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闹事是被人有心怂恿,今年春闱也不会冤死这么多人。” 一旁的钱三儿听了这话,笑了一声:“便是没人闹,陛下就不办了么?这可是做给天下人看的大戏,陛下该杀的,还是一个不落的全要杀。” 赵衍指着钱三儿道:“你真是嫌自己命长了,竟然说这话。”一想,又道,“不过这七王下头的人,还真是精于算计,就这一回,借陛下之手轻而易举地除掉了裘阁老,还顺带搭上了晏子言,东宫这亏吃得大了。” 柳朝明望着窗外即将西沉的夕阳,问道:“听你这么说,晁清是一个干净清癯的书生,那他可有交代,为何要去寻月楼?” 赵衍听此一问,又想起晁清当时的样子。 右边的袖管子空空垂着,他伸出左手,握住案前盛了清水的茶盏,怔怔地看着里头荡起的涟漪,一时无话。 初遇苏晋的样子,他到现在还记得。 端秀洒落的一个人,举手投足间,都有清风皓月的气质。 他当时还有些嫉妒,觉得她就像一颗明珠,只要她在,便有万千华光,足以让周遭所有人都失色。 后来走近了一些,才知她从小孤苦无依,比家里还有一个老父的他更凄苦些。 那年她落难,一个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他找到她,背着她走,在发现她其实是女子的时候,不是没有过愤懑与震惊。 但在满腔怒意平息后,心中恍恍生出的,竟是欢喜与释然。 他是不孝的,那年他老父过世后,只回乡守孝了半年,然后便天远地远地去找她。 在松山县的日子,大约是他这一生最愉快的时光。 她在衙门做小吏,他就在街巷卖字画,春日赏花,冬来踏雪。 她渐渐将他引为知己,对他十足信任,竟连她是谢相孙女这样天大的秘密也坦然相告。 他知道她一生至今已走得鲜血淋漓,束心缚情乃是人之常情,有时候心里想,就这么作为知己,陪她一生一世也不错。 直到今日在凭栏处,看着她看向宫楼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华光,才知原来这世间,也会有让她真正的牵挂的人。 这样也好。 晁清想,若心头有了牵挂,从今往后,也不必那么孤苦无依了。 赵衍问他为何当日要去寻月楼。 晁清望着杯中水泛起的涟漪,慢慢地说了一句话。 赵衍对柳朝明道:“他说,爱而不得,所以自甘堕落,奈何曾经沧海,覆水难收。” 柳朝明垂下眸子,眸光流转万千,淡淡问:“晁清人呢?” 赵衍道:“他说京师若无他事,他明日便去蜀中了。” 柳朝明道:“这就要走了?” 赵衍再叹一声:“我觉得他是怕拖累苏时雨,他到底是得罪了七王的人,留在京师,苏时雨必然会保他,到时岂不是又让苏时雨卷入险境么?” 柳朝明轻声道:“令沿途湖广四川两道御史多加护佑吧,左右一个无名小卒,七王的人至多追出湖广便不会跟了。” 赵衍应是。 柳朝明想了想又道:“我府上有副《春雪图》,乃他平生得意之作,明日他走时,你交还给他罢。” 赵衍道:“行,那我先去你府上把画取了。”说着,拾起搁在案头的官帽,转身走了。 钱三儿看赵衍的背影消失在公堂门外,才走上来道:“柳大人,这苏晋后日就要走了,可要着他明日上都察院来在官册名录上签押?” 柳朝明略一思索道:“她后日卯时便要走,明日还有诸多事要办,你派人把都察院官册名录送到京师衙门让她签押罢。” 钱三儿应了声“是”,须臾,又无不遗憾地道:“唉,我只与苏晋打过两回照面,都没能与他好好说上话呢。” 柳朝明端茶的动作一顿。 钱三儿双手一摊:“这苏时雨不是被老御史和柳大人您念了好些年么?连带着我也跟着莫名其妙地惦念了几年,我真是冤。” 柳朝明扫他一眼:“你有甚么好冤的?”又道,“罢了,明日就由你将官册名录带去。”然后他深思了一阵,道,“对了,你现下就去镇抚司,把许元喆故去时的骨灰罐子和衣冠取回来,明日也一并送去。”说着,眸子微垂,轻声道,“她心里大约还记挂着这事。” 公堂里一时十分安静。 柳朝明不由抬眼看向钱三儿,只见他一脸好奇地盯着自己,疑惑道:“柳大人,您好像有些不对劲呀。” 柳朝明眸色一寒,放下茶盏。 钱三儿面色一僵,当即躬着身,诚恳道:“明白,三儿这就滚,这就滚。”说着,一步一步退到门口,一溜烟跑走了。 苏晋接了升任监察御史的圣旨后,当夜被周萍与刘义褚拉去吃酒,隔日起得晚了些。 她本打算上午去镇抚司领许元喆的衣冠,下午再去淮水边寻阿婆的尸骨,没留神一开门差点绊住脚——应天府尹杨知畏正蹲在她门口哀声叹气。 苏晋愣了愣道:“杨大人这是?” 杨知畏见了她如见了救命菩萨,说道:“得亏你要去做御史了,再这么下去,本官膝盖骨都要跪折了。” 苏晋一脸疑惑地跟他打了个揖。 杨知畏颤颤地抬起一只手,十分难受道:“你去退思堂瞧瞧,你这回又把谁招来了。” 退思堂内,一左一右站了两拨人。 左手排头是个身着正四品云雁补子,他身形偏瘦,面容秀雅,长了一双如月牙的眼,双眉也是微微弯着,仿佛不笑时也在笑一般,正是都察院佥都御史钱月牵,人称钱三儿。 右手排头身着正三品豹子将军服,他身形颀长,薄唇似刀,眉目凛然不苟言笑,这也是位见过的,正是金吾卫指挥使,左谦左将军。 两人似乎不对付,各占了一边。 更奇怪的是,钱三儿身后的小吏手上捧了一袭衣冠,上头还摆了一个罐子,左谦身后的侍卫守着一口棺材。 周萍与刘义褚站在堂中一角,一脸无言地盯着苏晋。 苏晋默了默,刚要上前去拜过二位大员,谁知还没跪下去,便被一左一右地掺起来了。 左谦道:“不必。” 钱三儿道:“苏御史倘若跪了,可折煞三儿了。” 苏晋甚是无言,只得抬手一揖。 钱三儿的月牙眼更弯了:“苏御史,咱们见过,我姓钱名絮,字月牵,如今你我既已是都察院同僚,你同柳大人赵大人一般,唤我一声钱三儿便好。” 苏晋摇头道:“这怎么好,钱大人官拜佥都御史,下官不跪已是不敬了。” 钱三儿笑眯眯道:“那就称呼一声月牵兄。”然后回首指着身后人捧着的物件道:“为兄今日来,是特地镇抚司取了许郢的骨灰罐子与衣冠为你送来,也为你省了一趟麻烦不是?” 苏晋见到,心中一喜,合手拜道:“那真是多谢钱大人了。” 钱三儿正满意地点头,不妨一旁有人肃然道:“本将来,是因十三殿下听闻苏御史在找一名阿婆的尸骨,本将已派金吾卫搜遍淮水上下,昨日方才找着,今日一早便送来。” 苏晋目色欣然,也对左谦一揖:“多谢左将军。” 岂知她谢过后,钱三儿与左谦并不走,仍是一个笑眯眯,一个肃然地盯着她。 苏晋想了想,道:“今日晚些时候,下官再亲自去二位府上拜谢。” 钱三儿摇头道:“不必不必,苏御史接下来要做甚么?” 苏晋回头看了周萍与刘义褚一眼,道:“我已与我二位好友说好,今日要去城外将元喆与阿婆合葬了。” 左谦凛然道:“你一个书生,岂不折腾?” 钱三儿道:“说的是,这等小事,就交给我手下的人办罢,苏御史你只需跟着就好。” 左谦冷冷道:“交给我。” 钱三儿道:“凭什么?” 苏晋无言,一旁的刘义褚觑了觑几人的脸色,凑了个头来道:“一起一起。” 左谦点头,冷着脸转身,钱三儿“哼”了一声,拂袖就走。 众人在淮水边择了一块傍山临水的地,将元喆的衣冠骨灰与阿婆葬在了一处。 苏晋与周萍刘义褚在坟前拜下,左谦带着金吾卫,钱三儿带着都察院小吏,也跟在后头浩浩荡荡地拜下。 坟草青青,风拂过,像是事过境迁后,有谁在低语。 故人已去,惟愿六合之外也一处山明水秀之地,能让所有失散之人得以相逢。 安葬完元喆与阿婆,左谦又与钱三儿一路送苏晋回去。 等送到府衙门口,二人刚要告辞,苏晋忽然想起甚么,道:“二位大人稍等。” 然后她一揖,折回府内,须臾又匆匆出来,将一柄墨色的伞呈给钱三儿道:“这伞是柳大人之物,还望钱大人能代下官归还。” 钱三儿狐疑地盯着这把伞,蓦地在伞柄上看到一个刻着的“昀”字,不由吓了一跳,说:“这个还是苏御史自己去还罢。” 苏晋迟疑了一下,道:“宫中来人说,监察御史的官印要明日晨才送来,下官眼下无法进宫。” 钱三儿一本正经道:“哦,这没甚么,柳大人今日休沐,苏御史可以去柳府找他。”他说着,忽然又道:“我想起来了,我宫里还有点急事,先走了。”说着,一溜烟疾步走了。 苏晋默了一默,转头看着左谦,呈上一把匕首,岂知她还未说甚么,左谦看了这匕首,也似一惊道:“苏御史,这是殿下之物,还请你自行归还。” 苏晋道:“可是下官……” 左谦不等她说完,点了一下头道:“我知道,殿下他,”他一顿,喉结上下动了动,“今日也在王府。” 这么巧? 苏晋一愣,还没说话,左谦忽然一个纵跃翻上马背,言简意赅说了句:“告辞。”打马疾驰而去。 一个时辰后,柳朝明一脸淡定地迈进柳府府门。 一旁的安然只觉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讶异道:“大人,这还没到下值时分,您怎么就回府了?” 柳朝明道:“哦,休沐。”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发在微博上,可能很多小伙伴没看到,我这里再说一下, 这文的大纲,后续发展,包括结局其实很早就定了,我自己挺满意的,等闲不会改,所以给你们一波来自上帝视角的忠告: - 1.柳哥十三都是男主,都是!沈小哥哥在文案上放男配,只是因为他跟苏苏没有爱情线。 2.开篇楔子,13其实没有死。咱们的原则一直是,配角随便死,主角等闲不死。 - 3.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本文套路深,站队需谨慎,我之前已经暗示过一次了,最好的站队方式,是博爱,或者花心萝卜式,每天换一个喜欢,只对之哥守心如一。 - 4.不NP,这辈子都不可能NP - 回答几个小伙伴的问题,积分和月石,我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貌似可以兑换东西? 第41章 四一章 阿留道:“可是, 大人四更天走的时候, 没提今日休沐啊。再说了, 这么多年下来,大人哪回休沐日真地休沐了?又再说了,大人这一年的休沐日阿留都替您记着呢,不是今……” 他话未说完, 忽然一顿,且惊且喜地朝柳朝明身后看去:“这不是苏公子吗?” 柳朝明眸光微动, 转过身来已是一脸气定神闲, 扫了一眼苏晋手里的伞, 淡淡问:“有事?” 苏晋呈上手中伞:“听闻大人今日休沐, 下官特来物归原主。” 柳朝明还没说话,一旁的阿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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