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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一语中的。 确实,他早也猜出朱南羡从马府带出的婢女,除了苏晋不作第二人想。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其一,苏晋是男扮女装,其二,苏晋本就是女子。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苏晋便没甚么见不得人的,在太子盛怒之下,她大可以说出在马府的见闻,保自己一命。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她就是欺君之罪,朱悯达一定容不了她。这样的情形下,自己先找来一个婢女,帮苏晋在面上囫囵过去,苏晋若足够聪慧,接下来便会借着借题发挥指认吏部,变成朱悯达手上一颗可用的棋子,如此东宫才会留她一命。 但无论是哪种可能,他沈青樾都不用亲自出面指认吏部。 沈奚确实是太子|党,但这多半是因为沈婧的缘故,否则凭他的智计,在这群王割据,各方势力林立的朝堂下,未必不能如柳昀一样先作壁上观。 在这乱流之中,立场若站得太早太坚定,几乎等同求死。 昨夜他早堪破马府之局,若他真想将马府中七王心腹一网打尽,大可以让羽林卫先锋先将马府围得水泄不通,甚么下毒的暗杀的一个跑不出去。 退一步说,就算有人跑了,他都不用苏晋出面作证,只要一碗茶的功夫,他就可以凑齐假的证人证据毒酒血刀,然后一一摆在曾友谅跟前指认他。 但他不愿,他不要做这个出头鸟。 所以他让苏晋来。 这就是沈青樾,凡事都为都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反正在他看来,这里留一丝缝,那里留一道口,凑在一起狡兔三窟,指不定哪天就成了他的容身之处。 他这点心思,连朱悯达都未曾参破,还以为他在尽心尽力地办事呢,却不料被柳朝明看透了。 沈奚“啧啧”两声,摇头道:“柳昀,你知道我最讨厌你甚么吗?你平时摆摆高深装装莫测便罢了,我最讨厌你现在这副洞若观火锋芒毕露的样子。” 柳朝明淡淡道:“彼此彼此,沈侍郎一步百算,更令柳某心折。” 沈奚凑近道:“让我猜猜,柳大人今日的戾气为何这么重?”然后把折扇往掌心一敲,恍然道,“哦,可是因为我把苏时雨推到了风头浪尖上?”他往椅背上一靠,挑起扇子指点江山,“你也不想想,她这样的身份,迟早要在刀山火海里蹚过一遭,昨夜不是我,不是她够机敏,指不定已经死了呢。” 话虽没错,听起来却不入耳。 柳朝明转脸看着他,忽然道:“沈侍郎今日这么心浮气躁,是太子殿下又命你杀人了?” 沈奚从来无所谓的神色在听到这一句后忽然变得凌厉,笑容一下便收了:“柳御史气度高华,难道手上就没沾过血?”他负手起身,冷笑了一声,“大家都不干净,谁也别说谁。” 柳朝明平静道:“正是,沈侍郎自在帐中运筹帷幄,都察院的事,比千里更远,侍郎便不必管了罢。” 沈奚回过头来,双眼忽然一弯:“柳御史所言甚是,帝王有帝王的制衡之术,我等臣子也该有自己的求存之道不是?” 二人既达成一致,柳朝明这才问:“说吧,你来甚么事。” 沈奚负着手,看向堂外灼灼夏光,默了一默道:“晏子言快死了,说想见苏晋一面。” 柳朝明一愣:“还是没能多拖几日?” 沈奚嘲弄地笑了一声:“陛下甚么性情,你我岂能不知?这回宽限了两天,已是天大的恩情了。” 柳朝明点了一下头:“节哀。” 沈奚苦笑了一下,他走到堂门前,盯着浸在日晖里的草木,懒懒道:“有甚么哀不哀的,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在翰林进学的许多人,晏子言也不是头一个遭到这种事的。每回尽力去求情,哪回真救了人?我只是没想到,旁的人或是被冤或是真出了岔子,终归有由头可寻,他从小心气最高,末了竟要死在这心气上了。” 他言语之间颓丧不堪,柳朝明不由抬头看向他。 幼时在翰林进学,沈奚年纪最小却绝顶聪明,颇得晏太傅所喜,所以晏子言从小便嫉妒他。 沈青樾又是个“你讨厌我那我更要气死你”的脾气,两人从小到大,不知打了多少回架,从泥地里打滚到对簿公堂,沈奚往东,晏子言便往西,晏子言说对,沈奚便说错。 外人一直以为他二人这是结下世仇了。 直到发生南北一案。 晏太傅致仕后,徒留一个虚衔,晏家两位兄长知道圣上乾纲独断,各上了本折子以后便也没信儿了。 没想到最后为晏子言奔波的却是沈青樾。 连被打折了的腿伤都还没养好。 柳朝明问:“甚么时辰行刑?” 沈奚道:“明日晨,在正午门。” 柳朝明道:“等等吧,苏时雨才睡下。” 第35章 三五章 阿留的嘴虽被堵了, 仍为苏晋备好了膳食, 打好热水。 苏晋奔波数日,终于能一洗风尘。 这一日睡得格外沉,柳府内外弥漫着淡淡杜若香,香气怡人,入眠后连梦都没有。 苏晋这一觉从天刚亮睡到天黑,醒来时已是夜半, 安然进来说户部的沈侍郎已在柳府等她一整日了,要带她进宫见晏少詹事。 苏晋虽没想明白晏子言为何临行刑了要见她, 但思及人之将死,也并未推脱, 跟沈奚上了马车。 暗夜中, 刑部大牢门口点着灯火, 往下走一条深长地甬道,两侧皆是铁牢, 黑漆漆的,偶有月光透过高窗照进来,能看到牢里关着的囚犯。 沈奚带苏晋从大牢的后门而入,一旁的刑部小吏举着火把。走到一半, 沈奚忽然顿住脚步, 递给苏晋一小坛杏花酿道:“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苏晋愣了愣:“沈大人?” 火光与月色洒在沈奚身上, 一双桃花眼低垂着, 眼角泪痣格外夺目。 他低低笑了一声道:“其实他也没说一定要见你, 只是听说你没从晏子萋入手查晁清案子的时候,跟我提过一句想要当面谢你。” 苏晋道:“这也是受沈大人所托。” 沈奚默了一默,似乎在努力想该说些甚么,终是一叹:“他一辈子清高,把尊严看得比甚么都重,眼下落得这副光景却让我瞧见,想必觉得不堪。每回我来,他都要与我吵上一架,当是不愿再见我这个仇人了。” 他又道:“你不一样,你与他相交不深,他快死了,有甚么不愿与我说的,也许愿与你说。” 黑暗中只有火光,甬道深长,晏子言的牢房要走到尽头。 他似在闭目养神,听到牢门的动静,蓦地睁开眼,看到苏晋,愣了愣道:“是你。”然后他沉默一下,往苏晋身后看了一眼,轻声问:“只有你一个人么?” 苏晋还记得上回见晏子言的样子。 长眉凤目,白衣广袖,宛如古画里的魏晋名士。 而今再见他,几乎要认不出来,一身脏污的囚袍遍布血痕,瘦骨嶙峋的样子哪还有昔日风采。 苏晋点头道:“我来送少詹事一程。” 说着,进得牢房,将手里的酒坛放下,借着上路饭余下的酒盏,为晏子言斟了一杯。 晏子言神色淡淡地接过来,一笑道:“多谢。”然后无不遗憾道:“可惜前日受刑,不知怎么舌头坏了,已尝不出味道了。酒色虽好,却品不出是甚么酒。” 苏晋道:“是杏花酿。” 晏子言握住酒盏的手一顿,眸色黯下来,忽问:“沈青樾果真没来么?” 苏晋不知当说什么好。 晏子言兀自笑了笑:“他每年开春,都会亲手酿几坛杏花酿,我这辈子,从未夸过他甚么,唯一的一回,大概是去年开春意外尝了他的杏花酿,说了一句,酒不错。” 苏晋道:“沈大人说,他每回来看少詹事,您都要与他吵一回,今日他就不在您跟前碍眼了。” 晏子言晃了晃手里的杏花酿,仰头一饮而尽,“哼”了一声道:“我才懒得跟他吵,我就是看不惯他每回来一副少言寡语的样子,从小到大非要气死我的劲头到哪里去了?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劲头到哪里去了?我不跟他吵两句,只怕他会闷死。” 苏晋垂眸道:“有些话我眼下提或许不应当,但清明如少詹事,不会不知圣心所向,倘若少詹事您不自请查仕子舞弊的案子,或者查了以后,立场站得模棱两可一些,也不至于如今日一般。” 晏子言笑道:“这话沈青樾也提过,气极的时候,还嘲笑我非要跟他对着干死了活该,诚然我最初的确是为了跟他对着干,才认定南方仕子舞弊,自请查案,但是,”他一顿,语气蓦地变得十分笃定,“你若亲眼目睹这些仕子之死,亲眼见了他们苦读一生的才华与希望被轻贱,被侮辱,你站在我的立场,难道不该为他们讨回公道?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注1)” 晏子言抬目注视着苏晋:“我晏子言,从小到大,天赋不及柳昀,智巧不及沈青樾,但我从来坚守本心,对我而言,是就是,非便非,便是蒙受不白之冤又如何?我信逝者如斯,也信苍生民心,我相信总有一天,青史会还我一个公道。” 这一刻,他虽一身脏污囚袍,但苏晋仿佛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他昔日不可一世的风采。 她顿了一顿,轻声道:“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注2)” 晏子言愣了愣,忽然一笑,道:“柳昀一直看重你,想必是想收你去都察院,你愿去么?” 苏晋忽然想起柳朝明那句——你就当我,没说过这话。 苏晋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晏子言待要再说甚么,牢门的锁忽然一响,“哐当”一声,是时辰到了。 两名刑部的差役走进来,为他带上脚铐,站在牢门口低声道:“少詹事,请吧。” 晏子言点了一下头,拾起那坛杏花酿,为自己斟满一杯酒,起身走出牢门,却又在回头道:“为甚么不?你胸怀锦绣,不如跟着他,做一名拨乱反正的御史。这天下万马齐喑,终归要有人发的出声音。但愿我死后,终有一日,有御史,有闲人,为我提上一笔,让晏子言,许元喆这样的名字,能早日在青史中重见天日。” 然后他顿了一顿,又是一笑:“苏时雨,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 路险难兮独后来。(注3) 悟道虽迟,幸而未晚。 甬道两端都有门,北端是入口,南端通往正午门外。 晏子言走到门口,忽然回过身,看向长道无尽的深暗处,举起酒杯,高声道:“斗了一辈子,这一役,可是我略胜一筹?” 火光幽微,暗处似有人在轻声叹。 晏子言一笑,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将酒盏置于地上,低声道:“跟他说,今生做了一辈子仇人,累了,来世做知己吧。” 言罢,再也不回头,大步流星地往午门外走去。 苏晋看着他的背影。 她原认为晏子言高傲自矜,曲高和寡,现在看来是她错了——若一个人纵然一身枷锁亦能坦然无悔,当是名士无双。 行刑队走到正午门外已不见身影,朝阳初升,沈奚不知何时提着杏花酿也来到轩辕台,轻声问:“他方才,可有留话?” 苏晋点了一下头:“少詹事说,与沈大人做了一世仇人,累了,来世,愿为知己。” 沈奚看着远处矗于在长风中的巍峨宫楼,一时无言。 片刻后,他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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