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纹路收尾后,白皮葫芦化作一道白光,隐没到石壁之内。 显然,它不知被什么仙法,要收到天宝殿里去了。 徐子青将前后情形都收入眼底,便明白了在这仙人画窟里究竟该如何行事。 吕寅任凭他来观察,此时见他看穿,就是笑道:“此地不拘时日,领悟出一部仙法后,自有记载,两位少宫主,大可自便了。” 755 分别悟道||师兄总是走那条荆棘之路。 领悟仙法非一朝一夕可成之事,吕寅一直引领徐、云二人熟悉这小乾元宫,本身的事务,也有些时候不曾做了。 现下徐、云二人既然停留于仙人画窟之内,他自然也该先去做自家的任务。 吕寅心念一动,手掌里,就现出一叠仙符纸,交予徐子青:“吕某先去做事,若是两位少宫主有甚吩咐,可以此物折成纸鹤传达,吕某定然随叫随到。” 徐子青接过来,也对他笑道:“如此,多谢吕师兄了。” 于是,双方暂且告别。 待吕寅离去后,徐子青看向云冽。 云冽朝他微微点头。 随即,师兄弟二人一个转身,便一左一右,往不同方向的山壁去了。 ——他们所修之道不同,自然不聚在一处更好。 徐子青沿石壁缓缓前行,很快找到一个空处,站住不同。 此处线条杂乱,乍看去毫无章法,好似涂鸦,但他一眼扫过时,却像是看到了什么奇异之物,不由自主地,就有些留神。 他这一看,那线条好似能够舞动,逐渐扭曲,形成一种意境。 那是……仿佛有许多箭矢扑面而来,带着强悍杀机,意欲将他射成筛子一般! 徐子青眉心仙印上,登时迸发一道光芒。 这光芒威势极强,破除虚妄,立刻把那些箭矢虚影全都镇压,而那种独特之感,则已然刻录在他的识海中矣。 此刻,他不由出声:“千矢术?” 这分明,是一部威力尚可的仙法,只是品级,怕是不高。 他话音落下时,在那池子里,又出现了一块石碑,上书: 千矢术,悟出者徐子青。 徐子青怔了怔,而后笑道:“请葫芦验看。” 那洞顶处,果然就有葫芦坠落下来,仍旧是青白紫三色,金皮葫芦却轻易不动的。 三个葫芦绕石碑数周后,二者回归,那青皮葫芦,落在徐子青之手。 徐子青不禁一笑。 果然品级不高,不过是下品仙法罢了。 手里握着青皮葫芦,表皮洁净,触手温润,徐子青颇觉有趣。他现下心里登时明了该如何施为,念头转动间,方才神识里的独特之感,就好似被什么物事牵引,自掌心流泻出来,仿佛马上就要散去一般。 徐子青立时收敛心神。 旋即,他将仙识释放,牵引那种独特之感,缓缓布于葫芦之上。 不多时,随着那独特之感不断释放,葫芦表皮,也出现了许多纹路。 徐子青了悟。 他方才自石壁上领悟出千矢术,这《千矢术》,自也要放到那天宝殿中。日后若有人择中这门仙法,在葫芦外皮的纹路上,也当要看到他先前瞧见的千箭齐发,才算是破解了,能够修习。 然后,他的仙印里,也爆发出一道金光。 这一刻,好似那独特之感生出的根源,也自他的识海被拔出,彻底进入到葫芦之内,成就了一门刻录完全的仙法。 原来……是如此。 此时此刻,徐子青的识海里,再没了那《千矢术》相关的玄奥之感,但有些领悟隐约还在心中,若是日后来用,应是能够用得,却并不会影响他所修之道的。 他只想道:这仙人画窟,果真十分奇妙。 大略心中有数了,徐子青就顺次看过去。 不多时,他就又停在一处山壁前。 在这里,图纹如轮盘,旋转不定,叫他很快又有所感,意念里,突然冒出个“万轮覆海术”的名号来。 显然,这又是一门仙法。 石碑出,葫芦落,验看下来,品级却在中品了。 再度刻录了葫芦后,徐子青再往前走,一处一处,细看过去,每有所感,都要停下脚步,细察体悟一番。 不知不觉间,自他手中飞出的葫芦,就有了七八个之多。 虽大抵都是青皮葫芦、白皮葫芦,可因着总共也只过去了一个多时辰,领悟之快,也着实不俗的了。 领悟越多,徐子青渐渐也越明白。 在仙人画窟里领悟仙法,那些仙法未必与悟出者所修之法有所关联,只消悟性到了,或者机缘到了,就可以领悟出来。 且同一处画窟纹路,不同人来领悟,所悟出的,说不得就是不同之道,又或者本来所修之道与其相类者,领悟出来的仙法品级,多半就比并不修炼那一道的仙人更高…… 徐子青这般表现,自然落入了他人眼里。 他初来之时,并不曾如何引人注目,可一个个葫芦被他刻录,旁人见到,也难以忽视,难免侧目观之。 需知在此地者,数日、数月方能领悟一部仙法者,亦有极多,哪里见过在区区不足两个时辰间,就能弄出这许多部来的? 奇怪,太奇怪。 尤其在徐子青身旁悟道的仙人,他本是到了瓶颈,只觉那图纹犹若一团乱麻,分明知道只消牵起一头,就可以顺畅悟出,偏生那一头难寻,让他颇是焦躁。 稍休憩回神时,就正见到徐子青很快放飞葫芦,他心情登时复杂起来。 若他不曾记错,一刻钟前,这位罗天上仙才刚刚来此,怎么居然已领悟出来了么?他如今虽不过是灵仙,但灵仙与罗天上仙之间,莫非差距如此之大? 仙人画窟里从不缺罗天上仙,以往所见,也不曾如此过…… 眼见徐子青还要往前方行去,这位灵仙,就不禁开口了:“师兄且待!” 徐子青听得,回过身来:“可是唤我么?” 灵仙连忙施礼:“正是李某,在下李灵园。” 徐子青不识此人,但既然对方有礼数,他自也理会,就笑道:“李师兄,在下徐子青,初入凌天宫。” 李灵园见他脾性温和,方才因唐突而生的忐忑,登时少了许多,当下自如了些:“徐师弟,原来你果真只停留一刻钟,就将那仙法领悟出来……” 徐子青听他这话,明白过来。 这李灵园大约是见他领悟得快了些,心绪有些繁杂,想要问一问他,究竟是早早就来领悟过,如今只是突然开窍,还是只在这短短时间里,就已经领悟。 先前一番对答,既然徐子青自言为初入凌天宫,自然是初次前来,那么,也就是领悟得极快之意了。 但李灵园十分失落,徐子青却不好如何言语,见他再无下文,也不多言,只对他笑了笑,便告辞往画窟更深处行去。 李灵园也没心思再来唤他,只怔愣了片刻后,复又转过身,再对着那“一团乱麻”尽力参悟起来。 ? 那边,云冽与徐子青背向而行,也是去看那山壁上的图纹。 他一身剑意收敛,但本身却如一柄仙剑,行走之间,见识许多图纹,都颇玄奥,却不曾驻足下来。 待行走百步余后,云冽身形微动。 此时,他目光微动,看向某处山壁。 只在眨眼间,一缕剑光迎面而来,被他以剑势碾压,登时粉碎。 同时,他的识海之内,也就多出了一股凛然之意了。 这是剑典。 一部适用于仙剑的剑典。 云冽心有所感,便开了口:“荒鸿剑典,第一式。” 很是奇异,若是一些仙法,往往领悟即有一部,纵使不够精深,却也完整。但如今他这剑仙所悟,却只是一式罢了。 莫非这一式剑招,也能自成一部么? 此时,那池子里也出现石碑。 石碑上书:荒鸿剑典第一式,悟出者云冽。 居然当真是成了! 云冽目光微动。 他仙识一扫,池子里更多石碑,都被其笼于其中。 随即,他便明了。 那池中石碑,果然有不少关乎剑道的石碑上,刻录剑典皆是残缺不全。似乎剑道自成一道,在这画窟里,更是十分凌乱。 许多石碑上,都写“某某剑典前五式”、“某某剑典前九式”、“某某剑典第某式”等等字样,可见那剑典残缺,也当真能先刻录出来的。 很快,有三个葫芦下降验看,最后那三个葫芦,居然都去到云冽手里。 这倒是奇异了。 云冽略思忖,便已知晓其意。 他屈指一弹,青皮白皮的葫芦,就都自行离去,而紫皮葫芦,则被他握住,把那心中所感,刻录上去。 不过,这番刻录下来,紫皮葫芦上的纹路并不完满,云冽仙印中迸发的光芒进去其中,它也十分惫懒地打了个滚儿,才晃晃悠悠地,挂在了山壁的边角上。 旁人得见,便投来惋惜眼神。 “这又是一位经验不足者……” “可惜了,若要凑足一部剑典,可不知得耗费多少时日。” “是啊,恐怕这位剑仙师兄,就要在此处空耗光阴了!” “除非放弃,否则……” “放弃之后,又需得重新领悟了。” “总是要受上几次挫折,方可有所了悟罢!” 这些人的话语,无一不昭显一个事实。 云冽选择了紫皮葫芦,也就是选了完整剑典。 完整的剑典乃上品仙法,除非凑齐所有剑式,否则,就不算完成。 而若要在那许多山壁中悟出所有剑式……这必然是极难的。 756 那些言语,云冽尽皆听入耳中。 然而他既然已有决意,自不会为外物所扰,也不曾有半点动摇。 旁人为难之事,于他而言……也未必如何为难。 《荒鸿剑典》第一式,以荒芜之意化作一抹流光,须臾之内,奔波千里,斩人于无形之间。 虽如今只有这第一式,却已然可以叫人窥得其中厉害之处,倘使更多剑式,威力更是难以描述。 云冽神色不动,抬起手指时,只见之上,已有一道剑光凝聚。 这正是方才那第一式剑招了。 此时有旁人见到,登时眼瞳收缩,震惊至极。 这气息……与先前他刻录葫芦时,散发出来的一般无二。 难不成,只在刚刚领悟到剑式的刹那,这剑仙便已学会了么! 这人因着发觉此事,并不同其余之人般,感叹之后,就已继续去领悟图纹了。他深吸一口气,却是暗暗窥看这剑仙举止。 而后,果然被他发觉更多来。 云冽与其他剑仙不同,他在下界时,小乾坤便化作了无边剑域,内中剑意多不胜数,因一个“杀”字,可以被他杀机牵引,操纵飞驰。 这些剑意与他所修之道并不相合,但也因此,往往可以被他利用起来。纵使化作一门神通,也是可行的。 如今虽说《荒鸿剑典》也非属无情杀戮剑道,却与他小乾坤里一些剑意气息相近,才能只在方才那转瞬时间里,已然被他掌握。 云冽将这指尖剑光流转,往前方徐行。 突然间,在经过一处山壁时,这剑光陡然迸发璀璨之光,同时,在右侧的一块山壁上,有许多图纹扭曲,像是有所呼应一般! 云冽停下步子,走到山壁前方,往那处看了一眼。 下一刻,他又道:“荒鸿剑典,第五式。” 说完之后,方才那块石碑上字迹变更,洞顶的紫皮葫芦,则直接飞来。 云冽做事从来利落,立时便将这第五式也刻录于葫芦上了。 很快,这葫芦外皮的图纹,也更完整了一分。 随即,云冽略阖目片刻,指尖上,那剑光之意恍然变动,居然也就流溢出第五式的气息来。他再往前行,在那前方,不知不觉有三四处的山壁,同样都有图纹扭曲,也同样在他目光扫过后,化作了一种凛然之意,被他领悟,又被他刻录。 居然也是在小半个时辰里,就被他聚齐了前七式,这《荒鸿剑典》总共也不过只有八式罢了,尽管最后一式寻起来难了些,可在云冽指尖剑光连番变动后,仍旧将其寻找出来。 正此刻,云冽将最后一笔落在紫皮葫芦上,这葫芦登时焕发一重紫光,旋即穿透石壁,也杳然无踪了。 且那石碑上,原本书写有“前七式”的字样,现下也径直消弭。 那《荒鸿剑典》,已然是齐全了! 一直跟随云冽身后那人,心跳得十分急促。 他从不曾见过如此厉害的剑仙——尽管凌天宫剑仙为数不少,可不论是传言亦或是如今事实,都从未听闻,从未见过。 这剑仙,是什么人?如此本领,从前为何不曾听见他的名声…… 云冽将一部上品仙法悟出后,也不停下,就往山壁上,扫视过去。 剑仙者,虽未必只能领悟出剑道,但于他而言,却只对这些图纹里的剑法、剑意有些兴趣。 其余仙法,他便不欲领悟了。 这般就过了有数个时辰。 云冽在下界时便博览诸多剑法,且本身一颗剑心通明,对剑道上的悟性极强,所以,他既然一心往剑典处领悟,也很是迅速。 才这般短暂时间里,他已悟出有七部下品剑典,三部中品剑典,两部上品剑典。无一例外,都是攻击力绝强之法,或繁复,或化繁为简,都是神妙非常的。 跟随他那人初时还无比震惊,但看得越多,也逐渐不再露出什么异样。 到后来,他几乎都觉得有些麻木起来。 他也越发难以猜测,究竟是什么人物,领悟这仙法,竟如用膳饮水般简单。 终于,在云冽又要往更深处行去时,那人心下一横,还是禁不住上前数步,唤道:“这位师兄,请留步!” 云冽略停了停。 那人跟随云冽许久,也看出这位剑仙的性情。 他自觉本身并未有十分隐藏,那剑仙必不会不能觉察,可剑仙觉察后,非但不曾停下质问,只仿若不曾察觉一般,任他跟随,也不理会……由此可见,剑仙本身极少与人结交,性子也是冷淡,若要等他来转身,怕是万万不能。 而这人自己,却禁不住地……想接近一二。 他自己亦是一位剑仙,然而,比之这位剑仙来,竟仿若萤虫与皓月,有天渊之别。 正如此人所想,早在此人头次跟随时,已被云冽察觉。 但也如此人所想,天下间有万灵之多,可也只有师弟徐子青,被云冽看在眼里,记挂心中, 其余人等,若非主动与其说话,他也从不会有甚兴趣接近的。 云冽转身,看向来人,默然不语。 那人镇定一下心神,肃然说道:“在下是小卿天宫中于浩然,见过师兄。先前见师兄如此本事,于某钦佩不已,便想请教,师兄高姓大名。” 这般客气,这般尊敬,尽足了礼数。 云冽寡言,却非无礼之辈。 他便说道:“小乾元宫,云冽。” 于浩然仔细想了一想,不曾听说此人。他心里还觉得不可思议,此君分明剑道造诣惊人,为何会不见名声?莫非…… 他心里一动,禁不住询问:“云师兄可是最近刚刚加入凌天宫?” 云冽略点头:“初飞升。” 于浩然又是一惊。 初飞升的罗天上仙么……难怪了。 难怪了。 于浩然立时看了眼云冽眉心仙印,心里转过许多念头。但这些念头暂且说不得,有些消息,他也还需多多打探。 因此,他知晓这些后,又同云冽说了几句话,就告辞而去。 云冽转身,并不在意。 于浩然则是颇觉激动,待他查明情形后……必然再来。 他此时只愿快些弄清心中所想,也只愿这位剑仙,莫要那么快离开这画窟了。 ? 大约过了两日,徐子青和云冽,在一处山壁前碰上。 徐子青刚刚领悟一部仙法,却感知熟悉气息,不由抬头,果不其然,就跟他那师兄云冽,四目相对。 随后,他不禁失笑:“师兄?” 云冽也才悟出一部剑典,见到师弟,目光微缓:“如何?” 徐子青心领神会,当即说道:“还算有些收获。” 云冽看他。 徐子青便笑了:“下品仙法十二部,中品仙法七部,上品仙法五部……倒是可以再去天宝殿好生挑一挑了。” 这些被他领悟出的仙法,未有一部与他所修之道相合。 好在,都是可以去交换的。 说不得,还能剩下不少功劳。 说完自个的,徐子青又来关怀云冽:“师兄如何了?” 云冽道:“下品十五,中品九,上品五。” 徐子青就一笑:“师兄又胜过我了,果然不愧是师兄。” 云冽略顿了顿,将手往他发顶微按,旋即拿开:“不过取巧罢了。” 徐子青笑而不语,摇了摇头。 哪里是取巧了?师兄一心剑道,自得剑道青睐。 而这青睐,也绝非一朝一夕可得。 师兄弟两人略说了些话,就有意先行离开此地。 虽说在这里可以多多领悟仙法,可他两个如今最为紧要之事,还是回去自家副宫,先做些修炼之事才好。 徐子青往四处探看一番,并不见有记录功劳者,但转念想起那葫芦自行飞走之事,又觉得可能有其他妙处。 于是,他也不去捉了人来询问,也并未派遣纸鹤,去请吕寅前来。 徐子青只将云冽袖摆拉住,便同他一起,出了这仙人画窟:“师兄,你我且去交换功劳,选取仙法罢!” 云冽自也是答道:“好。” ? 一如徐子青所想,那些葫芦飞走后,在天宝殿里,就有记录。同时,在那殿中的仙阵里,也会有所反应的。 师兄弟两个刚去了天宝殿中,他们的身份令牌上,就突然生出了一股热意来。 徐子青取出一看,在那令牌背面,就显露出许多字迹来。 比如他的令牌上,正写着“九万八千四百”,而师兄的令牌上,则是“十一万五千”,这就是他们所得的功劳了。 随即,做那画窟任务领悟仙法分别能有多少功劳,他也立时明了:下品两百功劳,中品三千功劳,上品八千功劳,极品十万功劳。 除却下品仙法较为容易体悟以外,悟出的仙法品级越高,所得越多,呈数十倍翻覆,着实大放得很。 这领悟仙法,也必然是不甚容易之事。 而这师兄弟两人,才不过花费了两三日时间,居然也积攒了如此多的功劳…… 757 三个娃||容瑾,镜灵,兵灵。 转念间,师兄弟两人已知交换之法。 既然领悟出一部上品仙法可得八千功劳,那么要换取一部来,也是八千功劳。 不多不少,不偏不倚,着实公平得很。 徐子青和云冽分头行事,各自去到那一重殿里,把先前欲择而不能择的许多仙法,又都挑了出来。 略数一数,徐子青处足有十二部,云冽处,更有十四部之多。 虽仍旧未能将所见全数换来,但他两个各自剩下的功劳,也都只有二三千之数了。 这花费,可是不小。 余下那些典籍,徐、云二人也不再多思,如今各自都选有二十多部仙法在手,也足够他们参悟一段时日了。 至于日后若是还有所需……就只管再去仙人画窟一行便是。 随即,徐子青和云冽分别开口,要换取仙法。 很快两人手中令牌上光芒流转,那功劳之数自动划去,瞬时便把他二人变作了赤贫一般了。 两人再不在此多留,只由徐子青折了纸鹤传与吕寅,言道他们师兄弟已得了足够好处,就要回宫闭关修炼后,也就转身离去。 不多时,就去了青云宫。 门前有八名女官,八位执事,都在相迎。 因着徐子青与云冽乃是道侣,且都居于青云宫中,故而那剑宫中,只安排两位女官、两位执事与若干仙仆收拾安排,其余人等,都在青云宫中随侍。 此时,正是恭迎少宫主归来。 徐子青吩咐那为首女官、为首执事:“尔等自去,若无传唤,莫要相扰。” 女官与执事自然都是应命。 那执事询问:“若有人来寻找少宫主,该当如何?” 徐子青略思忖,便道:“于宫中幽静处辟出个素净亭子,若有人来,引去那处招待。随后,尔等前来报我就是。” 执事闻言,连忙说道:“小仆知道了。” 然后,徐子青携了师兄,与其一同,前往内殿中去。 这副宫里,内殿极是宽阔,也有修炼静室。 女官早有安排,徐子青与云冽所有乃是毗邻,两间静室中有一座石墙相隔,然而这石墙却非是死板,平日里若无需闭关,只消心念转动,那石墙大开,便也如同只有一间了。 如今师兄弟两人进去静室之内,石墙则并未隔断的。 徐子青与云冽相视一眼后,也无需多言,就各自分踞一处,坐了下来。 之后,两人眉心仙印闪过一抹微芒,便分别修炼了。 徐子青微微一笑,并指点出,道一声:“出来罢!” 他话音落后,仙印里两道光芒你前我后,又仿佛互相依傍,径直落在了他前方地面之上,竟是一团黑白之光,一团乌蒙蒙之光。 而在这两团光芒扭动一瞬后,就化作了两个人形。 左手边,那黑白之光所化,为一个看似七八岁的男童,唇白齿红,生得玉雪可爱,眼珠转动时,气质十分灵动。 看起来,当真与寻常童儿无有半点不同,只在胸前挂了面灰扑扑的小镜子,让人能识得他的身份罢了。 那右手边,则是个看似五六岁的女童,其肌肤白皙,面貌秀丽,纯稚可人。她神态羞怯,与男童两手相牵,半个身子稍稍侧起,像是要躲在男童身后。 这女童与寻常幼女也极相似,唯独是发呈总角,左黑右白,才显得略有一些古怪。 无疑,男童即为轮回万灭镜之镜灵,而那女童,便是生死掌中兵的兵灵了。 他们之间的交情,仿佛也是颇好的。 徐子青见到,目光柔和。 此二人一个性子活泼,一个性子内敛,彼此互补,应他生死轮回之道,他当要好生对待他们才是。 正这般想着,徐子青识海里,又有躁动。 他不禁失笑,念头转动间,仙印之内,有迸出个血红的影子来。 这影子落地,便是一株小小藤蔓,不过是冒出个尖儿,蔓身叶苞扭动起来,于徐子青看来,更是极为可爱。 它乃是徐子青本命之木,嗜血妖藤容瑾。 那两个仙宝之灵见到容瑾出来,还未等它如何,兵灵已是被骇了一跳般,“刷”一下,彻底钻到镜灵身后去了。 镜灵小脸一鼓,也未上前,却是满脸警惕之色。 那小小血藤见状,本在扭动的身子,顿时暴涨。 刹那间,就有数十条细细的、丈余长的藤蔓窜出,立刻把那两个仙宝之灵,困在了中间。 旋即,血藤处,则发出细细嗓音: “不听、不听话!不乖!” “不乖就、就吃了!吃了你们!” 镜灵听得,眼露凶光,张口就要突出一团灰气来。 那兵灵虽然还是有些骇怕羞赧,但她也把脑袋从一旁钻出,小口一张,喷出了一团黑白之气。 一瞬间,生生死死的意境、要拉人轮回的意境,全都涌现出来。 就在这静室之内,竟似乎要生出无边的幻觉,无边的玄奥之意,把人元神意志,全都沉沦其中、再化为灰灰一般! 那血藤上,也是血光冲天。 这两种意境全然不能将其影响——不,也并非是全无影响。 被那些气息侵染之后,只要血藤沾上个一星半点,就会立刻枯黑、坠落,可是下一刻,又会生出更多的藤蔓,弥补先前破损。 短短几个呼吸间,血藤都不知轮回了多少次,枯荣了几十回,可仍旧生长不息,一次一次,焕发新生…… 徐子青默然。 才只是将他们放出罢了,居然稍不留意,双方就如此厮打起来。 可真是、真是叫他哭笑不得。 心里微微一叹后,徐子青喝道:“且都与我停手!” 他既为容瑾之主,也已炼化了镜灵、兵灵,因此,他的话语,也是最为管用。 还不等他说得下一句,那两方的较量,便已停下。 只是容瑾也好,镜灵、兵灵也罢,统统有些不甘,还在对峙。 容瑾小小身子扭了扭,细细血藤全数收起,它自个纵身一跃,就落在了徐子青的手上。当下里,它就将自个缠在他的指间,慢慢磨蹭,撒起娇来。 “娘、娘亲!” “他们、他们不听……” “还、还打!打我!” 那言语里,着实委屈得很。 容瑾不过幼儿意识,它此时只想着,娘亲分明答应了它,要寻来乖巧伙伴,可为何新来的两个,却那般不喜爱它? 娘亲这般喜爱它,娘亲的仙宝,也当要喜爱它才是。 徐子青觉得有些好笑,便轻轻于它叶苞上叩了一叩:“分明是你先用藤蔓将人缠住,却来先告状么?” 容瑾扭了扭身子:“它们、它们防……防我!” 徐子青禁不住笑出声来,而后,怕容瑾生气,才收敛笑意:“这却的确是他们不对了。容瑾如此可爱,且为我帮了许多忙的,哪里需要防备呢?” 容瑾连忙点了点叶苞:“娘亲、说得对!容瑾……乖!” 徐子青以指腹又将他摸了一摸,笑道:“容瑾确是最为乖巧。” 容瑾才又欢喜起来。 而徐子青将容瑾这好一番的安抚,还站在一旁的两个仙宝之灵,却有些紧张。 镜灵虽是孩童之貌,却其实已经有了许多年岁,意识比起他那素来羞赧的兵灵邻居,可是要完整得多了。 本来方才他防备容瑾,是因着嗅到了它身上的无边血煞之气,只觉得有这般煞气者,不知吞噬过多少血肉,乃是大凶极恶之物,十分危险……也是因此,叫他一时忘却此物是从他那位新主人紫府里跃出,只本能警惕起来。 兵灵性子单纯,本能也觉得容瑾太过凶戾,又有镜灵防备在先,她就立刻跟随镜灵行事了。 结果,容瑾本是想出来打个招呼,认一认将来的伙伴,却突然给如此对待,哪里能够不怒?它虽是童稚,本性却凶,一言不合,当然先要下手。 就引发了之后种种。 现下镜灵回过神来,登时知道自己先前急躁了些,又见徐子青与容瑾那般亲近,对其如此诱哄……他心里怎能不忐忑呢? 这才刚刚认主,就恐怕先得罪了人,可怎么是好? 于是,徐子青哄好了容瑾后,转眸间,就见到了有些窘迫的镜灵,与仍旧懵懵懂懂的兵灵,不禁又是一笑。 他以手招了招,笑道:“你两个过来。” 镜灵眨了眨眼,见这新主人并无暴怒之色,神情也很温和,才牵着兵灵,小步小步,走了过去。 然后,他脆生生唤了句:“镜灵见过主人!” 兵灵也眨了眨眼,往镜灵处又蹭了蹭,声如蚊蚋:“兵灵,兵灵见过主人……” 徐子青见他们如此,目光也更温柔些:“容瑾虽脾气不好,却不是作恶之辈。它如今看似凶狠,其实那满身煞气,都是当年为护我而得……容瑾为我本命之木,你两个则为伴我终身之仙宝,还需得好好相处才是。”说到此处,他声音也更温柔些,“还望汝等莫要以偏见对它,待到时日久长,你们自然便知道它了。” 758 仙宝之名||分别修炼,有人拜访。 容瑾听得徐子青如此处处为它说话,心里满是欢喜,对徐子青也是越发依恋,连忙用藤身,卷住他的手指,黏黏糊糊好一会儿,亲昵说道:“保护、保护娘亲!应、该的……” 它话语里的心思,当真是再真挚不过。 因着这般,镜灵与兵灵紧张之后,心情又平和了些。 他们只想着,这嗜血的凶物,似乎的确是与主人极亲近的,对待他们,想来也不会太过恶劣,还不如好生相处,也以免日后为难。 镜灵想定了,牵着兵灵小手,过去对那嗜血妖藤说道:“容瑾仙友,对不住了,只是我等早先被困了良久,一时未能反应过来,才有冒犯,还望你不要见怪。” 兵灵被镜灵拉了拉袖子,她也低声呐呐:“对不起……” 容瑾的性子本就纯真,看两人道了歉,还如此乖顺,就转怒为喜:“我我,不乖了!你们,听娘亲……话!” 镜灵听明白它的意思,也老老实实说道:“我们已然是主人的仙宝,自会好生听话,日后还要请你多多指教。” 容瑾满意地点了点那蔓尖儿,又去跟徐子青好一阵黏腻。 徐子青抚了抚他,就看向那两个仙宝之灵,和声问道:“你两个,可有名字?” 容瑾也扭身,“看”了过去。 镜灵一怔,然后说道:“不就是‘轮回万灭镜’么。” 兵灵也轻轻点头:“阴阳掌中兵。” 仙宝之名,即为他们之名,不过,若是主人有意,也可以为他们取上一个容易呼唤的,也是亲近。 镜灵转念,就笑嘻嘻道:“主人取一个么?”他又看一眼妖藤,“……与容瑾仙友这般的?” 容瑾身子一挺:“无……礼!叫大哥!” 徐子青还未回话,已先失笑。 容瑾的年岁,也是不及这镜灵的…… 镜灵那鼓鼓的脸蛋上,也闪过一丝尴尬。 兵灵却抓紧镜灵的手,怯生生先叫了:“容瑾哥哥。” 镜灵窘然,兵灵同他一般的年岁,却先这般叫了,那他…… 容瑾可不管这些,先来后到,它出生后便跟着娘亲,自然最大! 镜灵迟疑后,开口:“容瑾……师兄?” 容瑾听了,也还算满意。 徐子青见他们三个很快达成默契,越发觉得有趣。 唤作“师兄”的话,倒是有点意思了。左右在修士、仙人之间,皆是先入门者为长,达者为先,镜灵念头转得倒快,心思也灵敏得很。 随即,徐子青就答了镜灵先前的问话:“尔等之名,还要尔等欢喜才好。若是有什么喜欢的,只管告知于我,往后,我等之间,也皆如此称呼罢了。” 镜灵想了想,就道:“不若与容瑾师兄同姓?又请主人赐名。” 他也愿以此,能与如今的同伴更亲近些。 徐子青听得,知晓了他的心意,也就微微一笑:“既如此,也好。”他略思忖片刻,就先对镜灵说道,“你为轮回万灭镜,虽本领高强,却难免冷寂了些。你之名姓,便为‘容郁’,望你欢喜。” 镜灵将那“容郁”二字反复叨念,笑着说道:“多谢主人赐名,容郁很是欢喜。” 徐子青又看向兵灵。 这小小女童虽然羞怯,眼神里却很期待。 徐子青目光柔和,就对她说道:“斗转星移,日月高悬,你为女子,便为‘容姮’。” 女童喃喃开口,笑容轻巧,梨涡隐隐:“多谢主人,容姮欢喜!” 如此,就将名字定了下来。 而容瑾见那两人皆与自己同姓,隐约之间,似也有些高兴。 正是皆大欢喜。 旋即,徐子青双手微动,手掌之上,便附着那阴阳掌中兵,己身之道稍一转动,生死奥妙,尽在其中。又有那一面仙镜,覆于他胸口,镜中演绎万世轮回,无边吸引,无尽寂灭。 而他周身,则披了件青色袍子,这衣裳看似与平日里相似,却有仙气飘飘,于袖口衣襟之上,细细藤蔓,缠绕其上。 徐子青的眼瞳,澄澈无比,好似包容万物,明明灭灭,无数意境,流淌而过。 他的识海中,一部典籍轰然碎裂,又有数不尽的仙法碎片,一齐涌入…… 这便是参悟了。 他在参悟心法,也在演绎己身之道。 要将那典籍里所说之道,来弥补己身之道不足,又或者借助其他大道中的道理,要引发己身之道的思考。 不知不觉间,他便已沉浸其中了…… 在徐子青身侧,容瑾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但容郁与容姮,却分别坐在他的左右之侧,纷纷都盘膝端坐起来。 若是有旁人在此,便可见到,这容郁、容姮呼吸吞吐之间,仿佛有一种气流,在不断地往徐子青处汇聚,一者分散到那两只丝套上,一者没入其胸口宝镜中。 而这些气息,又在两件仙宝里晃过一圈后,没入到徐子青周身的仙光之内。 仙宝辅佐仙人修炼,且仙人修炼越是勤勉,对仙宝也越有好处。 因此,仙人与仙宝,也将在不断地磨合中,变得更加契合…… · 云冽入定后,识海里,立时有一柄宝剑碎裂,剑意迸发,剑气狂舞,剑光刺目,在那处,好似有一人正在疯狂舞剑,将一种剑招,快速演练出来! 若是剑道修为不足者,恐怕都不能将这套剑法看清,甚至即便看清,也会头昏脑涨,无法修炼。 所以凡仙人修习仙法,皆要以自身根基而来,否则适得其反,还要损伤自身。 剑仙修习那剑典,亦是如此。 不过,云冽却不必有这般担忧。 他剑魂稳固无比,剑意强悍无匹,自然很快看清那一套剑法,在他身前,又以仙光凝聚出一个白衣剑仙的身形,也同样一招一式,舞动起来。 倘使有人看他,就能发现,在云冽那双漆黑的眼中,亦有一抹虚影,正在舞剑。 这虚影与白衣剑仙的虚影不同,显得很是模糊,可他手里舞动的剑法,与白衣剑仙所舞,却是一般无二。 渐渐地,那白衣剑仙虚影与云冽眼中虚影每一动作,皆是贴合,意境也是丝毫无差,虚影便也消散了。 反而在云冽小乾坤剑域之内,则多出一柄宝剑,与周围数柄气息相近者,剑气交融,剑光交辉,互相吞吐起来。 然后,云冽识海里,又碎裂一柄宝剑。 与先前一般,又有虚影在其识海里舞剑,也在他的身前,又多出一尊剑仙虚影了。 此时,剑仙虚影习练剑法,而先前那剑仙虚影,则退避一旁,仍在不断演练那第一部的剑典。 如此反复,每碎裂一柄宝剑,云冽都会分化出一尊剑仙虚影来,且每一尊剑仙虚影,所演练的,都是不同的剑法。 直至十部剑典,全都被他修习之后,云冽双眼,又恢复如常。 此时,好似有许多剑光,在云冽眼瞳深处闪动,许许多多关于相似剑道的意境,也齐齐地涌入他的心念之中。 去芜存菁,求同存异,只得所需,散去无需。 每多参悟一部剑典,云冽对他那无情杀戮剑道的理解,也更多出一分。 仙界中的剑典,与下界的剑法,自然不同的。 前者更为精深,更为成熟,也破绽更少……对他的助益,亦是越大的。 待十部领悟尽入心中,云冽眼中银光消散。 与此同时,那十尊仍在演绎剑典的剑仙虚影,也都消散。 云冽略转头,看向静室另侧。 他那师弟,正在端坐入定,像是已然沉浸到大道深处,外物不知了。 稍看片刻,他并不去打扰,就站起身来,往室外走去。 静室外,有女官轮番守候。 如今这一位,身着彩衣,气质端肃,见到有人出来,立刻行礼:“少宫主。” 云冽道:“将司掌资源执事唤来。” 彩衣女官自是应命而去。 云冽立在院中,不多时,就听得人声而来。 这一位司掌资源的执事,乃是个形貌俊逸的天人,虽为仙仆,却也气度不俗。他此来行礼,恭声询问:“不知少宫主有何吩咐?” 云冽道:“带我令符,寻内务执事吕寅,为我取炼宝之物来。” 那执事听得,立刻应声而退去。 云冽折了纸鹤,送出传与吕寅知道。 随即,他便从容移步,往宫外潭边而行。 以少宫主之尊,若请资源,自然通行,但因云冽所需甚是珍贵,那执事前去,纵有吕寅相陪,也多少得耗费一些时间。 云冽阖目,在水边石上打坐。 可就在此刻,却又有一位女官款步行来,曼声开口:“少宫主,宫外有人求见。” 云冽睁眼:“何人?” 那女官恭敬回答:“那人自云为小卿天宫于浩然,乃是一名剑仙。” 云冽略思忖,记起此人。 原来是在画窟中所遇,有一二对谈罢了。 而后,他便说道:“你将其引来就是。” 女官听得,忙又前往。 又过片刻,有身怀剑气者,肃容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留言砸雷和灌溉的宝贝儿,群抱群mua! 759 于浩然||剑道狂热者。 于浩然乃是仙界天人出身,因其家人依附凌天宫,父母皆为此宫仆役,生来便已称得是凌天宫中人。 他原本顽劣,资质亦有不足,长此以往,日后恐怕也只能族那仆役一流。但有一日,他却见一道剑光凌空,凌天宫中剑仙与人斗法,剑意冲天,浩渺无际,便让他登时生出一种向往来。 此后,于浩然便来学剑。 巧极,他虽说资质不足,于剑道上却颇有悟性,加之他心有所念,十分刻苦,渐渐实力大进,突破人丹、人婴、婴湮三个境界,一跃成仙。 于浩然成仙后,即入小卿天宫,其父母也脱离仆役之列,与他同住。 但他一无根基,二无亲近友人,多年下来,不过凭借一腔热爱,苦修剑道。多年下来,他虽有灵仙品级,却仍不过是个玄级弟子而已。 因他剑道之上颇有造诣,并非没有天级弟子甚至小卿天宫少宫主手下之人,邀他去做亲卫,然而那少宫主所修非是剑道,修炼剑道的天级弟子们,也不能给他当年所见剑光那般惊艳之感。 尽管如今于浩然剑道精深,也寻到当年那位剑仙,与其切磋胜之,可心中向往却未磨灭,他一心想要见到的,其实非是这一位剑仙,而是永远叫他仰望的、令他憧憬追赶的剑道罢了。 但就在数日前,于浩然正在仙人画窟里寻找那剑道纹路,细心体悟,却忽然见到有一位面生的剑仙,短短数息,就能悟出一招剑式,又不足几息,已然能将那剑式熟习,运转于指尖。 其剑光璀璨,剑气冰冷,叫他看来,当真是心池摇曳,不能自拔。 更莫说,而后这剑仙每行数步,都能悟出剑式,凡目光扫过,皆有所得,只消稍作参悟,就能将那晦涩剑式,全数习得…… 于浩然看得越久,越发觉得目眩神迷,心悦诚服。 就仿佛当年那般,惊艳无比。 这才有了他之后询问剑仙名号,而待他问过之后,才知道此人竟是初飞升即成罗天上仙者,又是大吃一惊。 当时他便有投效之意,但因着行事谨慎,担忧准备不足,又去仔细查探。 之后,于浩然方才知晓,这云冽剑仙为小乾元宫中人,如今,也已然成为其中的一位少宫主了。 地位之高,权势之重,本领之强。 皆使人震动。 于浩然自是下定决心,想要追随。 剑道悟性那般强大者,在剑道造诣上,定然不凡。 他心里已有定论,只有跟随这位剑仙,他方能达至胸中所愿! 于是,这于浩然在仙人画窟守得几日不得后,便询问剑宫所在,匆匆赶来。待来此之后,他询问剑宫执事,又才知道原来这剑仙与另一位罗天上仙乃是双修道侣,同住青云宫中,立时又来到此处。 而待他请求相见,终于得到召见后,心里忐忑之意,也是难言。 正如于浩然此时,走进宫里,见到那潭边巨石上端坐的冷峻剑仙,不由自主地,就多出了一分紧张之感。 不知,他能否得此殊荣,可以跟随? 心念转动间,于浩然已是躬身行礼:“小卿天宫于浩然,见过云少宫主。” 云冽抬眼,目光冰冷:“坐。” 于浩然深吸口气,就在另一块巨石上坐下,神情里略有拘谨,却更多都是坚决之色:“于某此来,是为敬仰云少宫主剑道造诣,有心投效,不知尊驾意下如何?” 云冽双眼,顿时化作了纯白之色,看向此人。 于浩然心跳急促,身躯绷紧。 随即,云冽眼瞳恢复如常,开口道:“且施展尔之剑道。” 于浩然利落道:“是!” 说罢,他一指点出,演绎起来。 有一口仙剑飞出,化作一道璀璨虚影,在前方舞动。平地里好似有一人手持此剑,连番演练,将那剑法化作洪流,化作山岳,化作星河天地,好一番展现。 这剑法绵密,好似能引动日月星辰,其声势浩大,像是倾覆江河湖海,其气魄冲天,犹若山崩地裂。 此部剑典,无疑正是《山河剑典》,虽只言山河,却也有天地之相,有星斗之光……尚且远远不曾到了极限。 很快,这部剑典全数演练终了,其中弥漫的剑意,也浩大无匹,十分恢弘。 这于浩然所修剑道,一如其名,广大壮阔,明明朗朗。 云冽看过后,略点头:“剑魂四炼。”又道,“剑道造诣尚可。” 于浩然闻言,心念一动,使那仙剑在半空里打了个翻转,其神情里,则有几分期待:“请云少宫主指点!” 那仙剑,倏然生出了许多意境,气息凌厉,蠢蠢欲动。 其中之意有意喷发,却也十分谨慎,等待对方反应。 云冽略略颔首。 于浩然霎时欢喜,那仙剑也豁然而行,将那意境喷发出来! 云冽并不多言,只一指点出。 银白剑光一瞬即出,犹若星辰,流溢四放。 只眨眼功夫,就正中那山河意境,迸发出清脆剑鸣。 “乒——” 直如玉屏乍破,琉璃俱碎,那银白剑光过处,一应意境,尽数绞灭,再不能成型! 那柄本来疾行的仙剑,也被银白剑光点中,霎时光芒破碎,暗淡下来。 其散发的所有剑意,亦都湮灭了。 于浩然胸口发闷,喉头一甜,几乎似要喷出血来。 但很快他又运转己身之道,平复了那窒闷,心情也越发开怀。 不错,终于又有一道剑光,让他生出了惊艳之感! 他不曾见错人,也定要投效这位云少宫主,定要能时时观其剑道! 于浩然心中激动,收回仙剑。 此时他再看向云冽时,眼里更有一种狂热之意。 如此剑道,如此境界……天下再没有这般的人物! 思及此,于浩然神情也更恭敬,他满面坚决,垂眸肃声:“云少宫主,恳请你,接受于某投效。于某愿发下道心之誓,定然忠心耿耿,死而后已,绝不背叛!” 他的心意如罡,已然决心效死了。 云冽见他如此,便道:“你既成灵仙,可为吾天官。” 于浩然登时狂喜,顿首而言:“下官定不负少宫主厚望!” 云冽略点头。 由剑观人,此人也算风光霁月,一心修炼剑道,为人却非迂腐之辈,可堪造就,亦可堪使唤。 如今首先来投,自当照拂。 随即,云冽吩咐执事,为此人在剑宫内收拾一处宫苑,予他地级弟子待遇,平日里若有吩咐,可随侍在旁,其余时日,则允他自行修炼。 另外,云冽予于浩然招揽天兵之权,而云冽修炼剑道,所需天兵,俱为剑仙,且不拘宫室,若有本事,品性不坏,俱可收来。 于浩然自是一一应下,极力去做。 除此以外,若云冽不入静室闭关,他便日日跟随云冽身侧,观他练剑,听其教导。时日越长,他对云冽越发尊敬,当真是忠心不二的。 这一日,于浩然使出剑法,又在三息之内,败于云冽一指之下。 他本觉得如今已有长足进境,孰料仍是远远不敌云冽,一时间,心里既有郁闷,又极欢喜。 剑道无止境,有那深不可测的少宫主在前大步而行,他紧随其后,可窥剑道浩然之景,正是遂他心愿。 不过,于浩然却到底禁不住,询问出来:“不知少宫主如今,正在剑魂几炼之境?” 云冽道:“剑魂八炼。” 于浩然眼瞳蓦然收缩,失声道:“竟是八炼!” 他犹记得云少宫主乃下界飞升之人,如今到得小乾元宫尚在月余,其剑道境界,必然与在下界时仿佛。 如此看来,这位少宫主,竟是在下界那般地方,就达至剑魂八炼的境界么? 果真是……果真是天纵奇才。 九虚之界虽有剑灵塔,但得知者甚少。 下界虽有九千大世界,无数小世界,其中修炼剑道者不及修炼其他功法者,剑修里,能凝炼剑魂者更是寥寥。 而在寥寥之中,往往六炼、七炼者已是破劫的散仙,只有他们,寿元悠长,方能慢慢打磨,可非是散仙即能飞升者,能达至剑魂五炼已极不容易,更莫说,是在那散仙之内,都屈指难寻的……剑魂八炼。 即使在仙界,剑魂八炼者,亦为剑仙里极其罕见之人了。 不曾想,他于浩然跟随之人,便有如斯境界! 这一刻,于浩然心潮澎湃,不知如何言说。 仙界里,剑修最多、实力最强之地,乃是那一等一的大势力天剑宗,那里有剑道九子,每一人也不过是……皆为剑魂八炼! 转念间,于浩然想起许多消息,速速梳理起来。 少宫主既然有如此境界,他所打探到的,还有许多机缘…… 正此时,云冽的气息微动。 不远处,另一股极温和、极醇厚的气息,缓缓传来。 随即,便听得有人唤道:“师兄。” 云冽略转头去,道一声:“子青。” 760 剑堂||炼宝其实是很麻烦的。 于浩然听得,心里颇觉诧异。 只因他与少宫主交往这些时日,少宫主素来无喜无怒、无忧无怖,性情犹若一柄冰寒之剑,从无半点波动。 而如今唤这一声,却隐约比往日里柔和一分? 随即,于浩然也赶忙看去。 只见有一青衣仙人从容而来,其神态自若,笑容温和,如和风拂面,叫人一见之下,就少了防备,再多看几眼,便觉得亲近。 下意识的,他就明白,这位恐怕就是少宫主的双修道侣……亦是另一位少宫主,这青云宫的真正主人,徐子青。 此人既为少宫主之爱侣,他自然也当多加尊重。 当即,于浩然起身说道:“剑宫左天官于浩然,见过徐少宫主。” 徐子青这段时日闭关参悟仙法,宫外之事,少有知道。如今见得这生面孔,又听他如此自称,便是恍然:“原来是师兄的天官,有劳你了。” 于浩然听他说话,又觉得入耳舒适,如沐春风,不由暗赞。 只觉得,想必也只有这般人物,才能使云少宫主倾心? 于浩然之善意,徐子青自然可以感知得到,他又见此人对师兄云冽那般尊崇,对他的印象也好了几分。 师兄的天官,自是要一心一意对待师兄,方才最好。 然后,徐子青就也晃身坐在潭边巨石之上,与云冽笑着打趣起来:“师兄此回,怎么比我出关得早?” 云冽说道:“为将仙剑熔炼罢了。” 徐子青闷笑,师兄总是这般严肃冷峻,着实可爱得很。 他便也一正面色:“那想必师兄已然心想事成了,子青不才,想求师兄予我一观。” 云冽看他一眼:“莫促狭。”又道,“尚未炼成。” 徐子青怔了怔,这回倒是担忧起来:“师兄,为何尚未炼成?” 云冽自然告知。 原来当日他遣执事前去领取极品炼材,有吕寅引领,一路倒还顺畅。但仙剑与其他仙宝却有不同,尤其乃是要熔炼更多炼材,为使所炼仙剑最后能达至剑仙满意之态,就要有多方考虑了。 一者需得知晓剑仙所修剑道,二者需知剑仙剑道境界,三者需得分析剑仙本命仙剑所用材质。 此后还需研究许多配方,哪些炼材能与仙剑匹配,未有冲突,且能使仙剑最终蕴养到极品之境……其中种种,都需仔细思索。 一来二去,自然有些拖延。 尤其以云冽如今地位,炼制本命宝剑,实属一件大事。总要有炼器上的好手,为他将上述诸事全数探究明白,再将方法告知,才可真正领取炼材,来完成那下一步之事了。 只可惜,此前那位炼器好手正在闭关炼制一件仙宝,也要等他出关,再来召唤。 徐子青听得,顿时恍然,他而后笑道:“原来如此,师兄当真等得辛苦。” 云冽神情不动,复又说道:“莫顽笑。” 徐子青果然不再顽笑了,不过看向自家师兄时,眼里笑意隐隐,似乎很是愉悦。 那边于浩然见得,真是叹为观止。 他在云少宫主面前,连呼吸声重些,都觉不妥,哪里能想到,这徐少宫主却是全然无碍般,竟还调笑起来。 这想必便是双修道侣,与旁人的不同之处? 之后,因徐子青出关,他就也在这潭边打坐,也与云冽切磋论道。 于浩然身为左天官,也不离去,就随侍一旁罢了。 徐子青因领悟了许多仙法典籍,也知晓一些仙法窍门,同己身之道互相印证后,就有所改动,以己身之道,催发出来。但那些典籍,却并未被他当作本命之法,更不会以这些仙法,来催动己身之道。 因此,这些仙法使用起来,与典籍上原本所载,就有了许多不同,威力也大小不一。但毋庸置疑,以徐子青的悟性,稍作整理后,也能贴合那生死轮回之道了。 仙人印证仙法,与下界时修士印证功法时,也有相同之处。 大多都是你一指点出,释放意境,我又以一指破之,再演绎我之仙法,由你破之。 你来我往,查缺补漏,互相增益,就是论道了。 徐子青和云冽早有默契。 他们心意相通,和其他寻常人等,又有不同。 云冽以往突破时,忽而领悟一门显化之法,能分心数用,以自身虚影,演练不同剑法,从而不断增进自身。 徐子青和他双修已久,曾经以意念使万木化龙,无数意识,皆不能将他本我意识冲散,这般的虚影,他自然也能使出。 于是,两人相视后,其身上,皆走出一个与本体一般无二的人影来。 而这人影,则落在巨石之下,立于潭水之上,干脆开始斗法了。 青色虚影不慌不忙,微微一笑,掌中现出一双丝套,蹂身上前,指尖处,有黑白光晕,交错生辉。 白色虚影掌中有剑,银光闪动,也是将精妙剑招斩来。 那黑白光晕,与手指并举,直拈剑锋,而剑锋过处,银光耀目,与黑白光晕相抵,爆发阵阵低吟。 其中无数玄奥意境,皆自两道虚影周身迸发,相触时,似有共鸣。 这一番斗法,说是斗法,也直如玩乐一般。 两道虚影上意境极多,但所使出的招式,却是简而又简。 似乎只消轻微碰撞,点到为止,无需深入,就有所得。 大约过去有半个多时辰,徐子青掌中许多仙法都已使出,云冽也变换过几轮剑式,到后来,便同时收手了。 随后那两道虚影也对视一眼,就分别转身,化作一道光芒,进入到两人体内去了。 于浩然在旁也瞧不出胜负,却可以看出,那徐少宫主的意境十分玄奥,为至繁之道,如若想要窥探,可能连意识都会陷入无边虚妄,最终湮灭,可说是极厉害的。而云少宫主则是可繁可简,剑法变化无尽,而剑意却单一纯粹,颇是奇妙,尤其是其中杀机,每释放出来,好似他的仙剑也会蠢蠢欲动,真叫人觉得奇异至极。 经此一回切磋,于浩然在其中所得也是颇多,也越发觉得自己投效之举,当真是英明无比的了。 而后又几日,徐子青和云冽就在潭边论道切磋,互相印证,虽难免有旁观之人,却也是温情脉脉,十分融洽。 两人并未有什么亲昵之举,但在于浩然看来,偶尔却禁不住生出几分艳羡之意,几分羞赧之感。 他从前素来只觉得一心求剑,到现下,又觉得似乎若当真能遇上心意相通的道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了。 正各自自在时,突然有一纸鹤凌空而来,落在了云冽手中。 待他将其拆开,那纸鹤之内,就有传音。 原来是那闭关炼宝的炼器大家,已然出关了。他听得有云冽意欲熔炼炼材之事,很是看重,才休憩一二日工夫,就愿意相助。 只不过,他还得要云冽亲自前往,演绎剑道,并探明剑道境界,观其仙剑材质,方可拿出个法子来。 那炼宝大家相邀,云冽自不会拖延,他果断起身,开口说道:“子青与我同去,左天官且在宫中主事。” 于浩然知道此事他并不好凑去旁观,自然遵命。 徐子青也是微微笑道:“敢不从命?” 于是,两人便即出宫。 待那御兽执事唤来宫中豢养仙鹤,师兄弟两个晃身而起,分别落在仙鹤脊背。 接着,那仙鹤便翩然而去。 · 小乾元宫,主宫。 凡如炼宝大家这般人物,皆与宫主、诸多长老一般,居住在重重禁制的主宫之内。 如今两头仙鹤载两位少宫主而来,稍作盘旋后,那禁制大开,就将两人放了进去。 而到了宫里,仙鹤落地,被仙仆牵到一旁照管,这一对师兄弟,则快步朝那剑堂行去。 在这主宫里,有剑堂,有法堂,有符堂,有丹堂,有器堂…… 云冽乃是剑修,他虽是想要炼宝,却并不去器堂,而是先要在剑堂里,来演练检验。那炼宝大家,居然也在剑堂等他。 进得剑堂,顿时有澎湃剑意冲击而来,其中可怕意志,恐怖无比,几乎要立刻将来者的意识绞碎,使人神智不存! 但这样的意志,自然是撼动不了已然剑魂八炼的云冽的,同时,时常在云冽剑魂下磨练自身的徐子青,也同样不曾被其撼动。 师兄弟两个,皆好似磐石一般,虽被洪流冲刷,那洪流却只能分石而过,不能动摇那磐石半分。 他们立得极稳,还有余暇,能窥得剑堂中的情景。 剑堂里,空旷宽敞,然而那四壁之上,却书写有无数的“剑”字。 每一个“剑”字的笔法都有不同,气势也有不同,有些字大,有些字小,有些字上墨有流光,有些字上剑光内蕴,有些字上光辉隐隐,有些字上平淡无奇……但这些流溢出来的不同气息汇聚在一处时,总是会让人有些敬畏的。 761 九金之法||师兄要熔炼仙剑了。 两人正看时,已有一道沙哑嗓音响起:“凡凌天宫之剑仙,皆要在这剑堂写上一字。如今云少宫主既为剑仙,且正巧有事前来,就不妨先写上一字罢!” 说话时,一个蓝衣人影,也暴露出来。 此人面白无须,留着三十年岁般的面貌,双眼有神,仿佛蕴含着无数真意。 这也是一位剑仙,那剑气即便内敛,在他人眼里,也觉得丝丝缕缕,并不断绝。 他复又说道:“赵某乃剑堂执事,见过两位少宫主了。” 徐子青朝他微微一笑:“赵师兄不必多礼。” 云冽略点头,就往一旁走去,停留在一面墙壁前。 他稍一沉吟,并指如剑,就在那空白处疾书起来,只一息工夫,已然将一个“剑”字刻在墙面之上。 此字之上,银光流转,便即收敛,只若有人看去,那银光隐隐,又要流动起来。 其气息冰冷,意境七情冻结。旁人意念触及,就要震动元神,要以仙体触碰,恐怕也会被其中之意冲击受伤。 然后,云冽后退,又有几位仙人,出现在这剑堂之内。 此刻,那赵姓剑仙则退后了。 来者有三位中年之人,相貌或清隽,或威武,或凌厉,便看着那字。 清隽者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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