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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柳朝明接过名册,随手翻了翻:“既是礼部的人,想必多少也整理过这本名册,哪几个是你撰次的?” 方才没细看,只粗略扫了头几页,苏晋道:“回柳大人,名册头几位便是卑职撰次的。” 柳朝明道:“懒得看,你背出来本官听着。” 苏晋只好应是。 江主事以为死到临头,背躬得像只老山参,然则听苏晋越背越匪夷所思,不由慢慢直起腰,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姓名,籍贯,家中行几,祖上营生,为官为商,擢迁贬谪,无一不对,仿佛这名册当真是她撰写的一般。 柳朝明听了一阵儿,打断道:“行了。”将名册合上,定睛看着苏晋,悠悠道了句:“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言罢,将茶碗盖盖上,与赵衍站起身。 江主事见二位大人一副要走的架势,扯着袖口揩了揩额汗,弯身恭送。 柳朝明走到门槛处又顿住脚,没头没尾问了句:“你那位故旧,是哪一日失踪的?” 苏晋怔了怔,弯身施以一揖:“回大人,是五日前,四月初九。” 柳朝明淡淡“哦”了一声,继而道:“四月初九,晏子言廷议过后便去了东宫,至晚方归,哪里来的闲功夫去贡士所?” 换言之,那日拿着晏家玉印去找晁清的并不是晏三公子。 其实早上拦下晏子言问过以后,苏晋也猜到这一点了,只是没想到为自己证实这个猜测的人,竟然是柳朝明。 苏晋一时踯躅,闹不明白柳朝明意欲何为。又琢磨着对这么个莫测难料的人物,当如何道谢,才显得体面且真诚。 那头柳朝明已一脚跨过门槛,漠然又道:“苏晋。” 苏晋愣了愣:“在。” 柳朝明冷声冷气:“还赖着不走?是等着本官命巡查御史将你撵出宫吗?” 出宫的道儿只一条,柳朝明与赵衍在前头走,苏晋在后头不远不近地跟着。 骤雨已止,承天门角楼上的铁马锈了,风吹过,铃音也是古哑的,赵衍就势朝身后望了一眼,压着嗓子道:“这就是苏晋。” 柳朝明“嗯”了一声。 赵衍摇头道:“可惜了,当年老御史读了他那篇‘清帛抄’,字字珠玑,针砭时弊,说天下治吏之文章,无人能出其右,原想着翰林不要他,正好我都察院收了,岂知你我驱车去留人,到底晚了吏部那帮杀才一步。” 柳朝明道:“平步青云未必好,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 赵衍笑道:“怕只怕老御史举才于稠人中,就因你我晚了一步,人其舍诸。” 说话间已至承天门,都察院小吏牵着马车候在门外,苏晋快走几步道:“柳大人。”双手将伞举至平眉,郑重道:“下官谢大人借伞之恩。” 柳朝明看她一眼,目光落在远天,雨虽已止,云却未散,淡淡道了句:“不必。” 上了马车,想起赵衍方才的话,又道:“听你的意思,曾还有人问翰林讨过苏晋?” 赵衍道:“我也是后来听钱三儿说的,苏晋被打发去松山县后,十三殿下追问过他的下落,知其遭遇,还跟吏部闹过一回,吓得曾友谅那貉子以为捅了什么不得了的篓子,则差没把官辞了,所幸朱十三之后随军去了西北卫所,这事才不了了之。” 柳朝明一面听他说着,一面掀开后帘看了看,苏晋一本正经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子班,看到马车绝尘而去,将纸伞往身后一背,抄了条近道甩手走人了。 “十三殿下?”柳朝明放下车帘,微微蹙眉:“朱南羡?” -------------------------------------------------------------------------------- 作者有话要说: 未入流:没有品级的官吏,就是连九品都没有。 5、 第4章 任暄一回礼部,就看到江主事坐在门槛上,哭得老泪纵横,问其故,江主事抽抽嗒嗒地把原委说了,续道:“下官以为这苏晋和下官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好心帮他扯个谎,谁知道他跟柳大人是旧识,这下好了,他是逃之夭夭,把下官一人堵死在胡同里,下官这平白无故得罪了都察院两位堂官,一头撞死得了。” 与任暄一道回礼部的还有罗尚书,弓着身听江主事哭诉了一阵儿,觉得他十分啰嗦,嗮道:“活该,老夫早就教过你们,多磕头,少说话,让你嘴秃噜惹祸。” 任暄听出来个疑点,问:“柳大人与苏晋是旧识?不能吧?” 江主事抹一把泪:“怎就不能,下官亲耳听到柳大人他老人家帮苏晋查案子,问甚么失踪日子,还说晏詹事的闲话,谁不知左都御史是个铁面菩萨,能请动他老人家帮忙,没有过硬的交情能成事?” 任暄一时怔住,倒是先一步来串门子的户部侍郎沈奚听了半日墙角,笑嘻嘻地道:“江主事,我记得您有个孙子,与柳大人差不多年纪,您唤柳大人老人家,不大合适吧?” 江主事破罐子破摔:“有甚么不合适?能要我命的都是我亲爷爷。” 沈奚扯着官袍上三品孔雀绣问:“江主事,那我呢?” “你?”江主事婆娑着泪眼,抬头看他:“你是管银子的,我祖宗!” 那头沈奚笑作一团,任暄就着门槛,在江主事一旁坐下,百思不得其解。 都察院掌弹劾百官之权,晁清一案由他们审理最好不过,苏晋若与柳朝明相识,何必拿着密帖来找自己呢?舍近求远不提,左右还落个把柄。 他方才去詹事府打听消息,撞见了十三殿下,这才知朱南羡已从西北回京,圣上颇有看重之意,竟赐了金吾卫领兵权。 任暄不知苏晋记不记得朱南羡,但当年十三殿下为一任翰林大闹吏部,倒是一时谈资。 晁清的案子若走投无路,十三殿下闹不定愿管这闲事呢。 任暄兴致冲冲回来,原想告诉苏晋朱十三回京这一喜讯,哪里知柳朝明凭空插了一足进来,像一盆冷水,叫他的好心显得多余。 阿礼备好轿子,进来问:“小侯爷,这就上应天府衙门寻苏先生去么?” 任暄摆摆手:“不必了,且先回府罢。” 苏晋回到府衙,天已擦黑了,方回到处所,周萍就从堂屋出来,拽住她问:“整两日不见,你上哪儿去了?” 苏晋看他满头大汗,袍衫脏乱的模样,道:“别问我,你是怎么回事?” 周萍长叹一声:“别提了,那些落第仕子今日又在夫子庙闹事,我带衙差去哄人,还起了冲突,有几个趁着形势乱,把我掀翻在地上,还好五城兵马司来人了,才将闹事的撵走,我也是刚回来。” 苏晋走到案前,斟了杯茶递给他:“这衙门上上下下都晓得你老实,往常不过是将棘手的案子丢给你,眼下倒好,外头有人闹事也叫你去,你一个书生,让你去是跟闹事的人说教么?” 周萍接过茶,宽慰她道:“这回闹事的也是书生,我去说教说教也合适。” 苏晋想到早上看过的贡士名册,不由道:“再有仕子闹事,你是不能去了,实在推不掉,索性称病。” 周萍连声应了,又问:“晁清失踪的事,你有眉目了么?” 苏晋替自己斟了杯茶:“有一点。” 周萍左右看了看,把她拉到廊庑,低声道:“昨日你走了,我又去贡士所打听了打听,可巧撞上晏家三公子的丫鬟了,说是他家公子将玉印落在此处,她特地过来取。” “昨日?” 依现有的眉目来看,晏子言是今早才知道晏家有枚玉印落在了贡士所。这是哪里来的丫鬟,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周萍道:“那枚玉印不是被你取走了么,我就跟她说,晁清失踪了,衙门要查这案子,收走了证据,她若要玉印,只能两日后来京师衙门。” 苏晋问:“她愿来吗?” 周萍道:“她说明日脱不开身,等后一日,她天不亮便来。” 周萍看苏晋沉默不语,又道:“我觉得这丫鬟行事蹊跷,便记下她的模样,等杨大人回府,可向他打听打听此人。” 苏晋摇头道:“不必,我已知道她是谁了。” 晏太傅只得一妻四子,大公子二公子皆不在京师,除了三公子晏子言,平日在府里的,倒还有一位被人退过三回亲,正待字闺中的小姐。 晏氏玉印只传嫡系,既然三位公子都腾不出空闲,那当日将玉印落在贡士所的,只能是这位声名狼藉的晏大小姐晏子萋了。 翌日去上值,衙署里无不在议论仕子闹事的,瞧见周萍来了,忙抓着往细处盘问。 周萍一一答了,末了道:“春闱的主考是裘阁老,公允正直天下人都晓得,落第滋味是不好受,任这些仕子闹一闹,等心平了,气顺过来也就散了,并不是甚么大事。” 刘推官哂笑道:“眼下也就周通判您心眼宽,岂不知昨日夜里,都察院来人请杨大人喝茶,就为这事,议了一夜还没回来。” 周萍一惊:“都察院也管起这闹事的仕子来了?” 刘推官道:“你以为落第是小事?上前年,渠州的高大人被调进内廷,就因乙科出身,里头的人都不拿正眼瞧他,前阵子受不了干脆致仕了。” 说着,又扫一眼角落里抄状子的苏晋,“不信你问他,他倒是甲科出身,当年还是杞州解元,二甲登科的进士,而今屈于你我之下,怕是这辈子都要不甘心才是。” 周萍板起脸来:“义褚兄此言差异,百里奚七十拜相,黄忠六十投蜀破敌,时雨年纪尚轻,日后作为尤未可知。” 刘义褚道:“你就爱说教,他是得罪了吏部的,不再遭贬谪已是造化,还盼着升迁?” 周萍还欲再辩,那头苏晋已抄完状子,呈到刘义褚跟前,一本正经道:“大人说笑了,下官心无大志,只愿苟且,此心安处即是吾乡。下官在衙门里呆着甚好,只要刘大人肯通融,准下官时不时去外头打个尖儿便好。” 刘义褚斜乜着她:“怎么,去外头野了两日还不够,又要出去?” 苏晋道:“是,有点私事,申时前便回。” 刘义褚嘴上虽没个把门,对底下倒还宽宥,深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门道,于是道:“你尽管着去,要是被孙老贼活捉了,也不必跟本大人求情,本大人是不会管你死活的。” 苏晋方出衙门,就听身后周萍唤道:“时雨,且等等我。” 苏晋诧异道:“你怎也出来了?” 周萍回头望了眼府衙,叹气道:“刘义褚说话不过脑子,我不愿与他一处呆着。”一顿,又问:“你这是要上贡士所罢?正好,我也是要去的。” 周皋言有个原则,跟刘义褚叙话,只捡轻巧的说。 早上提及落第仕子,他面上不以为然,心里头却是没底的。再思及那群闹事的将散之时,跟他撂话说走着瞧,满肚子愁闷简直装不住,一路走,一路跟苏晋倒苦水。 苏晋道:“你这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春闱又不是京师衙门操办的,哪怕事态闹大了,皇上要问责,上头还有内阁,礼部顶着。” 周萍郁郁道:“虽是这么个理,但我仍要去贡士所瞧一眼的,只要今日礼部能平平安安地将杏榜上各位老爷请进宫,明日唱了胪,封了官,我这颗心就能归到肚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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