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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诗小说> 重生农家:种种田,撩撩汉 > 第16章

第16章

回去罢。” 那盟主却笑道:“长者赐,不敢辞。这不过是区区薄礼罢了,小友不必介怀。” 宿忻见气氛颇好,也是连扯了扯徐子青的袖摆:“子青兄,师父给的东西,可是不要白不要,快些收起来!”他见徐子青仍有迟疑,干脆道,“难不成你我之间并肩作战的情谊,还比不过这一个匣子?” 徐子青听他这般说了,也就不再矫情,直接将匣子收入袖中:“如此,晚辈愧受了。” 宿忻乐道:“这才是好兄弟!” 那盟主亦觉得好笑:“忻儿还不曾这般护持过何人,可见真是与徐小友相交莫逆了。” 宿忻面皮一红,煞是好看:“我便认下这一位兄长又如何?” 此言一出,不止徐子青轻笑应“是”,众长老也都笑了起来。 一时和乐融融,之后盟主与诸长老再详细问起二人与血魔交战情形时,便如同彼此对谈,言笑晏晏,而无丝毫紧张之感。 说话间彼此正入佳境,忽然外头有灵力涌动,不多时流云生风,有红裳红裙的艳丽女修疾步而入,正如一团烈火扑来,打眼便是明媚的红。 原来是霍彤来了。 霍彤入得殿里,已是见到宿忻徐子青二人,她先是笑着招呼:“徐小友入盟数日,可有被谁人怠慢?” 徐子青起身道:“多谢前辈挂念,不曾被人怠慢。” 霍彤又是一笑,而后走到了她那盟主夫君左近,附耳传音。 那盟主眼中光芒微闪,神情却是不变。 徐子青见状,便不坐下,而欠身告辞:“盟主,霍前辈,以及诸位长老,晚辈忽然想起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多耽,恐怕要先行一步。” 众人哪里不知是他善解人意?之前对这青衫少年便有些欣赏,如今更多了几分好感。 盟主就说道:“既然如此,我等也不留你,就让宿忻送你下山罢。日后若是有暇,也不妨来这里耍耍。” 徐子青微微一笑,并未当真,只道:“多谢前辈厚谊,晚辈告辞。” 宿忻也看出师娘有事要与师父同众长老商量,也是起身,与徐子青一齐出去了。 因忙于修行,宿忻这回只把徐子青送回高客居,便就离去。 倒是青峰妙月见主子这样早就回来,心中很是喜悦。尤其妙月动手,急忙给徐子青准备饭食去了。 徐子青用过饭,转身又进了静室。 入定之前,他先将盟主赠予的匣子取出,把它打开来。 待开启了匣盖,徐子青却是怔了一怔。 原来匣中之物,却是整整齐齐十个瓷瓶。然而待拈起一个瓶儿一瞧,他却微微有些惊讶了。 上头写道:“兽灵丸”。 这兽灵丸顾名思义,就是予兽宠吃的丹药,能强壮兽宠体魄,使其不生疾病,免于饥饿。且这种丹药乃是以兽丹与灵草炼制而成,内中含有适于兽类吸收的五行之气,比兽宠吸收天地间的气息要快得多,能利用得也多。 只是兽灵丸很是难得,加之修士中有兽宠者少,故而交易堂里也很罕见。徐子青之前并未瞧到,不曾想现下却被人赠送了这许多瓶来。 不过不得不说,这些兽灵丸可算是送到了徐子青心坎里了。 重华跟随徐子青已有数年,徐子青修为始终不很足够,又多有是非,往往不能精心照料于它。重华便时时在高空疾飞,自行捕猎,总不给他增加一星半点的麻烦,让徐子青心中对它既是歉疚,又有怜惜。 原想着早日筑基,然后便去设法给重华搜寻一些灵丹妙药来,如今有了兽灵丸,伴着云冽赠予重华的那一部妖兽炼体之法,重华当能更进一步,早日化出妖丹来。 说来重华也是可惜了。 妖兽灵兽之属天生便有内丹,普通禽兽若是按部就班,却需得修炼百年才能化出内丹。而重华其父拥有一丝上古大鹏血脉,是天生妖兽;其母则是普通黑鹰修炼成妖,为后天妖兽。二鹰产下鹰卵,破壳而出的重华虽是天生异象,体内却并无内丹。 因此即使以炼体功法修炼几年,重华除却钢爪鹰喙更为锋利以外,也只是速度与五识略胜凡鹰罢了。还不能称之为妖兽。 凡鹰寿数短暂,徐子青自然不能舍得,而他日后修行日久,恐怕要前去许多凶险绝地,重华若是不能更进一步,岂能随他一起?可若是让重华留下——重华如此依赖徐子青,又如何能肯…… 为今之计,便是徐子青快快修行,多多搜集兽宠修炼资源,才能让重华进阶,使他们主宠两个,永不分开。 取出一个瓷瓶,徐子青很是欢喜,屈指打了个呼哨。 重华栖息于屋外树杈之上,闻声直扑飞入,徐子青打开禁制,伸出右臂,任它钢爪抓住,落在其上。 徐子青与重华亲昵,见它在自己臂上挨蹭,眼中不禁露出一丝促狭。他将瓷瓶在重华眼前一晃,问道:“重华,你猜这是何物?” 重华侧头鹰嗥,鹰喙一探,便将瓶塞啄开。顿时一股微苦之气发散,重华低头就要啄食,不料瓶儿一挪,却是扑了个空。 徐子青笑道:“可不能任你随意去吃。” 重华低低嗥叫,似在撒娇。 徐子青轻笑出声,倾出一粒,塞入鹰口:“馋嘴的重华,快些吃了运功去罢。” 重华鹰喙连动,鹰眼半合,像是享受非常。 徐子青头回给重华喂食兽灵丸,心里颇有几分紧张,见它吞下丹丸,便有些紧张地瞧着它,是一瞬不瞬,专注得很。 兽灵丸果然神妙,重华刚服食下去,就有变化。 只见它通身的黑羽忽然微微颤动,每一个翎毛上都泛起点点极细微的妖气,往四周不断扩散。 黑羽上那一层金翎忽然闪过一抹毫光,使得那色泽耀目生辉,一刹那间有如日光映照金玉,显得格外刺眼,也格外美丽。 徐子青将灵力运于双目,眼中焕发出两团淡青色的光芒。 而后他便看到有一圈极淡的波纹环绕着重华,自尾羽到遍身翎羽,全都依次抚慰过去。让重华所有羽毛全都变得越发顺滑起来。 静室里渐渐溢满了妖气,飘忽不定,妖气的中心就是重华。 徐子青甚至能听到重华此时心腑搏动之声,一下一下,坚强有力。而那一圈妖气也随着这搏动而忽大忽小,最终全部没入翎毛之中。 这时候,重华睁开眼来,仰起头,发出一声清越的长嗥。 它之前满身的光彩恢复如常,只是感觉与方才却颇有些不一样了。 徐子青心下微宽,脸上也带了笑意:“重华,感觉如何?” 重华睁开眼,鹰头连点。再看向徐子青手中瓶儿时,眼中也露出些许贪婪来。 徐子青知晓它这是为兽灵丸中力量所迷,当下正色警告;“重华,所谓修行,还是要依靠自身领悟才算正道。这兽灵丸虽好,却不能倚赖于它,只能当做辅助罢了。不然荒废了己身修为,便是本末倒置了。” 重华恋恋不舍,它虽通人性,可到底兽性难改。一粒兽灵丸服下,只怕要抵得过数月之功,兽性本能追逐强大力量,让它怎能轻易被说服? 徐子青心下也很明白,可毕竟此事非同小可,他却不能让重华因兽灵丸而懈怠下去,少不得要殷殷教导于它。 便又道:“重华莫要心急,我只有你这一只兽宠,自然不会分给旁人。这十瓶兽灵丸皆是为你所有,不过你每日仅能服下一粒,其余时候就要精心修炼云兄所授炼体功法,不可贪多。否则不止兽灵丸中药力要浪费不少,对你自个也是毫无益处。” 听到此处,重华悻悻转头,口中清嗥,便是应下,只是仍有不甘。 徐子青看得好笑,不由又道:“你若不肯听话,我可要请云兄来教导你了。” 重华听得明白,立时鹰目圆睁,凑头过去讨好挨蹭。 徐子青轻笑出声,摸了摸它那鹰头,说道:“我给你一个瓶儿,内有兽灵丸十粒,你将它拿了去,供你十日修行。”说完一顿,又道,“我此番信你,你可莫要辜负于我。” 重华连声答应,叼了瓶儿,振翅飞出静室而去。 室内便又清静下来,徐子青端坐蒲团之上,轻轻吁了口气。 正这时,他脑中忽然浮起霍彤与散修盟盟主传音的画面来。 徐子青百思不得其解,他心知那是霍彤有事要与盟主详说,他既是晚辈,又是外人,自然当退避而去。可如今为何却是念念不忘? 这着实很不寻常。 徐子青自问与霍彤只是一面之缘,对盟主等众人初时有些微龃龉,但很快便各自释然,应不会有什么让人惦念的不妥之处。 但修士直觉不能忽视,他此时明明应当镇定下来、专心修行,却为此而分心,恐怕是有什么预兆才是。 而修士若要有所预兆,多半是与他切身相关,方生出这般警觉。 可散修盟中的要事,又怎会与他有什么关联? 徐子青思忖良久,亦是想不出来。 不知不觉间,他却将意识沉入储物戒中,触碰到那端坐于石台上的白衣好友。 “何事。”直至这一声冰冷嗓音传来,才将徐子青自沉思中惊醒。 徐子青轻叹,本不愿烦劳云冽,没料想却是习以为常,到底惊扰到他。不过既然已是如此,他便将心中疑虑全数说与云冽,又道:“这征兆很是突然,我不能追本溯源,便有些不安。” 云冽道:“你心乱了。” 徐子青苦笑道:“我确是心乱如麻。” 云冽默然,随后道:“摒除杂念,入定修行。你今日强抗众修士威压,当有所受益,及时运功,或可更进一步。” 若是往日,徐子青听云冽这般教导,自然很是顺从。可此时却不知为何,他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冲动来,不禁开口:“云兄,你……是何人?” 54 自打重修时起,徐子青便遇见这白衣魂魄,从此受其恩惠,感其恩德,对其崇慕敬佩,但有何事也皆要听一听他的意见,心中方能安稳。 徐子青在这世上孤零零只有一人,认得了这云冽后,便把他当做最为亲近之人,不止是视为好友,更是视为至亲,只盼望此后仙途中都能如此与他相伴,共赏天地美景,共入危途险境。 而正是因着将云冽看得无比重要,徐子青即便觉出他有诸般能耐,对其有无数好奇,也从不曾过问半分。唯恐一不当心勾起云冽伤心往事,又怕一旦说出,两人之间在不能如现今般和睦相处,生出什么变故来。 但在这时,他却脱口而出了。 许是由于头回领略那与修士相关征兆,使他心境难平,让他不再能如往日那般理智,积压下来的情绪,亦是如此喷薄而出。 只是说出之后,即使生出些许悔意,也是晚了。 云冽似也没料到徐子青忽然出此一问,微微抬目,神色冷然。 徐子青与他四目相对,不知怎地竟不想躲开。 云冽不语。 徐子青心中不安更甚。他见云冽不动如山,再看一眼他那无喜无怖的冰冷面容,实是猜不出他的想法,更有些担忧起来。他只想道,莫非云兄生气了? 气氛一时凝滞。 正待徐子青要支撑不住时,云冽却开口了。 他说道:“吾乃五陵仙门小竹峰首徒。” 徐子青一怔:“五陵仙门……这是云兄的门派么?” 云冽颔首。 徐子青见云冽似并无不悦,便试探又问:“那五陵仙门又在何处?” 云冽道:“倾陨大世界。” 徐子青恍然。原来云冽曾是大世界中人,难怪见闻如此广博。 想了一想,他好奇心起:“云兄的修为……” 云冽面色冷淡:“化元期后期巅峰。” ……好厉害! 徐子青记得,这小世界里,血魔原本修为便是化元后期,且能在这一方世界掀起腥风血雨,人人闻风丧胆。难怪云冽自听闻血魔时起,便从无半点畏惧之感。只是他又想起,在这散修盟里还有一位金丹真人。 “云兄,五陵仙门里可有金丹真人?” 云冽面沉如水:“吾之师门,唯金丹真人以上方可收徒。” 徐子青双唇微张,满心讶异已不能遮掩。 若是金丹真人方能收徒,那云冽师尊必然至少也是一位金丹真人。而云冽提及他乃是小竹峰首徒,便也是说,应还有其他峰头? 思及此处,徐子青不禁生出憧憬来。 在这昊天小世界里,至今唯独听闻散修盟有金丹真人,他所在那徐氏宗族里,最高不过有筑基修士,其他世家想必也不例外。至于那些大宗大派里,也少有金丹真人传说流传…… 可如今听云冽这般说法,那一个五陵仙门里,就不知有多少金丹真人! 难怪世人都想要跃上升龙门,进入大世界。 这小世界与大世界比起来,简直如同萤火与皓月一般,何止天差地别。而这小世界中人行事起来,许多时候又何尝不是坐井观天? 徐子青心中神往,看向云冽时,神情间也难免有些复杂之意。 若是化元期巅峰便有云兄这般风姿,不知金丹真人以上,又该是何等的威仪…… 云冽此时又道:“三年后升龙门重开,你若筑基,可入我五陵仙门。” 徐子青一震,瞳孔骤然一缩! “云兄之意,五陵仙门亦在升龙门前收徒?” 云冽微微颔首。 徐子青顿时狂喜! 若是能入五陵仙门,他岂不是与这好友从此便成了同一师门中人? 徐子青对云冽从前经历颇多兴致,只是诸般因由,不愿发问。便是现下心绪不定,仍旧谨慎。可若是进得仙门,再打听好友生前之事,必然就容易多了。 只不知云兄当年,有何等事迹?该当是轰轰烈烈,使人震撼景仰罢…… 因有这一个念想,徐子青方才不稳的心境忽然沉淀下来,那一点波澜,也尽皆消失了。 也是,勿论发生何事、与他又有什么关联,他总也是要修行为上。其余诸事,但凭他来又有何妨?也不过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想定了,徐子青便觉出道心又被打磨,心态也沉静通透许多。 云冽说道:“能时时自省,不错。” 徐子青点了点头:“又要多谢云兄指点。” 云冽道:“闭关,不必多言。” 徐子青微微一笑:“是,云兄。” 云冽重回储物戒,徐子青闭目入定。 这一回心境无波无澜,气息平和,很快就陷入一片空明之中。 · 一年后。 灵窍山山腰屋舍外,有机灵小僮正收拾一片花圃,他身后有一妙龄女子,纤纤玉臂正舞动一柄沉重铁帚,在清扫山岩。 屋舍内有一静室,以禁制隔绝外界一切喧嚣。 而静室里,端坐着一名十八九岁的俊雅少年。 少年背脊挺直,静坐蒲团,而他周身覆盖一层薄薄青光,远观如同一片青色水膜,而若是近看,则像是无数气流聚拢,凝结而成。 为何说是气流? 原来在“水膜”内部,远不如乍看时那般平静,而是仿若有无数小蛇攒动,游走不休。这小蛇密密麻麻,头尾相衔,游得近了,就汇在一起,变作这“水膜”。只是仍然变化不定,时聚时分,却总也脱不开少年周身,终是安稳下来。也因而看着平滑了。 少年双目紧闭,神色平静。 忽然间,他竖起两指,对地面一点—— “嗖!” 只听得一声爆鸣,一道青芒自指尖激射而出,直打在地面上,便是一个手指粗细的小孔。 这小孔浑圆,创口也很光滑,仿佛不带一丝烟火气。然而它却能打穿地面,可见威力惊人! 少年睁眼,见到这小孔,神色微缓。 随即他运起灵力,再对地面点了两次,就有“嗤嗤”两响,之前那小孔附近,便又出现了两个小洞,大小、深浅都与方才那个没有不同。 少年见状,轻叹出声:“这木华指总算练了有几分火候。” 徐子青于交易堂买来许多木属的术法窍门,其中就有这一手很是普通的指诀,唤作《木华指》。 《木华指》共有三式,乃是最普通不过的木属攻击术法。只是将木气聚集,汇于指尖,而后迸发而出,就可以伤人。 虽说这功法品阶只在不入流中,故而可以轻易买到。但其攻击力还算不错,于散修而言,也算是颇好的功法了。 徐子青选了这法诀,也是如其他木属散修一般,想要为自个增加几分自保之力罢了。 方才那一指,乃是《木华指》第一式,叫做“入木三分”。是最为简单的一式,同时也是《木华指》精华所在。另外两式“木穿百步”与“木矢流星”不过是以第一式为基本生出的变招,一些小花巧而已。 木属修士凝聚木气不难,将其汇于指尖迸发而出也不难,难的却是要让这温和木气能够伤人。 徐子青初时修炼木华指,凝出的木气迸射出来,打在地面上竟是如清风拂过,了无痕迹。莫说是伤人了,恐怕连将人打疼都不能做到。 他连试多次,都是如此,颇为头疼了一阵。 起码用去好几日工夫,徐子青才慢慢领悟,他并非是做错了,而是不曾习得精髓。他凝聚木气时,释放的灵力太少,导致虽说将其凝结成型,却很松散,自然一触即散。 可要如何才能不那般松散? 这个倒是容易,只要多释放些灵力,压缩了一同迸出便可。 然而却有个新的难处,他释放灵力倒是容易,可若是要释放多些,用时也就久了些。这样花费几息时候才能放出一击,若当真与人对敌,岂不是太过迟缓! 之后徐子青好容易出招快了,劲道也强了,可打出之后原是要击中正东方位,结果却是一偏,反中东南之处,这般不佳的准头,真对战时恐怕打不中敌手,反倒是要伤着自身了! 故而徐子青终是明白,若要练好这一招术法,不止要释放足够木气,还要既快又准,才算是有所小成。 足足用了半年工夫,徐子青才将力道、速度、准头全数练好,如今他心念一动,手指一点,就能弹出青色罡芒,百尺之内,绝无虚发。 如此他总算是多了一点能拿出手的攻击手段了。 剩下半年里,徐子青不仅是不断熟习木华指第一式,也将那两式变招也狠狠揣摩操练,颇有些领悟,只是不如第一式纯熟罢了。而后再练了几个障眼法儿,又把几粒新种子融入丹田,以乙木之气促其生发,衍生出许多变化来。 而因着被十多修士威压逼迫,徐子青强行抗拒后,入定时竟发觉第十五条经脉、第十六条经脉上穴窍摇摇欲坠,都有松动。 此乃意外之喜,徐子青一面修炼小术法,一面积蓄灵力、逐个冲击穴窍,一年下来,也很有收获。现下只剩下不足十个穴窍,就能将这两条经脉也全数打通,之后,他就可以突破炼气九层了! 总而言之,此次闭关获益匪浅,徐子青不但修为大涨,连保命的手段也多出不少来。日后勿论是经历何种事情,心中都能有些底气。 练了半个时辰的木华指,徐子青突然灵机一动,不知怎地有些惫懒。 他定一定心,知晓这回闭关已是到头了,若要更进一步,就需得增强心境,才能水到渠成。故而便不再继续修行,而站起身来,走出静室。 刚走出门去,就听见一声清越鹰嗥,一个黑金虚影极快扑来,恰似一道流光,转瞬就到面前!徐子青不躲不闪,温和一笑,伸出右臂去,微微屈起。果不其然,下一霎手臂一沉,就被两只利爪抓住了。 这臂上之物乃是一只雄鹰,体型雄伟,有近三尺长。通体犹如黑羽犹如染墨,而黑羽之上覆着一层金翎,灿烂明亮,耀眼非常。 正是重华。 徐子青早先以十粒兽灵丸为诱,试探重华是否守信。重华不曾让他失望,之后他就将余下兽灵丸交予青峰小僮,又让妙月随同监管,将其每两日予重华一粒,才回去闭关。 现下他与重华也有一年未见,重华身量越发沉重,体态也更加威武雄壮,颇有几分空中霸主的气势了。 重华也很是想念徐子青,便显露出一些讨好献媚之意。 它侧头挨着徐子青手臂蹭了数下后,忽然振翅飞起,立于树梢。而后口一张,吐出一团无形之物,犹如一个气团,霎时打在不远处的矮树上。 “咔——” 只听得一声脆响,那分明有人腿粗的矮树,便霎时给从中打折了!只见那树冠倒地,枝叶断裂,只留下了一截凸凸的树桩。 徐子青微讶,随即眼角眉梢都带上一缕喜意。他冲重华招招手,重华立即飞来,抓住他伸出的手臂。 “重华,这可是你的天赋神通?”他便问道。 重华低嗥数声,似在回答。 徐子青更为讶异,他分明听到重华仍是嗥叫,可却仿佛能有几分明白它嗥声之意。像是在说,这确是小神通,不过只为天赋神通最为低阶的一类。 他不由得失声道:“重华,你可说方才施展的小神通了?” 重华鹰目圆睁,点了点头。 徐子青深吸一口气,心中的喜悦则更甚了。 重华可以喷出风来,也就是说它之天赋便与风相关。 须知上古有金翅大鹏鸟,乃是天生古妖兽,身形庞大,能扶摇而上九万里。其翼如垂天之云,振翅飞行时快若雷霆,倏忽间就能行百万里之遥!且其天赋,便是弄风! 重华之父有一丝大鹏血脉,修炼不过两百年,修为就高过重华修炼五百余年的母亲玄鹰。而重华生来体内没有兽丹,徐子青原以为它并未继承其父那大鹏之血。如今看来,并不是没能继承,而是时候未到,故而隐匿于血脉之中。 现在重华已然可以吐出风来,徐子青不免也生出一些期许。 若是重华继续修炼下去,是否终有一日……它能激发血脉中的大鹏之血?如果能够觉醒,就更能让重华享之不尽了! 心中激动之情翻滚,徐子青好容易按捺下来,定了定神,抚了抚重华鹰头,以示嘉许。 重华低低地叫,嗥声里很是欢悦。 一人一鹰亲昵了一会儿,徐子青转头,看向在他出来时便已肃立在侧的青峰妙月二人。说道:“闭关一年,你二人照料重华辛苦了。” 青峰妙月受宠若惊,纷纷垂头:“不敢当‘辛苦’二字!” 徐子青笑道:“你二人督促重华修炼,便将其中之事对我说说。” 青峰与妙月对视一眼,还是青峰上前一步,恭声禀报:“仙长吩咐我等照料重华大人,我二人不敢懈怠,便依照仙长所言,每隔一日,喂食灵丹……” 原来重华因爱重徐子青这主人,即便兽性本能大作,亦是克制了住,哪怕贪心兽灵丸,亦是顺从了两个仆婢的看管。不过它到底性情孤傲,除却徐子青外,就只有一个云冽让它敬畏惧怕,至于旁人,它却是正眼也不看上一看。 初时那十粒兽灵丸服用殆尽,重华周身已覆盖一层颇厚妖气,使它妖力大进,不止利爪与铁喙更加锋利坚硬,身体表面的翎羽也变得根根分明,乍一看,竟如刀片一般,犀利非常! 重华炼体不缀,不仅每日伏卧在粗壮树杈上修行,更会飞入山林之间,以山间岩石、土木修炼搏击之技,极为用心。 后来兽灵丸改为两日一枚,重华对兽灵丸的贪欲渐渐得以扼制,反而明白了徐子青教导它的诸多道理。 十瓶共百枚兽灵丸尽数耗尽后,便已是半年过去。期间重华身形逐步增大,更有一个收获,即已然可以自主吸收日月精华。 人者,若有天赐灵根,便能修行,乃是钟天地之灵秀而成,得天独厚,为天下万灵之首,亦为万灵嫉妒。 兽类屈居人下,也是嫉妒人类的万灵之一。 其分为三种:普通禽兽、妖兽与灵兽。 不过它们一旦开启灵智,却也有上天钟爱之处。也就是吸收日月精华了。 然而并不是任一头禽兽都知道如何吸收日月精华,那需要一种顿悟,也需要一种资质,更需要兽类于无边混沌中生出一点清醒、得到一点契机。 重华之前一直没能得到这个契机,就是因着它虽然开启灵智,体魄却仍是略强一些普通禽兽的缘故。更可惜的是,它偏偏还有那么一丝上古血脉。 而众所周知,有着上古血脉,就意味着潜力极强,可对于兽类而言,潜力越强,就越难真正沟通天地。 不能沟通天地,又要怎么吸收天地精华? 因此重华才这样缓慢,而它在这段时日里,终究是借助了兽灵丸,让自个勉强达到了那个境界。 所以后来这半年,尽管重华已然没有了兽灵丸,可它白日里在红日下练习捕猎,夜晚在明月底汲取月华,修行之速,竟然不比服食兽灵丸慢。 也正是有月华这等精髓相助,重华才能在短短时间里,觉醒了一门天赋小神通——这绝非偶然。 徐子青听青峰说完,微微一笑。 重华进境远在他预料之外,着实让他安慰。不过他也因此明了,之后这同一品阶的兽灵丸,恐怕对重华再没有用处了。 可若要重华长久陪伴,却不能忽视它的修炼……略为思忖,徐子青转过身去。 看来,是时候去交易堂第四层走一遭了。 55 交易堂是七层塔,前三层徐子青已然逛过,而四层以上,则与下面的三层别有不同。 第四层是一处专司发布任务、以便盟中修士历练或者赚取贡献的地方,修士一旦达到某个瓶颈或者生存所需的时候,就会来到此处。因而这里也是整座塔中最为宽阔的一层,为大能修士以法术扩充,能容纳千人之多。 第五层则是记录任务处,若是哪个修士想要得到某种资源,也能出得起大价钱,便可以到那处发布任务,以贡献悬赏。又或者哪个修士有不能战胜的仇人,亦可以发布任务,雇佣高阶修士相助。而一旦这任务为该层管事确定,就会在第四层中发布出来。可说第四层、第五层两个塔层是息息相关。 第六层为珍宝拍卖处,每年年末之日,散修盟将召办一次拍卖会,将珍奇之物在会上标价售出,由价高者得。 至于第七层……则如徐子青当初感应到的一般,坐镇一位化元期的强大修士,以震慑所有在塔中交易之人! 徐子青手头资源有限,五六层是去不了的,不过这第四层……于他而言倒是一个好去处了。也正好能让他检验一番这一年以来的修行功效。 他此时站在第四层门口,打眼间,见到许多修士或簇拥一起、或单独站在任务墙前、又或是匆匆而出。有欢喜的、有蹙眉的、亦有谨慎观望的,众生百态,竟能在此略为窥之。 这塔层里有八面任务墙,任务却给分为四等,为初阶任务、中阶任务、高阶任务以及难解任务。初阶任务占墙四面,中阶两面,高阶一面,难解也是一面。 对于并未筑基的修士而言,自然还是初阶、中阶任务接受得更多,高阶任务往往要集合一群帮手同去,而难解任务……若是并未筑基,还是莫要搀和为好。 如今徐子青就站在初阶任务墙处,慢慢观察这任务的难度、标价等等。 细看时,徐子青才发觉,这些任务也并非只局限于散修盟中修士发布。 比如在这第一面墙左侧靠上方,就有一个悬赏西山匪首头颅的任务,发布之人竟是西山下凌水县县长,所出资费便不局限于贡献,而是灵珠三粒。若是折合贡献,则有贡献三百。 这确是再容易不过的任务,因有盟中人查证,那匪首竟是个修为在炼气三层的修士,难怪凡人的任务可以进入这散修盟交易堂了。 徐子青还在观望,忽然间,那记录此项任务的绢布无声自燃。他霎时明白,是有人已完成了这一项任务。 可盟中之人显然不曾接手,不然那绢布将由白色换为紫色,而这任务却是去掉了……徐子青略思忖,也想通了。 大约这同一项任务非是只在散修盟交易堂里悬赏,于其他宗门或世家之中,应也有显示,才会如此。 回想当年在徐氏宗家时,徐子青在入百草园做杂役前,有一人曾询问他要择取三条路中的哪一条,那时候的第一条路,不就是完成家族派发的任务么?想必与这交易堂里的做法也有异曲同工之妙罢。 徐子青就不多想,视线后移,再观看其其他任务来。 这初级的任务极多,大部分都是凡人或修为低微的修士悬赏人头的,要找人代为报仇的也颇有一些,全都是要伤人性命的。另一些就是妖兽为患的,同样得杀身害命才行。 待将四面墙都看完,他心中也有些了然。 若是当真要寻什么物事,能被定为低阶任务的,必然不是难寻之物,往往都能在诸多坊市、交易处等地寻到,根本无需悬赏。故而也只有这般己身力所不能及的复仇除恶之事,才要请人相助。 正看时,徐子青忽见一个青年修士快步走来,“刷刷刷”在墙上扯下十多张绢布来,随后往怀里一揣,就往外面走去。 墙上被扯下绢布的空白之处,很快覆盖上一模一样的紫色绢布,便也是说,这十多个任务,全部被那青年修士给接了去! 徐子青不禁讶然,细细将这十多个任务都看了一遍,才恍然。 原来这些任务都是要除去一阶妖兽的,而十多个任务中妖兽出没的地方,却全都是上泸州东南面的一片地域里。青年修士本来便要去那一个方向,既然接一个任务是接,十个也是接,能力所及之下,为何不一次接了? 如此做来,果然省事。 低阶任务看完,徐子青并不想接此处的任务。 他如今已有炼气八层修为,此番出关乃是为了多为磨练,以为晋级而做准备,并不全然是为了贡献而来。因此他看了所有低阶的任务,对他都没有什么助益,自然不会采用。 而后他来到中阶任务那两面墙前。 这中阶任务中,也没什么悬赏珍奇植物的,道理大约与低阶任务的相通。因而此处的任务里,主要分为两类。 一类是悬赏杀人、剿灭妖兽的,另一类则是雇佣为护卫的。 此处被悬赏的人命,修为多半在炼气五层到炼气八层之间,其中做下伤天害理之事的魔头居多,也有因缘际会,由仙道修士一念之差堕入邪道的,从此不能回头,也被悬挂于任务榜上。 至于妖兽,则多为二阶。 而徐子青所看中的,却是被雇佣为护卫的任务。 只因这一类任务所面临的景况要比前两者困难,且也并不那般死板。 通常情况下,这一类任务都是世族子弟为历练而设,不仅有家族中的高手护持,更有雇佣而来的散修掠阵,使他们能增长见识,也性命无忧。 另外也有入某个险地去争夺某件珍奇之物的,这时被雇佣的护卫便只是要保住雇主的性命,而无需自身以命相搏了。 徐子青在中阶任务墙上细看半晌,终是选定了一个。 他就走上前,将那锦布揭了下来。 “三日之内,上泸州平澜郡王氏雇佣八名炼气七层以上修士,随同其宗族子弟进入陕堰岭历练,为期两日,佣金每人十颗灵珠为底,修为高者另有酬谢。” 散修盟在上泸州可谓势力最大,然而除却上泸州外,更有许多宗族林立。其中王氏一族也算颇有名气的一个中等世家,世世代代都能种植一种名为“双纹草”的灵草。并非旁人便种植不出,只是不知为何,这一个世家种植出来的双纹草就比其他的品相更佳,而且药效也更好。 而王氏一族也很识相,他虽说不投靠任一个大势力,却与散修盟很是交好,每五年种出的双纹草,都有五成缴纳与散修盟,另两成则给其余稍大些的势力献礼,做个人情,只有三成留给族中自用。因此多年下来,也能稳稳扎根。 至于为何这双纹草这般有名?便是因为它是筑基丹的一味主药。 但凡是修士修行到了炼气十层巅峰之时,就只剩下一道关卡,就能筑基成功,从此真正踏上修仙的门槛,也算是突破了第一个难题。 可这一道关卡可不是那么容易跨过去的,天下修士何其多也,单单是这筑基一关,就将修士刷去了九成九了——换言之,一千人中若有一人能够筑基,已算是极为了不得的几率。 而便是有望筑基之人,也并非全凭吸收吸收天地灵气就水到渠成的,多半,也是要借助外力。 天地灵气入了人体后,属性不合的那些就十分暴戾,平日里因为其量少还不会惹来什么大麻烦,可到筑基的时候,就要捣乱了。 除非是单灵根的修士,他们可以保证在吸收天地灵气时,除却与灵根属性相合的灵气外其余灵气都不进入,所以能凭借本身的力量进行筑基。至于其余双灵根乃至更杂的灵根,就非得使用筑基丹不可。 这筑基丹,不仅能在筑基时提供大量的纯净灵气,更是可以帮助修士在筑基时排出体内杂乱灵气,让修士顺利筑基。 同时,品质越高的筑基丹作用越强,对修士的用处也是越大。而如何才能得到品质更高的筑基丹?一是靠炼丹士的技艺,二是靠优质的丹炉丹火,三……就是靠丹方中各种灵草灵材的品质了。 双纹草是并根而生的两株灵草合称,一为金纹草,二为银纹草。若要品质高,非得两株灵草生得平衡不可。肥瘦、茎叶、饱满程度越是接近,品质就会越好。 王氏宗族出手的双纹草,金纹草与银纹草几乎没有误差,足见伺弄灵草之人技艺精湛,也使这王氏一族得以在众多世族中立足。 徐子青之所以选了这一宗任务,除却有历练的考量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想要瞧一瞧王氏一族伺弄灵草的手段。 他曾经也是徐氏宗族百草园中杂役,最爱与灵草为伴,如今习得《万木种心大法》,就越发对草木一类大感兴趣。 《万木种心大法》能收容万木,其中不仅有以万木攻守的用处,还能催化万木,使修炼这功法之人不为修行灵材所苦。 譬如这双纹草,若是徐子青能得到它的种子,化入丹田,日后他修为精深了,就可以催生双纹草,为其所用。 徐子青做好决定,就没再往高阶任务与难解任务的墙前去看。自然,他也就没有瞧见在那难解任务之中,近年来增加的唯一的新任务。 “上衢洲徐氏宗族求援,事设世家之争,四阶海兽,化元期高手。倾全族资源悬赏高阶修士,长期以求。” 而书写了这任务的白色绢布,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变成了紫色。 · 到了第一层时,徐子青与一人擦肩而过,直接走出交易堂。他不曾留意这人的相貌,便也没发觉这人在见到徐子青时,脸色微微地变了一变。 此人走过之后,加快步伐,来到了第二层塔层。此处早有两人等待,其中一个见他上来,就说道:“小弟,你怎么这样慢?” 这人急忙说道:“我见到徐子青了!” 那最为年长之人立时开口:“元亮,你确信不曾看错?” 阮元亮就说道:“的确是他,便是化作了灰我也认得!” 王俊与年泓智对视一眼,也有些喜色。 自从那次他们兄弟三人定计要害徐子青后,就小心打探他的行踪。而后才知道原来徐子青因少盟主宿忻的缘故得了一等令牌,且已然闭关去了。 他们自然是不肯甘心,徐子青可谓是他三个心头之刺,若是不能拔出,恐怕对心境有碍,也别想顺利修行了。 因此三人轮换,连着三个月在灵窍山下等候,也不曾见到徐子青下山。 年泓智等人算是明白,这徐子青想必要闭关颇久,而他们也不能坐吃山空,才悻悻而去,预备再找时机。 时隔一年,阮元亮无意之间再遇徐子青,就让他们有些灰心的心境突然敞亮起来。 年泓智当机立断:“他并未在一二层徘徊,想必是去了三四层。二弟机敏,去三层打探一番,我与小弟则去第四塔层。只是务必小心,不可让人瞧出端倪。” 王俊与阮元亮都是应道:“大哥,我等明白。” 于是兄弟三人分头行事。 阮元亮性子冲动,不过人缘倒是不错,他与年泓智一同来到第四塔层,一边在某个任务墙面前似模似样地看那任务,一边则与人搭起话来。 年泓智很是沉稳,他知徐子青修为与他相仿,依照常理也是选择中阶任务可能性更大,加之他最近也曾到这层楼瞧过,对近来的任务都有些印象,于是便在中阶任务墙处仔细观察,回想有哪些任务是新被接了的,也好筛选。 过不多时,王俊匆匆上来,到年泓智身边与他说道:“大哥,第三塔层里并不曾有人见徐子青过去。” 年泓智暗暗点头:“那他必然就是到这一层接任务来了。也是,他似乎颇修行颇为上心,一闭关就是一年,以他那年纪来看,很是耐得住性子了。如今终于肯出关,想必是遇着了瓶颈,来这里接一个任务历练一番,亦很有可能。” 王俊也有如此想法。 很快阮元亮也走过来,他脸上带着喜色,似是收获颇丰:“大哥,二哥,我打探到了!” 年泓智与王俊都说:“快快道来!” 阮元亮便说道:“徐子青确是在此层里接了任务。我有一个熟人,言道有个青衫少年于低阶任务墙前耽了好大一会儿,正是初来者的做派,故而被人留意到了。而后这少年到中阶任务墙前站了片刻,就揭了一块绢布而走。”他想了想,指点左边那面墙,“我那熟人也没太在意,只略瞥见他约莫是取了这面墙右侧的绢布,具体是哪一块,却不能得知。” 年泓智大喜:“无妨,我却记得,这右侧被接下的任务,只有这一件乃是两日内新接下的,必然就是它了!” 王俊与阮元亮一听,也都欢喜起来。 年泓智所选中的,正是王氏子弟雇佣高阶修士的任务。 王俊便问:“大哥之意,我等该如何?” 年泓智道:“不如何,既然是去那陕堰岭,我等也去应征这护卫就是。到时只消随意找个难处将人引了去,自然能不着痕迹将他除掉。从此我兄弟三人就能安枕无忧。” 王俊与阮元亮皆是说道:“大哥高见,我等自愧不如!” 三人定计,年泓智也将那绢布揭下来,揣入怀中。之后他们就无需多做手脚,只要前去那平澜郡受王氏一族雇佣即可。 · 平澜郡在散修盟西北方向五千里处,于修士而言,并不算多么遥远。 徐子青留了十多粒灵珠在储物袋里,其余身家仍是放在储物戒中。随后他便拈了一个御风诀,乘风飘然而去。 这御风术虽是难以持久,却很是方便,使将出来人化作一缕清风,很是轻快自然。不过一旦熟习,耗费灵力却是很少,如徐子青这等并无本命法器的修士,最是喜欢用它来赶路。 约莫过了有半日,平澜郡便到了。 徐子青落下脚来,立在一座看着很是繁华的城池前面。 此城名为崇永城,为王氏宗族根基所在,其主宅自是也在这崇永城里。徐子青来到此处,就要去主宅见王氏族人。 徐子青并不拖延,进城后便寻人问了王氏本家所在,当即动身前行。 王氏一族于崇永城里很有名气,众城民听闻徐子青要往王家而去,虽面上不敢多做打探,可私底下却都有些敬畏模样,不时偷眼看他一看。 徐子青倒并不觉不自在,只是快步而行,绕过几条长街,不多时,就见到一座占地极大的宅院,看着颇有豪门世家的气势。 门前有两名先天武者守着,见徐子青相貌俊雅,气质脱俗,认出他是位修士,已是迎了上来。 二人满脸带笑,恭声问道:“敢问这位仙长前来,所为何事?” 徐子青微微一笑:“我接了你家的任务,特意来此。” 那两个先天武者立时更加热络,连声道:“仙长快快请进,家主早已候着了!” 56 便有一位先天武者在前方引路,徐子青抬步跟上,自王家正门而入。 王宅中雕栏玉砌,比之下九洲皇宫也不差多少,不过到底是精于雕琢,徐子青回思他曾经的本家,便觉着这王氏要逊上徐氏不止一筹。 走过长廊水榭,就见到一座大宅。 先天武者讨好道:“此乃会客殿,家主于暖阁等候诸位仙长,绝不会怠慢了。” 徐子青微微笑道:“家主有心。” 先天武者见徐子青态度温和,也是心下一松。如他这等晋级先天不久之人,虽是在凡人界颇有些脸面,可在修士面前,却是不值一提。便是在这王宅前守门,也是花了好大代价求来的差事,不外乎就是为了多见一些修士,若是能巴结上一个,哪怕只有一点面子情呢,也能提一提他的地位了。 不过这差事虽好,却也并不好做。 修为弱而身份高的脾气不好,这些个先天即便是能伸手捏死他们,也得陪着笑脸好生伺候,可说十分憋屈。 修为弱而身份低的脾气是好了,可就算同他们交好,用处也不大。 至于修为高的……那脾气可就是百样儿了,还常有怪癖。可不论怎地总是对他们这些先天难有什么好脸色就是。 更多时候那是一言不合,就算不要人命,也要让他们吃些苦头。更甚者干脆出手废人修为——遇上这种情形的,也只能说是自个霉星高照、全无运道了。 这先天活了有一把年岁,见的人也多了,如今看这位青衫修士双目纯净,气息也是柔和,就晓得他必然年岁不大,而修为却显得很是莫测,足见其修为不弱。 能遇上这样的修士,那先天不由得暗暗欢喜,可见这回他运气不错。 想好了要巴结,先天武者越发殷勤起来,一面引着徐子青转弯、行路,一面给他说了不少王氏之事,也与他拉近拉近关系。 说着说着,自然就是说到了这一次任务相关,也便于向徐子青示好。 原来这王氏宗族里有一支主脉,乃是嫡脉,另外则有八个分支,乃是庶支。不过庶支虽说也住在主宅里,手中的权力却少,归根到底还是掌握在嫡脉的手中。 而这嫡脉的,便是家主一脉。 家主只娶了有一个妻子,却有十多个侍妾,共生下了两个嫡子,五个庶子。其中嫡长子已然三十多岁,资质、修为都很不弱,更是拜在了天雪门门下,如今是仙途远大,恐怕并不会接掌家族。那么资质差些的嫡次子,就成了家族默认的传人。 只是若要能做成家主,单纯只是嫡脉却是不成的,他们到底是修真世族,也要有修为压着,才能让底下之人顺服。 这嫡次子王英悟今年刚刚二十五,修为才突破炼气三层不久。这资质的确是比不上他的嫡长兄,不过跟其他人相比,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王氏当代家族王康德,为了让王英悟多些见识、长些阅历,也为了让他磨练磨练,便如同以往每一位家主一般,在突破了炼气三层的时候,高价雇佣高阶修士来保驾护航,带他出去历练一番。 说完这些,眼看就要到了暖阁,那先天武者悄声又道:“以往每回任务都是底价十颗灵珠,不过任务完成得好了,修为更高的修士……”他声音更小,“……曾得过家主赠予的上品双纹草。” 话音刚落,两人已然站在了暖阁门口。 徐子青冲那先天武者温和一笑:“多谢你。” 先天武者忙道:“晚辈不敢,晚辈不敢。前辈快快请进去罢。” 徐子青微微点头,就抬步而入。 暖阁里有张极大的软榻,上头坐了个身量敦实的男子,相貌虽是朴实,一双眼里却含着精光,看着腹中颇有几分计量。 旁边也有数张小榻,也都坐了人,看着都是年轻,长得与男子有几分相似,不过看着却要英俊得多了。 见到徐子青进来,暖阁中众人都是站起身。 那朴实男子一抱拳,先开口招呼:“不才王氏康德,敢问这位道友如何称呼?” 这便是在问来历了。 徐子青笑了笑,说道:“王家主不必客气,我乃散修盟外盟徐子青,接任务而来。” 那王康德听得散修盟三字,面上的笑意已是热情了几分:“原来道友是散修盟中人,也算是自家人了,方才王某未能亲自迎接,真是失礼。”他说到此处,又眼光一扫,说,“这几个都是王某劣子,不成什么气候,此番恐怕要劳烦道友看顾一二了。” 说到此处,他又呵斥:“还不去见过徐前辈?”这话却是提点小辈们的了。 那几个少年也是纷纷行礼。 为首的那个年纪最长,容貌气度、衣着装扮上也都要胜过其他几人一筹,自然就是嫡次子王英悟。 果不其然,这青年一开口,就说道:“晚辈王英悟,见过徐前辈。” 而后才是诸多庶子见礼,也都满是恭敬。 徐子青温和笑笑,受了礼,又与王康德说几句话,便被引到王英悟与王康德之间的榻上坐着。 此举无疑便是要让王英悟与徐子青搭上话,也争取博一个好感。徐子青并不计较,手里接了王康德亲奉的茶水,而后就安之若素,静坐不动。 那几个庶子看来不过跟宿忻差不多的年岁,甚至更小,因着被养在世家族里,也没得宿忻的见识和底气,故而好奇心重。他们虽是不敢明了去看,私下里却偷偷瞧了徐子青好几眼,似在疑虑他分明看着这般年少,为何却被父亲这般另眼相待?而王英悟年岁大些,人也似乎沉稳一些,他应是也有些惊讶,却掩饰得不错,也没有表露于外。 不多时,王英悟便主动试探了:“徐前辈如此年轻便修为高深,于散修盟里想必极受看重。”这世上谁人不爱被捧?他这般出口,勿论是否略显唐突,该也不会惹人厌烦的。 徐子青接触人少,可也不至于连被捧也听不出来。心中虽觉得有几分好笑,到底也是给了回应:“不过混口饭吃罢了。” 王英悟见他搭理,立时便有些鼓舞:“晚辈修为浅薄,却是看不出前辈深浅。前辈天资纵横,高深莫测,真使吾辈心向往之。” 说到此处,就露出憧憬神往之态。只是他面相大过徐子青,这般作态即便还算真心,却仍是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徐子青实是不太擅长与人这般应对,他素来内敛,平日里也不会卖弄口舌。这时给人一通马屁拍来,若是发怒不至于,若是欣然领受,却也觉得肉麻。他方才有些后悔,只觉得自个来得太早,竟是第一个来到此处应征的修士。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正想着要如何接话,就听见外头有人声响起,似是另有修士前来了。 徐子青不由得松了口气,立时将视线投向门外,绕过了这一遭。 王英悟略有失望,不过也是看向门外,像是在观望来人。 这回走进来的是两名女子,身材都是婀娜,不过等形貌露出来,乍一见就让人吃了一惊。 修士因修行缘故,向来生得不错,便有容颜不佳的,往往有那脱俗的气质映衬,也显得有些秀丽。 可这两个女修进来,竟是丝毫不让人觉得好看。 并非是她们五官丑陋,相反两人皮肤白皙,肌理也显得细腻。只是一个左面一个右面,不知怎地被一柄利刃割破,入骨三分,生生把一张俏脸分作了两块,显得生硬无比。 若仅是如此倒还罢了,偏偏不知是哪个出的主意,把那没有毁去的半张脸上纹了奇怪的图案,色泽斑斓不说,更是看不出轮廓,只能瞧见诡异的色块,就把仅余的一分颜色,毁得是半点也不剩了。 徐子青不认得这两人,倒是很认得出她们的修为。竟然都在炼气七层! 不过只是不知她两个年龄几何,却是不好判断。 而王康德与王英悟见了这两人,则都是神情一变。 王康德还好些,不过是脸皮抽了一抽,王英悟却是逊色得多,面色已经发白了,额头上也似有冷汗。 徐子青见到这两父子这般情状,不由得心下好奇。 不知这一对女修究竟是何许人也,竟能使王氏父子如此失色? 他还在思忖,王康德却已是马上起身,这动作可比方才见徐子青时更加麻溜,简直是仿佛火烧了屁股,唯恐晚了一刻就要受皮肉之苦。 “鬼阴阳姑娘,王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说罢那是深深一礼。 那两个女修不知怎么身形微晃,已然进到屋内,一个伸左手,一个伸右手,都是捂嘴轻笑,齐齐发出声来,声线也是一般无二:“不敢当王家主的礼。” 徐子青越发讶异起来。 以他来看,这一对女修是看着貌丑了些,可行止间并无什么不妥之处,说话时也没有不当,很是和气的模样。怎么就让王康德这般如临大敌了? 王康德仍是诚惶诚恐,把那两个女修好生安顿,坐在了他自个的身旁。不说是让几个儿子跟她们套近乎了,简直是恨不能在他们之间挖出一条海沟来,千万莫要让他们碰上一星半点才好。 且不说旁人是否看出,就徐子青瞧来,是很不给那两个女修颜面,不由得暗暗皱眉。可两位女修却像是习以为常了似的,不时与王康德搭话,是落落大方,态度自如。反倒是王康德,越发显得如坐针毡。 徐子青越发不解,而王英悟脸色更白几分,是不敢朝那边瞧上一眼。 终是有些忍不住,徐子青侧头,与王英悟传音道:“王少主,不知那两位姑娘是何人?” 王英悟抬头,看着徐子青时,目光里很有些惊讶,险些脱口而出。随即还是按捺下来,用了普通的传音之法:“徐前辈不认得?” 徐子青微微摇头,露出些许询问之意。 王英悟忍耐着不显露异色,传音将那两个女修之事缓缓道来。 这时候,徐子青才知为何王氏父子对她们如临大敌。 其实那两个女修是一对亲生姐妹,相差不过一岁,原本都是个小家族的女儿,自幼生得貌美动人。 就在两人少女初长成时,修为也有了炼气二层,在小家族里,可算是极为罕见的资质了。因此越发让她们的家人看重,起意要与中等的世家联姻,以壮大家族,也为女儿们寻一个好的归宿,获得更多修行资源。 不想一夜之间,这小家族被魔修所灭,满门尽亡,而这对姐妹则被魔修掳走,从此陷入魔窟,成为魔修炉鼎,受尽苦楚。 这时众人方才知晓,原来这对姐妹竟是罕见的天阴之体。 天阴之体乃是女子中极为出色的体质,若是有水灵根,哪怕是三灵根四灵根的,修行速度也能堪比普通双灵根。而不管是不是水灵根,天阴之体都是做炉鼎的上好体质。 那魔修正是个专门搜集各类奇异体质女子修行的风流之人,偶然遇到这对姐妹,是见猎心喜,哪里肯放过这上等鼎炉?便连夜去灭杀她们全族,将人卷走。 炉鼎一说徐子青也有听闻,仙道魔道皆有此说。不外乎就是修行功法所致,行采阴补阳和采阳补阴之事。尤其以特殊体质的元阴与元阳为最佳。 而被采补的,便是炉鼎了。 仙道中人用炉鼎总有一套规矩,可若是魔道中人,可就是未必如此。 徐子青听王英悟说鬼阴阳两位姑娘之事,心中也有叹息。 言及此处,也只能说这是一对可怜的姑娘罢了。可事情却不止于此处。 这两姐妹因着貌美,才被卷走就给那魔修采补了,一点元阴化为乌有,偏生魔修俊美,又风流潇洒,姐妹俩不由得芳心暗许,又是仇恨,又有爱意。 正被这双重滋味煎熬着呢,可那花心魔修却再得了位绝色美人,不仅体质特殊,更是身娇体柔,远比姐妹俩更能讨得男人欢心。 魔修自然很快将姐妹俩抛了开去,更是将她们赠予属下,可谓狠心绝情。 姐妹俩心碎欲裂,仇恨便占了上风。未免再度遭受侮辱,不约而同以法器覆面,毁了自己的容貌。 魔修大怒,将两人送去做了苦役。 众所周知,这女人嘛,总是感情大于理智。爱则欲其生,恶则欲其死。 由爱转恨,再是寻常不过。 故而有这一股恨意支撑,姐妹俩非但是活了下来,更不知如何得了一对阴阳蛛认主,从此修为大进,翻身杀死魔修,捣毁了魔窟! 魔窟害人匪浅,姐妹俩救了不少苦命女子出来,送去安顿,自然也得了女子家人感激,因而名声大噪。 照理说,这乃是好名声,却不该为人惧怕的。 王英悟却又说道:“前辈有所不知,当年杀人的魔修已然筑基,很是强横,又挑着不大不小的家族出手,让人无可奈何。这一对姐妹当时分明只有炼气五层修为,能除掉魔修,岂是简单之辈!” 姐妹俩大的那个养了阳蛛,也是雄蛛,小的养了阴蛛,亦是雌蛛,将这一对妖兽阴阳蛛作为本命兽宠,更弃了从前的名姓,改名为鬼阳、鬼阴。 那阳蛛剧毒,毒性之烈可使筑基初期的修士在三息间浑身僵硬,当时鬼阳放出这阳蛛,狠狠地咬了魔修一口,之后才能手起刀落,把魔修杀死。 而鬼阳心性早已扭曲,竟是生生剥下了魔修面皮,挂在魔窟前招摇,这般心狠手辣,怎能不让人心生畏惧? 这也仍是罢了,左右不过是两个可怜女子,只要不多造杀孽,又有谁人会与她们过不去?可偏偏鬼阴却还有一只阴蛛。 阴蛛的性子更是诡谲,它倒并非剧毒,而能下咒。 鬼阴阳姐妹深恨男子负心薄幸,但只要见到有男修三妻四妾,哪怕是他一心想要开枝散叶、为家族绵延子嗣呢,也是看不过眼。 这时只消放阴蛛去给他咬上一口,之后男修与人同房后,在突破筑基期前,一生一世都不能再和他人同房了。哪怕是生出异心,都要被咒术攻心而死!而天下间,能突破筑基期的修士又有几个? 自鬼阴阳姐妹捣毁魔窟,就在这数个大洲之间很是掀起一番风浪。 她们不知从何处学来了极厉害的遁术,以自个的鲜血为引,那就是瞬息千里,不在筑基期修士遁法之下。 而那时两人寻到了无数家有妻妾的男修,阴蛛也是大逞威能,短短数日之间,咬了不下百人。 姐妹俩终是出了口恶气,在那些男修集结起来要寻她们晦气时遁逃而走。之后数年没得消息,再出来时,修为已突破至炼气七层,阴阳二蛛威力也越发了得。 此回两人依旧是看不惯负心薄幸之人,不过下手起来倒也有了分寸,只是她们平日里笑容满面,轻言细语,一言不合后,就要让阴蛛咬你一口。 天下男修众多,越是要壮大家族的子弟们,越是沾染女色,也越是容易给这鬼阴阳盯住。 如今王家不过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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