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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不由得有些讶异。 而再回味起先前短短时候遭遇,各自也有领悟。 徐子青略调息,就看向左侧:“师兄,你无事么?” 云冽略点头:“无碍。”他自也将师弟看过一遍,方才将目光落在前方。 他在打量如今所在之地。 众人回过神,都往周遭看去。 现下他们立足之处,正是一座高台,不知是用什么物事打造而成,呈现出一种夜空般近乎于黑的墨蓝,更点缀着许多恍若星砂一般的光芒,乍一看不觉得,细看却显得十分神秘。 在更远处,一模一样的高台不知有多少座,一直蔓延到远方而去。 而且,在大约相距数百丈之处,也有一座高台上出现了人影,有男有女。为首的是一个女子,她素手轻扬,将一块令牌按压在高台中央的立柱上,随后明亮光芒将他们罩住,转瞬就叫他们消失无踪。 到这时,众人哪里还不明白? 那块令牌必然就是剑神令,而这些高台则为传送台。 若是有人激活剑神令,则可以此物将外界中人传送到这对应高台上,而若是离去,也需得以剑神令来开启传送阵……可想而知,剑神令果然就是钥匙,恐怕不论何时何地,都可将掌握此物者传送进来。 --这般来看,剑神令当真是极珍贵的物事了。 徐子青往师兄们的友人处看去,就见那三人确有淡淡羡慕之色,却没有贪欲抢夺之心。 他于是放下心来,想来也是,若这三位剑修经不起考验,在他们修为高于自己与师兄时,诸位师兄又怎么能放心叫他们同来?那必然是生死之交,能托付后背的挚友了。 思及此,徐子青对这三个剑修的戒心,也放下些许。 云冽收起剑神令,道一声:“走了。” 经由半日相处,那些人也知云冽性情,闻言也不多说什么,就一齐跳下高台。 他们方才已将神识扫向远处,能知晓就在西北方数千里外,有许多人聚集之地,粗粗一看,似乎与外界无甚差别。 若是要询问什么,不如先去到那处再说。 于是众人运起遁光,前后遁行,不多时,已然赶到。 这看起来,像是个县城。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里不仅有许多修为高深的剑修,还有不少炼气、筑基这类低阶修士,更甚者,所在最多的,竟然是凡俗之人--观那些人周身气息,的确是从未修行,就连灵根,也是没有的。 可是凡俗人若在外界,不论如何对修士都有敬畏崇慕之心,而这些却很不同,似乎只视若寻常。 徐子青等人遁光落地,现出五个相貌堂堂的俊逸青年来,通身气度非常,各有风姿。 县城口就有一家酒铺,里头的人见到他们,就有个俊俏少年搭着汗巾,快步地走了过来,开口就道:“几位仙长是凭着剑神令过来的罢?若不嫌弃,请到小子酒铺里喝上两杯,听小子解说一二?” 他身上没有灵光,显然也只是一个凡人。 几人听到,都看了过去。 照理说,他们五个至少也有元婴修为,这区区凡人见到了,就算是习以为常,多少也要被那无意间散发出来的气势所摄,要有些影响的。然而这店小二似的少年言语顺畅,就跟招揽普通客人没有两样。 这五人觉出不对,就将俊俏少年打量起来。 很快,就发觉他衣襟上别着个徽印,乃是一只火鸟图案,隐隐焕发出一种奇异之感。 仿佛……有一尊大能庇护,叫人不能妄动。 那俊俏少年见状,不以为意,只再请了一次。 故而徐子青等人略作沉吟,就跟随进去,即便是那位魔修,也是如此。 很快,众人就在一张方桌左近坐了,面前各放了茶水,香气袅袅,嗅一口入腹,虽未有多少灵气,却也觉清爽。 因几位剑修性情各异,或寡言、或古怪、或阴郁、或严谨,都不是能叫人放下心防的,徐子青暗叹口气,还是笑了笑,主动与那俊俏少年交谈:“这位小哥,不知有什么见解,还请指教?” 来到这陌生的所在,这些凡俗人反应奇怪,也莫要小看才好。 俊俏少年见他这般,先笑了笑,脸上两个梨涡,显得很是讨喜:“好懂礼的客人,与从前那些都不同。”这般赞了一句后,他说起来也就详细了,“诸位下界之人凭剑神令来到此处,我等长居九虚之界之人,许多年下来早已知晓这事。小子也有百余岁数,见到不少来客,只见到各位身上气势,便能轻易分辨。” 徐子青神色温和,点了点头,示意倾听。 俊俏少年便继续开口,将几人不解之事,都一一道来。 原来这九虚之界虽处于时空夹缝之内,但毕竟是一方世界,天生就孕育许多生灵,其中种类繁多,并不在其他世界之下。其中凡俗人土生土长,每万人之内有感悟天道者,成就另一套修行体系,是为神道。 这神道,并非是成神之道,而是阳神之道,与天地相合之后,人能长生,成为一种与天地同寿的大能者。 与修士修真是截然不同的。 九虚之界有数个奇特领域,剑灵塔在中央领域,为下界剑修历练之所,其实同本地之人并没有什么关系,修炼阳神之道者,也并不能在内中锻炼。 而除却这些领域之外,其他地域则分为若干城镇、县城等,大小不一,但几乎每一处,都有一位甚至多为志同道合的大能者坐镇,掌管一方安危。 下界来人若要在此逗留,就需得遵循一地之规矩,否则,就要被大能者驱逐,罪行严重者,更要受到惩治。 就譬如说如今五人所在的桓县,距离那剑神令传送之地最近,往往就有许多下界修士要从此地经过。 而桓县有一位大能名叫赤羽,修炼出来的阳神化作一只朱鸟,有耀目火能之力,庇护桓县县民。下界修士彼此之间或厮杀、或争斗,大能并不在意,若是伤及县民,则只要身处此县之内,就要遭受惩罚。 因此最初下界来人后,九虚之界凡人亦是恐惧,不过曾经在桓县里耀武扬威的修士,却在杀伤一位凡人的瞬间,被天降火雷打了个正着,就此化为了灰烬。 那位修士,就有化神期的修为! 从那以后,县民虽仍尊敬修士,却不会骇怕,而修士到了此地,也得按捺下来,不能对凡人出手。 而九虚之界生灵比下界生灵寿数更长,就算是这些凡人,也有五百寿岁,只是繁衍艰难些——大约也是天道所限。而那些修炼阳神之道者不死不灭,除非彼此相斗,否则长生永世,难以陨落。 他们对县民们,更是视若子民,悉心看顾。 几位剑修听了,都是默然。 屠锦虽是魔修,倒也知道厉害,并不会在此处要强。 而徐子青的心里,则有些思忖。 这修炼阳神之道的大能听来……怎么同他前世所闻神话传说有些相似? 一方大能,庇护一方民众,受一方敬仰,保一方水土,阳神不灭,寿元不灭……这可不就同那些个土地神之类的神祗一般么!而且施展惩治之时,也如同传说里神仙术法,是为施行天罚。 不过徐子青也只是想想,随后一笑,就不多思。 说来这九虚之界凡人无忧无虑,颇似一片乐土,并有大能立下规矩,使得秩序不乱,下界之人上来后不胡乱作为、专心修炼,也叫人安心不少。 俊俏少年说了许多,口干舌燥,就饮了水,又说:“在九虚之界里,要以神石做交换之物,诸位来自下界,手中自然没有。但上品灵石与神石价值相仿,可以互为流通,除此以外,皆是不能了。” “剑灵塔乃修炼圣地,我等并不能去,可若是下界的仙长们要去修炼,每一回也要付出一笔资费,否则不能进入。”他顿了顿,“仙长们也莫要恼怒,那资费非是刻意为难,而是用作剑灵塔运转,叫它能撑得更加久长罢了。” 到这时,总算是将众人想要知晓的消息,都说过一遍了。 几人也不计较,他们这等修为,手里灵脉都有不少,并不惧花费,而后徐子青又问:“还要请问小哥,不知那剑灵塔,我等如何前去才好?” 418 418、 ... 这句话问出,俊俏少年的笑涡更深:“那便要用渡厄神舟了。” 徐子青一怔:“渡厄……神舟?” 在这少年的殷勤招待下,到底由云冽耗费一千上品灵石,买下了一叶渡厄神舟。 随后俊俏少年十分热络,就把一行人带到了厄海之边。 那厄海远远看去似乎没有尽头,但神识扫过却能发现,在极远之处有一条细线直捅天际,据说那便是中央领域最为有名的剑灵塔,也是修炼剑道的圣地。 但凡是自下界而来的剑修,总是如同朝圣一般,不管用尽多少手段,都要往那处而去。 厄海里,浪涛滚滚,潮水如烟。 俊俏少年一抬手,就甩出个巴掌大的物事,落在了浅水边。 那物事迎风而长,极快地化作了一叶小舟,立足的地方都不很多,约莫至多也只能容七八人坐在内中。 如今这五人刚刚上去,已然觉得有些拥挤了。 俊俏少年就笑道:“此舟可大可小,以剑神令便可操纵,不过它只用得一回,若是上了岸,就要毁损了。” 徐子青听到这叮嘱,回以一笑:“多谢小哥提醒。” 随后云冽将剑神令祭出,并指一点,那小舟就如同离弦之箭,直往中央领域飘然而去。 渡厄神舟行得极快,左右浪花几乎连成一线,可一旦仔细来看,却仿佛能听到缕缕尖啸,似有若无,极为瘆人。 众人心里都有准备,并不惧怕。 此时他们若往舟下瞧瞧,也能见到影影绰绰许多虚影,那尖啸之声,就从中而来。 早先那少年已然讲过,厄海之下,聚集无数阴神,凡寿元终了者,阴神皆在其中。 若是修士自行渡海,轻易就要被阴神迷惑神智,说不得更会堕入厄海之内,被无数阴神撕扯,毁坏肉身,将元神化为阴神,从此再不能出。而若用这渡厄神舟横渡厄海,就自然不必忌讳……只要神舟不曾颠覆,于众人便无损害。 几人修行到如今地步,也是处处谨慎仔细,九虚之界着实太过古怪,他们心中自也是敬畏居多。 故而那少年说了,他们也依言而为。 若不然有个万一,岂非是自己任性之过? 果然这渡厄神舟在厄海之内,行速极快无比,不过几个呼吸间的工夫,就已然飘过极远之地。 诸位剑修都不多言,只往前方看去,神色间看不出所思所想。 徐子青再如何有细致心思,也仅仅知晓他那师兄颇有期待罢了……便叫他不由一笑,心里也期待起来。 总共不过一炷香过去,渡厄神舟竟已横渡厄海,实在很是厉害。 云冽收了剑神令,就发觉舟上龙骨处有些开裂,似乎厄海之水就要灌注进来……他立时沉声开口:“舟已有损,我等速速上岸。” 徐子青反应极快,立刻随他一起,飞身跃上岸去。 其余几人洞察力亦很不凡,屠锦冷哼一声,正如一团血光,就砸在徐子青身侧,与此同时,印修、荀梁二人身如鹏鸟,同样立到了岸上。 几乎就在下一瞬,那渡厄神舟发出“噼啪”声响,随即就立刻四分五裂,没入到厄海之内去了。 真是……险而又险! 徐子青略松口气,转身对众人说道:“我等赶去剑灵塔罢。” 到了岸上往前看去,便当真能见到一座尖塔高耸入云,一直冲霄。 似乎,就在不远方了。 另几个剑修神色一动,就连云冽,也朝那处看去。 而后众人身形微晃,全数化作了异色遁光,一齐就往剑灵塔所在之地行去。 剑灵塔正在中央领域这核心之中的核心,占地十分广阔,整个所在地域,被称为中央剑域。 到这里时,凡人仍是往来众多,与修士交流起来,亦同先前所见一般寻常。 几人刚刚落脚,就察觉到一股极强悍的气息自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叫他们如同溺水,被裹在一种奇特的意境之内。 似乎是压力,似乎是查探,又似乎是在检验什么…… 众人能够感知,先前每行过一个地方,都能觉出类似的气息,只是具体感觉不同,强弱也有不同。 不过此时遇见的这个,比起之前的那些都要强上许多。 想必,这就是中央剑域城所在大能的神道气息罢! 既然如此,他们也还是不动为妙。 这气息在云冽身上逗留一会,又如潮水一般的退去,显然是已确定了这些人的身份。 众人明白,这应是察觉了剑神令的存在。 徐子青心里暗叹,难怪说要来这九虚之界剑神令必不可少,且不说开启传送阵,就算能以其他法子过来,若没有剑神令,在这九虚之界也是寸步难行。 一路往剑灵塔处行去,徐子青也能发觉,凡是往来的修士,多半都不是剑修。 就如同先前在桓县见过的那些炼气、筑基期修士一般,这些修士修为低下,身上不仅有灵气,居然还有一种神光,同灵气混杂在一起,很是奇怪。 徐子青料想,这些应当是本地有灵根的民众,或者得了来到此处的剑修手头一两本功法,自行修炼而成。但一来没有名师指点,二来到底资源不及下界,故而只能到如此地步。而那神光……凡人身上并不显现,可既然有神道大能相护,自然本身也有痕迹,许是因着修行,才会显露出来。 猜测过后,他也不多想。 到这时,几人已然走到了剑灵塔前了。 剑灵塔极高、极大,粗粗看去成宝锥之状,径直往上,耸入云端。 这塔总共有九十九层,由下至上,越来越窄,但棱角分明,却显得颇有一番威势。 而塔外有人把守,站在第一层塔门之前,神色庄严,周身气息也极为凌厉。 看得出,实力很是高强。 在这剑灵塔四周,围绕四面平滑如镜的山壁,光洁明亮,走过去能照见人影,纤毫毕现,十分清晰。 这四面山壁之前则盘膝坐着许多修士,每一个身上都升腾着强烈气势,散发出凛然剑意。 就算相距颇远,也能察觉那隐约的玄奥之感。 徐子青看得出,这些剑修极是专注,似乎全心全意都投注在那山壁之上,恍若神游在外,沉浸在某种意境之中。 而且每过一段时候,总有数人忽然惊醒一般,随即再度定心,又沉醉进去。 悠然神往,如同不知身在何方。 另几个剑修也已然察觉,在山壁前的剑修们,他们乃是在进行一种参悟,竟似全神贯注,刻苦不休。 他们再瞧一眼那剑灵塔,就见那塔上第二十五层棱角处焕发光芒,忽然一个闪动后,就又到了第二十六层,再度停住不动。过得半个多时辰,那光芒再度上移,就到了第二十七层的棱角上。 隐约间就叫他们明白,这应是有人正在闯塔? 略沉吟,云冽走到徐子青身前,而另三人彼此并不熟稔,就各自分开,去找人询问。 徐子青就说道:“师兄且稍待,我去问问就来。” 云冽应一声,仍旧看向那剑灵塔方向。 徐子青很快寻了个正持扫帚打扫的年轻人,他虽是个凡人,见到徐子青来询问,也是笑容满面。 只听年轻人说道:“这位仙长初次来此罢?” 徐子青自是点头:“不错,此处可是有什么规矩么?” 年轻人就笑道:“的确有些规矩,仙长请听我道来。” 他这般说了,就细细详述起来。 剑灵塔九十九层,每十一层对应一炼剑魂,越是往上,剑魂淬炼越佳,若是闯到最顶层去,那么剑魂九炼便已圆满。 那每一层的棱角处焕发光芒,其实正是修士能闯过的塔层,也叫塔外之人得见,心中有数,更加勤奋。 但这剑灵塔每次只能进入一人,闯不过时就会被此塔逐出,每进一次都要缴纳百枚上品灵石。其中又有细则规矩,若是第二回闯过的塔层比头回多个三层以上,则可以不缴纳灵石;若是不多不少,或是只多一两层,则照旧缴纳一百;若是不进反退,则每多退一层,都要多缴纳五十灵石。即便一时不凑手,下回入塔前也要缴清亏欠,不然也不得继续闯塔。 如此规矩之下,就叫诸位剑修每一次闯塔时都更加谨慎,不可轻易入塔,而是沉下心来,多做磨练。 也因为剑灵塔不能叫许多人一起进入,故而不能入者,也不可耗费光阴,才有了那巨大山壁。 这前方坐了许多剑修的山壁叫做“剑影壁”,但凡是有习剑之人与其相对而坐,据说就能从中参悟到许多于己身有益的道理。因此当剑灵塔有人正在闯塔时,其他剑修往往就会在剑影壁前苦心参悟,不至于白白等候。 听完这些,徐子青总算弄得明白。 原来这剑灵塔竟是以闯塔来淬炼剑魂,只是不知到了塔中将要面对什么关卡?他并非剑修,到底不能亲自进去一探了。 不过既然分出九十九层,倒比师兄自行摸索好上许多……每十一层一个对应,也叫人心里有了计较。 徐子青问清楚了,就立刻对自家师兄一一说明。 此时另外三个剑修也走了回来,看来也都打探明白,看向那剑灵塔时,目光亦不由有些灼热。 而徐子青笑了笑,则看向剑影壁。 他曾经也习练过剑法,虽无法进入剑灵塔,倒是可以到此物前观摩一二,看看能瞧出什么来……说不得,也是有所助益的。 419 419、 ... 渐渐地,那剑灵塔上光芒冲到三十六层时,终于停了下来。 下一刻,就有一道人影自塔中倒射而出,落到地面上连连后退三步,才稳当下来。 这就是此回闯塔之人了,是个一身肃然的中年剑修,身上衣饰都颇完整,手中持有一柄长剑,剑光凛凛,周身气势逼人。 似乎,还没有从某种意境中解脱出来。 徐子青见剑影壁前众多剑修仍在各自参悟,就说道:“既然来了,不妨先试上一试。” 屠锦虽是魔修,此时却轻哼道:“那就去罢。” 印修与荀梁亦是说道:“云道友请。” 他三个既然是托了这一对道侣的气运才能到达此处,这头一回闯塔的机会,自不会争抢。 徐子青心里稍定。 到了此地,同来几人能和睦相处,就再好不过。 果然诸位师兄的眼光不差,不会要那等狂妄自大、浅薄虚伪之人共享剑神令。 随后,他就看向自家师兄。 云冽并不多言,他身形一晃,就出现在剑灵塔前。 那守塔人见他来了,原本阖上的双目争了争:“闯塔?” 云冽道:“是。” 守塔人又道:“一百神石,抑或一百上品灵石。” 云冽神色不动,袍袖摆动间,许多光芒灿灿的灵石已然浮在身前,灵气沸腾,使得周遭的空间都仿佛活跃起来。 那守塔人见了,也一挥袖,将灵石全都收取,才让开路来:“进去罢。” 随后就再将双眼合上,不再说话。 云冽抬眼看了看剑灵塔,步履沉稳,很快进入那剑灵塔中。 与此同时,不仅是徐子青,余下三人也都看向那第一个塔层棱角上的亮光,目光一瞬不瞬了。 心里,都不由很是在意起来。 云冽走进剑灵塔,第一步踏出,整个人就出现在一处密室里。 眼前是一片漆黑,在三个呼吸后,就变得十分明亮。 他心里记下,这三个呼吸,恐怕就是进来剑灵塔之剑修的准备时间了。 下面,方入正题。 果然,密室里明亮之后,云冽就察觉其中空无一人,地面、墙面都很光洁,也与外头那剑影壁般,如同镜面。 而就在相对的镜面里,正极快地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毋庸置疑,跟云冽生得一模一样,不仅是气势、样貌,就连剑道气息,也一般无二。 紧接着,人影自镜中骤然脱身而出! 随后疾扑过来! 它手中所持的,正是一柄黑金长剑! 云冽目光微冷,心念一动,刚要祭出剑意来。 然而他识海一涨,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开眉心,迸发出来! 这样的感觉……与从前神魂、元神离体时十分相似。 云冽似乎神智清醒,又似乎身在九霄云外,俯视而下。 他能将密室中一切情形收入识海之内,就如同内视内世界一般。他甚至能够看到,从眉心迸发而出的是一个黑金光团,也在落地的刹那化作了与他完全相同的虚影,手持黑金长剑,正面与那人影对上! 而在密室边缘处,却有实体的白衣人盘膝而坐,双目紧闭,似乎正在入定之中。 这样的情形……好像是他云冽本尊正看着两个“云冽”对战一样。 此时云冽忽而明白,这是剑魂离体。 其本尊的意识,却是能在操纵着剑魂的同时,也寄托在肉身之内观战。 仿佛分化为二者,但实则没有不同。 这般领悟之后,与虚影对战的剑魂动作更加灵活了,并不如先前般凭本能居多,在这映衬之下,就显得那虚影笨拙了些。 云冽自身也有所觉,他就仿若自身也在与虚影对战,一举一动,都以本心而为。 无数的剑道领悟,统统都如流水,倾泻出去。 到这时,云冽长剑一挑,对面虚影已然被劈成了两半。 随后剑魂骤然拉回、没入眉心,他自己身子一轻,就来到了第二个塔层。 同样是刚刚步入剑魂就有脱体之兆,三个呼吸后,镜子般的墙壁里又走出一个人影来,而这个人影,就比先前那个强大许多,气势也更加锋锐。 云冽并不慌忙,剑魂立时离体,直面而上。 刹那间,就与那人影战在一处了! 剑灵塔外,徐子青看着塔层棱角上的光芒,心里有些紧张。 ——并没有多久,那光芒在第一层只停留了四五个呼吸间,就转而上了第二层,再度不过几个呼吸工夫,又上了第三层。 如此再三,一直到了第十层,最多也不曾超过一炷香时间。 而在第十一层时,则稍微逗留得久了些。 但也仅仅只久了一点点,随后就去了第十二层。 这时候,一直静观的三个剑修开口。 只听印修说道:“已是剑魂一炼了。” 荀梁神色肃穆:“后生可畏。” 而屠锦居然也难得出言:“且往后看罢。” 说话时,那光芒已离开第十二层,进入十三层。 在十二层里,云冽约莫用了一刻。 第十三层里亦不例外,再到十四层、十五层,一直步入二十一层,都只在这些时间左右。 终于第二十二层时,那光芒持续不动,不知不觉间,已然过去了半个时辰。 徐子青心知,早在他结婴以前,师兄就已然是剑魂一炼水准,后来经历了二十余年打磨,正是不断精进。其后有论剑大会与姬文靖互相切磋,又与许多剑修论剑,领悟了不少之前欠缺之处,于是对剑道感悟更深,就连剑域也越发完整。其剑魂,自然也在这些感悟之中不断淬炼,强度不断攀升。 但若是仅凭这些想要突破,恐怕还需要契机,这如今由剑神令来了剑灵塔,可不正是契机来了? 故而前面十一层徐子青毫不担忧,师兄必然能够顺利,自第十二层起,他就看得越发专注……这般直到突破的关卡,也就是第二十二层了。 难怪他师兄停留许久,想必便是在尽力而为了。 也不知……到底经历了什么。 云冽剑魂掌中黑金光芒暴射,化作了无数细丝,在整间密室里穿梭。 这些细丝缠绕在他的身侧,正是剑意所化。 照理说他的剑意已然与元神炼在一处,细分出来也不应再是剑意才是,但因着剑魂离体成形,反而可以用这般手段。 ——事实上,他本身剑魂尚不能做到此。 但如此情状,未尝不是为他指出一条道路,待来日,他之剑魂纵在肉身之内,也可有诸多能为。 而站在云冽对面的,则是两个人影。 不错,自打进入第十二层以来,镜中走出的虚影就划分为二,偏生每一个的剑道境界都毫无差别。 对于云冽而言,压力自然陡增一倍。 在这样的压力下,云冽将剑道境界发挥得淋漓尽致,杀意几乎凝聚为实质,黑金长剑在他手里一时聚集、一时划分,将他护得密不透风,却如同水流一般,绵密不绝,也怒涛汹涌。 轻易地,就将来犯者斩成粉碎! 较为出人意料的是,在这密室里,除却剑魂以外,再不能用其他作为对战手段。 那素来用作对轰的剑域小乾坤,也无法祭出。 体内的真元好像无穷无尽,只要有一口气在,就可以应对无数的攻击。 剑魂使出许多剑术,就像是将从前修习过的剑法全都重新淬炼一回,让它们更加通透,理解也更为深刻。还有一些不曾习练过的剑道境界也能使出来,但若稍稍一想就可得知,这实则乃是云冽曾经与人论剑所得,又或是曾经与其他剑修切磋所见,统统都在这时,化为了云冽本身的手段。 越来越熟练,又仿佛越来越模糊……许许多多的剑术熔为一炉,似乎是将无数铁屑捶打,最终要锻炼成一个铁块,再经历千锤百炼,将铁块又化作长剑。 这般反复着,云冽在第二十二层里不断舞动长剑,又不断变换招数……时间似水而过。 但与此同时,他的剑魂却像是清晰了些。 ……哪怕只有一丝,也确确实实,是清晰了些。 云冽似乎丝毫也不觉得疲惫,那些剑道上的领悟汇成洪流,成为他本身剑道的基石,更使他剑魂巩固。 越来越多的领悟都进入他的剑魂之中,让他的剑心也更加通透了。 而他对面的两个虚影,却像是黯淡了一些。 就好像是……此消彼长。 云冽在进步,不断地进步。 这样惊人的悟性,随着他对剑道的理解增加,也将他淬炼起来。 终于,那些细丝在空中化作两柄细剑,一左一右,自上而下。 就将那两个虚影自天灵百汇,生生刺穿! 虚影消失,云冽剑魂化作黑光没入肉身,再一瞬,肉身消失,进入第二十三层。 在这时,密室里对战的虚影,也变成了三个。 徐子青等得越久,心里就越发有些焦虑。 已是过了一个时辰,那第二十二层的光芒,竟然依旧明亮。 师兄是否能顺利突破? 他虽知云冽天资颖悟,更是积蓄完满,可到底缠斗太久,不能不十分关切。 这一刻,竟是极为难熬。 另三个剑修看向剑灵塔,神色也颇为凝重。 在他们之间,尽管不甘,却也知云冽剑道上境界最高,而云冽在剑灵塔中进境如何,更关乎他们对剑灵塔的认知,以及自身剑道是否能在此当真淬炼突破。 心中期待,心中念头亦是百转。 就在徐子青运转功法镇定心绪时,忽然间,第二十三层亮了! 他心里大喜,这是…… 这是师兄顺利突破,已然成就剑魂二炼! 其余几人也像是泄了口气般,就见到那光芒在二十三层停留小半个时辰,终于一颤而熄灭。 与此同时,白衣人影自塔中飞出,落在了徐子青的身前。 是云冽出来了。 徐子青立刻迎了上去,仔细打量。 另三人也是飞身而往。 就见云冽一身清爽,与进入前并无差别,就连神色也无甚变化。 倒是徐子青,能瞧出师兄略有疲惫……这不奇怪,经过这些时候,师兄应是消耗不少。 那三个剑修见到后,略等了等,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就有荀梁开口:“云道友,那剑灵塔中,是什么情形?” 420 420、 ... 论及剑道时,云冽并不吝啬。 当下他就将在那剑灵塔中所遇都说了出来,不论是镜中虚影、剑魂离体,还是在其中如何淬炼剑魂、进入顿悟玄妙之内,无一遗漏,虽言语不多,倒也算说得细致。 另三个剑修听得也极仔细,神色亦随云冽话语有些变化,像是在斟酌、思忖。 不多时,云冽说完,他们也越发沉吟起来,不过与此同时,心里却都欢喜。 毕竟云冽此行,到底顺利突破,直达剑魂二炼之境。 云冽又道:“尔等可自行商讨,何人先去。”这话说完,他就不再同三个剑修多言,而看向徐子青,“我欲去剑影壁参悟,你欲如何?” 徐子青微微一笑:“自与师兄同往。” 随即,师兄弟二人告别那三位剑修,就一齐朝剑影壁行去。 屠锦扫了印修、荀梁一眼,道一声:“我去了。” 而后他纵身而起,就如同一团血光,直扑到那剑灵塔前。 反倒是印修与荀梁落后一步,就并不往前,而同样立在当处,朝塔层上光芒瞧去。 徐子青与云冽来到剑影壁前,寻了一处相邻的位子。 剑影壁足有四面,既然能将整座剑灵塔都圈围起来,故而虽有许多剑修都在打坐,也还有许多空位。 后来者亦不必争抢了。 两人就寻了离剑灵塔并不甚远的所在,一齐盘膝坐了下来。 云冽看了徐子青一眼。 徐子青目光温柔,微微点头。 这便自有一种默契在其中。 示意后,二人各自面相前方山壁,沉心定神,就要修炼起来。 徐子青只见到自己的身影在剑影壁中慢慢显现,清晰的正是自己的面容。 然而那面容仿佛水中月、镜中花,在刚刚出现后笑了一笑,就化作了道道涟漪,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那些水纹里,也立时出现了极朦胧的意境。 这意境极为熟悉,只一刹那,就摄了徐子青的心神! 他恍惚之间,只觉得一缕元神飘摇,竟就这般进入了剑影壁中! 眼前的山壁上,出现了一道清风。 这清风徐徐而过,消失的刹那,细雨簌簌而下,如丝如帘…… 大地之上,万木萌发,破土而出,一时春回大地,处处润泽,生机绵延。细雨过后,草木茁壮,甲木参天,乙木柔韧,牵连而出,覆盖世界。又有一声惊雷劈下,随即电闪阵阵,骤然打中一方林木!顿时万木焦灰,化作烟尘,而生机不断,过不多时,重复繁茂。渐渐冷风袭来,草木衰败,枯叶零落,萧萧瑟瑟。直至寒风愈寒,万木皆枯,白雪如盖,一片皑皑。 再有清风起,万木复苏,再入轮回。 如此循环往复,岁岁枯荣,岁岁重生。 徐子青立时明白,这就是他曾经所学《四季剑法》,又有领悟四字剑诀,都在此时重新昭显而出,变作这栩栩如生的景象,乃意境显化而成。 不过就算他曾应师兄教导日日磨剑,但到底并非剑修,在寻得己身之道后,就不再这般研磨,只将曾经所习这一套剑法、那几个剑诀,化入到青云针锋锐之中,使其寒光凛冽,有宝剑百折不回之利。 而他虽然并非剑修,可这剑法于他而言,也是悟道根基之一。 --若非习练剑法时更深领悟到四季轮回的道理,他恐怕也还需得更多时日,方能自万木生灭间领悟万物生灭,从而推衍出生死轮回之道。 这剑影壁显然是为剑修参悟而成,初时面对,就将所有剑道上的领悟更为直观显露出来,叫观想剑影壁之剑修细细窥得,从中寻出错处,自行弥补。又或是叫人重复体悟,直到更加细致,更加深刻。 于徐子青而言,他看到的却不是剑道。 而是借由这些意境、景象,不断地打磨道心,将领悟融入到自身法道修行之上,汇进生死轮回之道中。 徐子青心中已定,他沉住气息,牢牢盯住那剑影壁,看万木不断轮回衍化。 不知不觉间,就沉迷进去。 正如同周遭那许多剑修一般……都是如痴如醉,丝毫不舍得离开。 这般不知过了多久,徐子青元神一直在剑影壁中飘荡。 每逢万木一个轮回,他总能体悟到一些关于生生死死的道理,将自身的小乾坤完善起来。 因有息壤与须弥芥子本身法则相助,他的紫府小乾坤也在不断地进化、不断地扩大,里面的万木也不知轮回了多少次,生机吞吐,太极轮转,那木之青龙空中呼啸,盘旋不休。 剑影壁中万木轮回之时,小乾坤里万木也仿佛呼应一般,与其相和生灭,隐隐约约,就有一种韵律正在其中。 而每经历一次轮回后,木之青龙竟也要扩大几分,过不多时,更是口吐青光,落入万木之中。 正这时,那吸取青光之木就仿佛真正能呼吸一般,朦胧间有鳞甲生成,到下一刻又立即消失,恍若梦幻…… 如此再三,终于鳞甲渐渐清晰,似乎为龙鳞,似乎为鹰爪,吸取青光越多之木,变化也越发明显。就连气势,也越发强盛,甚至像是要有一种风雷之声,自其深处而起。 随后龙须生出、龙尾抽长、龙头成型……终于形成真龙体态! 下一刻,龙目微动,就要张开-- 就如同有春雷轰鸣,震天而响,徐子青猛然睁眼,元神归位,居然清醒过来! 刚才那玄而又玄的意境,也随之而脱离了。 徐子青醒转后,再想要投入剑影壁去,已然不能了。 既然不能,他也不再多想,就往左侧看去,就见到师兄仍旧阖目,正在参悟之中。 而在师兄身上,就有一股淡淡的杀意弥漫,将他整个包裹住,如同一层无形罩子,将周遭一切隔绝开来。 ……许是他与师兄乃是双修道侣的缘故,他起身立在师兄身后时,却能见到剑影壁上模糊影子,似乎是一团纯粹的杀气,化作了无数利剑,冲天而起。 至于更细致一些的,他也不能看清了。 自知师兄短时候不能醒来,徐子青定下心,转身往剑灵塔处走去。 他这时一看,印修仍站在塔前。 略犹豫,徐子青还是走了过去,开口问道:“印道友,如何了?” 印修气质阴郁,但见到了徐子青,仍算是给了个好脸色:“荀道友正在塔中,屠道友已去观想剑道。” 徐子青顺印修视线看去,果然见到另一方剑影壁前,屠锦笼罩在滚滚血色里,正面对着剑影壁,气息很是冷漠。 随后,徐子青与印修又交谈几句,便知道不少。 原来自打他与师兄去入定以来,已然过了七八个时辰之久,这期间里,屠锦闯过剑灵塔,却是正在第十二层时败下阵来,而印修也是同样。不过尽管如此,他们二人也已是剑魂一炼的水准。 荀梁性情稳重宽厚,早年被师门逐出、受了磋磨,却不曾因噎废食,本性不变。而印修则不同,他因家毁人亡,险些愤世嫉俗,到后来终于复仇,性情也已变得有些孤怪起来。荀梁与他同为仙道修士,对他很是容让,就主动叫印修先入剑灵塔去。 故而荀梁就成了最后一人。 徐子青点了点头,抬眼看向剑灵塔层。 屠锦与印修皆能顺利达至剑魂一炼,在他意料之中。他两个磨练剑道多年,剑意大圆满也不知过了多久,早已是到了极限,只欠一丝机会,就可捅破关卡。如今稍一打磨,自然水到渠成。 如今荀梁正在十一层拼斗,应当也不例外。 果然正如他所想,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十一层光芒一颤,瞬间跳到了第十二层去。 同样也是在十二层坚持了一个多时辰,荀梁身形倒飞而出,被赶出了塔外。 他低喘几声,站稳脚跟,之后见到徐子青,抱拳道:“徐道友领悟得了?” 徐子青一笑:“我本非剑修,虽以往修炼过一些剑术,不过在剑影壁前所得,必然是比不上诸位道友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如徐子青这般修炼法道的修士,若全然没学过剑术,压根就无法借助剑影壁来参悟。而习练过剑术的,也往往只能借此弥补剑术缺陷罢了,只有徐子青,他所习剑法与自身所悟剑诀,其根本意境与己身之道互相呼应,而且更是同云冽这剑修双修多次,元神、元婴乃至大道都有数度交融,沾染了不少云冽的气息,再加之徐子青小乾坤里剑形木作为次木而生出数株来,剑形木上借助云冽之剑域催生无数剑形叶,因此才能使用那剑影壁。 其实不过是投机取巧。 也因这般,徐子青参悟出来诸多道理一旦与剑道丝毫扯不上干系,元神就很快弹回,是无法借助剑影壁使得自身神通真正完满的——而云冽,就与他大为不同。 以云冽之悟性、剑道修为,恐怕再入定个几日几夜,也不在话下。 心里暗叹了口气,徐子青也不如何沮丧,先前那一番参悟,他着实得到了不少好处。 譬如……他久久不能练成的《万木化龙诀》。 他绝不会看错,先前在小乾坤里,被木之青龙所吐出青光沾染过的许多草木,正隐隐有龙化之相,甚至已是逐渐形成真龙化形,他现下就该寻一处僻静所在,将那龙目化出,掌握这门法术! 421 421、 ... 想定了,徐子青就向印修告别,随后回到剑影壁前,一指点在云冽身侧之地,正是留下一缕神识。 因他这师兄如今正沉浸于剑道诸多意境之中,不可打扰,故而他留下这神识,待师兄醒转,自然能够察觉,就不必对他生出什么担忧来。 做好这个,他才转身而行,往剑影壁外走去。 中央领域占地极为广阔,而中央剑域因有许多剑修长留,也很是繁华。 徐子青才出去,就见到一座极大的坊市,其中道路宽阔,两旁商铺众多,但凡所想,都不欠缺。 他这回,就是要寻个客栈先行住下,好布下阵法,闭关苦修。 --在那剑灵塔四周,到底剑意升腾,受到剑修影响太大了。 很快,徐子青就来到一间酒楼前。 原来他走过一遭后,所见客栈都不甚佳,倒是听说这酒楼名气甚大,许多修士俱在此地入住。 略思忖后,他就决心来此。 入楼稍一体味,果然侍奉周到,又得知酒楼后方有不少上房很是宽阔,就让徐子青有些心动。 待看过之后,他也就在偏僻的一间里住下。 房间内,布置精巧,而徐子青看中的,则是这幽静的环境。 徐子青以如今修为,许多事做来都不费吹火之力,他几个弹指后,就瞬间布下不少禁制,接着将一块阵盘打出,阵旗突突飞起,定在四周墙面,刹那间,就把整个房间护得密不透风。 而后他稍稍思考,直将一条三阶灵脉拉出,安放在聚灵阵里。 只过了几个呼吸工夫,这房里的灵气逐渐浓郁,几乎就形成了如同乳汁般的絮状,漫布半空。 一条灵脉灵气尽皆汇聚,若单论其质量,真不比在五陵山域山府中差了。 打铁趁热,徐子青并不迟疑,就盘膝端坐,直把先前领悟所得,重新体会起来。 同时,小乾坤里木之青龙翻滚,无数青光倾泻而下。 就如同剑影壁里所观想到的那般,万木生生死死轮回之际,青光所罩诸多草木缓缓化龙,或长、或短,或庞大、或纤细,皆是真龙之相。 真龙者,须尾鳞角爪俱全,爪有五趾。 龙目不睁,则龙不能活,不算真正成型。 徐子青因先前已有经验,不多时已然将万木化作真龙,只是众多真龙都自阖目,龙睛未成罢了。 他现下闭门苦修,就是为借先前感悟余韵,争取尽快让真龙睁眼。 周遭灵气沸腾,如同滚水,源源不断注入进来。 那三阶灵脉“呜呜”低鸣,显然是聚灵阵使出浑身解数,在极力抽取灵气。 澎湃的灵气形成漩涡,在徐子青头顶倒灌,那些灵气极快地在百脉丹田里循环,遵照《万木种心大法》连续沟通,再衍化《万木化龙诀》,将真元压缩起来,全都被那元婴吸取,使其灵气盎然,焕发光芒。 无数咒诀仿佛在识海里盘旋,一字一字皆有无限奥妙,元婴张开小口,吸纳真元如同长鲸吸水,气势不凡。那稚嫩小脸之上,竟是一片肃穆,叫人见之而惊。 而那元婴头顶,像是有无形之物拉扯,又把无数真元贯通上去,就催动紫府小乾坤,让内里生机更为旺盛。 那木之青龙,也仿佛在这催动之下,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晰了。 威势赫赫,极为骇人! 青龙主木,徐子青因结婴而得万木顺服,方可将木气化龙,而他师兄云冽剑意剑魂皆为剑形,却因与他双修,而可有第二拟态,使得剑魂化龙,更增灵活。 如今的徐子青,在催动木之青龙时,更要使青龙变作龙王,将小乾坤化作龙巢! 既为万木之主,既已领悟生死轮回,也应要掌生掌灭,要在翻覆之间,要万木一时藏净土,一时成万龙! 木之青龙吞吐青光越来越多,万木化作龙形者也越来越多,那些早先便即化龙的,龙目也逐渐清晰起来。 一点一点,似乎更加完整,也似乎在微微颤动…… 而徐子青,身心俱沉浸其中,已然不知岁月流逝。 云冽剑魂没入剑影壁,所过之处一片杀戮之音、杀戮之念、杀戮之心……识海之内,似乎只余下了一个“杀”字,充斥耳目,迷神迷魂。 正是杀意大起,他于壁中挥剑斩落无数人头,仿佛变作一尊杀神,无物不杀,无处不杀,杀绝天下! 他所修为无情杀戮剑道,无情无心,无惧无怖,无喜无忧,无怨无悲,七情冻结,终生不出。 照理说,他应在结丹之前神智俱丧,变作杀戮傀儡,为宗门除灭。 但他却……他却? 无尽杀戮之内,骤然生出一缕生机。 那生机极淡,又极清晰,仿若镌刻元神之内,与剑魂化为一体。 剑魂不灭,那生机不损。 亦正是这一缕生机,引动一情,以一情再引七情,终叫他神智回归,意念如磐。 果然,凡修行无情杀戮剑道者,都有身陷迷雾中时,除非能有这一情守住,否则到底不成。 云冽剑心通明,才沉入须臾,就已醒转。 随后剑影壁里杀意仍在,但却不再是如修罗地狱般的枉杀之境,而是有无数人影,将无数剑法分别使来。 这便是云冽曾习练过的剑法,其中迸发出来的剑意,也是云冽所见识过的剑意。 浩荡无穷,让人悟之不尽。 但于云冽而言,则是如鱼得水。 到他如今这个境界,斗法时再单单以势压人已然不够妥当,而原本的剑意手段,却因正在淬炼剑魂,而不能同以前一般从容,同时,他习练那许多的剑法、观想了那许多剑道意境,到如今也已涨满胸怀,将要迸发而出。 仿佛,是在酝酿什么。 云冽最是了解自身,他双眼中黑金光芒闪烁不定,仙魔之体也在灵气的不断冲刷下,变得更为坚硬,更加强悍。 那酝酿着的、亟欲喷薄而出的,是他所有剑道修为之精华。 是为……最适合他己身与剑道的……剑法。 杀戮者,无人不可杀; 杀戮者,无物不斩尽; 杀戮者,无处不绝杀; 杀戮者,以杀止杀,霸道无匹。 剑影壁上,隐约有一道虚影成型,那是极凌厉、极可怕的剑招,似乎只要劈斩出来,万物都要化为乌有。 这乃是,剑魂与剑道意境相结合,终于悟出的杀招! 第一式:杀身剑。 一剑既出,凡有形之物,尽数杀绝! 此念一出,剑影壁上的虚影也化作一招威压无匹的剑术,一剑斩出! 霎时间,就仿佛有哀嚎阵阵,血流成河,天地之间,只余下重重杀机,但凡进入此地,都被余威杀绝,丝毫不留。 而这一招剑法,又有数种变化,仍在不断生成、破碎、重组。 那些变化,尚未完成。 云冽凝神体悟,将自身见解不断融入。 那一式剑招的变化,也逐渐被补充起来,一点一点地,化为完整…… 正在他苦修淬炼时,一道红衣人影刚刚自剑灵塔中走出,视线往剑影壁几处所在瞧了一眼。 待视线落在云冽身上时,他口中轻“咦”一声,不由迈步走来。 他走得越来越近,却是在云冽身后十步左右,不能再继续前行。 “这是……”红衣人低声道,“……创造剑招么。好小子,好高的悟性!倒比我等都强了。” 如此戒备之意,直接将周遭之人阻拦在外,只能感知他气息,不能有意接近。 而且看这架势,才来了这些时候,才闯过一回剑灵塔,居然便能够创造剑招--区区元婴期,就算得剑魂二炼,本来也不当能做到如此地步才是。 可偏偏他做到了。 这般的悟性,这般的天资,真叫人不得不在意。 无疑,这红衣人正是与几个仙道修士同来的屠锦。 他早年在乾元大世界一方纵横,有剑意并出窍后期修为,加上他手段可怕,少有人敢掠他锋芒,甚至比起一些寻常的大乘修士,也有一拼之力,他自然是自负的,而对仙道中人,也少有能看上眼。 公冶飞柏是他至交好友,他本身也想要在剑道更进一步,才肯与仙道中人短暂为伍,并应允公冶飞柏替他照看两个师弟。但他本身对印修与荀梁俱不甚看重,而对云冽与徐子青这一双道侣,也不过觉得他两个小辈情意尚可。 可直到现在,他终是明白公冶飞柏为何尤为叮嘱那番,又为何对他两个师弟那般赞誉。 徐子青如何他尚不得知,但云冽如何,他算是见识到了。 创造剑招——若只是最寻常的那种,凡是剑修皆能上手。 但若是真正适合自己的、汇聚了己身之道的……一旦创造出来,威力远胜其他剑招,对敌之时,也更遂心意! 天下间有剑道无数,但一位剑修究竟是剑道传承者,亦或是剑道执掌者,便截然不同! 前者不过是领先人传承,而后者往往能创出此道精髓,传承于后人! 可想而知,创造某一剑道之剑招何其困难,需得有多少经验,习练过多少剑法,领悟过多少剑意,观想过多少剑道意境……又不知要参悟多少次,失败多少次,不知要有多强的悟性,对自身之道了解如何深刻! 而要做到如此地步,略想想也算不清要剑修经历多少岁月,且经历了这些岁月后,其岁数又有多少,境界又要多高。 古往今来,要在元神期创造剑招都极困难,更何况是元婴期? 但偏偏,云冽做到了。 又可想而知,所谓传承者与执掌者,这云冽,显然将会是后者了…… 422 422、 ... 屠锦立在云冽身后,默然看了好一阵子。 照理说,剑影壁前剑修所领悟之物,外人不能看清,也只有如徐子青这般心灵相通的道侣,才可窥得一二。屠锦自然也是瞧不见的,只是……他很熟悉那种属于“创造”的气息。 从前屠锦在苦修剑意不能更进一步时,便也尝试过创造一门剑法,以契合他那煞血诛魂剑道。 但他那时并未能完成——可见仍是经历不足。 似乎无论如何精研,都觉有些欠缺。 因此久而久之,屠锦就暂且搁下,只一心苦苦淬炼剑意罢了。 不过这到底是屠锦当年曾研习过许多年之物,十分熟悉,而云冽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正是比他当日更强不少,就让他明白,云冽这一个后辈,已然在做他不曾做到之事。 叫他心里便有感慨,也叫他不禁停留下来。 云冽全然不知屠锦在他身后,他周身防备之处,并无他人气息。 故而他慢慢补足所创剑术,剑影壁中那擎天之剑的虚影,也开始朦胧变化起来。 一招一招,不断推翻,又不断重来。 过得一阵,印修像是悟道了什么,自剑影壁前站起,预备再入剑灵塔。然而他才刚往这边走来,就见屠锦立在云冽身后,心里略为讶异,就走了过来。之后不多时,他也停住不动。 再有一段时间过去,荀梁也来了,也是同样如此。 虽说他们三人都无法窥见剑影壁,可仅仅是那种气息,已然叫他们似有所得。 紫府小乾坤,万木之界里。 木之青龙一声长吟,口中青光聚成一团,全数落在地面一头巨大真龙身上。 就仿佛是应和一般,那巨大真龙通身光芒暴涨,威压之重震天撼地! 光芒吞吐收缩,连连反复数十次之多,忽然间龙口大张,龙吟长扬—— 随即,猛然睁开龙目,内中射出一丈金光! 与此同时,这条巨大真龙周围,无数大龙、小龙、长龙、细龙,统统睁开了眼。 无数金光都直射而出,那般气势,直让人战栗不已,满心骇然! 徐子青也睁开了眼,他的双目中,两团青光渐渐柔和、消弭。 终于成功了…… 《万木化龙诀》,能将万木化作龙形,更能有真龙几分力量,倾巢而出时,将有无边威势。 从此之后,他就又多么一门手段。 徐子青微微一笑,心念一转。 那小乾坤里,万龙骤然又化作万木,一片生机盎然。 之后他就继续苦练,誓要将此术练得纯熟,否则若是对敌时还要消耗这许多功夫,就大为不便了。 转瞬,就过了半载之久。 徐子青这段时日里,将《万木化龙诀》已练就七八分火候,一些寻常从木化龙起来已是轻而易举,倏忽间就可做到,但那等极珍贵的次木,则是不能。至于嗜血妖藤容瑾,它本身之威不在真龙之下,便不必多此一举了。 而能够化龙的诸多从木对敌时,不仅有真龙龙气、龙威的些许威能,本身之能亦在,融合之下,也更加厉害。 另外还有一指生灭、青云针等神通,徐子青也都熟习起来。 就连按四季剑法与四字剑诀,他也磨练一番,将其中意境汇入了青云针里。 还有一些阵法、符箓、咒诀,凡可用者,都有所了解。 到这时,徐子青吁了口气,决定出关。 且去瞧一瞧师兄如何了。 这般想过,他就直接走了出去。 前方酒楼里倒颇热闹,徐子青刚出来,就先来到前堂,寻了酒楼的掌柜。 那掌柜见到徐子青,就堆了笑容:“客官可是有什么吩咐?” 徐子青一笑,说道:“因闭关之事拖了些日子,故来将余资付了。” 他先前付了两月的房资,却不料闭关超过这许久。这掌柜虽是凡俗人,但确是极有见识,即便房资不足,也不曾闯他的门户,叫他很是赞赏。 掌柜一听,便道:“原来如此,客官稍待。”他态度不卑不亢,很快算起账来,短短几个呼吸间,已是算清了,“每五日一块上品灵石,而今正一百八十五日,需得有三十七块上品灵石。” 徐子青微微点头,手一抹,数十灵石就抖落在柜台之上,被那掌柜收起。 他倒不准备退房,房间里阵法禁制也不曾撤去,干脆又道:“我还要住上一些日子……”说到此处,再取出一百上品灵石,“这些掌柜暂且收下,不论我是否入住,都将那房间留着就是。”他顿了顿,续道,“我已布下阵法,若是无事,平日里莫要过去才好。” 掌柜见那许多灵石,有些讶异。他在此地过活多年,自然知道许多下界修士尽在此地修行,虽有时也会前来闭关,但多数都是数日就会离去,那灵石自然都要省下,用作往剑灵塔的资费。像今日所见这位客官的手笔,倒是不多见……不过不多见是不多见,却不是不曾见。 他很快反应过来,将灵石收了,殷勤开口:“客官请放心,自不会有人前去打扰的。若是客官有什么吩咐,只消传讯过来,我等自会好生侍奉。” 徐子青便很满意,对掌柜道个别,就要出去。 不过才刚走到酒楼门口,他突然眉头微皱,已是退了一步。 正此时,空中落下一个人影,直直砸在了酒楼前方。若是方才他不曾退那一步,恐怕就要砸到他的身上了。 但为何会出现这般情景? 于是徐子青便抬起头来,往前方看去。 那处有一股杀气,急冲而来。 所针对之人,就是那砸在地上的人影了! 只见那掉落在地的蓝衫人纵身而起,面前一团宝光闪烁,就把来人长剑抵在外面,然而那剑势凌厉,很快将宝光突破,就要刺中那蓝衫人。而蓝衫人却趁此机会翻身而起,转瞬就移到了一丈开外。 那两人里,蓝衫人不过是化元期的修为,那身着赭衣的剑修,却是个金丹期的修士。 但前者似乎并不懂剑术,后者剑意不过在第一境左右罢了。 可这样的两人,又为什么会彼此相杀起来? 徐子青心中不解,却也不曾说话,就看那两人对战。 赭衣剑修处处下了杀手,蓝衫人不知为何却滑溜如同泥鳅,身法诡异之极,分明修为差得极远,偏生每每都能逃脱……这看起来,实在叫人有些难以置信。 没过多久,蓝衫人身形忽然化作了烟雾一般,骤然消失了! 那赭衣剑修一时不查,已然寻踪不能,只好愤然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他两个不见人影后,酒楼里顿时议论纷纷。 “癸丑偷了多少人的东西了?” “那赭衣仙长怕是得轮到一百开外罢!” “直至今日都不曾有人捉住癸丑,当真不负盛名!” “老偷儿泉下有知,也当瞑目了……” 徐子青听过这些,并不很在意。 不过大体他倒是知道了,那蓝衫人名为癸丑,偷取了赭衣剑修身上宝物,才会被其追杀至此。但癸丑非是头一次下手偷盗,却从无人能抓获,想必身上必然有一件与其身法相配的厉害法宝……在他看来,应当便是那一双宝靴了,将他身法提升了数倍有余。 左右不过是个小插曲,他也不多想,就朝剑灵塔行去。 很快走到剑影壁内围,徐子青不需多么留心,也能一眼见到师兄。 只是叫他诧异的是,诸位师兄的那三个剑修好友,竟都盘膝坐在师兄身后,齐齐注视师兄背影。那般专注姿态,居然与其他剑修面向剑影壁时相若。 除此之外,还有数位剑修围在两旁,不过往往却是看过片刻后,就先行离去了。 徐子青不解,就到师兄身旁而去,他低头一看,之前留下的那缕神识并不曾被人触碰,可见师兄自打他离开之后,就不曾自那境界里脱身出来……他料想,师兄应当在参悟极厉害的东西,屠锦等三人,应当也是觉察了什么? 因本身剑道修为不足,徐子青并未前去窥看,他只是瞧着师兄无碍,就将原先那缕神识收了,又放了另一缕过去,交代自己去向。然后,他便决心要往四处走走,也到那些坊市里去一遭,看一看九虚之界是否有他所需之物,或者还有多少物事与下界有所不同。 绕行不远,徐子青已到了最近的坊市里,他先前所住酒楼,就在这坊市之中。 酒楼右面,有一条长街,密密仄仄,摆放了许多摊位,如同格子划分,壁垒分明。 他就自第一家看起,将所列之物一一瞧过,若是有不曾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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