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士,私底下也未必多么遵守。 而更有魔道中人百无禁忌,若想得到何物,杀人越货、曲意追踪,都是有的,更甚者邪魔道中人,可以洗劫一个宗派、家族,更有为炼制法宝而尽屠数十数百万修士、凡人的,都不在少数。 可见修行之路上多少争斗,能约束己身者固然众多,但肆行无忌者,也十分广大。 如今徐子青是仙道修士,他到秘藏之内原本就是为了寻摸宝物,增加修炼资源,在这杀死妖兽或者寻到洞府之类的境遇里,自然也能搜刮所需之物。 他性情温和,却非矫情之人,此时疗伤已毕,便是要寻找蝠妖宝库了。 依照常理,徐子青在这内洞府里四处慢慢行走,神识上下搜索,每一分寸,都不放过。 妖兽之类皮糙肉厚,若是不成妖修,往往在技艺的精巧上不敌人修,而炼丹、炼器、阵法、符箓等精细之道上,通常也是造诣浅薄,哪怕是这居住的洞府,也别想有什么极高的禁制了。 果然,徐子青才寻了一时半刻,就已发觉有一处不妥。 那一处正是在西北角的石壁旁,有一株黯淡植株几乎与石壁同色,就是一个极简陋的遮掩幻阵。 徐子青寻到之后,屈指念咒,将青云针一触过去。 刹那间“砰”地一响,阵法就已告破了。 迷雾散开后,那处出现的,则是一扇石门。 徐子青用力将其推开,霎时间,一股汹汹热浪迎面扑来,竟是将他的脸上都烘得有些发热了! 这里面,好浓郁的火气! 徐子青心里微动,这般旺盛的火气里,想必也是有些不差的宝物才是,否则,也不会被蝠妖这般隐藏。 他如此想着,就在周身布下一层防护,抬步走了进去。 内中有一条长长石阶,说不得有数百阶,直往下方蔓延。 两侧底下皆有热浪,火气之盛,几近凝成实质。 这下方,竟是一个内藏的火山之口,有岩浆蕴在方圆一丈的池子里,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 而在这岩浆中间,有一个小小的、赤红色的石台,又或者说是……灼热的泥土。 泥土上,生长着一株通体火红、犹如火玉般的植株,只有一尺来长,顶端却结着三颗拳头大的果子,已是十分饱满,甚至将枝头压坠,似乎就要掉落下来。 以徐子青对植株的了解,自是一眼就认出来,此为一种极其珍稀的灵草,叫做“离火妖株”,需得有万年方能生成,若要结果,则得有三万载方可,且一次只得三颗,而若要果实成熟,便还得再过三万载。 如此算来,非得有七万年的寿数,才能蕴养出这么一株离火妖株罢了。 离火妖株上面生成的果实,非是能直接服用之物,而是每一颗内都蕴含着一束极为精纯的离火。 天下间火修皆知,离火乃是一种天地生成的异火,在诸多火焰中,也是最为霸道、最难收复的火种之一,同时其杀伤之力,也极为可怕。 但若是得到离火妖株的果实,只消将鲜血滴入果皮之上,就可立刻渗入果实之内。内中离火受了这鲜血,就立刻将供血之人视为亲人,收复起来,就十分容易了。 可想而知,如此妖株是何等难得,又是如何让众多火修追崇! 而今最为幸运的便是,这离火妖株,似乎已经成熟了。 想来那蝠妖许是要寻个良机受用这妖株果实,又或是有什么旁的打算,但是此时,却都便宜了徐子青了。 徐子青的心里,也很是欣喜。 他花费了南峥雅的财物,正是不知如何偿还,本以为要欠上他许久的人情,可此时看来,倒是能还他了。 这三颗妖株果实,正好其一给了南峥雅,另两颗,想必也能用作筹码,为师兄换来得用的珍贵之物罢。 261 261、 ... 不得不说,那一回南峥雅引徐子青前去易物会时,便让徐子青越发感觉到自身的局限。 诚然身为大宗门的亲传弟子,许多资源都有所保障,一些极为珍贵之物,若是赚足贡献,也能在十方阁兑换,着实要比散修们方便许多。但真正的重宝,却还是要自己以其他途径觅得。 譬如这易物会便是其中一种,可手头里若无等值之物,也只能干眼瞅见,让得用宝物自指缝溜走了。 故而自那之后,徐子青便心里有些打算,到了这秘藏之中后,各处也更加留心起来。 正如此时,他便有心要先把妖株果实摘下。 只是但凡灵火之物,都要有炎玉所制玉盒保管才好,徐子青为木属修士,所备下的炎玉盒并不甚多,且这离火炎气十分厉害,普通炎玉恐怕也是无用。 略想了想,徐子青就将目光往四处投去。 火气旺盛之处,应能生成炎玉才是。 神识穿透如雾火气,徐子青很快便在那火山口边缘之处,发觉了一些彤红之物,那色彩十分光润,内中透出的炎气,要比寻常所见都浓郁百倍。 那是万年炎玉! 是了,这离火妖株既然能在此地生长,火山口也必然寿岁不短,理应也是以万年计数的,因此自能够生成万年的炎玉的。 只是炎玉依附在火山口内,怕是难以拿到。 徐子青目光微动,决意先试上一试。 下一刻,他的掌心里就簌簌钻出一条青藤,往前方探去。 不料才前行两三丈,那青藤前端便已焦黑,再若要试探,就将内中生机全数抽干,变成了一截枯藤了。 而既然是枯藤,哪里来的韧性去取出炎玉? 眼见此举不成,徐子青的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 倘使容瑾在手,它正是水火不侵的,就可无碍,可是容瑾此时正在外头看守门户,依循常理,除非他亲自前去收取,否则也只是在外头扎根,并不能回到他的体内来。 不过…… 徐子青心念一转,将《万木种心大法》运转极致,且意念里遥遥呼唤,正是将他与容瑾那一丝牵系唤起。 果然有用,容瑾虽然在外,到底离得不算太远,故而他连连唤了数次后,容瑾的意念便也模糊传来。 “娘、娘亲……吃……好吃……” 徐子青不由一笑,容瑾心性一直如孩童一般,而今撒娇起来,也别有一番可爱。 现在的徐子青早不会对容瑾的嗜血天性有所防备了,相处这许久以来,容瑾已为他功法的一部分,同时他更已明了容瑾本性如何并不重要,就算暴戾,却也只消约束便好。而容瑾就算是上古凶物,可只要他徐子青不会堕入魔道,那容瑾也不会掀起修罗地狱……因而为善为恶、如何行事,都存乎他一心而已,不必为外在所惑。 徐子青便传去安抚意念,又立即要容瑾传回一支枝蔓来。 几乎只在立刻,他就察觉丹田深处一股热意微微攒动,乃是嗜血妖藤种子有所感应,之后徐子青再伸出手掌,掌心便有一根血藤悄然窜出,在他脸颊之上亲昵磨蹭。 同时他也知晓,外头守门的三十二支藤蔓,如今该也只剩下三十一支了。 现下有血藤在手,徐子青轻轻传过意念:“容瑾,你可受得这火山之热?” 虽他推测理应无事,不过容瑾毕竟尚未成熟,还是先问上一问,以免它有所损伤。 容瑾将身子摆动摆动,意念里颇有几分得意之感:“不、不怕……” 徐子青闻言,就放宽了心,抬手让容瑾自主行动。 那容瑾也的确善解人意,同徐子青可说是心念相通。 很快,只见那粗壮血藤在半路骤然化作拇指粗的细藤,随后就伸长数丈,直直窜入了火山口中,那般灵巧动作,几乎只用了几个呼吸工夫,已将火山口边缘炎玉余下,又极快地窜了回来。 徐子青自然运起真元,要想法子去接,容瑾却是一扭身子,把炎玉搁在了地上。 顿时地面升起“嗞嗞”白烟,原来炎玉之上热度着实极高,又附着火山口中灼热炎力,竟将这地面都烫成了这般模样。 徐子青摸了摸容瑾叶苞,道一声:“多谢你,容瑾。” 容瑾再蹭一蹭,越发显得爱娇了。 过得一会,那炎玉热度降下,上方火雾散去,现出真实形貌来。 那乃是厚约一尺,又有三尺见方的彤红玉石,看着极为平整,竟似一块玉板,可见这天地生成之物无需雕琢,已能成就如此可塑形态了。 徐子青并不耽搁,很快取出一件灵器,正是刀形,十分锋锐。随后他便将真元注入,生出一阵刀光,再将其运转起来,对准玉板,逐渐切割。 有神识导正,不出半刻,他已切出三只玉盒,余下大半并刀形灵器,则都被他收入储物戒中。 之后,就要摘取果实。 那火山口离得远、热度高,徐子青自是无法接近,便还是由容瑾出手,极快地将那三颗果实摘下。 而徐子青动作更快,在半空里就抛出三只玉盒,分别将三颗果实接住,以真元卷回。 到手之后,炎玉盒里热气极盛,又被徐子青用符箓封住玉盒,才再收入到储物戒中。 做完这些,徐子青才松了口气。 火山口里,还有一块热泥以及离火妖株成株,若是想要移植,必是要连同那热泥一同了,若是要最为稳妥,那更是要连火山口里岩浆一并收入才好。 以徐子青如今的修为,可没有这般合适的收取之物,就连寻常的储物戒,也是不行的。 想了一想后,徐子青便先将此事搁下,欲等待师兄调息过后,再看师兄是否有相应器物。 说来也是奇异,三颗妖株果实摘取之后,这洞中热度几乎少了一半,也是因为如此,倒是让徐子青的神识能探得更远了。 这一探,他便又寻到了另一处隐秘之地。 就在西南角落,又有一扇暗门,原先因火雾阻挡,神识没能探测深入,才到此时方被发觉。 徐子青也不迟疑,要容瑾护住周身,就抬步往那处走去。 这一路上,也没什么禁制、关卡,到那暗门外,他只用真元一推,那沉重石门便已大开。 然后,他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徐子青见过很多宝物,也进入过一些洞府,但从来不曾见过如此……杂乱而令人惊异的藏宝之地。 不错,此地乃是一间密室,内中便是那蝠妖一生珍藏,数目着实不少。 只是这些法宝分明灵光湛湛,看来都是品相不错,可偏生摆放毫无章法,竟是一堆一堆、乱放一气,实在是让人无法直视。其中有刀枪剑戟,有符箓法衣,有其余诸多种类法宝器物,全数不曾划分,混杂一处。另一侧更有一堆玉简,也不知内中所载何物,玉简对面则有数百书册,页面十分古朴,看来也是年代久远,却不晓得是功法还是杂书。 另还有毛皮、兽角、矿石,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如此多的物事,大多都是人修所有,可怜那许多法宝中,灵器与魔器也都不分开,以至于灵气魔气混合起来,就使得两种法宝上光芒都有不少损伤了。 着实是暴殄天物。 徐子青见状,深深叹气。 左右师兄正在外头疗伤,这些物事他自然都要带走的,不妨就在此处先行规整一番罢! 如此一忙,就是三四个时辰。 那堆积起来的诸多法宝里,仙道的自与仙道放在一起,魔道的与魔道也要搁在一处,玉简都要将神识探入、弄清其中所载何物,书册则也要观看其名,再来分划,若是封皮书名已失,就要小心翻开,再来分辨。 且这些事务做起来也颇为麻烦,这许多的物事虽是早已失却主人,但其中也未必没有禁制、咒法阻碍,每逢触碰,都要万分谨慎。更有一些灵光黯淡的法宝也要处置,若是魔器则无可奈何,可若是仙道法宝,则能将木气送入,稍作蕴养。 徐子青神识用得极快,也当真是半刻不停。 直至身后忽然有人唤道:“子青。” 他才停下动作,回过头去。 只见那一位白衣剑修静静立在身后,神色冷峻,但气息却很是醇厚沉静,似乎已是没什么大碍了。 徐子青见状,微微一笑:“师兄,伤势都好了么?” 云冽颔首:“已无事了。” 徐子青便放下心来,将他已规整了七七八八的物事指点一下,说道:“我方才醒来,寻摸到蝠妖暗室,便发觉一些宝物。尤其这里蝠妖珍藏数目极多,只是放得太乱,我便先如此整理,之后如何处置,还请师兄示下。” 云冽目光扫过那些物事,便抬起手来,打出数道白光过去。 徐子青抬手一接,果然是四枚储物戒,他便一笑:“书册玉简归为一处,仙道法宝一处,魔道法宝一处,其余炼器之物一处……师兄可是此意?” 云冽略点头:“收取之后,你便收起。” 这些器物虽多,但算起来也都是元婴以下之人得用之物,说到底,对云冽而言是用处不大,可对如今不过化元期的徐子青而言,便是一笔不小财富,不论是日后打点或是换取资源,都是极为有用。 徐子青自明白师兄一片爱护之心,只因他心意绝不下于师兄,便不矫情,将诸多物事尽皆收了。 转瞬间,室内便已空无一物。 而后,徐子青将三个炎玉盒取出,又道:“师兄,我还得了此物,要说与你知道。” 262 262、 ... 云冽见到,便开口:“说罢。” 徐子青一笑,果然将来龙去脉尽皆说出,再一指那火山之口,侧头问道:“我想要将此物全数收取,却无盛装之物,不知师兄可有法子?” 云冽略点头,手掌中现出一个钵盂似的物事,看着澄黄一片,仿若琉璃,但又有一种柔和灵光,显得煞是好看。 只见他微微动唇,那物便光芒大盛,竟从中扑出一条匹练似的黄光来,直冲那火山口处。 很快,这黄光将火山口绕了几个圈子,随即居然把它整个包裹起来,吞吐不定,再下一刻,就又化作一团光芒,窜入了钵盂之中。而那原地之处,火山口已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此轻松,实是让人惊叹。 徐子青自也露出一分讶色:“师兄,这是?” 云冽道:“佛家须弥钵。” 徐子青仍有疑惑,须弥为山,这须弥钵,必然是一件储物器具了。他略想想,莫非须弥钵中,恰能装入一山之物么? 寻常的储物戒虽看似广大,其实内中所纳多半也不过数十丈方圆,若要更多,则需得有储物镯了。但若要装下一山,可非是普通的储物戒、储物镯所能做到。 云冽看出他眼中不解,便说道:“确是一山。”说罢,将须弥钵托出,朝前处略递了递。 徐子青得师兄解惑,又见师兄此举,心里十分欢喜,就抬起步子走过去,低头来看。 果然须弥钵里,有一座火山昂然而立,火山口里火泥岩浆一点不差,火泥上离火妖株亦是毫无缺损,的确是收取进去了。 若是将神识送入,内中火气也很是灼热,同方才在外头所见一般无二。 云冽见他看过,就将须弥钵放入他手:“你可收起。” 徐子青目光微亮,一挥手收进去,再把三个分作两份,其中一份只有一个盒子的,他同样收了,笑道:“这个我拿去还了南峥兄人情,余下两枚,师兄也收起来罢。” 云冽也是挥手,就把两只炎玉盒收下。 徐子青见到,唇边笑意越发温柔。 师兄不同他推辞来去,可见也是将他当做了自己人的,才不算计人情,只作寻常……如此也让他极为满足了。 且说两人这般将蝠妖洞中之物搜刮一空,徐子青方有感叹。 他来时便不说身无长物,总也是没什么好东西的,但现下不过得了一洞之财,竟已觉囊中丰盈了。 果然天下修士皆爱奇遇,恐怕多半都是因着如此。 恰师兄弟两个修为尽复,东西也尽得了,自不会在妖邪的居住多做停留。 很快二人走出洞穴,又被徐子青抬手将容瑾收回丹田,就继续往前方行去了。 绕过这一座蝠妖占为巢穴的山峰,徐子青就见前方是一处峡谷,谷里生着许多灵草灵药,其灵气之旺盛,比之三阶灵脉还要更胜几分。 徐子青便觉有些奇怪,但抬眼见到前方一片河流,就有些明白。 那湖泊里不知有什么活物,想必是不能上岸的,才容得这峡谷里灵药生长、不曾被人采摘,而后方无人,自是被蝠妖所阻——纵有木属修士被这些灵气引诱而来,也多半都入了蝠妖与其子孙的腹内,故而也才让蝠妖洞中有那许多人修的宝物。 可这样说来……莫非这秘藏里曾经不止一次开过么?又或者,这秘藏之中除却妖兽灵物之外,且还有人修居住? 这些个思绪在徐子青脑里转了一圈,又被他按下。 左右不论是哪一种,他在秘藏里呆得久了,自能知晓,却不必多思。 想定后,徐子青就纵身下去,用些木属的小术法,开始尽情采摘灵草灵药了。 说来早先在小世界秘境里得到的灵草,因沉淀了乙木之精、吸拢一方木气,多半都不过是千年年份,至多数千年,即便万年灵草,也是稀少,且也非什么珍奇之类,才让他到后来之时,没了什么太大用处。 但此回却很不同,这峡谷里的灵药颇为珍稀,更有些传言早已绝种之类。而年份更是久远,粗粗一看,就有不少上万年之物,甚至五万年、十万年的也有一些,但更加久远的就极为罕见了,至多不过三五株罢了。 徐子青很是尽力,若是结果且果实未熟的,都被他连着下方泥土一同崛起,放入了灵玉盒内;若是成熟了的,便摘取果实,移植成株;若是株苗未熟,也一同移植。此三类若是株数不少,就留下几株,并不全部取走。而若是株苗成熟无果的,就仔细摘下,却把根须留着,以待后人。 装入了玉盒,又得用符箓封好,不使灵气外泄。如此连番运转真元,也很是耗力,便使他额头上也沁出汗来。不过他能得如此奇遇,心里却很高兴,当下服食一粒丹药后,就继续劳作起来。 过了有一个多时辰,徐子青总算弄了个差不离的,才要直起身来。 不想他腿上略略发软,不由向后一退,却是给个什么物事硌了一下,他就半蹲下去,仔细地看。 只见他原本脚下踩了个鸽卵大小的硬块,看着如同石子,却是通体褐色,显得隐隐有些奇异。 徐子青用手一碰,又觉它微微发软,心里越发好奇,便以为或是什么奇物。只是他既认不出来,就要问上一问,便抬头唤道:“师兄,你来瞧瞧?” 云冽本在一旁等候,闻言也走过来,神识扫过,要来辨认。 不过他看了看,也不认得,就说道:“此物不知来历,但并非寻常,你且收好,来日再寻用处。” 徐子青觉得很是,就把它也收了起来,因它是从灵株附近所得,就也同灵株收到一个储物戒中了。 只想着,若是日后机缘巧合,总有认得的时候,到那时再如何用它,就自然得知了。 到此时,两人收获已是极为丰富。 再往前头有河流拦路,两边的山峰则呈向外之势,恰恰把河流包在其中。 这河流与另一边山壁相靠,再往前时,则河流越加宽阔,就与两边山峰都挨在一起了。 两人如若要往前走,必然会遭遇河水封路。 徐子青仔细回想方才所行路径,并思索碎图上虎形山脉地势,便知那万蛇谷正是在虎爪之处,他们所行到此,是到那猛虎的两条前爪合拢之地。 这便说明,越过此河,穿过两边山峰,再前行不远,就该是山脉之外了。 到那时,再不必被山脉中的规矩束缚,也能御剑飞行。 不过眼前河水滔滔,也不知其中有何生灵,便有些难办了。 毕竟是在这遍地危机的秘境之内,就算是那看似平静的河流,也未必不是一处险难之地。 不能飞行,步行则无路,莫非要攀援到山壁上过去么? 徐子青神色凝重,他看一眼陡峭山壁,再看向云冽时,目光里已有询问之意。 云冽看他一眼,略略点头:“且贴于左侧山壁攀爬,若有异状,则御风而行。” 徐子青听得,应声答应:“也只能如此了。” 因要警惕四周,二人定下由徐子青攀在前方,而云冽实力更强,便在后方护持。 徐子青也不迟疑,纵身一跃,手掌已抓住一块凸起岩石,他一手用力,稍想了想,另一手拈起法诀,拍在肩头。 很快,他肩头处就窜出树根血藤,往前方攀援,原来是他对功法已有不少了解,此时利用其中一种转换的法门,就把容瑾出体之地换了一换。 如此前有容瑾探路,后有师兄相护,就将徐子青安全许多。 徐子青做好准备,身后倏然风声响起,身后约莫一尺处,已有衣袂之声。 是师兄来了! 随后又是一种森然寒意逐渐溢出,正是云冽将剑意稍稍放出,把二人围住,也是另一层防护。 徐子青被这剑意一裹,心里突然一跳,面上也不由微微发热。 这不怪他心生遐念,以往他同云冽也时常亲近,只是每逢亲近,总是能见到他师兄的面貌,就算心里欢喜,次数多了,便也不至于如初时那般羞窘不安。 可如今却是不同,云冽只在他后方,他只能有所感知,却见不到他的容颜,又能触到师兄剑意、闻得师兄气息,如此一来,正如同被师兄环抱在怀,要他如何不生绮思? 故而他心思一动,动作就是一顿。 下一刻,云冽嗓音便传了过来:“子青,速行。” 徐子青立刻回神,顿时有些赧然。 此处约莫还是险地,他却那般动念,可真是、真是……一时间有些羞臊,他便马上沉心静气,正了神色向前攀爬起来。 师兄弟两个也算十分默契,凡徐子青前行一步,云冽自也是跟上一步,而徐子青抓握一块凸出岩石,他手掌离开之际,自有云冽再抓握上去。 这原本是二人为避险难刻意而为,但做起来却能丝毫不错,也足见二人对彼此之信重了。 如此沉默行了一段,师兄弟两个都以肉身体力行动,并不随意耗费真元,因此虽肉身稍有疲累,实则只要真元一动,就可立刻回转,很是方便。 不知不觉间,便已过了有半个多时辰。 下方的河流早已拍在两边石壁之上,河流滚滚向前,似乎也有些湍急起来。 忽然间,河水中猛然出现了一个涡流。 263 263、 ... 徐子青察觉到,心中顿时一凛。 ……是什么? 他念头一动,容瑾已护在周身,自己则低头下望,去看那涡流之处。 只见那涡流之内,有一道黑影徐徐而来,身形之巨,几乎横贯河流,让人见之生畏。 此物渐渐向上浮动,身子便有倾斜,而后一颗头颅自涡流之中缓缓昂起,呼吸喷吐,而水涡也越发扩大起来。 待那物探出头后,便不再继续上浮,而只是翘首相望,目露冷光。 它生得驼头、驴嘴、龟目、牛耳、鱼鳞、蛇身,通体墨黑,神骏威武,一身气度。 如此外观,看着很是眼熟,同时又隐隐有些尊贵之感,让人一见之下,就有些神魂震颤。 这形貌,分明是一头墨龙! 徐子青不由倒抽一口凉气,一时间震在当场。 龙乃神物,修界凡有身含龙血的兽类已是备受追捧,尤其蛟类妖兽,数目较多。但也因着这蛟类有龙之血脉,方能在海域之中,占据一方霸主之位。 可哪里有人亲眼见过一条龙? 修界灵气虽盛,却也经不得神龙降世,更养不得一头神龙! 不过徐子青马上又回过神来,这水中之物头上无角,而神龙必有龙角……只怕这也并非神龙才是。 想到此处,他却也不能马上放下心来。 他进秘藏以来,便见到了诸多神妙之处,可知上古修士之能莫测,着实让人难以心安。 而这一头类龙之物,谁知其得神龙精髓几分? 它既能在这里安然无恙,想必也有不小的神通。 如此思来,徐子青越发戒备。 正这时,云冽却是开口:“此为虬。” 徐子青一怔:“……虬?” 他似是想起什么,双目骤然大睁。 虬者,无角龙也,乃是龙之亚种。 凡人曾有见之,以为其为尚未长成之龙,然而修界之中,却是知其根源。 不知何年传下典籍,言明此物正是神龙与妖蟒交媾而得,因血色不纯,不能于仙界常驻,故而贬入修界,任其自生自灭。 然而虬族原本极少,后凡修士遇上,必然聚众杀之,其一身精华虽不及龙身之物精纯,到底远胜其余诸多杂脉,便是人间至宝了。长久下来,虬族渐渐绝迹,而一旦神通大成,亦要生成腥风血雨,甚至堕入邪魔之道,统御一界天地。 因此徐子青得知此物为虬,便不由生出一丝惊惧来。 虬族一旦成年,便堪比出窍大能,寿数再长,则可至大乘、渡劫,且因血脉之故,毫无天劫……这一头虬族如此巨大,绝非幼年,那岂不是至少出窍修为? 他同师兄就算资质不低,但境界与它相比,就差之远矣…… 徐子青到此时,亦只能强自镇定罢了:“师兄,与他拼斗么?” 他已然做好准备,要与师兄同生共死。 下一刻,徐子青肩头便有一手压住,那手极为稳重,而徐子青此时方知,原来之前他已有些微微颤抖。 云冽说道:“此虬寿元将尽,已非你我对手。” 徐子青身子一僵,再来细看那虬,便知师兄所言不虚了。 方才他被情绪所扰,未能仔细查探,现下就发觉这虬族身形虚浮,已无早年矫健之姿,它威势虽重,却是自骨子里散发而出,乃是天生尊贵,而非修为强悍而生。 它头颅虽是凶猛,可眼里已无锐气,目中神光微黯,果然已现老态。 这修为看来,也不过堪堪比金丹后期强些,但比之元婴,又要逊色不少。 若是他同师兄当真与其打斗,只消拼得受上一些伤势,定是能够将其拿下的。 而后他二人便能得龙鳞龙血,甚至龙之内丹,皆入囊中。 这实在是一件天大的诱惑。 只是…… 徐子青神色里,却有几分复杂。 龙族虽老,龙威犹在。 即便只是亚龙,也是如此。 故而它即便困于浅滩、只占据这一方窄小河域,仍是能震慑一方妖兽,使其不敢侵犯。 因此,才有后方数个妖兽巢穴不敢越雷池一步,也才有这一片灵草灵药保存完好。 徐子青能得到那许多灵药灵草,未必不是有这虬族恩惠的缘故,而他转世之前,所居国度世代供奉神龙,不说早有因缘,却也是心怀不忍。他或者对身具神龙血脉的各类异兽十分垂涎、也不吝出手,但若要将这与神龙绝类、已然垂垂老矣的虬族剥皮抽筋……他果真是不能动手。 心有遗憾,可事不愿为,便是如此了。 只犹豫一瞬,徐子青便回过头去,看向云冽:“师兄,它难得平安无恙,活到此年,我……”他一顿,“我欲由它寿终正寝,师兄以为……如何?” 他此时想道:他的确有恻隐之心,可若是师兄所需,他便不愿为之,亦会为之的。 而云冽面色虽冷,但对他这师弟许多心思,都能了然。 他见徐子青这般踌躇,自是一眼看穿:“赶路罢。” 徐子青骤然抬头,目光微亮。 师兄竟愿意放下这虬族? 他一转念,又心里欢喜。 是了,师兄如此刚正之人,虽以杀止杀,却也不是滥杀自私之人。 虬族年迈,眼见可享天年,这本来就是一种福气,且对方毫无恶意,如若为一己之私而夺这老弱之辈的性命,岂非是同本心相违背了? 他有不忍,师兄七情虽是冻结,却极有原则,放过此虬,也是理所当然。 徐子青面色柔和,便对下方那虬族说道:“我师兄弟二人不过是路经此地,无意与尊驾为难,这便要离去了,还望尊驾莫要阻拦。” 虬族灵性极高,非妖兽,非神兽,亦非灵兽,可于人语理应是通明的。 果然虬族闻言,正是纹丝不动。 徐子青见状,就放下心来,再度往前方行去。 不多时,师兄弟二人已然快要离开那虬族视线,忽然间,一道苍老嗓音传来。 “小儿心意,老朽感念,以此相赠。” 徐子青一惊,就觉身后风声,立刻回头。 便有一团金黄龙气扑面而来,温和醇厚,满含善意,让他情不自禁,就手一抓。 徐子青手掌里顿时握住一团柔滑之物,出手之内,十分温润。 他低头一看,便看到那金黄色的龙气呈球状被他抓握,内中有拇指大的龙血一团,又有三枚黝黑鳞片、数根龙须,居然很是丰富,其中价值,更是难言。 这、这可真是出乎意料…… 当下间,徐子青便诧异抬眼,看向云冽,眼中有些不解之色:“师兄,此物……” 云冽神色不动,他左手附着山岩,却挪出右手,抚上徐子青发顶:“心正则气运不损,你大可收下。” 徐子青微微一笑,便不说话了。 或者师兄所言不错,他因着心中并无贪念,反而得了老虬好感,得了这三件物事。 此为老虬情愿所给,丝毫不沾怨气,于他而言,更是馈赠了。 徐子青心有所感,收了赠物后,立时回首扬声道:“多谢尊驾,就此别过!” 老虬此时头颅一点,身形一沉,就潜入河深之处了。 作别这老虬之后,师兄弟二人行动更快许多,又有近一个时辰,就能见到长河尽头。 这河域正是老虬蜗居之地,故而一路之上,再无险难了。 长河尽头水源断绝,分化为数条溪流,往四处而去,左右山壁也已尽了,此时正是出了那猛虎山脉,二人尽可凌空,不必再受山中规矩所束缚了。 徐子青到这时,才觉之前那一日一夜着实有些惊险,那不远的路程,居然波折不断。不过他倒是心里有些踏实,不止是因着得了许多好处,也是历练之后又多了许多经验之故。 两人神识往外延展,竟不能探明这一处地域如何广大,原来不过是一片碎图上所绘情景,当人置身其中时,却也觉得自身极其渺小、难以窥见世界方圆。 此时,便有一个问题了。 他们师兄弟两个是为寻庚金之精与剑形木而来。 庚金之精要往金气旺盛之地寻觅,两人自狐王手中所得碎图虽有痕迹,但毕竟那碎图同此处并未相连,寻找起来,有些困难。故而他们既是同轩泽一同进来,便还是要与他会合,先就近去见剑形木才是。 只是……此地如此广大,要如何寻找轩泽? 若是放出讯号,他们二人在这秘藏之内也算势单力孤,恐怕一个不慎,要引来不怀好意之人了。 正在徐子青思忖时,云冽已抬步往前走去。 徐子青立刻跟上,一面也没忘了放开神识,警惕四周情形。 山脉之外便是一片广袤土地,一望无尽,上头也有一些小山脉,却是不比那猛虎山脉来得险峻。 因着有草地成片,对徐子青而言很是有利,故而这一段就有他使木遁之术,带他师兄云冽遁行,也省了不少的气力。 很快行了颇远,可惜仍是不见轩泽踪迹,眼见前方就有一片密林,为防内中有什么不妥,徐子青还是在密林之外,就已然是停了下来。 不过才刚刚停下,徐子青还未及同师兄商讨什么,那林中,就已然传出了几句人声。 徐子青心里一动,就抬眼看去。 便就在这时候,密林里突然走出了几个人来。 一时之间,徐子青戒备之心大起。 那些人……好重的戾气。 264 这正是三个魁梧大汉,相貌上都有几分相似,粗粗一看,就知他们定然有血缘牵系,只是不知是兄弟,还是其他亲族。 徐子青暗暗打量,这三人除却一身戾气外,血腥之气亦很浓重,眼中贪欲旺盛,周身隐隐有邪恶之意,看来的确不是什么心怀良善之辈了。 云冽见到,双目一冷:“邪魔道。” 徐子青一皱眉,果然么。 三人出来之后,自是一眼见到这师兄弟两人,当下头前那个便是舔了舔唇,那目光便从徐子青的面容寸寸往下,似是要将他衣裳剥下一般:“桀桀,好嫩的雏儿……” 这视线肆无忌惮,徐子青周身恶寒,只觉像是要被那目光舔过,着实恶心不已。他立刻后退一步,劈手在前方划出一道灵光,将那其中淫恶之欲阻拦在外。 同时,徐子青更是心生三分厌恶。 不过不待他来出手,云冽六识敏锐,已是眉心金光一闪,放出一道森寒剑意,直冲那口出秽语的大汉而去。而云冽杀气更是凛冽,气机锁定,杀意冰冷。 那大汉反应也是极快,他见到剑意劈开,当下托起一个一个金锣,居然一下敲打,就放出音波,同剑意相撞。 只听得“轰”一声,音波立时绞碎,剑意却也毁了大半,而另小半却行得极快,倏忽间已至大汉面前,把他小臂炸成粉碎。 “大哥!” “大哥小心了!” 另两个魁梧大汉声音急传而来,却未料到云冽出手如此厉害,竟是即便及时对上,也不能将那危难消弭。 可那“大哥”却“嘿”地一声,眼中闪过凶光:“剑意啊……这剑意杀气之盛,果然是当年那个胆大妄为的毛头小子!” 另两人一听,立时双目发赤。 “大哥,他就是那个杀死了我们四个兄弟的剑修?” “三弟,大哥绝不会认错人,这必然就是那个五陵仙门的云冽了!” 刹那间,三人的周身,都鼓荡起了深深魔气。 “想当年,我斛山七魔何等威风,而今只剩三人,都是云贼之过!”那“大哥”狠狠说道,“云贼杀我兄弟那般狠毒,哼!而今倒是护着小情人了!” 另两魔也说道: “他杀我们兄弟,今日合该落入我们的手里!” “云贼!若是你还在五陵仙门倒也罢了,你既敢来此秘境,又被我等兄弟撞上,就拿性命为我那可怜的弟弟们血祭罢!” 当下那三魔都不在言语,一齐朝云冽方向紧逼而去! 云冽自也毫不慌乱,他手持灵剑,抬步迎上。 下一刻,那三魔一人就战在一处,招招杀机,绝不留情! 唯独徐子青,却是在之前就被云冽袖袍挥过,整个倒退数丈,站在了战局之外。 徐子青心里,便是惊疑无比。 他此时哪里还不知晓?他师兄是遇上了了仇人了! 先前因大魔淫邪而生出的怒意,在此时也全数变成了对师兄的关切之情。 要说这斛山七魔,也的确有痛恨云冽的缘由。 数十年前,斛山七魔纵横于一郡之地,因七人俱是金丹魔修,又乃是同胞兄弟,故而在当地作威作福,不说是卷起了腥风血雨,却也是无人敢惹,时常做出一些灭人满门、逼迫一郡居民的恶事。 而且斛山七魔非但是杀人如麻,也性好美色,纵欲无度。凡是家中有好看些的男女,往往都可能遭到毒手,甚至这些魔头仙凡不忌,只消容颜美貌,都是要将人掳走。 众所周知,金丹真人极是强悍,何况魔修里炼体之人甚多,尤其力量充沛,欲望也越加强盛。 可想而知,这些魔头若是掳来的是修为比他们低些的修士,就是采补干净,再弃尸炼魂,若是凡人,则往往经不得一次情事,就往往爆裂而死。而七魔中最小的魔头尤其喜爱凡间男女,若是操弄时身下之人承受不住、爆裂开来,那猩红血肉扑于他的身子脸面,就更是让他兴奋欲动不已。 如此种种罪行,让人发指。 可这斛山七魔又极为狡猾,他们即便是生掳修士,却从不对大宗大派的弟子下手,使得大宗大派之的元婴老祖不至于对他们多做留意;而一旦有大宗门年轻一辈的高手接了任务前来剿魔,他们又偏偏从不正面对敌,逃遁极快,让人无法追寻踪迹。 故而长久下来,真是无人能够奈何。 可惜这一切都在云冽下山历练时打破。 那段时日云冽已是领悟了剑意,一身修为十分强横,已达到能够撼动金丹的地步。在途经那一郡之地时,恰是有年纪较轻是四个邪魔要灭杀一个九品宗门之日。 云冽发觉魔气聚集,自是前去一探究竟,便见到那四魔、五魔正用魔功撕裂该宗仙道修士,另外六魔七魔却是各自拉扯了一个相貌妍丽的女子,压倒地上,正行禽兽之事。 那处悲声阵阵,更有不少弟子目眦尽裂,却是因着修为不够,不能反抗。 其中四魔尤为猖狂,他正是手里抓着一个身形瘦削的金丹老者,正是咬了他的喉咙吸吮血液,再有一位青年金丹正迎上五魔,却分身乏术,手中的招式,竟已是有些凌乱起来。 如此下去,此宗必灭无疑。 而这一个九品宗门并非头一个如此凄惨,也不是唯独一个。 云冽虽不知七魔尚有更为造孽之事,可见到这一幕景象之后,却也是杀意冲天,立刻剑意横扫,首先将那正行淫事的六魔头颅斩下。只看那六魔下方兀自冲撞,面上淫笑尚存,可他那一颗大好的头颅,却是骨碌碌滚出老远,颈腔里喷出的血液,亦是溅了数尺! 这一道剑意过来斩杀魔头,可是把其余人等都震了一震。 被六魔行淫的女修却是头一个惊醒过来,她不顾身上一片狼藉,居然把飞剑拎起,对准六魔尸身一阵乱劈,口中笑道:“果然该死!死得好!” 女修悲愤之声下,众人也都反应过来。 见有如此厉害的剑修前来相助,那九品宗门之人士气大振,齐齐抱着必死之心,就越发顽强起来。 而那三个魔头,却是有丧弟丧兄之痛,再不顾手头之事,是齐齐合围,要来诛杀这杀人凶手。 不过到底有青年金丹缠住五魔,便是受伤,也不肯放他,另两魔倒是左右夹攻,只是他们却不曾料到,这一个分明只是化元的小辈,居然可以在正面迎敌中,要了他们的性命! 也是这几个魔头因为修行时日较短,都只有金丹初期修为,七魔更是刚刚结丹,乃是三个兄长为他庆贺,方来屠杀这一个门派,权作取乐的。 可惜他们多行不义,终是在此日遭了横祸。 云冽便只有化元期修为,但有剑意傍身,也只是拼着受伤,将那两个邪魔斩落,之后云冽再去相助青年金丹,便不多时,就把最后的魔头也都除灭了。 这九品宗门侥幸不曾全灭,欲要感激云冽,云冽却并不停留,转身而走。 因此当另外三魔得知兄弟噩耗时,这一个小宗门早已是逃到了不知何地,待三魔终于探听到云冽身份时,云冽早已不在那一郡之地,更是历练结束,回去了宗门了。 五陵仙门乃是大型宗门,他们这三个魔头虽有金丹后期、金丹中期的修为,却如何敢同这庞然大物相抗? 于是这仇恨一忍,就是数十年之久。 在这些年月里,三魔苦苦修行,更是炼就不少魔功,修为也都大涨,齐齐晋升到金丹后期巅峰的境界。 此回他们来到秘境,也是为了寻得一些宝物,以便增强实力,找云冽报仇。 不想他们刚刚自密林出来,居然就碰上了仇人…… 三魔时时关注云冽,自然知晓他已突破金丹,却都以为云冽不过金丹初期修为,必然不是他们三个后期巅峰的对手。 所以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们见到云冽,自是一腔积累多年的仇恨,都要发泄出来! 徐子青并不知其中缘故,却能从三魔言语中推知几分,而今他只能好生护住自己,也以免那些魔头拿他作伐,去带累了他的师兄了。 而他的目光,更是片刻不离那对战四人。 却见三魔手中黑光一闪,便都握住了一根降魔杵,朝着云冽重重砸来! 这降魔杵色呈青黑,每一砸动,都有黑光沉沉,而黑光里更有血色,看着十分邪异可怖。 原本降魔杵乃佛门金刚降魔之物,可落入这三魔手里,也不知被他们如何炼制,便是直如魔器,竟要把一个“降”字去掉,方同此物十分般配了。 这降魔杵更为可怕的是,三魔身形转动间,三根降魔杵就互相碰撞,而碰撞之际,降魔杵的顶端佛头怒相更显,佛口里便吐出浓浓黑烟,不多时,就把三个魔头连同云冽一齐笼罩住。 云冽灵剑与降魔杵相击,正是“锵锵”作响,他此时身形挪移,一举一动,莫不是干脆利落,杀气惊人。可即便如此,那黑烟却不受影响,在这降魔杵魔光所照之内,越发浓郁起来。 徐子青在战局之外,也渐生忧虑。 只因那黑烟到了最后,竟然变得深黑无比,犹如活物。 他想要将神识送入,也被一瞬挡了回来! 265 徐子青虽知师兄实力出众,到底底蕴不足,不能够估量这其中战力之别,越发不能推测战况。 后来终是不能忍住,他一动念,将容瑾放了出来。 这容瑾不愧是上古凶物,一身血戾之气少有能敌,它便还是幼体,吞噬那许多血食之后,能力也是大增。 三魔手中降魔杵的确厉害,放出的黑烟可将神识屏蔽,可偏生嗜血妖藤格外不同,正是不惧诸多邪异之气阻碍,就把一根藤蔓慢慢向前攀爬,总算送入了浓烟之内。 徐子青同容瑾心念相通,容瑾所见,便也是徐子青所见。 果不其然,当妖藤探入黑烟后,就有一种极模糊的影像,出现在徐子青的识海之内。 那黑烟之中,三魔正同云冽战作一团。 只见三魔将降魔杵舞得虎虎生风,但细处却极是诡异奇特,每一招每一式间,三根降魔杵间都很有牵系,似乎形成一种极微妙的阵势,显出一种绵绵不绝之感。 而那阵势也不愧是魔道功法,正是血光森森,打得愈久,那黑色佛头表面,就逐渐沁出缕缕殷红,如同血丝,正在佛面上不断攀爬,密如蛛网,森然可怖。 佛头里,吐出的黑烟也渐渐同方才不同。 黑烟中,血气蔓延,就如同血丝自佛头上延伸出来,包裹在烟雾之内,并很快向云冽缠绕而去。 那血丝古怪之极,漂浮半空时仿若形成张张人面,却是狰狞若鬼,怨气冲天! 徐子青便只是在容瑾意识中观之,也知其乃极为危险之物,对他师兄更加关切。 而后果真如他所想,那血丝一旦接近云冽,似乎就连云冽身上灵光也要稍稍迟滞半分——这时确是还看不出不妥来,可一旦持续下去,血丝逐步缠绕云冽周身,那时只要有一点疏忽,就有性命的危难! 不过既然是徐子青能发觉之事,云冽身在战局,自不会发觉不了。 很快,云冽的气势一动。 徐子青便见到,那些血丝虽仍是苦苦纠缠,却是在刚刚接近到云冽四周三寸处时,就纷纷被一种无形之物弹开,无奈地回到半空黑烟之内了! 这当真是……幸甚。 有容瑾反映烟中情景,徐子青心下略安。 这世上你若是爱慕一人,自是他种种经历都在眼前,才能放心,否则便是他再如何强大、坚不可摧,亦是不能安稳。 那三魔久战不下,越发察觉云冽厉害。 他们原本只当云冽当初杀死四个弟弟乃是因弟弟们未曾多加防备之故,并不觉云冽当真是实打实击败他们。但他们也并未小瞧名门弟子,便也早已做好准备。 不料今日见到云冽真身、与其对战,方知他们还是看低了他。 一时间僵持起来,三魔也是仗着佛头里血丝厉害,能稍稍拖延云冽,否则若是只凭本身力量,怕是还要不敌云冽了。 兄弟三人极有默契,其中老三沉不住气,首先传音过去,就道:“大哥,二哥,我真元消耗甚巨,再奈何不了此人,怕是要栽在此地了!” 大魔最是稳重,他目中厉光一闪:“今日拼得重伤,也要为弟弟们报仇,我还要将云冽千刀万剐,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不错,斛山七魔虽然作恶多端,但兄弟之间却是情谊甚笃。 早年有一对魔道巨枭结合生子,大魔年岁最长,待他出世数十年后,方有下头几个弟弟出生。尤其六魔七魔,更是年幼,出生后不过几年,那对巨枭便已身死。年纪小的魔头们几乎被大魔当做儿子养大,寄托厚望,事事依从。而今居然不过是一次享乐,就被全部杀死,要他如何不恨,如何不疯狂若此? 二魔生性狡诈,也十分了解兄长的脾性,当时眼珠一转,已是计上心头:“大哥莫急,之前我等打听得云冽结丹,他修炼的那个剑道,必是有人引动七情,方可如此。往日里素来只听说他独来独往,今日却是身边带了个年少修士,必是他心中看重之人,更是极可能便是那助他结丹的源头!” 大魔面色狰狞:“你可有把握?” 二魔很是得意:“十有八九。” 大魔心领神会,顿时桀桀一笑:“我二人对付云贼,让三弟去将那小辈抓来,到时就算云冽心冷绝情不受我等要挟,也可当面将那小辈杀死,动摇云贼道心!” 三魔性情冲动,智计也不及两位兄长,可他到底经验丰富,一听大魔此言,便明白过来,立刻动身:“我这就去!看那云贼沦落到什么下场!” 且说三个魔头一面同云冽对战,识海里却是短短一瞬就沟通出这毒计来。 为给三魔方便,大魔二魔口中大喝一声,就欺身而上,团团把云冽围住:“云贼受死!” 说话间,降魔杵正是高高举起,兜头砸下! 云冽侧身举剑,反手相迎,那一双降魔杵都径直砸在灵剑之上,发出一声刺耳声响。而云冽一人抵二人之力,神色却仍是没有变动,只是那手臂绷紧,可显出他并非丝毫不费气力。 许是降魔杵力量太过强大,不多时,灵剑竟是“嗡嗡”响了起来,似是遭受了什么不可承担的境遇、马上就要不能忍受一般。若是有人细看,便可察觉那灵剑之上,居然已然出现些许裂痕。 而另一头,三魔脱身,就化作一道黑光,直冲黑烟之外。 在他想来,这黑烟除非元婴以上的老祖,否则以神识根本不能穿透,他这般隐蔽而出,便是外头那小子再如何敏锐,也不能躲过,他自然能手到擒来。 可三魔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徐子青的确神识不能进入,但他却比普通的化元修士多出一种能力。 他有上古凶物嗜血妖藤在手,而这嗜血妖藤,恰巧就是那种不惧怕负面之气的奇物,它钻入黑烟里,它所知道的诸多情景,也就代表徐子青也知道了。 故而三魔刚刚调转方向,徐子青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这些魔头的心中算计。 也并非徐子青多么心思深沉,而是他早早知晓邪魔道的恶处,尤其事关师兄,他更是会再三思量、无数小心,唯恐因自己的缘故而有损师兄,更不吝将魔头想得更为险恶,才会如此。 徐子青自明白他的修为不堪与三魔相抗,当下毫不犹豫,道一声:“容瑾!” 刹那间,足足数十血藤从他双掌之中急速窜出,一刹那变得铺天盖地,那立时溢出的无尽血气,让那才要冲来的三魔,都不由得大为诧异。 “此物这般凶戾,分明是我魔道之物!”三魔心里惊疑不定,“此人莫非不是仙道修士,而是我辈同道中人?” 哪怕是普通的正魔道修士,也未必有如此浓郁的血气,在三魔看来,要能让血雾聚集到此种地步,这凶物非得咀嚼成百万的血食,才可能做到。而这等大啖血食的凶物,若不是邪魔道,又是什么? 这一惊疑之下,三魔的动作自是就稍稍慢了一分。 也就在这一分之间,血藤早已化作血海一般,把徐子青整个护在了正中。 三魔见状,不再多想。 管他是仙道魔道,捉了他交给哥哥们才是正道! 下一刻,三魔已逼近血藤,他双手一抓,魔气滚滚,已是化作擎天魔爪,狠狠抓向了血藤之中的青衣少年。 嗜血妖藤哪里肯让?它们一个摆动,骤然抽碎魔爪,就从四面八方包抄而去,将那三魔狠狠地缠在了中间! 三魔眼见血藤上,有如叶苞裂开缝来,利齿森森,他哪里肯被咬住? 自是降魔杵一摆,就同血藤大战起来。 如此一方要四面围困,一方魔气震荡,使得围困的不能上前,而魔气震荡的,也脱身不出,难以施展更多手段。 这一来,徐子青倒是松了口气了。 且说那方云冽自也见到三魔动作,只是大魔二魔跟他比拼真元,他目光一冷,灵剑上光芒大盛,便是狠狠逼退这两个魔头。然而灵剑到底不能承受,居然在如此冲击之下,立刻碎裂! 两魔牵制云冽、云冽剑碎、三魔偷袭,这三桩事都不过发生在短短一瞬罢了。 云冽自是有心要立时回头援助师弟的,可这两魔的力量,却要比他曾经诛杀的同门金丹巅峰更加难缠——毕竟仙魔不同,魔道之诡变,同阶之间,往往比仙道修士更加强悍。 但云冽更是知晓,以三魔金丹后期巅峰之力,若是要对上一个化元期小辈,只怕是对方连一个照面都不能顶过。 就算是冷静如云冽,眉头也终是皱起。 他此时周身的气势也更为攀升,那散发出来的杀意,更是犹若实质;他的身法更快,剑招也更加凌厉。 幸而徐子青毕竟是徐子青,他身负奇遇,气运也颇旺盛,自不会轻易陨落。 他被偷袭的第一反应也不是向师兄求助,而是不去扰乱师兄心境,放出底牌自保。 因此徐子青放出妖藤,缠住三魔,便给了自己喘息之机,也给了云冽迅速摆脱两魔的时间。 不过云冽既已看清三个魔头手段,又看不上这险恶用心,自是不再试探。 只见他手臂微震,掌心里再度现出一柄灵剑,便是曾经宗主所赐霜杀剑,乃是上品灵器,更是宗主挑选而来,比之普通上品灵器,更胜一筹。 因此霜杀一现,霎时天地结霜。 云冽的周身,也顿时出现了一种让人窒息的压力…… 266 在这个时候,霜杀剑的剑身,已经看不见了。 那并不是真正的消失,而是因为剑意附着其上,使得它仿佛化作了纯粹的杀意,凝聚成一种极为刺目的光芒。 这光芒之上,有一种强悍的意志汇集,仿佛剑成了陪衬,而上面的意念,才是真正不可忽视的、强悍的能量。 大魔二魔见状,立刻再度弹身而来,他们的降魔杵挥舞得更加急切,心情也比方才更加沉重了。 他们有预感,若是让云冽此时的神通打出,他们的性命就危在旦夕! 然而到底还是慢了几分,霜杀剑品级极好,承压之力,也远比之前那些灵剑更强。 此剑若不是炼制时出了个小毛病,只怕炼成时应当是下品宝器的——也正因如此,霜杀剑堪称上品中的极品了。 但是在浓郁的剑意附着霜杀剑遍身之后,云冽的眉心间,也骤然出现了一丝细缝。 这一丝细缝仿佛是用利剑劈开,笔笔直的一道,内中仿若蕴藏着一个黑洞,又像是深含着无数风暴。 只露出冰山一角,却是那般幽深莫测。 随后,那细缝里突然迸发出一种奇异的力量。 这力量十分沉重,它刚刚飞身出来,就仿佛周遭方圆之地都静止下来——这并非是真正的静止,而是一种禁锢之力,锁住了空间,同时也仿佛给每个人都压上了千钧重担。 让人行动起来,都困难万分。 那一道禁锢之力出来之后,竟是一刹落在了霜杀剑上。 霜杀剑即便包裹了剑意、也品相绝佳,却依然在这一刻发出了轻微的嗡鸣声。 这就是达到极限的表现。 可想而知,如果是刚才那些品相的灵剑,必然在被那力量落下的时候,已然被压成碎片。而哪怕是霜杀剑,若是再给它施加一分的力道,它也不能继续坚持下去。 不过呼吸间的工夫里,云冽已将这神通完成。 那大魔二魔才刚刚举起降魔杵,就瞬间被空间禁锢压了个结结实实,一时间那两柄降魔杵也是不慎落地,发出一声脆鸣。 这情形,立时让他们一惊,随即两魔感知到云冽剑上那可怕之物,面上更是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这是、这是小乾坤雏形!” 大魔更是失声惊呼道:“不可能!不过一个区区金丹初期的小辈,如何能悟出此物来?” 二魔也是反应过来,面容一阵扭曲:“金丹真人的身体,根本不可能承受小乾坤的重量!” 但即便他们再如何不愿相信,云冽所持霜杀剑上,的确是小乾坤雏形。 因为就在下一刻,两魔已然感觉到,他们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丹田的真元被一种大力压制,根本无法流转。 ——这便是被人锁入小乾坤的最明显征兆! 尤其是,他们一身的魔气,也再不能供给降魔杵,使得几乎是在降魔杵落地的瞬间,黑烟、血丝,也都纷纷消散得一干二净! “嘭嘭嘭——” 几声闷响过后,那两个魔头居然自丹田处爆裂开来,一瞬间化为了漫天血肉。 云冽卸去小乾坤,面前却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壁障。 那些血魔碎肉在触上的刹那,就全部被阻隔在外,并无力地滑落下来…… 在云冽诛杀两魔时,另一头的徐子青,同三魔则陷入胶着。 嗜血妖藤的确厉害,可三魔的一身魔气,也非是易与之物。 原本三十二支妖藤将三魔团团围住,让他不得不把降魔杵舞得密不透风,把妖藤攻势尽皆阻拦在外。 可他也并不慌张,只稍稍适应后,就张口吐出了一口黑光来。 这黑光正巧打在一支妖藤上,竟是让它微微瑟缩了一些,随即徐子青便见到,那被黑光打中之处,正是被打出一团焦黑,甚至内中的血汁,也流出一些。 但既然是上古凶物,自不同普通兽类一般伤处疼痛,那妖藤虽是受伤,于动作上却没什么妨碍,只是伤着的藤蔓略停了停,创口处覆盖一重红光,在飞快地将其愈合。 与此同时,徐子青能感觉到自己丹田里真元的消耗。 是了,容瑾种在丹田之内,平日里食用血食乃是生长所需,可它的根基,却还是徐子青的丹田,若是要快速痊愈,抽取的更是徐子青的真元。 果然那一支藤蔓不多时就恢复如初,再度卷向三魔。 而三魔见此举有用,便一面与妖藤对击,一面再度张口连吐,将数条藤蔓一齐打伤。 这样一来,妖藤再度抽取徐子青的真元,三魔也依法炮制。 如此再三,才过了区区一会儿,徐子青的丹田已被抽空了一半——若是再这般下去,当徐子青真元耗尽时,容瑾便不得不回归丹田里修养,而真元尽耗的徐子青面对三魔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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