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除却剑修外,旁人又是否能去观看这一次大会?” 半大少年耐心听完,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个,并非如何难得的消息,前辈予我十块中品灵石,也就得了。” 徐子青温和一笑,手掌一抹,又将灵石摆放出来。 下一刻,那半大少年就叽呱起来。 原来这论剑大会,乃是在衡央郡东部一座芦川城里召开。 芦川城早年出过一位剑仙,可谓天资纵横,所创剑道惠及当时剑仙所在的八品小宗,使得那小宗实力大进,培养出许多剑修。不知多少年过去后,小宗里越来越多剑仙飞升,小宗也终于成就三品仙宗,成为有名的剑道大派。 而这一座城池,也逐渐有许多人习剑,更多小型剑门剑宗应运而生,几乎成为一座剑城,连带着也影响了衡央郡许多城池。就算是凡人,也可以随口说出几句剑诀、比划出几招剑术来。 这论剑大会,正是一些有名的习剑家族,亦或是一些剑道宗派召开,乾元大世界里习剑者无数,如同芦川城这般城池也是颇多。此回乃是剑道大族姬文家有心发起,又因其本家正在衡央郡,多方斟酌后,就把地点安在芦川城了。 于是不止是近处的剑修,包括一些路途遥远的剑门弟子,也都纷纷赶来。 需知剑修不同寻常修士,许多时候必须与人拼杀切磋、互通剑道方有所成,有这论剑的机会,但凡能够赶来者,大多都不愿错过。能多窥一门剑术,对自身都是极有利的。 照理说,这些消息并非隐秘,如此活动应有许多人来讨论才是。 然而之所以先前徐子青不曾听得,便是因着那论剑大会,其实已然召开数日了。 那议论如潮的时候,早已过去。 徐子青听到此处,不由一怔。 那半大少年继续说道:“不过往往剑道大会要召开许多日子,现下尚未结束。便是结束了,那些剑修前辈有时得了志同道合的伙伴,盘桓数年也未可知。” 随后,半大少年又答了其他问题。 论剑大会只有剑修方能进入,若是本身习练过剑术者,也可入内旁观。只是那里得自行准备食宿,大会却是不招待的。 能得招待者,非得是已然领悟剑意的剑修,否则都是一视同仁。 徐子青暗暗点头。 若是只要习练过剑术的都可入内,他倒曾悟出过四字剑诀,以如今的境界修为演练出来,绝非当年可比,理应无碍。 之后又有前往那芦川城的路径、那处是否有忌讳、风土人情等,包括那姬文家是个什么样的家族,有哪些需得留心之处,也纷纷问过。 半大少年有问必答,十分流利详尽。 徐子青很是满意,直接赠了他一件合其属性的上品法器,方才告辞离去。 目送他背影出门后,半大少年立时抓过法器,欢喜无尽。 正这时,后方楼梯之上,则走下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来,他屈指在少年头顶敲了一记,笑骂道:“好惫懒的小子,得了一件法器,就如此得意了?” 半大少年嘿嘿一笑:“二掌柜莫笑,难得遇上出手大放的客官,怎不叫人快活呢?” 而二掌柜哼了一声:“你性子跳脱,亏了那高人不与你计较,否则这般态度,说不得就治你个不敬前辈的罪过!” 半大少年惊讶道:“高人?不是想要去旁观论剑大会的筑基前辈么?” 二掌柜看他一眼:“筑基修为……眼拙的小子,那分明是位元婴老祖!” 半大少年目瞪口呆:“元婴老祖有这般好的性子?” 二掌柜再拍他一记:“慎言,祸从口出!你运道不错,遇上性子好的,日后可要更当心些。这天下间性情好的修士不少,性情不好的更多。越是境界高,越发下头的修士看作蝼蚁,就算要了你的小命,你也莫可奈何。我看你脑子灵活,方提点你这一句,下回多涨些眼力,遇上同类的前辈,就莫要自己前去招待了。” 那半大少年,自然连连称“是”。 徐子青本已离得远,但到底察觉有同境界的修士隐藏在侧,不禁也多听了一耳。 那位二掌柜大抵以为来的是个寻常的元婴,遮掩不多,而徐子青却借助木气,连通那茶寮里一株花木,听了个齐全。 随后,虽有些失笑,却也更加留心。 不论如何,这些能在人流混杂之地开起茶寮者,所见所识比他更多。既然他提点少年伙计那般严肃,恐怕这外头一言不合即杀人者的确不少。 即便他已有元婴境界,也要谨慎行事。 徐子青收回耳力,抬眼看往那芦川城的方向。 他还是先赶往那处,再同师兄传讯罢! 芦川城,求剑会馆。 道场边上,有十余位气息锋锐的修士盘膝而坐,双眼一瞬不瞬,就看向道场中去。 在那里,有两名修士正在切磋。 若是寻常人看,只能见到两条翻飞人影,又如两团异色光芒,时而碰撞,时而交错。 金铁交鸣声“锵锵”不绝,绵密时如细雨,急促时如鼓点,更有许多剑光穿梭不定,看得出是极精妙的剑法,在彼此试探,又彼此比斗、交流。 杀机倒是并不重的。 约莫几个呼吸工夫,只听一声尖利声响,半截剑锋折断,跌落出来。 与此同时,两条人影分开,一人手持断剑,苦笑不已,另一人则静静站立,无波无澜。 道场边上,旁观之人也纷纷说道: “云道友好剑法!” “此回又是云道友获胜了,我等不如也!” “秦道友撑得五个呼吸,比上回却多了一个呼吸,却是进境不少。” “看来只得等姬文道友归来,才能让云道友斗得舒畅了……” 406 406、 ... 只见那胜者一袭白衣,孑然独立,此时朝对手略颔首,就望向道场边上,说道:“再来。” 那十余个修士里,就又有一人站起身,纵声飞掠过去,替了先前的败者,同白衣人对战起来。 照旧是剑光闪烁,同样不过几个呼吸工夫,也是败下阵来。 连番多次,白衣青年一人一剑,竟是连战连胜。 全都比过后,白衣男子收剑,返身走回,也坐在一众人中。 而那道场里,则换了另两个修士比斗,只是看来那两人剑法在伯仲之间,相比方才的对战,反而精彩不少。 其余修士有观战局者,也有人就寻白衣人说话:“云道友,方才我被你一剑击败,却有些不明,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白衣人就开口:“剑点鹤首。” 那人听得,若有所思:“鹤首即为弱处么。” 白衣人微微点头:“使剑时手腕翻转有所迟滞。” 那人就恍然:“原来如此。” 另几人听得,却笑道:“我等倒不曾察觉,下回与何道友切磋时,或可一试。” 那何姓人便也笑了:“何某今日既知,定要早早改过,哪里还有下回疏漏!” 一众人说了这些,也齐齐大笑起来。 随后诸人或者分别前去切磋,或者也询问白衣人自己失利之处,又要一谈己身之道。 正酣畅时,会馆外忽然有人大步走来,那人气息强烈,才远远出现,已然惊动众人,都是回头看去。 那乃是一位身长九尺的英俊青年,虎背熊腰,器宇轩昂。 他身负一柄重剑,几乎有齐人之高,行步时赫赫生风,当真是位极潇洒豪迈的男儿。 见到此人,就有修士笑道:“姬文道友来了!” 那青年也是抱拳:“姬文靖见过各位道友。”他又看向那白衣男子,道一声,“云兄。” 白衣人也是微微颔首:“姬文兄。” 姬文靖正是此次论剑大会发起的剑道大族本家嫡系之子,一身剑道修为极为骇人,虽修为也不过是元婴中期,却是以区区四百余岁年纪就领悟剑魂一炼的本领,深受家族看重——在剑道大族里,本身境界尽管重要,但剑道修为方是重中之重。 此回论剑大会,他便作为年轻一代的杰出剑修,与赴会的剑修英才交流往来。 而芦川城里十八家剑道会馆,皆由他来管理应对。 如此悟性的剑修,姬文靖自有一股傲气,便是对其他剑修并无轻鄙之意,但说话处事间,也有一种极致的自信,让人难以亲近。他本身对剑道更是虔诚,剑心坚不可摧。 不过……他盘膝坐下后,看向那白衣人。 能被他这般热情招呼者,自也不凡。 说来也是凑巧,论剑大会即将召开之前,姬文靖因要安排诸多会馆里招待已领悟剑意的剑修之事。匆匆打街上行过时,正见到一位白衣青年走过,不知为何,他便留意到那青年身上一股锐意冲天,叫人难以忘怀。 只是他事务繁忙,便不曾接近。 而后论剑大会开始后,姬文靖因是东道主,并不曾主动参与,忙于结交剑修与家族事时,却听闻有一位剑修连闯十八轮,仍在不断挑战,顿时生出好奇之心。 需知这伦家大会与寻常比斗不同,乃是将修为禁锢,只凭本身剑道修为互相切磋,剑法、剑术、剑势、剑意,只消是剑道上的本事,方能使用。如此方能查出剑修本身对剑道之了解、领悟,最是公平不过。 连闯十八轮……那可要挑战过几百连胜,方能达成。 这样的一个人,叫他怎么能不亲自去见上一见? 后来姬文靖果然前去相见,就认出竟是先前他有所留心的剑修,他一时不由手痒,便上去与其一战。 此战两人不分上下,姬文靖方才发觉,此人不仅境界与他相若,连剑道修为也同他相仿,其年岁却比他还要少上百余,心里顿时生出结交之意。 而后姬文靖就将人邀入家族旗下会馆入住,叫人小心招待,再同其论剑多日,总算成了相熟的友人。 也是那时,他方知此人名为云冽,却是来自一品仙宗周天仙宗里五陵山域的弟子。 坐下后,姬文靖笑道:“在下今日又来得迟了,还请诸位见谅。” 众剑修也是一笑:“姬文道友事务繁忙,我等尽皆知晓,不必如此多礼。” 姬文靖本也是客套,寒暄过后,就说道:“今日诸位论剑,不知有何结果?” 能入住会馆者,皆是有些能为的剑修,或剑术、或剑道修为、或剑意,总有可取之处,他也不能冷落,自要关怀。 其中一位剑修摇头失笑:“仍是输给了云道友,只多坚持片刻已是不易了。” 另一些人也叹道:“云道友之能,叫人十分敬畏。” 还有人说道:“我等在此论剑,便为等姬文道友前来,也同云道友比上一场,也让我等大饱眼福。” 姬文靖一扬眉:“我近日有所领悟,正也要一会云兄!” 说罢,他看一眼云冽。 云冽略点头,身形一晃,就再度出现在道场之内。 姬文靖化作黑影,身法如电,如影随形。 两人都不用真元,亦不曾使用剑魂,只因他两个剑魂早已对战切磋,短日里不会有什么进境,倒是剑术和领悟,多日来看过无数剑修之剑道修为,又时常与人比斗,倒是各有所得。 如今他两个只化作两道清风,竟让人肉眼都难以看清。 这一场比斗,比起先前那些都要好看得多,也都难看得多。 好看在内中溢出许多剑道奥妙,叫人叹为观止,而难看在于动作太快,许多剑招叫人来不及看明,已然换过七八十种了。 如此足足斗了有大半个时辰,二人方才齐齐收招,分别立在道场两侧。 道场外剑修们见到,便发觉两人已是交换了位置,但足跟落点、姿态神情都与比斗前一般无二。 于是乎,不由得尽皆喝彩。 之后众多剑修再来论剑,除各抒己见之外,就以云冽、姬文靖二人指点居多。 一时间和乐融融,众人都有所得。 姬文靖善于言谈,云冽寡言,然而这些剑修里大多耿直,居然相处极好。 正谈论时,忽然间,会馆外有一道青光自天边而来。 众人察觉,都是一瞧。 竟是有人传讯? 那青光一直落下,就往云冽之处打来。 云冽抬手一抓,手掌里,就现出一柄青色小剑。 他将神识探入一查,神色微动。 下一刻,他竟站起身来。 姬文靖等人见状,都有些诧异: “云兄?” “云道友?” 云冽只道:“有人寻我,我去迎来。” 之后,他步子一动,也不如何动作,整个人已出现在数丈开外。 徐子青刚进芦川城,便觉城主剑气冲天,更有许多剑道意境弥漫,仿佛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淡淡的锋锐之气。 城中男儿多半都有刚硬之感,女子也往往英姿飒爽,叫人眼前一亮。 不过也正因城中各种剑修气息浓郁,倒让徐子青一时不能察觉师兄去向。 略想了想,徐子青照旧走到一处酒楼里,只在一楼坐下饮茶,又将周遭言语听入耳中。 与丰瞿城不同,那处因离得远了些,故而论剑大会召开一段时日后,议论之声就少了许多,而这芦川城里剑修云集,论剑大会尚未结束,故而仍有许多人在讨论。 不多时,徐子青也不消如何打听,已知道不少消息。 城主总有十余家剑道会馆,皆为姬文家为剑修所设。 凡身具剑意者,俱有人引至这诸多会馆内入住招待,更因同会馆里有这些剑修同住,每每就能互相接触,彼此沟通。又因凡领悟剑意者,剑道修为必定不弱,多方切磋下来,各自都大有益处。 更有人提及论剑大会时,凡斗剑者,败者退下,胜者轮战,每一轮以二人、三人、四人依次往后,有人曾十余轮全战全胜,诸多剑术如百花齐放,叫人目不暇接。 还有人说起大会时不以境界论高低,只以剑道修为定胜负,便是有境界低者剑术强,亦可要境界高者敬服。 总之各种言谈,都大多夸赞,几无诋毁者。 徐子青听过后,不由微微一笑。 此处果然是师兄的好去处,想必此时也正是乐在其中。 坐了片刻,徐子青留下一块灵石,起身走了出去。 略作思忖后,他就不欲往每一家剑道会馆寻找,而决意传讯于师兄。 想来在同城之内,那传讯自是立刻便能寻到师兄,理应不会有人拦路截获了。 这般决定后,徐子青自储物戒里取出传讯玉剑,将师兄气息注入,颇犹豫一会,方将话语说出:“师兄,我已出关,正身在芦川城……”他一顿,往四周看看,续道,“……南街仙居酒楼前。” 说完后,也不知再说什么,就将玉剑打了出去。 ……之后如何,师兄自然会告知于他。 玉剑破空飞出,徐子青便行至酒楼旁一株碧树下。 他轻抚树干,神色平和,心境亦很平和。 不多时,他忽然有所觉察,回过头去。 果然就在不远之处,一道白衣人影迈步走来,不疾不徐。 行来时仿若带来冰霜冷寒,一切喧嚣俱寂。 然而徐子青的心,却倏然跳得有些急促起来。 407 407、 ... 晃眼间,白衣人影已在眼前,可不就是云冽么。 仍是那般气息冰冷、气质冷峻,也仍是那般气势强烈,叫人移不开眼去。 徐子青多年不见师兄,不见时尚且能按捺心中思念,见到后竟一时有些恍惚起来。 眨眼间,云冽已到徐子青身前。 两人脉脉对视,徐子青一笑,唤道:“师兄。” 云冽略颔首:“你已结婴,甚好。” 徐子青眉眼柔和:“许多年了,师兄可好?” 云冽伸出手来,往师弟侧脸略贴了贴:“我亦突破了。” 徐子青心里有些悸动,就将手掌也覆在师兄手背。 两人都没什么动作,气氛却忽而缱绻起来。 过得一会,云冽手微动,徐子青含笑,就手掌相贴之势与他十指相扣。 随后二人携手,就一同飘然而去。 一路上,自也有交谈。 徐子青心里温情脉脉,言语间越发柔和:“师兄方才是从何处来?” 云冽便答道:“先前在会馆与人论剑。” 徐子青一笑:“想必同为习剑者,应有与师兄志同道合之人。” 云冽略思忖:“性情俱堪称直率,唯独姬文靖心思复杂,但其剑心甚坚,也堪一交。” 徐子青听了,若有所思。 他这师兄剑心通明,自身行事往往磊落,不过与人相交时,倒很是宽容,胸怀极为广阔。如今他格外提及那姬文靖,可见此人心思之深,在以往诸多人上。但又说他可堪一交,想必在剑道上极有见地,亦非极恶下作之辈。 这般想着,他就开口问道:“师兄,那姬文道友剑道修为如何?” 云冽说道:“亦在剑魂一炼间。” 徐子青登时明了,剑道境界至于此,的确能与师兄结为良友。 只是他既姓姬文,恐怕也与这召办论剑大会的姬文家颇有关联,盼望他也对师兄有一番诚挚才好。 很快,师兄弟两人略说了会话,那求剑会馆已在眼前。 他两个直接走入其中,一直来到后方道场。 · 且说姬文靖等人正论剑时,却见那素来冷淡、唯独谈论剑道时多些言语的云道友因接了一封玉简传书,竟匆匆起身离去迎接。众人诧异之际,心里不由也有许多猜测。 就有一人笑道:“我倒不曾料到,云道友居然也有此举。” 若是旁人自不奇怪,但云冽分明与人疏离,莫非还有什么好友,能得他那般看重不成? 另有人却是调侃:“说不得是心上人也未可知。” 还有人则道:“以云道友的性情……若说心上人,我却不信。” 其余人等也都笑道:“云道友待会将人迎来,自然一见便知。” 这些剑修平日里修习剑道十分专注,此时却都生出了好奇心来。 不怪他们这般,着实是云冽今日举止与平时大相径庭,叫他们有了兴致。 ——也是与云冽不在此地有关,若是云冽在此,他们反而噤声,总觉得不好与他说这玩笑。 只有姬文靖,眉头微微一皱。 他对云冽很是看重,将他视为剑道上难得的知己好友,有心要同他深交。故而以他这大族子弟的想法,就有心与云冽联姻。盖因他有一个嫡亲妹子,在剑道上颇有天赋,区区百岁已有金丹修为不说,就连剑意也将要领悟。岂不与云冽很是匹配? 若是两人能成为双修道侣,他自然就做了云冽的大舅哥,情谊也自然更加深厚,平日都可以一同切磋剑道,可不是再好不过么——而且云冽若是日后有成,定还能做他们姬文靖一位得力外援,越发值得了。 如此可谓一箭数雕。 姬文靖料想以云冽两百余岁的年纪,又有这般拒人千里的性情,想必本来并无道侣。他更已然差人去将妹子自本家接来,既可在论剑大会上走一遭,又好来与云冽见上一面。 云冽这般人才,乃是大好佳婿,对妹子而言乃是极好归宿,妹子想必也会欢喜。 但如今妹子还有一两日就能到达,怎么却仿佛有云冽看重之人前来? 会馆里其他剑修对云冽乃是敬重之情,只管寻他指点剑道,并不比姬文靖对云冽观察细致,还有那些念头。故而他们顽笑几句也就罢了,而姬文靖却留意到,能让云冽这般态度者,在他心里地位定然非同寻常。 如此想了一遍,姬文靖按捺心思,只等云冽归来。 到底接个人也用不了许久,不多时,道场外就有人走来。 姬文靖一眼就瞧见了云冽,再往左边一瞥,则看到个一袭青衣的年轻修士,正与云冽并肩走来。 不由得,他就仔细打量一番。 那年轻修士面相俊雅,也有元婴的境界,看来天资极佳。若仅是如此也没什么,让人较为惊异的,乃是他体内所蕴含的可怕生机——还是因着他凝炼剑魂、远比旁人敏锐方能窥见一丝,而仅仅只是这一丝,已有些骇然了。 这样一看,此人所具功法也极了得。 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这年轻修士的气息。 柔和,平缓,叫人如沐春风,即便不同许多强者站立当处就气势凌人、叫人刺目,却是不能轻易忽视。 反倒自然而然地,让人一见之下,就心生好感。 甚至让人想要亲近。 如此影响力,作为一个元婴修士,当真是极为可怕了。 除此之外…… 姬文靖心绪有些复杂。 这年轻修士与云冽站在一处,走来时气息相融,像是十分和谐。 照理说,他两个所悟大道应是截然相反才对,彼此也该难以成为知交,可眼下看来,居然全不是那般。 不知为何,就使人觉得毫不相斥。 很快,那两人已走到近前。 姬文靖整理心情,起身笑道:“云兄,不知这位是……” 云冽道:“道侣。” 姬文靖心里一紧。 ——居然当真是道侣! 道分阴阳,天地也分阴阳,修士寻求双修道侣时,往往寻找与自己相合之人,自也是阴阳相合最为便易。 故而大多修士都是男女互为道侣,男男、女女虽不算如何怪异,却也极为稀少。 这叫姬文靖如何能够想到,这气质冷峻无比的剑修,看着分明便是一心追寻剑道之人,却不仅在两百余岁时就结了道侣,其道侣更是男子,真叫人难以置信! 而他先前的算盘,显然也是打不响了。 不过好歹也是极出众的年轻俊杰,姬文靖心念转动间,面上丝毫不显,已然对年轻修士抱拳道:“在下姬文靖,同云兄乃是以剑会友,不知阁下……” 那年轻修士也温和一笑:“在下徐子青,见过姬文道友。” 另一些剑修也十分吃惊,尤其方才调侃云冽心上人者,此时不由怔愣了住。 本来不过是玩笑,哪里晓得玩笑原来是真? 但他们也很快反应过来,立刻分别走来见过,也都认识了。 徐子青将众人一一看过,心里也有计较。 果然如师兄所言,这些剑修都为一心求剑之人,心心念念都在剑道之上,对人情世故、交往来历都不甚在意,如今跟他认识过了,也就将他接纳。 而那个身形矫健、英姿焕发的姬文靖,也不愧是姬文家有举足轻重地位的嫡脉,其身上的气势比之师兄来,似乎也不在其下……经历许多大小世界,他还是头一回见着能在剑道上与师兄一较长短者,师兄的赞誉果然不假。 不过……徐子青却也发觉,这个姬文靖在见到他时,先是仿佛略有估量,随后便有一丝失望之意。 估量倒是寻常,只是不知这失望之意从何而来? 并不多思,一众人已又坐下了。 接纳徐子青后,那些剑修就平常视之,各自再度交流起剑道来。 众人时而争论,时而互相印证,也有讲述自己心得、求问他人经验的,说得很是热闹。 这些平日里痴迷于剑者,聚在一处了,越发显得执着。 徐子青坐在一边,含笑而看。 虽说他师兄在这些人中也极少开口,却备受尊重,显然地位颇高。他更能觉出师兄心情颇好,也在许多人辩论之际,得到了不少体悟。师兄他,果然颇为愉悦。 而只要师兄愉悦,他自然也十分愉悦的。 那边说过一轮,就有剑修察觉冷落了新来者,正遇上可言说的话头,就出口招呼:“不知徐道友有什么见解?” 徐子青一怔,随即稍稍说了几句自己的见解,又笑道:“我所修之道非是剑道,如今班门弄斧,诸位道友莫怪才是。” 旁人一听,又有些惊讶。 他们却不曾想过,剑道造诣如此之高的云冽,结下的道侣竟并非是一位剑修。 道侣道侣,自要志同道合方可为道侣,尤其他为男子,更非慕其美色而来,这、这可着实叫人想不通透。 徐子青知众人疑惑,可他与师兄情谊,非是三言两语可以言说,也与外人并不相干,故而但笑不语。 另些人见他坦然,又见云冽不以为意,就也换了个话头,重新论剑去了。 姬文靖见徐子青与云冽对视,又见徐子青笑意,暗暗一叹,也不多言。 到天色将黑,众人散去。 徐子青与众人有礼示意后,就随云冽一齐,来到他修行的居舍里。 进得屋中后,他将屋内略作打量,见内里布置舒适,却件件摆设规矩、齐整,不见挪动,正与师兄一样,都是那般一丝不苟,分毫不乱。 看过一回,徐子青抬眼去看师兄,就见师兄已将门掩上,正走到了面前来。 他呼吸一窒,不知为何,面上有些发热。 408 408、 ... 两人相视,半晌,不知谁人先行动作,待徐子青留意时,他两个已双唇相接,走到床边。 一时间气息交融,徐子青心中喟叹,神色里也有些痴迷起来。 多年未见……多年未见…… 云冽手掌扶在徐子青腰侧,两人心口相贴,密实相拥。 呼吸间,情思旖旎;唇舌处,欲念纠缠。 许多情意不消细说,已自心底而起,抒发于亲昵之中。 不知不觉间,二人衣衫褪尽,已至床边。 于是稍稍分开,徐子青温柔一笑,躺倒下来,云冽倾身,覆于其上。 随后再度唇齿相接,柔情缱绻。 许是分开久了,徐子青不同以往双修时羞窘,搂住师兄肩背时,指尖也不由微微收紧。 云冽向来冷淡,今日竟也似乎有些用力起来。 他另一手慢慢向下,就将徐子青身下硬物握住,而他自己的欲念,也渐渐抵在徐子青腰间。 然后,以手捋动起来。 快意如潮,徐子青深深呼吸,将腿抬起,搭在云冽身侧。 他面色微红,口中也不由唤道:“师兄……” 刚唤完,就连身子也泛红起来。 云冽俯身而下,手指越发动作,再过片刻,就让徐子青泄出精来。 徐子青头皮一麻,之后身子不禁抬起,后方也被易物进入。 这般j□j急切,从未有过,他却未觉奇异,反倒将腿缠住师兄腰身,略略滑动,催促起来。 云冽一手拥紧师弟,另一手入得三指,方才抽出。 之后,就将自己压了进去。 到入得深时,二人的身子都是一顿。 然而也只是一瞬,云冽就握住徐子青的腰侧,将他更深拉近。 坚硬的物事牢牢楔入体内,就仿若被钉在另一人身上,原本并不舒适。 可那物停得久了,便仿佛有一股火热之意将身上人体内脉动传来,不断鼓荡,渐渐同自己心脉搏动合一…… 像是融为一体般。 徐子青低声喘息,只觉今日j□j比往日尽皆不同。 师兄动作沉重,进出时就有一种酥麻之感,自交|合处涌起,瞬时扩散全身。 情|欲如同海浪,层层推进,不断在周身翻涌。 那种激切火热之感,如同滚烫潮水,不多时,就将人整个都弄得酸软起来。 徐子青越发难耐,喉间亦忍不住溢出几声低吟。 他手臂不由自主,缠住云冽颈项,将他拉得更近,唇舌交缠时,也越发动情,便连脚趾也蜷曲起来。 一时之间,他忍不住睁眼,看向师兄,这一看,却是心中一惊。 云冽神色不动,目光专注,但那一双眼,却不知何时,变成了漆黑的颜色。 就如同当年入魔时那般,整个眼珠都如琉璃、似墨玉,深不见底。 这、这是怎么回事? 徐子青刚要出声,下一刻,却觉身后撞击更急、更重,竟然不能开口。 云冽手臂动作,已把他整个裹进怀里,唇舌顺着他唇边下移,一直到埋首于他的颈间。 徐子青再看不到师兄面容,只能觉出颈窝里有濡湿之感,炽热气息仿佛不是师兄一般……他却明白这只是错觉,师兄便是师兄,不论何时,亦是师兄。 但体内快意重重,他口中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喘息,居然嗓音破碎,不能成声。 徐子青神思恍惚,只能感知自己被师兄气息包围,十分舒适,又有种种火热,如坠梦中。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股热流迸入体内深处,叫他身形一颤,回过神来。 “师、师兄……” 才这般低呼一声,徐子青骤然发觉,那热流所带来的湿润之感尽皆消失。 他一个怔愣,才感知丹田里真元中蕴含那丝火热,瞬间面色红透。 原来他、他竟在无意识里,已用了双修功法,将师兄的、的……化去吸纳了。 来不及如何羞赧,徐子青忽然想起先前情热时师兄双眼异状,急忙开口:“师兄,你、你的眼……” 云冽将头抬起,同他四目相对。 徐子青这才看到,他师兄的双目,的确变得如当年入魔时那般。 不过……仔细看时,仍能见到有一处不同。 在那漆黑眼珠边缘,还有极淡的金色微光,若不细致,不能瞧见。 徐子青抬手,轻抚师兄眼睑。 随后,他便见到丝丝黑气自眼珠边缘消失,终是只余下了漆黑双瞳,而周遭的黑色,已然尽皆褪去。 他心里似乎明白什么。 云冽开口:“不过因欲念而起,无需在意。” 徐子青松了口气,目光越发柔和。 想必是仙魔之体的缘故,师兄无事便好。 因先前那一场缠绵,两人稍解相思。 云冽并未自徐子青体内退出,二人仍是身子相连,相拥时,也越发有一种亲密之感。 这一场分别,倒叫他们都有些失控,却也情意更深。 两人脉脉相拥一阵,再度唇齿相接。 此回二人都平缓不少,真元自相接处贯通往来,循环不止,已然进入了双修之境。 许是因为两人都已进入元婴境界之故,这回真元沟通时,不仅云冽之真元中所含庚金之气有助徐子青凝炼死之意境,徐子青真元里乙木之气也能相助云冽酝酿无限杀机里的一线生机,互相之间增益更多。 渐渐两人真元融合,又分开,沾染了不少彼此的气息,让两人的内世界也越发牵系起来。 终于,真元循双修路线循环多时,逐渐休止。 云冽将眉心与徐子青相贴,就将元神送入他紫府之内。 与以往每回一般,云冽元神径直扑上徐子青之元神,立刻密实交融。 如此也算是轻车熟路,因他两个情深意笃,从不如寻常道侣般每逢元神相交都要多费思量,于他二人而言,这不过是平日里多半双修时必行之事,就很是轻松。 徐子青敞开紫府,将师兄元神迎入,却是在那一刻突然一僵! 他只觉得一道极锋锐的物事倏忽间打入元神,带来一股如风暴般的强烈感觉,眨眼间就席卷他的元神,叫他仿佛自脊椎处生出一种战栗,让他浑身都忍不住轻颤起来。 这样的刺激,太过可怕! 徐子青的意识几乎都要溃散,那样如同被电击一般的快感,让他难以自主地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境地。 但他懵懂中似乎又是明白的,这是因为师兄已然剑魂一炼,他的元神便也是剑魂,剑魂之强更胜元神,以往元神交融时如同水j□j融,现下剑魂忽来,就叫他头一次承接时,有些不能适应。 难怪了……难怪师兄剑魂一炼后,两人双修时便不曾行元神交融之时,恐怕师兄也是明白剑魂强悍,以他金丹期的元神与其相融,必然不能承受。到时非但对彼此没有助益,还要让他元神亏损。 但如今徐子青已然结婴,元神之强胜过以往,再来与剑魂相融,就可以借助这剑魂之力,也将自己元神打磨得越发强悍。 此后对他自身,也是大有好处了。 这般想着,那剑魂冲击仍在,他只觉元神被不断冲刷,每一回都要叫他发颤,但每一回也能让他觉出元神凝固一分。 渐渐地,他习惯那种强烈快感,就将战栗化作享受了…… 与此同时,徐子青与云冽身后,都出现了小乾坤的虚影。 云冽的小乾坤几近于凝实,而徐子青的则要虚幻几分,但相比普通元婴初期,却要强上不少。 两人元神交融时,两尊小乾坤也互相贴近,终于仿佛相交相叠,又仿佛处于两个不同空间。 剑域之内,杀机浓重,剑意冲天;万木之界里,生机勃勃,煞气流转。 很快,两个小乾坤相接,内中的意境、气息、大道,都仿佛流水一般,往两处倾泻、纠缠。 就仿佛把两个世界也交融起来。 倒挂星河里,黑金剑意更强、更锐利;万木之界中,万木之上腾起浓郁的青气。 一尊巨大的太极立在两座小乾坤交融之处,肃然竖起,极为骇人,同时那倒挂星河倏然而来,竟仿佛把太极包容进去一般!二者互相牵引、旋转,终于使太极平衡于倒挂星河之上。 随即,那星河里的黑金巨剑,猛然化作了一条黑金长龙! 这长龙发出一声长吟,几乎要将人元神震散! 而那不断凝聚在空中的青气也仿佛受到长龙呼唤,一个翻滚,同样变作青色长龙,腾身间,就自那太极阴鱼处直穿而下,同时,黑金长龙亦是转身,自太极阳鱼里昂首往上。 两条长龙自太极里穿梭来去,数遭后,两条庞然龙躯相接,一瞬间,又缠绕起来。 黑金长龙于上,青色长龙于下,就如同元神交融的两人一般,也缠绵起来。 就有更多快意,将那双修的两人包裹起来。 云冽与徐子青身子相连,丹田处,也紧密相贴。 正这时,徐子青忽然见到体内那一尊元婴睁眼,稚嫩面容上竟露出一丝期盼。 而下一刻,他就觉丹田外一热,仿佛有什么物事穿透而来。 那原来是另一尊元婴,倏然就出现在他的丹田之内。 徐子青看得清楚,那乍然来到的元婴,眉眼间与他师兄一般无二。 正是师兄的元婴! 那尊黑金元婴与青色元婴遥遥相望,都是发现了对方。 紧接着,也不见黑金元婴如何动作,就出现在青色元婴面前。 青色元婴神情懵懂,看了过去。 与此同时,黑金元婴张开手来,将青色元婴慢慢抱住。 刹那间,如海啸般的快感铺天盖地而来,徐子青意识弹回,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409 409、 ... 晨光熹微,居舍里。 一张床榻上,眉眼俊雅的青年裸身睡着,将发顶靠在身旁同样不着片缕的男子肩头,神色很是安详。两人手指交缠,男子手臂搭在青年腰侧,几乎将他搂在怀里,呼吸相亲。 两把墨色长发如水流铺开,纠结一处,颇有旖旎之感。 不多会,青年眼睑微颤,正醒转了。 与此同时,他身畔男子,也是睁眼。 两人目光相对,青年神情温柔,男子目光也略为缓和。 徐子青看着师兄面容,忽然想起昨夜之事……他隐约记得那一场双修最后,似乎见到师兄元婴入他丹田而来……随后,他便如同被雷噬一般,竟、竟生生晕了过去? 此时忆起,他顿时面皮发烧,一瞬连耳根都红得透了。 云冽伸手抚他侧脸:“元婴初次相合,原有不适,你不必介怀。” 徐子青定了定神,那些羞赧之意却不曾全然退去。 在双修时晕厥,这未免也太过不济,居然还劳得师兄劝慰……这、这当真叫他十分惭愧。 云冽并不多言,只将徐子青眉心再又微微按压,等待他这师弟自心绪里回转。 徐子青到底也不是矫情之辈,他稍稍平复,就抬起眼来:“是,师兄。” 两人温情片刻,就各自起身。 徐子青着衣后,也将体内情景查探一番。 昨夜双修过后,对他却有许多好处。 他那万木之界里,本来死气与生机相比仍有许多不及,双修时师兄之杀意进入,就越发相助他将小乾坤打磨得稳固起来。他体内的生死轮回之道化作青色长龙,与师兄无情杀戮剑道所化黑金长龙交|合,本身就有互相弥补之意。其中许多意境,在双方切磋、磨合之下,都有了长足进展。 而他元婴境界不仅被好生巩固过,更是修为提升,一直到了元婴初期巅峰,再有一线之隔,就可以步入元婴中期了。 这叫他恍然有些明白,恐怕是因着他刚刚结婴、内世界里有诸多提升,这时双修,本来就大有裨益。 不过相比他而言,师兄应当收获更多才是。 想到此,徐子青就看向云冽:“师兄,你如何了?” 云冽开口:“已至元婴后期。” 徐子青一惊。 怎会突然提升一个境界之多? 照理说,原本师兄是刚刚步入元婴中期不久,理应不会这般快才是。 云冽便道:“你结婴之后,天道馈赠仍在体内,我与你成婚多年,便也相助于我。” 他两个原先盟誓时诚挚真切,天道早有印记。徐子青本身又以传奇功法得道,初期虽是颇为弱小,可一旦结婴,瞬时实力暴涨,小乾坤内,万木以太极两仪之态阴阳循环,生机更是无数。 在如此境况之下,云冽同他双修,就将徐子青难以消化之物尽皆汲取,且在两人小乾坤相合时,弥补了剑域里一些疏漏之处,也首度自徐子青处得了回馈真元。 多方效用之下,就叫他生生提升了一个境界。 但也不过只这一回有如此用处,日后再双修时,便不会有这些好处了。 这原本,也是结婴后修士脱胎换骨之故。 过了这一个关卡,修士仙途就要平坦不少,自然也格外奇异。 两人探过体内修为,就不在房中久待,走出门去。 云冽照旧前去求剑会馆,徐子青随他而往,那处众多剑修已然论剑许久,见到两人过来,都是招呼。 下一刻,就有人觉察出来,惊道:“云道友的境界……” 其余人等也是发现,都是诧异不已。 姬文靖就说道:“两日不见,云兄居然再度突破,当真可喜可贺。” 云冽就与徐子青坐下:“多谢。” 众人虽不曾多问,不过此时也想了明白。 既然云道友与徐道友乃是双修道侣,这两日在房内不出,是因什么缘故……他们略作思索,便心中有数。 而云道友为何修为大涨,自然也与此事有关。 就有几人心里生出暧昧之意,只是藏在心中,并不拿来说笑调侃罢了。 倒是姬文靖,细细打量了两人。 他便发觉那性情冰冷的云冽,每逢目光落在徐子青身上时,总是有几分柔和,比之望向他人时那般毫无波澜,要显得亲近不少。 打量过后,他心中就有一叹。 看来这两人果真是双修道侣,且情意深厚、早有盟誓,既然如此,他那妹子,便嫁不得云冽了。 多少有些可惜。 但木已成舟,姬文靖也不多想,他妹子约莫这两日就可到来,到时论剑大会总还是可以去瞧上一瞧,若再有年轻俊杰堪于匹配,也是不迟。若是没有,也不必如何急切。 他姬文家的女子,总不怕没人看重的。 这般想过,众人都又论剑起来。 徐子青听了片刻,不过因着他本身并非剑修,所习亦非剑道,虽能听懂一些,到底非他所长。 如此稍作陪伴后,他就与师兄作别,出了会馆。 --他虽有元婴修为,自己也要勤于修炼才是。 城中处处剑气,诸多剑修周身气息凝聚成一股洪流,在城池上形成一条剑道长龙,包含无数意境。 此非刻意为之,却对城中论剑者极有好处,反之,对并非剑修的修士,就有一定的克制作用。 以徐子青如今境界,这克制本无太大影响,可若是在更清静之地潜修,自然更好。 略想了想,徐子青直接走到城外。 那里有群山掩映,木气旺盛,而城中剑道意境不会影响到城外来,对他而言正是再恰当不过。 而且……昨夜双修过后,他与师兄之间牵系更多,百里之内,倒是很容易寻到对方踪迹。 就不必太过担忧了。 很快寻了一处树林极繁茂的山峰,徐子青就来到其中山腰几株大树之下,盘膝而坐。 周遭布下几个禁制后,他就闭上眼,专心打磨修为起来。 昨夜他所得不少,也要好生消化一番。 这一入定,许多木气自山中、半空里席卷而来,化作倒锥漩涡,直直灌入徐子青头顶,在他丹田里,绕元婴不断旋转。 他两手各握一枚上品灵石,将内中灵气不断汲取、压缩,化作真元,在经脉里如大河涌动,流淌不休。 现下他每次修行,传奇功法运转更快,早已是从前数十、数百倍不止,灵气流转间,更因体内脉络宽阔,呼啸如穿堂之风,跃动如奔雷之声。 之后,他就如同化作一尊枯木,静寂无声。 不知不觉间,便有三四个时辰之久。 丛林里,窸窣之声细细碎碎,一双姐妹自草藤里钻出来,又急急往林子深处奔去。 她两个生得花容月貌,步子却有些踉跄,竟像是受了伤的,慌不择路。 正这时,空中一声霹雳般的厉喝响起:“两个小贱|人,还想往哪里跑!” 两姐妹越发慌乱,素手轻扬,连连打出数道符箓,在身后形成重重阵法,隐藏自己踪迹。 然而一道剑影袭来,只见一口飞剑焕发出耀目光芒,几次斩击后,所有阵法尽皆破除,而原地也现出一位中年带须的男子身影,气势凌人,眼里有邪恶之意。 他看一眼阵法破碎境况,稍一嗅闻,就往林子一处追去。 前方气息明晰,丝毫不能将他瞒过。 两姐妹跑得极快,亦用出遁术,在林中穿梭。 但她们所用遁法非是木遁之术,这林木对她们并无多少帮助,尤其又身受重伤,很快就面色苍白,越发难熬。 而在两人身后,那凌厉身影越逼越近,叫她们几乎就要绝望起来。 终于,在又逃了数里后,身后人追了上来! 那中年男子一抬手,就有五六支如同灵蛇一般的宝锥破空飞出,在两姐妹前方形成一种阵势,如若她们想要逃走,就必须从其中通过。 可追兵已然来到,又怎么让她们有时候破除那阵势? 正是将人堵住了。 两姐妹惨笑一声:“上天不肯护佑我等,今日怕是要死在此处了。” 中年男子见她两个停下,露出一丝狞笑:“两个小贱|人倒是逃得快,如今照旧被爷爷抓住不是?还不快将东西交出来,否则……” 两姐妹里,年长的那个捏紧手指,怒骂道:“你这贼子,休想!” 年幼的那个也道:“纵然是死!也决不让你得逞!” 刚一说完,做姐姐的已经吞下一粒丹药,骤然修为尽复,还暴涨数倍,直接扑向那宝锥阵势,大声呼道:“妹妹快逃!将东西护好,来日为我报仇!” 做妹妹的眼中含泪,却是一咬牙,就立刻飞奔出去! 中年男子大怒,手指一点,飞剑立刻扑向年幼女子:“哪里逃!” 年长女子见状,却立刻回转过来,将那飞剑堵住。 与此同时,年幼女子却越发横心,跑得更快了。 她绝不会辜负姐姐为她留下的逃生机会! 中年男子被年长女子缠住,怒火更炽,出手更为狠辣,短短几个呼吸间,就让年长女子伤上加伤。 他到底耐性不佳,很快连连打出重手,终于一掌将年长女子击飞出去,重重落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也不去多看,他就循着另一女子去路,急速追赶。 年幼女子拼命逃走,然而她姐姐为她争取的时间也是不多,才不足半刻,后方又被追了上来。 她心头恨极,却无可奈何,眼看就要被追上—— 突然间,就见到前方有一个人影,当时也不及看清,就已然开口呼道:“前辈救命!前辈救命!小女子必有厚报!” 竟再也顾不得其他了。 410 410、 ... 再说徐子青,他入定数个时辰,体内循环本还未到极数,忽然间,却是心中一动。 有人闯进来了? 既然如此,自不能继续打坐下去,他便睁开眼,站起身来。 此时细细一听,果然就有声响自远处传来,徐子青方待要以神识观之,那声响愈近,就不再刻意而为。 三五呼吸后,就见一女子踉跄而行,后方更有人急追而来,像是被追杀的。 那女子满面恨色,忽而抬眼过来,神情凄惶,就在求救。 而后方那中年修士却是厉声喝道:“莫管爷爷的闲事,不然连你一起杀了!”说罢劈手打出一件锥形法宝,杀气腾腾,正是往这边而来,十分狠辣。 徐子青一听,眉头微微皱起。 原本修士之间互相争夺残杀不少,他二者都不识得,不知来龙去脉,也不好胡乱插手、管这闲事。 但此时那中年修士未照面间先下重手,可见并非心怀仁善之辈,而观其面目颇有狰狞之感,就对他先没了好感,再看前方女子修为远逊那中年修士,便知他乃是恃强凌弱……当下,就决意要与他一个教训。 徐子青神情平淡,手指一点,就有一道青藤倏然冒出,直接将那女子腰肢缠住,直把她拉到后方,避开中年修士的攻势,却也不曾让她逃走,只绑缚在一旁罢了。随后他再点出一指,就有一缕青光迸发而出,直接追向那修士,就要将他打中。 那中年修士不过金丹期的修为,哪里能够抵挡?当下被青光击在身上,立时就有一股颓败之意自那处往四周扩散,一个呼吸之内,他遍身都被禁锢,皮肤化作枯干老树的模样,唯独眼能看、嘴能说、耳能听。 转眼间情势急变,不论是得了性命的还是口出不逊的,全都被束缚了住。 中年修士很是惊怕,不由自主地再看一眼那青衣修士。 只见此人面相年轻,但双目里神光温润,周身气息看似平缓,实则又显得很是飘渺玄奥,让他才稍想要看得仔细些,已然是头晕目眩,竟无论如何也不能继续下去了。 到此时,他方知自己是惹错了人,这青衣修士境界莫测,分明远在他之上,就算是金丹后期修士,也不能叫他这般狼狈……莫非,莫非是一位元婴? 刹那间,这中年修士满心骇然,再想起先前言行,当即后怕不已,连声求饶:“前辈饶命!前辈饶命!晚辈不过是追寻偷宝贼而来,绝非故意冒犯前辈,还望前辈原谅!”他一边恳求,一边又道,“晚辈情愿将宝物献给前辈,只要除去此女,晚辈定然能将宝物献上!” 他话语说得极快,生恐自己被人打杀。 那女子听得此言,不由破口大骂:“无耻恶徒!哪里是你的宝物,你欺骗大姐、害她性命,还想贪图大姐之物,亏了大姐机敏,强撑一口气把宝物送到我姐妹手里,才没让你得逞!可惜我与姐姐躲藏多日,到底被你寻到,你却敢如此大放厥词欺瞒前辈,诬陷我等!” 中年修士也连忙说道:“前辈,此女颠倒黑白,满口谎言!那宝物为晚辈爱妻所有,她逝世过后,自然归晚辈所有,此女却与其胞姐将宝物偷走,晚辈不愿将爱妻遗物遗落女贼之手,方才苦苦追寻至此……” 女子听得,越发愤怒:“你才是颠倒黑白的恶人,你、你还敢说谎!” 两人一番争执,都仿佛各有道理。 徐子青倒不开口,听他两个这般喝骂。 但他心里,却已然有了计较。 若在他看来,那女子所言,恐怕才是真话。 不说旁的,女子出口时声声愤慨,话语里一心一意都是为大姐鸣不平,宝物反而其次。但中年修士口口声声呼唤“爱妻”,却隐了妻子为何逝世的缘故,他说为追寻爱妻遗物而非觊觎宝物,可方才为求保命,又早早要献出宝物,所言前后感情不一,叫人觉得很是矛盾。 再者……女子眼中唯独恨意,神色却正,中年修士不仅有些丑态,眼目深处贪婪不舍却多过珍爱怀念,可见很不真诚。 徐子青只冷静瞧过,就能推断得出。 恐怕,中年修士当真是杀妻夺宝之徒! 心里略定,徐子青就抬手打出一枚叶片,径直贴在中年修士眉心,开口道:“将实言说来。” 此也为一种神通,以万木之敏锐,聆听真言。 只是若用在人身上,就要以万木之物为媒介,更对其人有些损伤。 因而不能胡乱使用。 下一刻,中年修士便觉自己不能自控,竟毫无停顿,说出了许多话语,正是将他如何偶然见到有三个美貌女子御使一件宝物,威力无穷,又如何佯装巧遇与为首女子结识,花言巧语经过多年骗取女子芳心,拜了天地成婚。后来他与女子感情渐浓,女子对他戒心渐无,他又寻个机会,趁女子入定时偷袭成功,将女子几乎打死。 后续所言,就同被追杀的女子所言一般无二,甚至中年修士更说出曾想要强占这一双姐妹为妾的j□j猥琐之心,当真是叫人恶心不已。 徐子青听完,目光微冷。 好一个狡猾龌龊的卑鄙小人,欺骗感情,偷袭妻子,着实叫人不能容忍! 中年修士待说完那些,心头恐惧更胜。 徐子青却不再给他言语机会,只将五指张开。 只见中年修士原本并未禁锢的脸面也立刻木化,整个人化作一座木雕一样,之后随着徐子青五指一个合拢,那木雕就仿佛被什么东西击碎一般,瞬时化作了一蓬粉末! 那中年修士,已然是尸骨无存! 并不多看,徐子青返身回来,走到女子身边。 女子恨恨瞪那木屑一眼,眼圈都有些发红,就对徐子青说道:“多谢前辈,我亲人尽皆死在那恶人手里,幸而前辈出手,不然,我今日也……” 徐子青一挥手将藤蔓收了,把女子放了下来。 女子擦了泪,强自镇定,再向徐子青用心行了一礼,又抬起眼,再度道谢。 徐子青只道:“你自去罢。” 刚说完,他便微微一怔。 先前并未留意,此时看清女子面容……这分明是从未见过的,为何却仿佛有些熟悉? 女子却很急切,听徐子青要将她放了,立刻急急往来处奔跑,似乎极为慌忙。 徐子青忽而想起,此女先前提及有一位胞姐,恐怕是方才做了什么舍弃自身的决意,才叫她如此急切。 若是未有那般熟悉之感,他此时本要离去,但既然察觉,就顺心而为,跟了过去。 ……总要知道是什么缘由才好。 很快,那女子来到一处林间,就看到一个女子倒在一株树下,那模样应是被人拍击出去,遍体鳞伤,十分凄惨。 女子扑过去,一把搂住胞姐身躯,痛哭不已。她探过姐姐鼻息,居然已是没了呼吸……原本姐妹三人相依为命,也算过得安稳,孰料引来一个恶人觊觎,就落得这般境地……此后唯余她一人,让她孤苦无依。 随后,一身清风拂过。 女子一惊,抬起头来,就见方才所见的青衫修士竟出现在她的身侧,不禁问道:“前辈……” 徐子青叹了口气:“令姐生机未断,不必如此啼哭。” 女子听得,惊喜不已,她马上明白,立时跪了下去:“求前辈救姐姐一命,晚辈情愿做牛做马,回报前辈大恩!” 徐子青见她这般情状,目光缓和一些:“你且让开。” 难得见这般姐妹情深,姐姐肯为妹妹逃走舍身,妹妹亦肯为姐姐祈求,不过是举手之劳,他也不必吝啬。 于是徐子青就一指点中那姐姐的眉心上方,刹那间,一道青光没入紫府之内。 一指生灭,一指之间,可生可灭。 结婴之后,自然生成如此神通,徐子青方才一指将那中年修士点成枯木而死,如今一指下去,也能将修为不及自己的任一濒死之人生机唤回。 这青光自紫府而起,直接在其体内轮转。 刹那间,此女内世界里所有生机欢呼雀跃,与之呼应不休,再过得片刻,就回转过来。 不过生机虽然已是尽皆恢复,伤势却愈合缓慢。 徐子青略想了想,自怀中取出一个瓶儿,凭空送到那做妹妹的女子手里,又道:“你将内中丹药予你胞姐服下。” 女子见胞姐面色红润不少,感激万分,更无怀疑,急忙就把丹药喂给姐姐。 果然,再过了片刻后,那做姐姐的也醒转过来。 年幼女子大喜,连忙抱住姐姐,将诸事一一道来,都是死里逃生,激动不已。 随后两人互相搀扶,就面向徐子青,一齐拜谢。 两个女子声音哽咽: “晚辈陈霓……” “晚辈陈裳……” “谢过前辈救命大恩!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两姐妹大礼拜过,方才起身。 而徐子青见到两人正脸,刚才只觉得有一分熟悉,现下却成了三分。 不由得,就在记忆里细细寻找起来。 自打出生时起,再到迈入修仙之道,所遇之事,所遇之人…… 一一想过。 终于,徐子青隐约记起一对姐妹来,就有些迟疑:“鬼阴……鬼阳?” 他想了起来,若是这两张娇颜分别在左右面颊划上一刀,另一侧则纹上蜘蛛图案,岂不就是百余年前所见过的鬼阴阳姐妹么!只是因着相貌恢复,才让他只觉熟悉,而不曾一眼认出。 而对面的陈氏姐妹则面色大变:“前辈……前辈是何人?为何……” 411 411、 ... 既是故人,徐子青神色已柔和三分,他微微一笑,就说道:“两位姑娘,可还记得散修盟徐子青?” 当年他对这姐妹俩颇有好感,两人性情刚毅,极有韧性,虽曾遭遇极不堪的磨难,却能浴火重生,反杀仇敌。后来诸多手段虽是激烈些,倒并非阴险奸邪之辈,更是在他被小人偷袭时前来援助,才让他不曾命丧小人之手。 这番盛情,他当日领了也已谢过,到底比之救命恩情差了几分,现下救了她们,也算缘分。 徐子青问出口后,两姐妹面面相觑。 她两个不由得用心打量面前青衫前辈,细想再三,终于忆起。 恐怕有一百多年前,姐妹二人心结未解,在昊天小世界里作乱,折腾了许多贱男人。却是一次任务之中,见到了一位年纪轻轻的少年郎,说出几句话来,让她们心有所感。而后少年郎被人暗算,她们心怀不忍,出手相助。 那位依稀只记得十分温和的少年郎,可不就叫做“徐子青”么?如今仔细看过,形容样貌一般无二,只是气势大有不同,就叫她们迟迟没能认出。 不过而今认出来,不知为何,姐妹俩心里感激仍在,忐忑之心却少了数分。 若是那位少年郎,就算做了前辈,也绝不会让人为难。 两姐妹心里一松,又惊又喜:“徐前辈果真是当年的……” 徐子青笑道:“正是我,那年亏你二人相助于我,恩情不曾忘怀。” 鬼阴阳二人忙道:“前辈说笑了,当不得记挂。那时前辈已然以千年青霜草相赠,足以抵过那些情分。如今前辈救了我姐妹二人性命,是我等欠了前辈恩情才是。” 徐子青笑了笑,不在恩情上与其纠缠。 但既然见到故人,也不妨叙旧,于是干脆一拂袖,就有几株草木自左右移来,速速化作青碧桌椅,再一挥手,一些果品佳肴置于桌上,芳香扑鼻,叫人食指大动。 徐子青先行坐下:“两位也坐罢,先用些食水。” 两姐妹也并非矫情之人,行礼后,就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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