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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兽的皮肉。 然后又是眨眼间,这头雄兽的就只剩下了一张骨皮。 紧接着,这些怪藤又扑向被另几人勉强抵抗的雌兽,同样将它吸食得干干净净。 再回到了那人影手中。 如此轻描淡写就解决了这般凶猛妖兽,让众人都是吃惊不已。 而丰奇见到了两头铜魔兽的惨状,更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虽是救了他们,可、可是这来救人的,似乎也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啊…… 见到了对方的手段,丰奇不敢怠慢,一面让底下人赶紧收拾一下同族的尸身,一面和其余人等恭恭敬敬站好,等待救命恩人的到来。 一两个呼吸后,那风雪中的人影,就十分清晰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那是两个男子,一人披黑皮毛氅,一人披火红毛氅,都用兜帽遮掩了面容,可二人周身的气势,却很是不同。 让人一见,就觉得不能轻易招惹。 丰奇深吸口气,赶紧上前一步,躬身行礼:“丰氏丰奇,多谢两位道友救命之恩!” 他倒是看出来,这二人也都是金丹修为,否则在这冰原里,也不至于还要披上厚厚毛氅了。 可就算如此,他们的实力,也远远超过自己一方。 然后,就见那穿着火红毛氅之人将兜帽取下,露出一张温和俊雅的面容来。 看着……竟不过是个青年面貌,观其眼神,也甚是年轻。 不过也正好能够说明,此人天赋卓绝,恐怕手段更有不少的。 这青年微微一笑,说道:“丰道友,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丰奇心下一宽,但也不敢太过放松,仍是恭声开口:“敢问两位恩公尊姓大名?” 就算此人看着再如何让人亲近,一想起先前那怪藤,他就不敢有丝毫大意。 青年神色仍是温和:“在下徐子青,这位是在下道侣云冽。” 丰奇忍不住看一眼那黑色毛氅的男子,只觉此人气息冰冷,在这冰雪之内竟丝毫不觉违和,当真是让人见了就想退避三舍。他镇定一下,才说道:“徐道友,云道友,丰某出身丰家,也算小有能力。虽不知两位到此有何要事,不过若是丰某能略尽绵薄之力,亦绝不会推辞。” 因着先前就许下报恩之诺,现下丰奇也半点不敢推拒。 他只想着,与其惹怒了这两位强者,还不如主动提出,也搏个不错的印象。 徐子青见他如此,眉头微动,果然对他印象不错。 说起来,他也的确需要这么一个对冰原熟悉之人,来为他解答疑惑。 且说数日以前,徐子青同云冽入得这荒雪冰原,自然就依循那玉简中的消息,来寻找南融极水的踪迹。 据说曾经有人在冰原一座雪山山坳之中,见到雪林深处有一眼冰泉。而冰泉冷极而生热意,就在极中心之处,孕育了一捧热流,又在这热流之深处,就生出了一些极热之水,便是南融极水了。 当年有修士亲眼所见,本以为这不过是普通的阳性之水,就是取了一些,带了出去。但后来拿去换取资源,经一番鉴定,方知这些阳性之水里竟含有一些阳极神水!那修士后悔莫及,再度前往冰原后,则再没能寻到了。 但这事件本身,却作为神水来源的重要消息,落在了周天仙宗手中。 徐子青和云冽两人一连多日在许多雪山里寻寻觅觅,可惜冰泉倒是见到几眼,可这些冰原形成年份并不久长,寒性也不足够,自然也没得什么冷极生热的事了。 到此时,徐子青才越发觉得寻找不易。 这荒雪冰原原本就是几处消息里可能性最大的一处,都如此困难……但到底时日不够,再寻上一些日子不得,他们就不能在此处耽搁,需得到另外的消息之地寻找了。 就这般,徐子青和云冽本是想要去另一座山头碰碰运气,恰巧刚刚走来,就遇上了有人求救了。 也没怎么犹豫,既是有妖兽想要吃人,两人同为人族修士,自然还是先将人救下。 但这位被救之人看来颇有诚心,就让徐子青生出了一个念头。 若是能有原本就居于冰原之人相助…… 371 371、 ... 徐子青稍一沉吟,看向师兄。 云冽略点头。 徐子青就笑道:“的确是有件事要拜托丰道友。” 丰奇一听,反而心里一松。 说来这两位有如此高超手段,便不是报恩,能结交一二,也是极好。 他立时也露出个笑容来:“还请两位直说。” 徐子青就将南融极水之事说了,他自然并未说的巨细靡遗,只道是因修炼之故需得寻到这一种神水、来冰原碰碰运气云云。而寻了好几日不曾找到之事,也是略有提起。 丰奇闻言,神色舒展:“原来是这件事。”他想了想,就说道,“丰某虽不曾听说冰原里有南融极水之事,但我丰家之中有一头异兽名叫‘映波牛’,别的本事没有,寻找水源的功夫则是很好。” 冰原里许多资源同冰川水源都密不可分,丰家正是有这一头异兽,许多事情上都有便利。 听到此处,徐子青眼里就有一丝喜意。 丰奇察言观色,继续说道:“若是两位不弃,不妨去我丰家做客,到时丰某就对家主请托,将映波牛拿来一用就是。” 徐子青喜意过后,反倒略有迟疑:“这借牛之事,不知可否方便?” 并非他揣度什么,只是若那异兽有如此本事,想必在族中地位不低,这丰奇虽开口应了,到底不是家主,如若去了一趟却不能借回,反而要让人失望了。 丰奇闻言,果然有些为难。 徐子青心里有些计较,就笑道:“丰道友若还有话,不妨直说。” 丰奇显出一丝尴尬,却叹口气,说道:“映波牛乃是家主豢养,我虽是族中子弟,地位并不足以让家主轻易应允。我本想要多多筹谋,但其实胜算不大。不过……” 徐子青含笑看他,并未露出被激怒的神色。 丰奇才有些放心,续道:“丰某与几位族人此回出来,是要寻找一株万年雪银参,送给冰雪仙宫的二少宫主做生辰贺礼。若是能顺利将此物得到,献与家主,想必就能让家主松口了。” 而且这映波牛能有如此厉害的神通,本来就不是他们这等冰原上小家族所能拥有,若非丰家及时依附在那位二少宫主座下,怕是早已被人将异兽夺走。因此每年二少宫主的生辰贺礼,他们也绝不敢掉以轻心。否则一旦惹怒那人、不再庇护,丰家就要有极大的麻烦。 得了万年雪银参,今年生辰贺礼自是无碍,那异兽因其而能再度保住,再来提出借此兽一用,家主理应不会拒绝了。 这非是丰奇不顾救命之恩,实在是他人微言轻,一条性命还比不过那异兽的零头,也只能另寻他法了。 原来如此,徐子青恍然。丰奇这般坦然相告,他就明白过来,而问道:“那万年雪银参,又在何处可得?” 丰奇赶紧说道:“我等既然出来,自是找到了那参的下落,只是要劳烦两位道友随我同去一趟,如此我等的把握大些,得了参后,也便于对家主开口。” 既然丰奇原本就有打算,就连消息都很确切,徐子青自也不会计较这些许工夫。左右他到此地已然颇久,好容易遇上了个对冰原熟知的,不如就与他同去。若是此回再寻不到,就可放弃此地,转而奔向他处了。 于是在丰奇等人带领之下,徐子青和云冽缀在队伍之后,就与他们一起赶路起来。 风雪扑面,气候寒冷。 徐子青在冰原里这些时日,当真是感觉自己仿佛回到凡人时那般,很是被酷寒侵扰。若非有那避寒的内衫与大氅,怕是果然要元神都给冻结起来,真元亦是难以流转了。 但现下只是稍许有些不适,倒是比之前习惯不少。 一行人并不多言,除却云冽之外,余下都无不惧寒冷之人,故而尽快赶路。 大约过了有大半个时辰,路上再未遇上什么可怖的妖兽,只有些三阶、四阶的有时一窜而过,但只要不来偷袭,都被他们放了过去。又过了半刻,那一处冰川就出现在几人面前。 只见那一座巍峨雪山之下,凸出的冰石上倒挂无数冰棱,如同一根根玉线,细细密密织成一片冰帘。 有许多碎雪随风而来,在冰石上不断堆积,待积得多了,就仿若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再落到地面上,就形成了一片无垠冰花,由近及远,铺了开去。 此景着实美丽非常,那雪山更是十分壮丽,冰海好似无涯。 也正是在这一处美景,传言中的万年雪银参,就在此中。 丰奇走过来,脚跟在地面扒拉一下,自己则很快蹲下来,用真元在地面削出一块雪皮。他再掏摸两下,竟然就挖出一根小臂长的雪白之物,如同冰雪雕琢而成,晶莹可爱。 随后他就喜道:“不错,这就是雪银参了!” 徐子青走过去一看,神识一扫,已知这的确就是雪银参,但观其上只有三个绺儿,应当只有三百年的年份。 丰奇见徐子青有兴趣,自是立刻解释:“徐道友,此处有千年冰棱,必然能生出雪银参来,如今一看,不仅是生出了,更有好大一片。如此多的参,想必万年份的也在其中。” 其余等人也纷纷在脚边附近挖出了不同年份的雪银参来,少则数十年,多则千八百年,但各个莹润饱满,看得出灵气旺盛,让人爱不释手。 这些雪银参就生在冰花丛下,仿佛同它们伴生一般,可实情却非如此,不过是因着此地极寒,又结出千年冰棱,方才使灵气循环之下,机缘巧合生成了这一片雪银参田。 既然找到了地方,众人也不迟疑,都纷纷继续寻找起来。 徐子青看一眼云冽,就笑道:“师兄,我们也来寻罢?” 云冽微微颔首,应道:“好。” 两人于是一同前行,沿冰花步步向前走去。 每走过一丛,徐子青就将神识探入地面,查看是否有雪银参,若有雪银参,年份又是几何。若是遇上了冰层极厚、就连徐子青的神识也穿透不过的,他就请师兄出手,也来探看。 于是师兄弟二人联手,沿一条直线向前,看得就比另外几人都要快上不少。 途中遇上了不少千年以上的雪银参,徐子青见到之后,也就将其取出,收在了储物戒中。 此来虽只为万年雪银参,但千年往上的灵药也很难得,自要存上一些。但千年以下的,徐子青则有意不取,留待后人。 渐渐往前行了极远,徐子青至多收取过五千年份的雪银参,年份更长的,就没有看见了。 但神识扫了这许久,次次都要穿透冰层,难免也有些吃力。 徐子青就摇头一笑:“怪道此处雪银参虽多,却仍能繁衍至今。若是普通的修士过来,想要将那许多参都挖出来,着实不易,怕是一旦太过贪婪,就要将元神都冻结在此了罢。” 云冽神色不动,开口说道:“贪欲损根本,纵有资源千万,也应克制己身。” 徐子青点了点头,也说道:“正是如此。” 此地冰花极多,恰似形成一片冰海。 一行人忙乎有两三时辰,到底是将附近的都查探一遍。 并无万年雪银参的踪迹。 丰奇停下手来,他其实也收取不少年份长的雪银参,但他更知此时并非大力搜刮之时,就招呼其余人等,说道:“我看西北方有一处凹陷山道,冰花延伸其中,那处且又隐蔽,说不得万年雪银参该在那处。” 听他此言,他手底下的修士们也都停手,纷纷聚拢来。 徐子青和云冽不动声色,但也晃身到了丰奇身侧。 丰奇见状,就不停顿,抬脚带路。 那凹陷山道离此地不远,先前丰奇惊鸿一瞥,也记住了路线。 很快,一行人就站在了山道口前。 这是两片冰峰所夹的一条道路,约莫只能容一人侧身而过,十分狭窄。 不过冰花延伸此处,顺着这条窄道,倒也是一路开了进去。 可见窄道深处,应当确是另有洞天。 丰奇不多犹豫,就问道:“谁愿先头开路?” 他手下之人俱是不语。 丰奇又道:“若是哪个先行寻到了万年雪银参,我必对家主提及此人功劳。” 那些人有些搔动,但到底还是不曾开口。 他们跟随丰奇出来寻觅宝物,已是折损好几人了。这里道路那般狭窄,谁晓得内中有什么危难?一旦将小命送掉,就算有功劳,又怎么享受? 修行多年,可不能就这般夭折了。 丰奇见众人皆如此,心里很是不满。 他招揽许多人,莫非只是为了白养着他们不成?遇上难处不肯出力,要他们有何用处! 但思及铜魔兽之事,他便暂时压下这种不满,只是这次回去家族后,他定不会再收留这些人等,要重新招揽一些更有胆色的才是。 不过既然手底下的人不出力,丰奇也只得自己探路了。 他一咬牙,就准备先行走进那狭窄之路。 正这时,徐子青忽然开口:“不如就让我与师兄先去探路罢。” 丰奇先是一喜,随后还是摇头道:“两位是丰某救命恩人,这种杂事,怎能让两位劳神?丰某去就罢了。” 徐子青也不和他啰嗦,只跟云冽对视一眼,两人就晃身而行。 光芒闪处,他们已然进到那狭窄的道路之中。 372 372、 ... 那窄路倒是不长,约莫只有数丈。 路上步步皆有冰花,而那冰花脚下的雪银参,居然都在五千年份以上。 看来,丰奇推测不错? 徐子青将途中这些年份的雪银参尽皆取出,但行速倒是不慢,约莫只有半刻工夫,已然要将路走完了。 两人身后,丰奇招呼一众修士紧跟而来,但要想在地面寻得雪银参,却是一支也不得。 云冽稍稍在前,也是为两人安全计,徐子青虽有心与师兄比肩,可既然来到异地,自更是小心为上。 待前路渐渐开阔,徐子青也速速来到云冽左侧。 之后前方一股极冷寒意袭来,竟仿佛满腔都是冰霜。 在眼前,乃是一处冰谷,地方不甚广大,冰花簇簇。 周围的冰峰亦有些陡峭,冰雾弥漫,仿若仙境。 两人进来了,后方之人自也是来得快。 当下就有不少修士低呼道:“好浓郁的灵气!好凛冽的寒气!” 丰奇欣喜至极:“万年雪银参,定然就在此处!” 霎时间,这些修士们都立刻低头找寻起来。 冰谷总共不过方圆数十丈大小,以他们力量,要想尽皆翻上一遍,着实不难。 而如若哪个抢到了万年雪银参,那可是大大的功劳! 尤其有人第一回就找到了八千年的雪银参,又还有谁记得先前的担忧? 此处敞亮,可丝毫没有凶恶妖兽的影踪! 原本丰奇警惕心强些,但见过好些年份久长的雪银参后,到底也激动起来。 徐子青出手收取雪银参,而云冽却一直立在他的身侧,没有半点轻忽。 渐渐冰谷要被搜尽,忽而有人惊呼道:“那株定然就是!我找到了!” 顿时许多神识立时扫去,果然,就在靠近冰壁前方,有一株雪银参露出的形态别样不同,那伞顶如倒扣之玉碗,其上更结出九颗雪色浆果,当真是极其华美,让人惊叹。 先前见到的所有雪银参,风姿上都不及那株参王半分! 那修士几乎立刻扑了过去,就要将那参王掘出。 但眨眼间,一道恶风扑来,那位修士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身子就被剖成了两半! 滚烫的热血猛然爆开,立时就将周遭的冰花都染成了艳红! 所有正往那处赶去的修士,都惊呆了。 那里、那里到底有什么! 丰奇几乎下意识喝道:“防备!快些防备起来!” 众人顿时如临大敌,纷纷祭起法宝,就往那尸体处看去。 刚才是什么样的怪物,一瞬杀死一人不说,居然连身影都不曾让他们瞧见。 虽说也有他们不曾刻意防备之故,到底也太过可怕了些。 丰奇手持一柄长刀,引领众人一面前行,一面挥刀砍掉前方的冰花。 此处冰花俱有人膝高,多多少少,还是阻拦了视线。 其余人等尽皆如此为之,慢慢地,就开出一条道路来,离先前那修士丧命之地,也越发地近了。 徐子青也停下动作,往那处看去。 他微微皱眉,虽略有惊讶,但也觉得应是在意料之中。 天材地宝之侧,往往都有妖兽守护,盖因妖兽对天材地宝更加敏锐,只消嗅到,就会盘踞于这些奇物周围,守护多年。 若是想要得到这些宝物,自然要同其守护者做过一场,才能得到。 万年雪银参也是难得一见的冰属至宝,十分难得,原本就应早有妖兽发现才是。 只是众人进来时已用神识探过,确是不曾发觉,才有先前那修士鲁莽而消殒。 可到底是什么妖兽,居然能逃过神识的探测? 徐子青看向云冽。 云冽略摇头,也是不知。 徐子青就不多想,只和云冽站得更近些,也密切留意那些修士的举动。 ——若是有个万一,他们离得远,视线广阔也看得分明,说不得还能出手相助一二。 只见众多修士去得远了,又是一声细微风响! 眨眼间,其中一个修士慌忙往侧面一躲,并顺势将长剑反手斩过。 就听得一声“锵锵”,有什么沉重的物事立时翻滚到旁边的冰花丛里去了。 而那修士还未庆幸,就觉手臂刺痛。 下一刻,他的小臂便仿佛被什么锐器削过,整齐断裂,落在了地上。 居然只是一个照面交锋,就失去了半截手臂了! 一时之间,余下之人心都惶惶。 徐子青瞳孔蓦然收缩,他刚刚出手不及,却终是见到了那物。 虽不十分清楚,但那物分明只有尺余长,其周身色泽,同那冰花也是一般无二! 难怪……难以寻觅…… 那受伤修士痛得面孔扭曲,是捂住伤口连连后退,几乎是退到了徐子青与云冽左近处,才猛地盘膝坐下,塞了一粒丹药就赶紧打坐起来。 这丹药正是生肌丹,要帮他续接经脉,让手臂重新长好。 至于那万年雪银参,他却是顾不得了。 丰奇等人更加紧张,行事也更加小心。 不过他们才往两侧继续劈斩冰花,更多的风声响了起来! 霎时间,就有十多道白影扑面而来! 那白影速度极快,一瞬间就可由南至北,中途丝毫不必停顿。 众多修士意图阻拦,法宝光芒护住全身,那白影过处却吐出一种绿色的浊物,一旦打在了护身之光上,就把光芒全都消融,再落在修士身上,登时沁入皮肉,把经脉血肉都腐蚀了。 而修士们祭出的法器四处冲撞,有些比不得那白影之快,有些赶上了白影,却只发出“乒乒乓乓”的金铁交鸣之声,竟是也不能阻止白影的袭击! 总共就这么呼吸间的工夫,就有三四人皮肉不断腐烂,还有好几个也同样被削去了部分肢体,只是因着早有防备不曾丧命罢了,可终究,也不好过。 徐子青见状,知晓不得再有半点迟疑,于是手掌一抬,登时放出了十余条藤蔓去。 这些藤蔓在半空肆意摆舞,就如同交织成了巨大的罗网,护住了那些修士上空。更有一些藤蔓急速穿行到那些修士之间,只要一个摆动,就给他们增添了些许喘息之机。 与此同时,因藤蔓极为灵活,那些白影不论朝哪方窜动,都要撞上藤蔓,终于纷纷停了下来。 这时候,众人才真正看见那些白影的真容。 却是十多头不同大小的雪白蜘蛛,其最大如同车轮,最小也有桶口,每一头都是晶莹剔透,看着如同上天造物,精美非常。但在场的众多修士只消一想起它先前恐怖之处,就再不觉它们有丝毫美感,反而畏惧极了。 丰奇深吸口气,抬手打出一颗珠子。 那珠子撞上一头蜘蛛,居然只一声脆响,就飞速反弹回来。 好坚固的蜘蛛壳! 他开口喃喃说道:“这是罡身腐骨蛛,嗜食寒气,刀枪不入,毒性剧烈。它们应当在一些寒泉寒池外安身,怎么到了这里来?”但马上他又摇头道,“不,万年雪银参周遭巨寒无比,比之寒泉寒池也不遑多让,这其实不必奇怪。” 可正因为认出了,丰奇反而有些绝望。 这种蜘蛛外壳非宝器不能伤,但他在丰家的地位尚不足取得一件,他手下之人,就更不必提了。 他原本想取得万年雪银参,也是想要给自己增加分量,好争取早日得到宝器,但现下……连小命都不成了。 这时候,丰奇对两位同来的金丹真人也没了信心。 寻常的金丹修士,除非大宗门里极有贡献的弟子,否则几乎不能得到宝器,那两人就算很有本事,又怎么可能? 而且,即便有了宝器,这蜘蛛飞行奇快无比,若是围起来对准一个修士喷吐剧毒,甚至可以将人骨肉全都融化,就更加难以对付…… 如此胡思乱想,丰奇只想着:那两位道友见到此景,应当是要速速离去了。我的性命,却要交代在此处…… 可他还未想完,才要拼死找个垫背蜘蛛的时候,那些藤蔓动了。 蜘蛛们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刮在耳朵里几乎要将脑子涨破! 但那声音里,分明满满都是恐惧! 在丰奇震惊的目光里,蜘蛛们飞速逃窜,那些藤蔓则四面阻挡,没有让一只蜘蛛逃离。 而紧接着,猩红藤蔓一个划动,已是如同串珠一般,将三五只蜘蛛统统穿透! 那些蜘蛛被刺中刹那,也纷纷萎靡,只留下了壳子,被藤蔓甩到那雪峰冰壁,砸得粉身碎骨。 这些藤蔓之坚固,竟然堪比宝器么! 很快又有两三蜘蛛死在藤蔓之下,蜘蛛们慌不择路,其中最大如车轮的那只尖啸一声,居然将其他蜘蛛招来,全部挡在它的前面。那车轮大的蜘蛛自身则立时反向逃窜,竟是化作一道残影,堪堪逃到了藤蔓笼罩范围之外! 丰奇不由低呼:“不好!” 正此时,一道无形力量呼啸而来,直直刺中蜘蛛。 下一瞬,蜘蛛轰然爆开,落了一地腥臭的血肉。 那是……剑意! 丰奇惊异地看向那无形力量来处,却看见那黑色皮氅的冰冷青年,刚刚收回了手指。 这一位,原来是个剑修。 而且,是实力极强大、剑意境界也不低的剑修。 偶然遇到的这两个金丹修士,在今日里,真是让丰奇连连震惊了好多次。 让他们这十好几人都无计可施的罡身腐骨蛛,在他们的手里,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就能除去—— 如此强悍到仿佛无所畏惧的实力,更是让人……叹为观止! 373 373、 ... 连续赶路,终是在两个多时辰后,到达了丰家的地界。 这正是在一处雪崖边上,由大型法阵开辟出一方无雪之地,隔离出一片温暖。 丰家宅邸,就在此地了。 丰奇带着手底下的十一二人,总算是安然归返,回到了家族里。 他回头看一眼落在最后跟随的两个身披皮氅的人影,眼里满是感激。 若非恰巧遇见他们,这一趟出行,恐怕非但不能取回万年雪银参,更是要全部覆灭了。 到这里,丰奇一亮腰牌,那法阵就被打开,顿时一股热流扑出,带出一股暖意。 经历了磨难的众多修士急急进去,丰奇也立时招呼徐、云二人,唯恐有丝毫怠慢。 进得法阵,徐子青往周遭一看,就见其中房舍、布置同冰原有极大差别,那些个屋子建造得极为高大,更都是不知名的石块砌成,看着坚固非常。 想必若是法阵被人打碎,这些房屋也是一道防备罢。 他心里有些欣赏,脚下步伐则并不慢,跟着丰奇,沿着青石板路,一直走向深处。 丰奇带着两个生人,并未隐瞒其他族人,故而也引来一些侧目,只是族人们多半也都谨慎,不曾出口发问。 很快,丰奇把两人安顿在自家院子里最好的客房,才歉然道:“此处是丰某私宅,不过因有任务在身,还得先去交代一二,两位所需之物,丰某亦会立时禀报家主。”他说着,对旁边一个刚刚收剑的少年招了招手,“这是丰某幼弟丰峻,便由他代替丰某招待两位,请两位莫要嫌弃。” 徐子青自然笑道:“无妨,丰道友请自便。” 丰奇对丰峻叮嘱:“仔细招呼云前辈与徐前辈。” 随后,就快步出去。 丰奇离去后,丰峻也立刻过来行礼。 想是从兄长态度中知道些什么,他也十分恭敬:“丰峻见过两位前辈。” 徐子青微微一笑:“不必多礼。”说完,他掌中泛出一团白光,打了过去,“我看你剑道上有些造诣,就将此物赠你,权作见面之礼。” 丰峻自是赶紧接过,低头一看,随即大喜。 那白光之中,竟是一柄中品水属灵剑! 照道理晚辈初次见过长者,得一份见面之礼实属应当,但丰峻原本也只以为能得几块灵石,哪里想过会有中品灵剑相赠?他如今不过筑基后期修为,还是靠着兄长得了件下品灵器,品相亦不算太好,可现下却得了这件中品……不消细看,只此剑上自行溢出的灵光,就足见品质极高了。 丰峻再次道谢时,那份感激越发真心实意:“多谢两位前辈厚赐!” 道谢过,他赶紧招呼家中婢女、僮仆,立刻取来上好灵茶妙果,又从中挑选最佳的装在盘中,满满奉上。 当真是将两人当做了贵客中的贵客,诚挚亲厚无比。 徐子青笑了笑,便和云冽两人在榻上坐了,再就着丰峻特特寻来的极佳品质玉石棋盘对弈,也算惬意。 丰峻这般招待了,才肃立在棋盘旁,静观两人弈棋。 棋盘上二人棋子交错而落,棋风截然不同,你进我退之间,又仿佛十足默契。其棋路之诡谲莫测、变幻不定,棋子落时或锐利或缜密,一时之间,竟让人看得痴迷不已。 丰峻只觉自己仿佛坠入一个战场,化作一个小兵,时而冲锋争胜,时而退避游击,被那战局操纵,身不由己。 忽然间他像是见到了一道剑光劈面而来,竟好似剑气贯头,要将他斩成两半-- 他不由得“啊”地惊叫一声,再回神时,幻境尽消,而脊背上却是湿漉漉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丰峻立时明白,是自己被棋盘上对弈吸引了全副精神,神魂动摇了。 再一抬头,他就见面前两人已不再弈棋,那位红衣的前辈,则是回头看着自己,目光温和,神色可亲。 丰峻面色一红,后退一步,自觉很是羞窘。 徐子青见他这般,有些失笑,便抬头看向云冽:“师兄,丰小友可是被你吓到了。” 云冽看丰峻一眼,说道:“剑道上,还有些领悟力。” 丰峻并非愚笨之人,他先前要来看两人弈棋,一来是身为主人用心招待,二来就是从那黑衣修士进门之时,他便已然看出这是一位剑道造诣远超自己的前辈,正是想要从棋路里得些感悟的。 现下听了两位前辈此言,他自是立刻抓住机会,大胆问道:“敢问云前辈可是一位剑修?” 云冽微微颔首。 丰峻得了准话,越发欢喜起来,但随即有些呐呐:“不知、不知前辈可否……可否……” 徐子青忍俊不禁:“可否指点你一二?” 丰峻连忙点头:“正是,正是。” 他不过是个不足二十的少年,被他兄长百般呵护长大,得了他兄长弄来的许多资源,加之资质不差,才在这个年岁有这修为。可因着常年在家族苦修、少有经事,性子很是单纯。 眼下急切起来,他面色都有些涨红,就让人觉得有几分可爱。 徐子青见丰峻这般模样,也就轻咳一声,看向云冽:“师兄,既然丰小友这般沉迷剑道,我两个在此地打扰,就同他说道说道,也是无妨。” 他心知此子能得师兄一句赞赏,其实很是不易,在剑道上悟性应当不低。 机缘巧合,机缘巧合,他们寻觅神水时碰见丰奇是缘分,因丰奇之事让丰奇的胞弟丰峻见到他家师兄,未尝不是丰峻修行道路上的一段机缘。 而既然是机缘,为何不去成全? 云冽闻言,看向丰峻:“你可道来。” 丰峻一愣,不甚明白,不由就看向徐子青去。 徐子青笑道:“你修习剑道多少年月,对剑道有什么见解,擅长的是什么剑法,修炼的是哪种法诀,将来想要感悟什么样的剑道,若是不说了出来,要师兄如何指点于你?” 丰峻顿时大悟,连忙收拾一下言语,快声将修行剑道之事尽皆说来。 于是榻上有两个气质不俗之人盘膝而坐,榻下则立着肃容的少年。 少年舞剑,不时停下来,看向那黑衣剑修口中发问,而黑衣剑修神色冰冷,出言寥寥,但每一开口,必使少年神色恍然。 黑衣剑修对面,红衣青年眉眼含笑,神色温和,正看着两人。 这一番情景颇有温情之感,就落入了刚刚回来的丰奇眼内。 丰奇一见,哪里不知道这是那位剑修在指点自家胞弟的剑道,心中之感激难以言喻。 但思及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就有许多惭愧。 就因为那寻家主借用映波牛之事,并不顺利。 且说先前丰奇将徐、云二人交由自家弟弟款待,自己就立时去求见家主,交托任务。 见得了家主后,他自然马上将万年雪银参奉上,中间经历种种,也都全数向家主交代了干净。因着他确是十分感激徐、云二人数度搭救他的性命,便特特在两人实力之上说得细致,就将两人术法的种种威力、甚至他揣测的更强力量,也尽说了。 为的,就是让家主重视二人,从而出借映波牛。 家主听说以后,也果真颇为重视这两人,然而那映波牛,他竟不肯松口。 ——倒不是家主不近人情,也非是这家主欺两人势单力孤,而是家主本身,也有考量。 那映波牛可说是镇族之宝,有了此牛,不知多了多少资源,要寻到那神水,应当也是不在话下。可是既是镇族之宝,怎能轻易交到外人之手?它为家主亲手豢养,若真要出去寻宝,也得家主亲自前往,绝不能让外人操纵。 否则万一被夺走了,又该怎么是好? 再者即便丰奇将两人实力说得天花乱坠,家主身为元婴修士,对金丹期的强者也不会生出什么忌惮来。更何况要以元婴之尊去给两个金丹小辈探路,着实让他有些丢了脸面。 ——除非那两人与族中交情匪浅,家主纡尊降贵,才算值得,而今虽也算是帮了家族的大忙、救了几个弟子,可这弟子非是资质绝佳、不可或缺的天才,那万年雪银参也不是除了那两人外无人能取,自是还不能让家主拉下那脸面来。 因此家主倒是肯再多给些谢礼,却不愿意亲自引领映波牛,去为两人寻找什么神水的。 丰奇期期艾艾将家主之意表述了,一面打量对面二人面色,心里当真是打鼓得厉害。 当初他是极力想要说合此时,可他却没想到家主会那般推拒……而这两位对他的恩德实在不小,就连对他胞弟,也有恩惠。他此时正是脸面发烧,觉得自己这边太不地道。 而徐子青听完丰奇的话,倒没露出什么异色来。 他早知这事多半不能成功,不过是看丰奇那般殷勤,才让他试上一试。不论是救人还是去寻万年雪银参,都是他们顺手为之,对他而言,丰奇能告知他有这样一种妖兽能寻找神水,已然是莫大的帮助了。 现下丰奇已然那般争取,又怎么会怪罪于他? 因此徐子青略沉吟后,就说道:“丰道友不必介怀,镇族之宝何其珍贵,丰家主身份也极贵重,不能轻易出手不足为奇。我和师兄此来,不过是想询问贵家主,要如何才肯相助罢了。” “此事,就还需得丰道友帮忙牵头。” 374 374、 ... 牵头之事丰奇自然赶紧应下,更是几度奔波,去到家主处极力斡旋。 那丰家主到底也是一族之长,便不觉两个金丹真人有什么了得,却也不会轻易将人得罪。只是眼下有一件要事需得先做,故而就让丰奇传话,得等上个几日,才能同两人会面。 丰奇将话传到,徐子青与云冽就暂且住在丰奇家中,又有家主发话,好生款待,除却有那心事之外,日子倒是不差。 而丰家主所言之事,其实就是那冰雪仙宫二少宫主生辰,许多依附于他的中小家族都要献礼。 虽说丰家也有元婴后期的高手坐镇,到了这乾元大世界里,便是化神的强者都为数不少,区区元婴算得什么?这丰氏一族就在这冰原上,也只是比末流的家族强些,好容易攀上那位二少宫主,当然更是要极力巴结了。 徐子青和云冽这两日指点了丰峻,就从丰奇口中,得到许多这位的消息。 那位二少宫主,就正是一位化神期的强人,甚至境界已到后期巅峰,只待寻到契机,就能突破。 而他的年岁却不过区区五六百间,堪称绝顶的天才。 如此地位、潜力、修为都非同一般之人,自是让人既敬重,又情愿追随。 再有这位二少宫主多年来纵横冰原,曾误入一处妖兽巢穴之事,他那回被数头八阶妖兽合围,却能反杀回去,将那巢穴捣毁。又有二少宫主数度杀入风云榜、得其上尊位的事迹,傲视群英。 此类诸事,不胜枚举。 说的人心潮澎湃,听的人亦颇有兴趣。 譬如这风云榜,凡千岁以下、元婴修为以上之人尽皆可以挑战。 此榜原本名为龙虎榜,只消是结了婴的修士,气息融入天地,便直接入得榜上,以结婴先后论排名,成就万万人数的巨大黑榜。而每百年一度榜战,能得八百金榜,才另辟为风云榜。 风云榜上八百强者,皆为尊位,上榜之人不仅能得一界之馈赠,更从此就有无数修士、家族追随依附,便不肯收下这些人等,他们为来巴结,也得献上无数资源供奉。 越是一心求仙之修士,越需要极多资源,而倘若都要自己寻找,未免太耗费工夫。可一旦有人追随,就只要吩咐下去,就能一一获得。而不过只是被借个名头、偶尔庇护,实在是很占便宜。 譬如那位二少宫主,就只是一个生辰,需得一株万年雪银参,丰氏家族可不就宁可消耗数条人命,也要为他寻来? 故而好处之多,就算最清高自恃之人,都难免心动。 丰奇越说越多,悠然神往之情形诸于外。 徐子青含笑听之,其中许多消息,已都记在心中。 他只想着,还有三十年便是下一回榜战之日,他师兄自是能在榜上,他却也要尽力早日结婴,到时再同师兄前去那天渊之地,会一会那天下英杰。 再两日后,冰雪仙宫二少宫主生辰便到。 因丰奇亲手取得万年雪银参,功劳极大,自然成为献礼中一人。 待临行前,他却忽而转身,看向徐、云二人,有些迟疑。 徐子青一笑:“丰道友?” 丰奇一咬牙,小声道:“两位恩情无以为报。此回丰某能去献礼,多亏两位相助,此行丰某可带两个心腹同往,面见二少宫主。丰某、丰某……”他顿了顿,“冰雪仙宫乃冰原上最大宗门,二少宫主地位不凡,如若能得他青眼,许多事便……” 他虽没有明说,但言下之意,已是清清楚楚。 上回取万年雪银参时,丰奇手下一众依附者都很不得用,他安全归来,自是不会再来重用。 此次献礼,正是有机会面见二少宫主,他怎么肯让那群不济事的占了便宜?再加上承诺之事一直不能做到,他心中愧疚,就想要让徐子青与云冽随他同去。 他只想着那二少宫主位高权重,能见他一面乃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但这两人若要一起,必会被人看作是丰家之人,他虽为好意,却也有些难以启齿。 徐子青听了,心里一动。 这等生辰大会他非是头回参加,其中必然有许多人带了宝物前来。他倒没什么要巴结那二少宫主的心思,只是想着说不得能在那些同为冰原中人身上得到神水下落,就有些动念。 略想了想,他看一眼云冽,见自家师兄微微点头,便也定下心来,朝丰奇笑道:“既然如此,不知我二人可否同去?” 丰奇见他领会自己的意思,登时一喜,就也露出笑容:“自然可以!若得两位同往,丰某再欢喜不过。” 之后,徐子青就披上大氅,和师兄一齐站起身来。 而丰奇在前引路,直将两人带了出去。 外头已然停靠了一辆冰车,如房屋状,系有几匹骏马似的妖兽,身披鳞甲,四蹄坚硬,行走有声。 冰车前,已有七八个金丹真人身穿华服,立在那处,也是献礼之人。 丰家主早先就已叮嘱过,此时倒没有现身,不过也有两个元婴老祖在旁看护,应是护送之人。 见到丰奇前来,那些人等都有注目。 一个元婴修士开口道:“丰奇,我等俱在等你,为何晚了?” 丰奇很是恭敬:“秉长老,晚辈失礼,定没有下次了。” 这可不是什么解释的时候,还是认错为要。 果然那两个元婴修士神色稍霁,视线落在了丰奇后方两人身上。 虽是眼生,但族中子弟无数,他两个也并未如何去看。只是观那两个子弟似乎气度颇佳,心中打了一转,就转头登上冰车去了。此时,还是前去贺寿更为重要。 待其余人都上了车,徐子青与云冽也跟着丰奇上去。 冰车里极为宽敞,比之外观看来大上许多,足够众人分别打坐,乃是有洞天一般的妙用。 在这乾元大世界里,就算丰家这等小家族,底蕴也着实不差。 前方那踏风马脚程极快,约莫不过半日光景,就已然到了冰雪仙宫。 这仙宫乃是三品大型宗门,雄霸冰原,威势赫赫。 纵观千里之地,就有无数冰宫林立,中央最大的一幢,自然就是核心之地,为宫主所居。 其外再有十八略小的冰宫,便是十八位少宫主的住处了。 那位二少宫主排行为二,自打入住那第二冰宫,便不曾落下去。 在所有少宫主里,他的实力只略逊那出窍期的大师姐一人,其他人等,都不是他的对手。 因着是依附二少宫主的家族,今日恰正是二少宫主生辰,这片冰宫外围守卫之人见到丰家的令牌,就放行了冰车。 且不独丰家一个家族,尚有许多其他贺寿之人,也都是纷纷驾驶冰车,来到此地。 一路通行,直达第二冰宫之外。 两个元婴神色都是肃穆下来,唤众人整理衣衫,互相观看并无不妥,才下了冰车去。 随后以两个元婴为首,两人各托了一个玉盒,另几位子弟都垂头跟在其后,神色恭谨,呼吸都不敢过重。 徐子青有些讶然。 此处的规矩,像是十分严厉?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就和自家师兄一齐走在最后,跟着队伍前行。 不多时,就轮到丰家了。 一行人快步走近这冰宫,果然内中极为宽敞,除了一尊仿若王座般的位子高高在上外,另安置了无数大小座位,按各家族地位,或自身实力分别座次前后。 若是距离那王座越近,自然就是那二少宫主越看重的。 只是丰家地位不高,位置不过是极靠后处。 冰宫里也同外面一般寒冷,并不似丰家内部,还以法阵将寒气隔开。 这乃是因着冰宫之主所修为冰属功法之故,正是越寒冷越好,才这般让居所亦如冰天雪地,彻骨森寒。 可尽管如此,众来贺者却都不敢生出什么介意来,修为弱的便多穿法衣大氅御寒,修为强的则生生忍耐了。 徐子青坐下之后,也神识往四处一扫。 这些来客里,修为各不相同,有些位于前列之人,竟神识未近就被驱回。 他一问师兄,居然是化神修士,甚至出窍的强者,也有数人……莫非那二少宫主果然那般厉害,连修为高于自身者也能收服?又或者有这宗门的缘故,亦或是看中那二少宫主的潜力? 其中缘由不得知,却让人更是高看那位二少宫主了。 渐渐吉时将到,那些来客们的喧哗之声也要停止。 原本肃立在冰宫边缘的素衣婢女们也渐渐动了起来,正如穿花白蝶、翩跹而飞,就将各长桌、矮桌、长几、短几上摆满珍馐佳肴,款待宾客。 另外有乐者放喉而歌,婉转动听,再忽然有许多彩衣女子凌空降下,就舞出无限芳姿。 一时间,气氛活跃起来。 徐子青六识灵敏,就听到一些议论。 其中有一项,却叫他有些留意。 “二少宫主近年颇为宠信一人,若是见到,需得好生招呼。” “切不可露出不满之色,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二少宫主莫非……” “不论那人是何身份,都不是我等能妄加揣测!” 徐子青若有所思,究竟是什么人,值得这许多家族都那般留意? 下一刻,舞姬们款款一礼,翩然而退。 那王座之侧,却有两人缓步走来。 其中一身紫衣者高坐王座。 另一个蓝衫人,则立在了王座前头,看来与那紫衣人十分亲近。 徐子青一眼见到,面上骤然露出了震惊之色。 ……怎么会是他? 375 375、 ... 立在那王座之前的蓝衫人,并非如何美貌惊人,亦无出众资质,一身修为更不过区区金丹初期,甚至那一身的气息,也只称得上是中正平和,没什么锐利侵略之感。 偏生这样一个人,却备受二少宫主宠爱,将他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堪称第二冰宫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叫人怎么不心生怪异? 同时,也让许多人妒忌怨恨。 徐子青如此震惊却不是为了别的,而是这蓝衫人,居然是他的一个熟人。 更是他自打踏入修仙之道后,第一位好友。虽说多年不见,可那一副面貌,他仍是一直未曾忘怀。 正是当年在徐氏宗族里,曾出手助他的庄惟。 然而这庄惟原本应是追着那徐紫罗去了倾陨大世界,却为何会在乾元大世界来?中间他究竟有多少经历,又怎么成了这冰雪仙宫二少宫主宠信之人?他的修为境界,又是怎么一回事? 非是徐子青对这好友有什么怀疑,只是庄惟那年因他而入倾陨大世界,一身修为只在炼气五层,不仅是小世界灵气微薄之故,自身资质确是不佳,应当要有大造化,方有可能成为金丹真人。而眼下分明才过去百年,庄惟竟已然结丹……就算是大世界灵气浓郁,也不当如此之快才是。 于是他心中揣度之际,也生出了几分担忧来。 可莫要是用了什么有伤己身的手段才好……就连那位二少宫主,这时也让徐子青不禁多打量了几分。 他本来并不欲同那人有什么交往,可事关友人,他却不得不留意了。 这般想了许多,云冽在旁自是都看在眼里,就说道:“事后去见他就是。” 徐子青叹了口气,也知道再多揣测亦不如亲耳听闻,便点了点头,笑道:“是,师兄。我明白。” 随后满座宾客纷纷献礼,都是由族中地位最高、修为最强者引数位看重的小辈一同出来,向那高高在上的王座躬身行礼,再将贺礼呈上,显露给众人观看。 而王座上的紫衣人就偶尔点了点头,神色并不怎么在意,那些贺礼,也都被蓝衫人庄惟收下。 如此情形,越发让宾客们不敢小觑于他了。 到丰家之时,徐子青、云冽和几个小辈都只在座位前站起,两个元婴并丰奇等人出去献礼、行礼,那模样,都期盼能在二少宫主面前混个面熟,若是能给二少宫主记住,就是莫大之喜。 徐子青的注意力尽在庄惟身上,看他做事时平和有礼,和多年前一般无二,就连细微神情,也没什么变化。 许是他打量得久了,忽然间,庄惟也将目光投来,正与他四目相对。 徐子青微微一笑。 庄惟却仿佛一惊,张了张口,眼里也现出几分惊喜。 ——但到底尚有许多家族献礼,他顿了顿,还是立刻收敛神情,继续收取贺礼。只是此时他动作间却快了几分,仿佛稍稍有些急切。 而此时,徐子青也越发肯定他就是庄惟,而非仅仅是面貌相似了。 渐渐献礼结束,众多宾客继续观舞、饮酒,也算热闹。 那位紫衣人高踞王座,只冷眼看着下方众人,倒没有对哪个另眼相看。 到宴席结束,今日到来的所有宾客虽是不舍,但也不并非所有都能在冰宫里留宿,有些接了帖子的大家族留下来,中小家族、境界不高的散人,也只能就此离去。 不过宴席之外,彼此倒是可以互相攀谈、交往一番。 丰家原也是该走的,并不得二少宫主召见。 丰奇也是头一回来此,能见那位一面,他已欢喜无尽,就在一旁等候。两位元婴老祖则同另一些同样的老祖攀谈起来。 正此时,忽然有个女婢走了过来。 众人的谈话声,就纷纷停止。 莫非二少宫主当真要召见哪个家族? 然而还未等他们紧张、欢喜,那女婢已立在身着火红大氅的青年面前,略略行礼:“请问可是徐子青徐公子?” 徐子青心里明白,含笑点头:“不错,正是徐某。” 女婢面色如常,快声说道:“宫主召见,请随我一行。” 此言一出,丰氏家族众人并其余几个家族之人,就都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目光里羡慕有,不解亦有。 丰奇万万没有想到,疑惑更深,也越发觉得两人高深莫测。 徐子青却起身笑道:“我与师兄同来,不知可否同往?” 女婢很快看一眼云冽,也是点了点头:“自然,两位请。” 徐子青就和云冽并肩,一同随他而去。 三人身影消失后,丰家两位元婴就看向丰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原以为那两个不过是丰家的小辈,现下看来,却不像了。 丰奇苦笑将与徐、云二人结识,二人想要求借映波牛之事全都说了,引来两位元婴若有所思。 其中一位就说道:“那两人身份未知,但能同二少宫主搭上关系,恐怕并不简单。先前家主拒绝出借映波牛之事,只盼没有得罪他们才好。” 另一位也道:“且将此事告知家主,将厉害阐明罢。” 就此做出了决定,日后再对那两个金丹的态度,也要大不相同。 再说徐子青和云冽。 他们跟随女婢绕过许多冰柱、长廊,就走到后殿。 又绕行多处,就见到一座玲珑小殿,看来像是有人居住之处。 女婢一指点,便道:“要见两位之人就在此处,请二位自行进去罢,婢子却是不能入内的。” 徐子青笑道:“徐某明白,劳烦姑娘带路了。” 女婢就退下去,徐子青看一眼师兄,心中安定,就踏上冰阶。 冰宫之内处处冰雪,就连一砖一瓦,也由寒冰砌成,极显瑰丽,让人惊叹不已。 还未走近,徐子青却听到里面有人声响起。 只听一道如同冰玉般脆寒的嗓音响起:“你见到什么人,竟巴巴要请他过来?” 声音是再好听不过,只是内中却有些暴烈一般,同那音质颇不匹配。 随后又有一人无奈道:“是旧时好友,没料想能在此界重逢,便想要见一见罢了。” 这嗓音就很温厚,可听出此人定是个脾性极好的。 先前那声音冷哼一声:“是什么朋友,叫你如此在意!” 后头那人越发无奈:“若非是那个朋友,我恐怕根本入不得大世界,更莫说和你相见了。” 先前的声音一顿,才有些缓和下来:“既是如此,我也要见一见才是。” 后头之人笑叹:“原本就是要介绍与你认识……” 徐子青才走这几个冰阶,已听到那好几句,然而虽并非起意偷听,也不愿引起误会。 他当即快行数步,举手叩门。 殿中就有人将门打开,正是个蓝衫人迎了出来。 那人一见徐子青,神色已然露出许多欢喜:“子青贤弟,许久未见,你可安好?” 的的确确,就是庄惟。 徐子青能见到这位故友,心里也极喜悦,就同他双手交握:“我自很好,庄兄,你可好么?” 庄惟笑意真切,神情里远比当年轻松得多,也是说道:“我亦很好,快进来说话罢!”他一抬眼看到云冽,微微一顿,“这位……” 徐子青笑道:“这位是我师兄云冽,也是我双修道侣。” 庄惟一怔,很快反应过来:“是我怠慢,子青贤弟,也请这位云道友快快进来。” 这两个好友当年分别时原以为今生今世怕是都不能再见,而今到了乾元大世界里,反而久别重逢,如此缘分,怎么不让人惊喜万分?彼此之间,也更为亲近。 且不说庄惟如何感激徐子青那年知他心意、带他到倾陨大世界之事,就是徐子青,对庄惟也与旁人不同。 虽然徐子青朋友颇有一些,可这庄惟不仅是他头一个友人,更是与他脾性相近、意气相投。徐子青同其他友人接触之前,多少都有些由头,或是受过试探,唯独这个庄惟,在当初徐子青几乎没得修为、身份地位都极低下时,也肯同他真诚相交,从不对他有半点鄙薄之意。因此,对待庄惟,徐子青也回以一片至诚。 一行人进得殿中,室内也是冰雕玉砌。 徐子青和庄惟欢喜依旧,但经过这一会沉淀,也心境平复下来。 同时,徐子青见到了室内的另一人。 就在墙边一张榻上,一袭紫衣的青年斜靠冰枕,他相貌极是冷艳,正面无表情地看向这边。 而他虽然没有表情,却眉间带煞,眼中也仿佛有汹涌怒意。 云冽自然立在徐子青身侧,神色冰冷,却好似比那紫衣人同这冰宫更加相称。 徐子青一笑,就似乎带来许多暖意。 他两个气息相合,不曾为对方气势所摄。 庄惟见状,几步走了过去,神情里有些恳求:“和徵……” 那紫衣青年气息稍稍收敛,一手将庄惟拉下,坐在自己身侧:“让他们也坐罢。” 说这句话时,怒意却好像都消失了。 庄惟朝徐子青歉意一笑,袖袍一摆,就将一张冰榻召来,放在两人身后,说道:“子青贤弟,云道友,请坐下说话。” 徐子青并不介意,他看这位紫衣人分明就是那高高在上的二少宫主,可他同庄惟之间相处……却是颇为有趣。 不过他先前的担忧,倒是在此时化去些许。 376 376、 ... 先前重逢的激动过去,徐子青与庄惟都是性情平和之人,如今坐下了,反倒是你看我、我看你,不知从何开口。 庄惟年长,还是他先笑道:“子青贤弟,这位便是冰雪仙宫二少宫主,亦是我倾心追随之人,乐正和徵。”然后又看向那紫衣青年,说道,“和徵,这位身着火红大氅者,为我下界好友徐子青,他身旁之人,则为他双修道侣云冽。” 那乐正和徵听得庄惟前头那句,本是皱起眉头,似有不悦,不过听到“倾心追随”四字时,面色又稍稍缓和。后来介绍的两句,他就是随意听听,看来并不甚在意,但也是点头示意,不曾失礼。 种种表现,都被徐子青看在眼里,他心里觉得有些意思,面上则笑了笑道:“见过乐正宫主。” 介绍过后,庄惟像是松了口气,再看徐子青时,就说道:“你成婚之时,我不曾前去道贺,当真是对不住你。” 徐子青失笑:“原本我也寻不到庄兄踪迹、不曾下了请帖,如何能够怨你?” 庄惟神情却颇认真:“到如今,我不过只余你这一个好友,如此大事,我自要放在心上。”他想了想,“多年下来,我倒还有些积蓄,待我好生挑选一番,算作迟来贺仪。”他见徐子青要推辞,继续说道,“你我既然有缘重见,应是要多多相处一段时日,你同云道友且在此小住,也让我能同你好生叙旧一番。” 徐子青听得,心中一暖。 但他稍作思忖,却摇了摇头:“非是我不肯,而是我如今的宗门里规矩严苛,不过三个月工夫就得回去,而今眼看就要过半,却还没能寻到我所需之物,怕是耽搁不得,只能推拒你这番好意。” 庄惟怔了怔,随即说道:“是什么物事,若是我有,恰拿出来做贺礼便了。” 徐子青笑道:“那物极是稀少,恐怕并不可得。” 他就将南融极水或在这荒雪冰原上之事说了,就连有求于丰家映波牛也并未避讳。若是庄惟当真便有,他倒愿意换了过来,却也不必真做了贺礼收下。而若是没有,哪怕能得一些消息,也算极好了。 庄惟一听,细细回想后,果然就有些歉然。 他的确手里好东西不少,可这种阳极神水还真是没有,他常年在这冰原上,对那消息竟也不知。 想到此处,他不由转头,看向乐正和徵。 乐正和徵看他目光恳切,冷了一声,说道:“本座此处也无神水,倒是区区一头映波牛不算什么,待本座要人往丰家传话,只等几日管叫丰氏家主与尔等走一趟就是。” 丰家依附于他,这对他而言,还真就只是一件小事。 徐子青微讶,他倒没想过这乐正和徵会来出头……但如此看来,乐正和徵对他好友庄惟之看重,确是非比寻常。 这样一来,他与师兄也不必去和丰家周旋了。 而此为好友之心意,他自也牢牢记在心里。 庄惟再感激看了看乐正和徵,对徐子青又说道:“既是和徵已然开口,那丰氏家主自会主动前来。子青贤弟,你便与云道友在此处住下,总比在丰家自在。” 徐子青这回笑了笑,就不再推辞:“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 在好友处留宿,也确是比在陌生之地来得轻快。 两人就再叙了一会儿话,云冽盘膝坐在一旁,素无言语,那乐正和徵也只是将目光落在庄惟身上,同样不发一言。两人一个冷淡,一个冷傲,不过都是陪着身边之人罢了。 过得半个时辰,有人在外传话进来,乐正和徵神色不悦,倒也站起身,出去做事。 照理说庄惟应是同他一起前往,但乐正和徵却让他留下,招待客人。 名为主仆,可这般相处,又有哪里像是主仆? 待乐正和徵离去后,徐子青与庄惟之间,气氛更松快一些。 徐子青笑叹道:“那位乐正宫主,一身威压果然非凡。” 庄惟神色略有赧然,口中则说道:“和徵性情如此,其实为人极好。” 徐子青微微扬眉,看向庄惟时,目光里就有些揶揄起来:“庄兄对那乐正宫主,似乎有些……” 庄惟面色一红:“和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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