月见堂里窝了半月,闲得发慌。 他平生嗜好游历, 最爱弈棋, 奈何平日里在月见堂陪着他的礼部江主事棋艺实在差劲, 弈不到半刻就溃不成军, 而朝中棋艺超群者大都公务缠身, 素日里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这一日,胡元捷百般聊赖,在小几上摆了一盘棋, 打算左手跟右手下, 则见江主事自外头跑进堂内, 慌不迭地道:“胡使节,胡使节,陛下来探望您了!” 胡元捷一听这话简直受宠若惊。 这位晋安皇帝平日待他可谓礼数有加, 然而话少,加之日理万机,几乎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今次竟肯纡尊降贵来看他? 听闻晋安帝从前在西北领过兵, 又在南昌治过藩, 想必见多识广, 与他讨些趣闻来听, 定能一解烦闷。 胡元捷高兴地道:“拿在下的木杖来, 在下要去恭迎陛下!” 然而江主事扶着胡元捷一瘸一拐地走到月见堂外, 看到的却是朱南羡折向栀子堂的背影,一旁的内侍讪讪道:“使节大人,陛下他,好像是来探望苏大人的。” 胡元捷愣了片刻,狠狠一叹,杵着杖走回堂内,自小几前失望地坐了一小会儿,挽起袖口正准备继续跟自己对弈,江主事又急匆匆地跑进堂内:“胡使节,柳大人来探望您了!” 胡元捷一听这话又是一喜。 这位左都御史大人待他也可谓礼数周到,然而话更少,勤于政务宵衣旰食,今次竟肯在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来看他? 听闻柳昀任御史近十年,尝在各地巡按,想必见识广博,与他讨些趣闻来听,定能一解烦忧。 胡元捷又高兴地道:“把在下刚才的木杖拿来,在下要亲自去迎一迎柳大人!” 江主事扶着胡元捷一瘸一拐地走到月见堂外,看到的竟是柳朝明折向栀子堂的背影,一旁的内侍讪讪道:“使节大人,柳大人他,好像也是去探望苏大人的。” 胡元捷傻了片刻,哀声一叹,杵着杖走回堂内,自小几前发了一小会儿呆,捋下袖口打算先给自己沏碗茶压压惊,江主事再次忙里忙慌地跑进堂内:“胡使节,沈大人来了!” 胡元捷一听这话,先压制住油然而生的喜悦之情,小心翼翼问了句:“是来探望在下的么?” 江主事道:“苏大人那儿都有陛下与柳大人了,沈大人定是来瞧使节大人您的!” 这位户部尚书大人平日里话不算少,然近日被军资军费的事绊住,除了每日来与苏侍郎说几句话,比那二位竟更繁忙一些。 听闻沈青樾自小聪明无双,九岁就会开铺子做买卖,十二岁入翰林做侍读,智谋竟能与柳昀比肩,十七岁风流之名传遍京师,为他倾倒的女子不下百余,若能听他说一两桩风月往事,真乃人生一大幸事。 胡元捷兴奋地道:“别人不迎可以,这位沈大人,在下一定要亲自相迎!” 江主事扶着胡元捷一瘸一拐地走到月见堂外,看到的是沈奚飘飘然折往栀子堂的背影,一旁的内侍都替江主事这一连番“谎报军情”无地自容:“使节大人,沈大人他,还是去探望苏大人的。” 胡元捷安静地站了片刻,一言不发地回过身,看了看一望无际的苍穹,又看了看这开了满园的月见草,正打算命人在堂门口挂个铁锁,把自己关在屋里一日,好生反思一下自己平时做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却听江主事支支吾吾着道:“胡使节,礼部罗大人过来未央宫了。” 胡元捷道:“哦,一定是去探望苏大人的吧。” 罗松堂已进了月见堂内,听了胡元捷这番自暴自弃的言语,说道:“胡使节哪里的话,老夫正是来探望您的。” 他是礼部尚书,自然清楚外使的嗜好,等胡元捷将他请进堂内,自觉在小几前坐了,看了看棋局,捻起一粒黑子问:“胡使节的腿伤养得如何了?” 胡元捷刚自一番打击中回缓过神来,十分平静:“好好养,总能养好的。” 罗松堂落下一子,笑道:“老夫的棋艺不行,朝廷里棋艺最好的有四人,十殿下,舒学士,沈尚书和苏侍郎。” 胡元捷讶异道:“竟没有柳大人?” “柳昀这个人,平日里除了公务就是公务,没怎么看他下过。”罗松堂道,又“嘶”了一声,“胡使节这么一问,老夫倒是想起来,柳昀刚入都察院那会儿跟文远侯对弈过一回,只输文远侯半子。” “文远侯棋艺精湛?” “远在十殿下之上。”罗松堂道,又呵呵笑道,“不过现在他们孰强孰弱就不知道了。你好棋,平日得闲,可去找他们对弈试试看。” 胡元捷叹道:“在下也想,但罗大人您方才提的几名肱骨臣工,沈大人,柳大人,哦,再加上一个陛下,都去隔壁瞧苏大人了。” 罗松堂一愣:“都在栀子堂?” 胡元捷终于把心中困惑道出口:“罗大人,您说小使成日里这么懒在未央宫,是不是有点惹人嫌?毕竟小使一没晕二没昏睡,小使是不是该常去都察院户部刑部,还有奉天殿走动走动?” 罗松堂执棋的动作顿了下来,没答这话。 却说礼部掌嘉礼,朱南羡从前做藩王时不纳妃已是罪过,如今都成皇帝了,九月初登基大典在即,连皇后都没立。 罗松堂先头几回要与朱南羡议立后的事,朱南羡却以西北出征在即做借口,对他避之不见。前一阵户部终于解决了西北军资军费的问题,朱荀顺利出征,朱南羡又以要筹备八月秋选为由,再把立后的事推后。眼看八月就要到了,罗松堂这几日去找朱南羡,朱南羡干脆称病,说自己日日头疼,分不出心神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新帝继位,又不是少皇帝,后宫莫说皇后,连个妃嫔都没有,此事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往大了说,这就是他整个礼部的失职失责,即便砍了他礼部尚书的脑袋也是罪有应得。 罗松堂素来小心谨慎,绝不能为自己留下这么一个大把柄。 他听闻朱南羡此刻正与柳昀沈青樾同在栀子堂,突然心生一计,心想:正所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陛下这可都是您自找的,可千万莫怨老夫坑您。 “胡使节双腿受伤,未央宫离奉天殿与六部衙门又有些距离,走动不便,您若想见陛下,见柳大人沈大人,不若眼下就随老夫一起去隔壁栀子堂?” 胡元捷犹豫着道:“这——不大好吧,他们本就是为探望苏大人来的,在下这么上赶着凑去他们眼前晃悠,好像就在埋怨他们没来探望在下一般,似乎有点不要脸?” 罗松堂道:“无妨,老夫刚好有一桩大喜之事要禀告陛下,胡使节既愿随老夫一同过去,这桩大喜事就由你代为禀报了。” 胡元捷好奇道:“不知是何喜事?” “是这样,老夫这二日已与掌理后宫的戚太妃与喻太妃议好立后的人选,正是要去通禀皇上大婚在即呢。” 胡元捷惊讶道:“竟是这等天大的事宜?这事有小使代为禀报,怕是要抢了罗大人的功劳。” 罗松堂道:“这有何妨?陛下喜,则万民同喜,陛下有福,则社稷有福,待会儿你见了陛下,只管恭贺他便是。” 另一边厢,覃照林自苏府取了鸟笼回宫,刚好撞见正要去瞧苏晋的沈奚。 沈奚一撇他手里的鸟笼子:“阿福这么大了?” 覃照林道:“可不咋地,当初大人将它领回来时,俺还道这是啥鸟,原来是只会学舌的白鹦哥。” 两人说话间已到栀子小径,一旁的内侍自覃照林手里接过鸟笼,沈奚迈进栀子堂,迎面便撞上正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朱南羡与柳朝明。 堂里的气氛难以言喻。 饶是大而化之如覃照林都是感受到了一丝化不开的尴尬,觑了觑朱南羡与柳朝明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参拜行礼。 然尴尬并非因为撞在同一时间来探望苏晋,而是因为恰好在这个时候又遇到了沈青樾。 沈奚似乎意外极了:“这么巧?”又道,“都来看苏时雨?”挑扇指了指隔间的门,“怎么不进去?” 朱南羡和柳朝明都没说话。 沈奚绕过他们,走过去推开隔间的门:“要不咱们排个队,一人进去看一刻?我最后,你俩谁先来?” 覃照林跪在地上,有些不解地仰头问:“沈大人,那为啥你要最后?” 柳朝明默了一下,对朱南羡道:“陛下,臣都察院还有要事要处理,先行告退。” 朱南羡点头道:“柳卿请便。”又道,“秦桑,拿上奏疏随朕回奉天殿,传吏部的曾友谅和任暄来见朕。” 沈奚看着朱南羡与柳朝明走到门口,打眼往隔间里一扫,“咦”了一声:“她这是怎么了?” 柳朝明与朱南羡的脚步同时顿住。 覃照林跪着挪了几步,探长脖子要看:“俺家大人咋了?” “好像是手动了一下。”沈奚讶异道,看了看朱南羡,又看了看柳朝明,“苏时雨是不是要醒了?” 沈青樾的话,十句里九句都不能信。 这道理朱南羡与柳朝明都知道,可一句“苏时雨要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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