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自顾自堆了起来。 他抱了雪过来,方便我滚雪球。 后来,在我们的合力下,堆了一个惟妙惟肖的雪人。 我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发了朋友圈。 我抬头时,发现霍霆舟正在温柔的对我笑。 “小然,好久没见你笑过了。” “刚才你拍照时,笑了,很漂亮。” 那晚上。 我很安静。 只是,没多久,霍霆舟背过身,猛烈的咳嗽了一声。 我看到他帕子里有血迹。 他很快收拾好,转过了身来,仿佛没事人一样。 依旧绅士。 直到他仰头看了看,飘洒的雪。 “然儿,我们都被白雪染白了头。” 我沉默。 一个月前,我去肠胃科找许教授。 无意间发现了,霍霆舟的病历。 是胃癌晚期。 可至今,外人并不知道。 我也轻轻仰起了头。 轻声道。 “嗯。” (完) 我是部队里的科研人员。 评定高级职称时,身为评委的妻子却数次将我从晋升名单上划掉。 因为数次晋升失败,我被迫退伍。 只能自己租了一间实验室继续做研究。 可后来实验室大火,我和一个年轻小伙被困。 妻子冒死冲进火场,带走了那个年轻小伙。 她撇开我求救的手,近乎冷酷道: “彭子松他是高级职称的科研人员,他的命比你重要!” 我被留在火场,绝望的被火海吞噬。 再睁眼,回到了第一次评定职称的时候。 向来情绪稳定的我,直接推开面前对我撒娇的妻子。 “想让我退出这次的评选?!送你上位?门都没有!” 1 向来无往不利的撒娇没有奏效,妻子愣在原地,眉间笼着阴霾。 她忍下不悦说。 “乔振明,你就不能为了我再等一年?就非得跟我抢!” 我盯着她手上的入围名单发呆。 “乔振明、徐保国、雷茹茵……” “这次晋升名额拢共就三个,我们夫妻不可能同时评上,让你再等一年也是为了你能专心做科研,你就这么急功近利?” “你口口声声热爱科研,现在却一心只想往上爬,你太让我失望了!” 雷茹茵的指责拉回我的思绪。 听着她与上一世一模一样的话,我思绪翻涌。 第一次评高级职称,我和妻子雷茹茵双双入围。 但在她的不断恳求下,我最终放弃了资格。 她说“你还年轻,有能力有口碑,日后晋升是板上钉钉的事,将这次机会让给我不行吗?” 然而十年后她又说“你已经老了,科研需要新鲜血液,该把机会让给年轻人!” 记忆和现实的两张脸重合。 雷茹茵扯着我胳膊开始撒泼。 “我不管,你现在就跟我去学术委员,说你要退出评选!” 我触电般甩开她。 “我所有材料和资格都符合晋升要求,为什么不能参加?” “你说我急功近利,那你评职称又是为了什么?” 雷茹茵顿了顿,音调拔高了三分。 “还不是因为你!” “你发表那么多论文,但凡肯加上我的名字,我何至于被人嘲笑没成果?只要我这次评上高职,我看谁还敢质疑我!” “少废话,你到底退不退出!” 我看着她被名利扭曲的面容坚定摇头。 “不,我要参加!”雷茹茵气地摔门而去。 看着她的背影,恍惚间和火场里弃我而去的场景重合。 上一世,我和雷茹茵结婚20年。 唯一一次和她争吵,是在我面临不升即退的那年。 她踩着我,跻身评委会,连续9年在晋升名单上划掉我的名字。 她说,这是为了公允! “我是评委,必须举贤避亲。” 可我问遍所有评委,他们说我的论文数量和成果评级都是同期里最优秀的,早该评上。 但那时,雷茹茵已经是评委主任,拥有一票否决权。 我试图跟她讲道理。 “我并非贪图名利,而是只有晋升高职,我才能留下来继续做科研。” “茹音,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求你……” 她却将手中的文件一摔,朝我横眉立目: “乔振明,你现在是让我给你走后门吗?” 我摇头“不,我不需要你给我开特权,只要你退出这次的评审,我是升是退,自有分晓。” 可她忽略我的提议,大义凛然的质问我。 “高级职称不过是退休后多点钱而已,你又不爱钱,何必执着一个职称?” “再说了,高级职称本就紧缺,我们是夫妻,总不好将名额都占去,这太自私了!高级职称我绝不会评给你!” 最后一次晋升的机会被雷茹茵斩断,我无奈退伍,离开了热爱的科研岗位。 但我不甘心浑浑噩噩度日,租了一个实验室继续钻研。 雷茹茵起初很反对,认为我将集体研究成果变个人化,经常过来将实验室砸的一片狼藉。 后来我答应她带教新人,她这才勉强同意。 那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叫彭子松。 他态度懒散,能力一般,甚至经常找茬。 那一次,我让他用酒精消毒台面,他竟意外点燃了实验室,火势汹涌将我二人困在里面。 赶来的雷茹茵立即叫救援。 我亲耳听见她在外面对救援人员焦急地大喊。 “优先营救彭子松同志,他是高级职称的技术员,不能出事!” “雷主任,您丈夫他……” “他是我的家属,早就该做好牺牲的觉悟!” 我捏着实验手册的手一紧。 她冒着危险冲进火场的那一刻,我甚至还怀有希冀。 毕竟夫妻20年。 谁知她一脚踢开我伸出的手,拉起了彭子松。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声音冷酷: “你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普通人,他的命可比你重要。” 这就是我的妻子雷茹茵! 顶了我评上高级职称的雷茹茵! 这一次,我倒要看看,有我做竞争对手,能力浅薄的她如何能评上副高!我想过雷茹茵为了职称会使一些小手段,但我没想过她会这么卑鄙。 内部流言四起。 连平时敬重我的小组成员看我的神情都透着鄙夷。 “小蒋,这个实验数据不对,你再比对一下。” 我递出的试验单迟迟无人接手,抬起头,看到小蒋抱胸站着,神情讥讽。 “不好意思组长,我能力一般,做不好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您亲自去吧。” “你什么意思?” “哼,打老婆的烂人,什么东西!” 我眉头紧锁。 “说话要凭证据,你们是看见了还是听见了?如果有意见可以向上反应,但在我手底下一天,就要做好本职工作!” 小蒋一甩手,指着我怒骂。 “谁稀罕!我可听说你那些论文和研究都是从你老婆那里偷来的,逼她替你学术造假不说,还对她拳打脚踢,你一没本事,二没人品,凭什么当组长!” 实验室里,众人议论纷纷。 “我之前亲眼瞧见,雷茹茵和乔组长吵架,要求他在论文上加自己的名字,我还奇怪呢,合着是拿老婆当枪手啊?” “我也听说了,乔振明那些研究,其实背后都有雷主任的参与,可他独霸成果,说什么‘女人不配做科研’……” 此话一出,团队里所有女性组员都对我怒目而视。 雷茹茵,这就是你的手段? 正这时,雷茹茵推门进来。 我找她对峙:“雷茹茵,你……” “不要,不要打我,我都听你的!” 众目睽睽下,她恐慌的抱着头尖叫躲闪,瑟瑟发抖。 有女同事上前安慰,却惊呼出声。 “天哪,你这胳膊上怎么都是淤青!” “还有这嘴角,怎么也是紫的!” 几乎立刻,所有人对我怒目而视。 雷茹茵却在这个时候扑到我脚边,一副受害者姿态。 “振明,我很听话的,你不要打我,求你了……” “你说什么我都照做,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你不要生气。” 她说着呜咽的哭起来,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将脸上的伤暴露的更多。 “你们……你们不要误会,这些不是我老公打的,是我不小心……” 她越是这样说,越显得是受了胁迫,我家暴男的形象基本被坐实。 一时间,所有人都咒骂我。 “真看不出来,乔振明平时温文儒雅,对谁都亲和友善,没想到竟然是个暴力狂!” “天,亏我还觉得他长的帅,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竟然是个畜生!” “我看他连畜生都不如,对女人动手算什么男人!” 从前她再怎么阻拦我评职称,我只当她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公信力。 没成想她为了自己的前途竟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有人疾言厉色“我看还是上报团委,或者直接找保卫部,让他们处分这个畜生!” 雷茹茵却一把扑进我怀里,摇着头维护我。 “不,我爱他,我不在乎的,他除了打我,其实还算可以。” 所有人都为她的痴情动容。 加上雷茹茵姣好的面庞,一时间在场的男人都嫉妒的瞪着我。 雷茹茵却紧紧搂住我,在我怀里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得意低语。 “怎么样?我是女人,只要我三言两语,几乎立刻就会成为被同情的对象,没人会在意流言的真假。” 我想要推开她,还没发力,她却一声惊呼跌倒在地。 立刻,有男同事过来死死将我按住:“你还敢打人!” 我的脸被压在实验台上,余光瞥见雷茹茵得意的笑脸。 “乔振明同志,从即刻起暂停你手上所有工作,直至调查结束!” 我看着上级领导,忍不住发问。 “所以,我这次评定职称没可能了对吗。” “至少在调查期间,你的材料不会出现在评委会的桌上,至于调查结束之后……还不好说。” 哪怕我所有成绩都远胜于雷茹茵。 但有了家暴男的流言,评委们后续审评也会有所顾虑。 一个没有污点的庸才和一个有瑕疵的精英。 放在别处或许还有考虑的余地,但放在纪律高于一切的地方,我会是被淘汰的那个。 出了领导办公室,我转头就敲响了学术委员会的门。 “报告!我要举报雷茹茵同志学术不端,涉嫌抄袭!”有告必查! 至少在我接受调查这段期间,雷茹茵也别想如愿晋升。 我和雷茹茵双双被停职,回家等调查结果。 但她很奇怪,没有像往常一样和我大吵大闹,反而还每天给我做饭。 只是,她经常外出。 换做从前,我眼里只有实验,不会干涉雷茹茵的私事。 所以她没想过我会跟踪她。 一连几日,她都去一所高中门口接一名男学生。 要不是年纪对不上,我都怀疑那男学生是她的私生子。 只是我始终觉得,那男学生的眉眼很熟悉。 终于有一天,我想起了他是谁! 正是17岁的彭子松! 这天,我跟着两人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公园。 雷茹茵大胆的坐在男孩的腿上。 少年红了脸。 我愤恨的握紧拳头。 什么高级职称,什么优先抢救人才! 雷茹茵,原来你早就和他勾搭在一起了! 我压抑着怒火,看着两人调情。 彭子松的手伸进雷茹茵的衣领里。 “你放心,我已经告诉了我爸,他会出手的。” 雷茹茵眼里闪过一丝窃喜。 “彭主任那么忙,你怎么还惊动他了?” 彭子松无所谓的一摊手。 “反正你早晚是我的!他肯定得帮你这个儿媳妇,有什么关系!” 我瞪大了眼睛,脑海中闪过“彭主任”这三个字。 彭主任……现任学术委员会主任。 他竟是彭子松的父亲! 当晚,我接到了领导的电话。 “振明,你的调查结束,没有发现品行问题,明天就可以回来了。” “另外……这次的职称评定结果出来了,雷茹茵评上了副高。” “你……落选了。”得知这个消息,我很平静。 我跟上级申请,带领团队去沙漠做实验。 既然今年的评选结束了,那我也没必要继续和雷茹茵纠缠。 我多了十年的记忆,可不能干吃老本。 当然是带着大家探索更先进的东西,好让我国在军备力量上大跃步! 在沙漠的一年里,日子过的艰苦又充实。 我们取得了重大研究成果,团队的每个人都很亢奋,对我也愈发信服。 回部队报道前,我先去了北京。 让我吃惊的是,接见我的竟然是沈少将! 他身旁还坐着一个男人。 他没对我介绍,我也不敢多问,只感觉那人虽然面目和蔼,但气质凌然。 “乔同志,你的研究成果很了不起,你可真是我们国家的大功臣!” 沈少将非常兴奋。 “我看,你也别回你们团了,直接调来北京,给你拨更专业的实验资源,全力配合你继续向下探索。” 我委婉拒绝。 “少将,我得回去,马上就要评职称了,我想准备评副高。” 沈少将笑容一滞,惊讶道“怎么?以你的才能,竟然还不是高级职称?” “是啊,可能是我德行不够,还得努力呀。” 我卡着报名结束前,将材料递交上去。 年轻的办事员才看了一眼就将我的东西全部退回。 “不好意思,乔组长,您不符合职称评定条件,您的初审不予通过。” 我有些意外“你还没提交到评委会审查,怎么就不通过了?” 办事员一脸为难“这……就是评委会的老师交代的。” “哪位老师?” “雷茹茵。” 我眉头微动,一年不见,她竟又进了评委会。 正这时,两名小组成员略显狼狈的跑来找我,满脸气愤。 “乔组长,他们太欺负人了!将我们的实验室抢走了不说,连我们的办公室都改成了仓库,还骂我们是废物,让我们滚蛋!” 实验室理论上是申请使用,但每个小组用惯了一个,轻易不会搬来搬去。 在实验室充足的情况下占用其他小组的场地,这就是故意找茬了。 “走,去看看!”一年没回来,我们的实验室已经挂上了别的小组的牌子。 玻璃窗里,穿着白大褂的雷茹茵正在指导人做实验。 看到我推门进来,她下意识露出厌恶,又很快掩饰好,热情的说到: “振明,你们从沙漠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好给大家接风洗尘!” “沙漠环境恶劣,失败很正常,你们没功劳也有苦劳嘛!” 雷茹音身边一个实验员嗤笑一声。 “雷老师,你快别替他们说话了,劳师动众的研究一年,结果一份报告都没送回来,更别提成果了,我看他们就是打着研究的旗号在外面鬼混,还有脸回来!” 因为实验的重要性,我们申请了全程保密,只有几个高级领导知道,不写报告不送数据也是上面特批,到了普通同事眼里就成了一事无成。 我的组员涨红了脸,想说实情因为纪律又抿紧了嘴,气的不得了。 雷茹茵娇笑着出来打圆场。 “好了,看在我的面上大家都少说两句,都是做科研的,彼此要包容。” 她转头看向我,面露为难。 “不过振明,既然你们没什么进展,那实验室还是留给有需要的人吧,你说呢?” 我看着她得意的脸笑了“没问题,反正我们辛苦一年了,几天不做实验就当放假了,不过办公室怎么说?” 她装傻充愣“你们办公室还留着呢呀。” “是留着,就是放了一堆大米、卫生纸等杂物,看着像仓库呢。” 雷茹音一脸深明大义的拖长调子“诶~这叫资源不浪费,你们人都不在了,放点物资很正常,这样,你们先搬进去,我这几天找人将东西搬出来。” 我了解她,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压根不会找人搬。 不过没关系,我会让她亲自来求我。 我第二天给沈少将打了个电话,提了一嘴评职称的事。 他立刻就给学术委员会打了电话,没提重大研究的事,只说我过往履历很优秀,又带队在沙漠研究一年,很辛苦,应该给一线研究员一个机会,我的名字这才递进去。 这边刚通过初审,那边雷茹音就等不及来找我。 “乔振明,你又耍什么手段了!” 她叉着腰,瞪视着我。 “报名都结束了,你的名字空降到审查名单上,你真能耐啊!” 我似笑非笑“要不是你刻意卡我,我昨天就报名成功了。” 她略一顿,又搬出上一世的理由。 “我今年首次当评委,你身为我丈夫却参加评选,你是生怕别人不戳我脊梁骨吗?” 我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这样吧,你今年退出评委席,那样我无论评不评得上,都跟你没关系,你的声誉不会有任何损失。” 她脸色奇臭无比,还不忘给我扣帽子:“我是不会为了你搞特权主义的!” “再说了,这一年里你都没发表论文,没有任何成果,就算你使诡计评上也是名不副实,我劝你识趣点退出,省得到时候被人揭发检举,连这身衣服都保不住!” 我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那就拭目以待吧!”我提交了离婚申请。 “我和雷茹音同志三观不合,长期分居,感情破裂,申请离婚!” 雷茹音从没想过我竟敢离婚,自觉被羞辱,愤怒道:“只要我不同意,这婚你别想离!” 我自然有办法说服她。 “雷茹茵,结婚多年,你总看我不顺眼,埋怨我在学术上不能帮你作假,抱怨我给不了你更好的生活,既然如此,何必纠缠下去呢!” 她娇蛮冷哼“就算如此,那也是我想离才离,轮不到你先甩我!” 雷茹茵和我离婚是迟早的事。 她早就和彭子松鬼混在一起,只是对方年纪小,还不到时候。 她花着我全部上缴的工资,等对方来娶,到时候再一脚踹开我,岂不美哉? “我劝你想好。我们是军婚,没有重大过错不能离,如果你这次不同意,那我以后都不会再提,到时候若是你想离婚……你猜,我还会同意吗?” 她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变了又变,犹豫再三终究是同意了。 “好,离就离!” 很快,到了最终评选阶段。 我知道雷茹茵又打算故技重施。 职称评定本就是优中取优,她如果找到合适的角度否定我,难免其他评委不会跟票。 但我先一步提出了抗议! “我和雷茹音同志因为感情破裂,已申请离婚,为防止她恶意报复,我请求让她回避这次评审!” “你!”雷茹音脸色骤变,急忙跟其他评委解释自己一定会保持中立。 但晚了,我的理由十分正当,雷茹音首次当评委就被剥夺了评审资格。 看着她咬牙切齿的瞪着我,我那口被卡了十年晋升的怨气终于是消了一些。 没了雷茹茵从中作梗,这次我终于如愿评上! 当晚,我做了个梦。 梦里,我被大火烧死后,雷茹茵霸占了我的研究成果,被各大名校邀请授课,后来更是成为最年轻的院士。 她和彭子松顺理成章的结婚生子,成为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他们功成名就后接受采访,雷茹茵当着记者的面,将我描述成一个恐怖、恶心的极端家暴男。 她甚至出了一本书,靠着抹黑我,来洗白她婚内出轨的事实。 一些书迷粉丝将我看做他们神仙爱情的拦路石,咒骂着我,甚至朝我的墓碑上泼粪水。 我骤然从噩梦中惊醒,大口喘着粗气。 怒火一发不可收拾的蔓延开。 凭什么我要遭受那些污蔑!就因为我身死,连替自己争辩都不能! 先辈们的英魂保佑我重来一世,看来不光是让我帮扶我国的科研大跃步,更是给我一次正名的机会!我离开的一年,雷茹茵和彭子松如鱼得水,如同做了夫妻一般。 他们的不收敛,给了我机会。 我跟电视台的记者朋友打了招呼。 这个年代,还没有十年后那种便携的DV,只有又大又显眼的磁带式摄像机。 大概是老天帮我,为了缓解彭子松高考的压力,雷茹音约他到游乐园放松。 新开的游乐园吸引很多人前来,有记者摄像很正常。 两人像热恋中的小情侣,全程姿态亲密,尽数被摄像机捕捉。 我拿着磁带本想离开,但我发现雷茹茵去见了一个朋友。 那人应该是从北京来,带着些口音。 两人谈话间,那朋友意味深长的朝雷茹茵眨眼。 “你老公可真厉害,难怪你当初上赶着追他!” 雷茹茵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你也知道我家那口子是给领导开车的,那天他亲眼看见一个大领导接见了你老公,是谁他没明说,但是大校以上!” 雷茹茵不傻,她从朋友的口述中,很快察觉了真相。 “你是说……他有重要成果,都惊动上面了?” 朋友给她个肯定的眼神“我老公是这么说的!反正你啊,日后跟着你老公,肯定吃香喝辣的!” 她话锋一转“诶,你也是搞科研的,怎么你老公这么重要的项目,没带上你?” “我可跟你说,现在这事儿还没公布,你趁早让他给你加个名字,日后你再往上升,那可就容易多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仅仅是加个名字可满足不了雷茹音的贪婪。 我看着她眼里冒着绿光,心里一紧。 看来,她又要使手段了。 雷茹音一大早就指挥人收拾办公室,窗户都擦的十分光亮。 她及其热络的邀请我们搬回实验室。 “各位,实验室我已经收拾过了,你们习惯用的器材也都保养好搬进来了,后续大家就安心在这里做实验!” “乔组长,这……” 我安抚的拍拍不明所以的组员,让他们先搬进来。 转头,雷茹茵含情脉脉的走过来。 “振明,我……” “打住!”我赶紧离她远点。 “虽然我们在冷静期,但离婚申请已经交了,你现在贴上来,别人会误会的。” 雷茹茵面色一僵,没想到我会落她面子。 但有极具诱惑力的大饼在前,她也没空发飙。 等了几天,雷茹茵终于行动了。 看着在实验室里翻找、誊抄数据的雷茹茵,我的眼神寒冷透骨。 我知道雷茹茵能力平平,根本不适合走科研的道路。 但结婚后我一直指导她,不求她做出成果,至少对得起身上的衣服。 我可以接受她贪图名利,婚姻出轨,唯独不能接受她践踏科研人的心血,欺世盗名! 雷茹茵,你最好能及时悬崖勒马,否则你会让自己粉身碎骨! 这天休假,雷茹茵做了一桌好菜,邀请我回家吃饭。 她温柔的给我到了一杯酒,举杯敬我。 “振明,这些年感谢你的陪伴,虽然我们马上就要分开了,但祝你前路顺遂!” 我看着她,没动。 为了科研,我常年让大脑保持清醒,很少喝酒。 她知道,所以尽管眼底冒火,还是勉强笑着给我夹菜。 夜晚,大火从厨房开始蔓延。 我知道她今晚会有所行动,所以一直装睡。 但我没想到,她竟然要烧死我!学术委员会召开紧急大会,所有实验员尽数到场。 在大会上,雷茹音作为主讲人,展示了惊人的研究成果。 所有人都被震慑到了。 “雷老师,你说的是真的?这研究怕不是要让我国领先好多国家?赶超老美和老苏,也是有可能!” “当然是真的,我也是按捺了许久,这才和大家公布这个好消息!” “天啊,雷老师真的太厉害了!” “是啊,谁说女子不如男!有雷老师,真是我国之幸!” 彭主任满眼敬佩。 “小雷啊,你真是带了一个好头!我这就给北京打电话,上报这件事!” “等等!”跟我去沙漠的组员们此时才发觉不对劲。 “这分明是乔组长带着我们在沙漠里研究出来的,怎么就成雷茹茵的了?” “对啊,我们都可以作证,的确是乔组长的研究!” 彭主任疑惑“小雷啊,这……” 雷茹音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不错,这项研究的确有乔振明同志的功劳!我们是夫妻,这个项目是我和他共同完成的。我在实验室完成理论构想和数据支撑,他在沙漠里实践,所以这个成果,是我们夫妻二人共同的努力!” 听了雷茹茵的说辞,底下有人分析。 “话是这么说,但理论和数据才是一切前提,实践嘛,按部就班做就行了,这样说来,还是雷老师功劳更大!” “对啊,乔组长虽说在沙漠一年,但不过是等着雷老师发号施令,也就是个助理的角色,这首功还得是雷老师!” “你们胡说什么!”小组成员不干了,捏紧拳头争辩。 “所有理论和数据都离不开实践的检验,这项成果是乔组长带着我们从实践中一点点摸索出来的,压根不是靠别人!” 雷茹音从台上走下来,语重心长的安慰。 “我知道,这一年你们跟着振明吃了许多苦,也希望付出和收获成正比,我不会忘了你们,之后会论功行赏,我们是团队,以后这个项目还是要靠你们来配合我!” “当然了,一个团队里最忌讳不团结,如果你们当中有谁不服我,那我也只好请他离开,日后项目发表,名单上可不会出现那个人的名字!”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大家脸色十分难看。 正这时,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 我迈步走进。 “雷茹茵,我真要为你的不要脸鼓掌!” 她看到我大惊失色“你,你竟然……” 我冷笑“我竟然没死是吗?哼,你贪生怕死早早就撤离火场,压根没想到我还会活着吧?” 雷茹茵反应迅速,立刻换了一副面孔,歉意的看着大家。 “抱歉,我们昨天因为实验构思吵架,他本来说不来了的。” “既然如此,让我们掌声欢迎另一位成果的共创者!” 她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也不跟她客气,大步走上讲台,伸手去够麦克风。 擦肩而过,她在我耳畔低语。 “我劝你说话三思,我是女人,还是你前妻,有的是办法让你身败名裂!如果你今天不让我参与成果,那一年前的舆论会再度上演!” 我冷冷看着她阴险的脸,激情开麦。 “我检举雷茹茵同志,盗窃他人成果、剽窃抄袭、婚内出轨等多项罪名,请求领导彻查!”人群如炸开了锅一般。 雷茹茵换了一副委屈的神情。 “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女人做科研,但这是我辛苦得来的成果,你就非得全部抢去吗?” 她言辞慷慨的看着下面的女同事。 “战友们,一直以来我们女人都是弱势群体,不管做什么都要背负比男人更苛刻的要求,甚至我今天站在这里,展示自己的成果,都要被别人抢走功劳,难道就因为我们是女人,就要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吗?” 她的言论极具煽动性,立刻有一大批人倒戈。 “雷茹茵,在科研史上有很多伟大的女性工作者,但你没资格和他们相提并论,因为科研是靠实力,不是欺骗!” 我沉声怒喝,亮出了第一份证据。 “各位,这个课题是雷茹音同志评中级职称时提供的材料,但有趣的是,我发现这个课题和我在大学里做的研究出奇的一致!” “当然课题重复也是有的,但奇怪的是里面的数据竟然也跟我的期末作业相吻合,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雷茹音,你给我解释一下?” 她没想过我会翻旧账,混乱了一瞬,勉强辩解: “这……数据借鉴,部分吻合而已,你别上纲上线!” 此言一出无疑是坐实了抄袭。 在场都是搞科研的,怎么会不明白写论文那点弯弯绕绕,实在憋不出来借鉴前人成果很平常,但直接拿过来说成自己的,还大言不惭的送去评职称,就有些无耻了。 雷茹茵明显能感觉到大家看她的目光透着鄙视。 但我的举证还没完。 “我和雷茹茵已申请离婚,她对外说我家庭暴力,实际上是她给自己又找了一任丈夫,毕竟,谁都喜欢年轻的。” 我将磁带放进设备里,画面滋滋啦啦开始播放她和彭子松的甜蜜时刻。 彭子松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加上雷茹茵的引诱,画面不堪入目。 彭主任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儿子。 他没想到,不过是让雷茹茵给儿子当家庭老师补课而已,她竟然将儿子带到了床上……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竟敢带坏我儿子!他才18岁啊!” 彭主任走上前一巴掌,将雷茹茵打了个踉跄。 我在一旁添油加醋“彭主任,我得提醒您,雷茹茵给您儿子补课可不是从今年开始的,那时候他可未成年啊……” 彭主任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 从破坏军婚的角度,他儿子得付法律责任,但从未成年的角度,雷茹茵这是引诱未成年…… “对,是你,你这个贱人!去年你和乔振明一起评职称,是你让儿子跟我说乔组长道德败坏,我这才将名额评给了你,没想到你竟然利用未成年竞争评选,你还猥亵未成年,我要告你!” 今天之后,雷茹茵的名声彻底完了! 但她仍有一线生机,只要她手握重大成果。 “你这个疯子!你就是想独吞研究成果,这才不遗余力的来抹黑我!” “振明,你收手吧!你不过嫉妒我的天赋,我已经答应将成果算作我们共同的研究,你为什么不依不饶!” 我看着她扭曲的脸,不紧不慢的拿出实验手册,随机翻到一页。 “哦?既然你说你也参与了研究,那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一步这个数据是怎么来的?” 她自然是说不出来的,但不影响她诡辩。 “你负责实践部分,我又不在现场,这能说明什么?” “哼,还狡辩!” 我抢过她今天展示的实验手册,翻到同一页。 “你以为你在实验室搞小动作我不知道?你誊抄的数据都是假的,是我提前为你准备的!” “你今天拿来的手册上面都是错误的内容,但凡你上点心就能发现不对劲!亏你还能对着一本漏洞百出的记录,大言不惭的自夸!” 我将她的手册交给众人。 都是常年做实验的科研人,很多步骤一眼就看出来真假,盯着雷茹茵的眼神都十分无语。 写出这么离谱的实验手册,能有本事研究出如此重大的成果? “是你!是你换了我的手册!” 雷茹茵仍旧死不悔改的大喊。 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中期十足的嗓音响起。 “乔同志所有研究报告都直接和我对接,你是什么东西在这里大放厥词!” 沈少将,到了!有沈少将作证,来龙去脉很快解释清楚。 雷茹音如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 她不但被开除,而且还要面临牢狱之灾。 与此同时,我和她的离婚证也下来了,我们彻底成了陌路。 至于彭主任,他在职期间因私废公,多次给雷茹茵提供方便,被革职查办了。 我带着团队调到北京。 这里有最顶尖的设备,最好的场地,给我们提供实验支持。 转眼来到了我38岁这一年。 此时的我一边做研究,一边在大学里当教授。 雷茹音有句话说的很对,科研需要年轻血液,只有源源不断的学子前赴后继走这条路,我们国家才会不断进步! 我带的学生无数,有十分优秀的,自然也有学业坎坷的。 一位博士生因为毕不了业,拐弯抹角的找人来求我通融。 我怕自己错判,特地找出他的论文重新审查。 一看不要紧,错漏百出,实验楼的狗要是能写字,都比他强! 我恨铁不成钢的想找这个学生谈谈,结果一看名字,彭子松! 我叹了口气,还真是孽缘! 本来他只要写出合格的论文我就能放他毕业,结果他之后交上来一篇东西,让我出奇气愤! 不是说这论文写的不好,而是这解析方式我太熟悉了,可不就是雷茹茵的手笔! 我不想管这些烂事,将东西打包给学委。 这天我下班,走在操场上,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动静。 我以为是有学生打架,赶过去一看,竟然是彭子松对着一个人拳打脚踢。 “没用的废物!一个论文都写不出来,你说你还能做什么!” “没用的老女人,我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二手货!我打死你算了!” 那女人抱着头在地上打滚。 猛然抬头,我看到了她的正脸。 竟是雷茹茵! 她也看到了我,泪眼涟涟的跟我求救。 我喊来保安将彭子松控制起来,将衣衫不整的雷茹茵带到了办公室。 “这是女老师的休息室,你整理一下吧。” 我站在走廊里远眺外面。 一晃多年,雷茹茵老了很多。 从前她明媚丰腴,如今竟只能用干瘪来形容。 她从休息室走出来,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求你让彭子松毕业吧,不然他会打死我的!” 我叹了口气,看着她满身的伤痕。 “我可以帮你报警,帮你寻求法律援助,但不能让他毕业。” “为什么!” 我目光沉沉“因为,别人会说我有失公允!” 雷茹茵张了张嘴,神情木讷的看着我,更像在看多年前的另一个自己。 良久,她颤抖着唇吐出两个字。 “抱歉” 我颔首。 “不送。” 十年晋升无门,我从没怨恨她的铁面无私,相反我敬佩始终能坚守底线的人。 但因为一己之私剥夺他人应有的荣誉,这样的人不配掌握权利。 (全文完) vpi14ys166634f 《穿越之修仙》作者:衣落成火 文案 仙界之下,有九千大世界,上三千,中三千,下三千,无数小世界。 徐子青前生病弱,今世原想于山水之间自在度日,不料十三岁那年,人生一朝变幻。 身具灵根,便要踏上仙途,若不愿成为他人脚下之石,就只能逆流直上,重重破关。 天尊之下皆蝼蚁,徐子青生如微尘,却愿坚守本真,以心向道,身化鲲鹏,扶摇直上,踏遍九天!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穿越时空 1、分家来人 初春时节,草长莺飞,正是一片大好时节。徐家村村外一片山明水净之地,如茵的草地上仰面躺着一个少年,双臂枕在脑后,姿态悠闲又惬意。 淡金色的阳光打在少年的脸上,温暖柔软,舒服得他眯起眼,安心地休憩着。 这一呆就是一个下午,傍晚时分,最后的光线也隐没在天边,少年才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坐起身来。 走到村口,迎面有个小厮打扮的男童小跑过来,快声道:“小少爷,分家来人了,吩咐小人出来寻您。” 少年皱一下眉头,旋即松开:“那就快些回去罢。” 小厮赶紧在前面引路,走过几条石板路,来到一幢大屋前。少年跟在小厮后面进了门,堂里已然有客坐着,是个穿长褂的中年人,双目神光闪烁,太阳穴处高高隆起,看来是个后天高手。 少年脚步一顿,下一刻已经赶紧走了进去:“听说来了客人,真是有失远迎。” 那中年人名唤徐成,是分家的一个得力的管事,今次被分家的老爷差来迎接这位小少爷,他是很不愿意的。 这可不是一趟好差事。 徐家村是什么地方?如徐家那样的大家族,宗家就先别说了,便是分家,在凤林那样的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地位。而这徐家村不过算得上分家在小地方上的一个庄子罢了,打发到这里来的人经年累月下来,倒也有些人口。 但凡是个有些得宠的少爷,便是个庶子,也难得被下放到这里。更何况这位小少爷来历着实不太好说,他其实并非现任分家老爷的儿子,而是前任老爷——现在这位老爷那病弱大哥的独生子。原本是嫡子的身份,却因为前任老爷的病逝而变得处境尴尬。后来没过多久,就干脆被送到这徐家村来,名义上是把整个庄子都赐给了他,其实也不过是衣食无忧罢了,未必就真正得了徐家村的主事权。 如果争气些,真有手段能镇得住庄子里的人,虽不至于有多大的出息,好歹也能做个土霸王。可这小少爷性子软和,既不责难下人,也没什么脾气。久而久之,亏得徐家家规森严,下人们虽做事面子上还过得去,实则心里却也不怎么瞧得起他。 徐成这一次来,自然是有件大事。不然他一个八级的后天武者,在外头后天境有数的人物,又怎么会来这么个满是土包子的地方! 不过毕竟主仆有别,徐成深得分家老爷器重,可他却是家生子晋的武者,能因着武者的威能震住人,可也不能忘了基本的规矩。主是主,仆是仆,便是如这位徐子青小少爷般被遗忘冷落者,徐成也要保持起码的礼貌。 他就站起身,仗着八级武者身份没有行礼,微微颔首:“小少爷,徐成奉分家老爷之命,来迎接您回去。” 徐子青一笑:“不知叔父唤我回去有何要事?” 徐成说道:“小少爷今年虚岁已有十三,我徐家无论嫡系分支的血脉,一旦到了这个年纪都要被送去宗家测试灵根。小少爷既是嫡脉子孙,自然也不例外。” 徐子青垂目,他自然是不愿离开徐家村的,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该来的还是得来,当下爽快答应:“何时启程?” 徐成见这小少爷性子并不骄纵,行止也一派大方,倒是多了两分赞赏:“若是少爷不介意,自是越早越好。不若明日一早就随我去罢。” 徐子青点点头:“便依你所言。” 当晚徐子青辗转反侧,是入不了眠。 他原本并非这世界中人,乃是与此间全然不同世界中一户大家的幺子。自幼备受宠爱长大,只可惜身子不好,活了一十八年,却只能在病床与窗边徘徊,便是想去楼下花园走几步赏赏花也是难得。 那世界的力量体系也与这世界大为不同,人的身体素质自然还是好的,可依靠更多的却是一种名为“科技”的东西。有这科技做底子,人类早在宇宙中窜了好几个来回,不过寿命短,最多也活不到两百岁。 这世界却是人汲取天地灵气,纳力量淬炼己身。或没得灵根,最多不过成就武者之躯,以武入道,达至武道先天便是头了。又或者身具灵根,有望仙缘,却和武者不同,只要当真能汲取灵气入那丹田,就不再是凡俗中人。 徐子青是投胎到他娘亲的肚子里来的,只晓得那该是个美丽的女子,却自打出生就从未见过。父亲倒是个温柔儒雅的男子,可惜身子不好,还未等徐子青开口能言,就逝去性命。他父亲分明是嫡长子,继承了分家也有几年,然而一旦死去,分家就落入了他嫡亲的弟弟手里。 叔父名为徐孟迁,有些心思,人也不坏。不过既有正室生了儿子在畔,又怎么能让嫡长孙留下?徐子青便只有被养着一途。如若不是他前世少喝了那一碗孟婆汤,恐怕早被身边嚼耳根子的养成了个纨绔性子,一生便也毁了。 徐子青自己其实没什么大志,上辈子缠绵病榻,今生能有个健康身子已在连呼好运。渐渐长大后,更是爱上这前世难见的山间美景,巴望着一辈子就呆在徐家村里,没料到到底还是要出来一趟。他如今只愿查不出有什么劳什子的灵根长在脑袋里,不然他非得留在宗家,日后怎么过活,就不好说了。 次日,一辆马车摇摇晃晃自徐家村驶出。因着徐子青一没学过武艺,二来也很少劳作,故而身体素质也好不到哪里。徐成正是料到这一点,来时是凭着八级武者的实力快马加鞭赶路而来,走的时候却弄了这么一辆马车。他自在前方驾车,让徐子青在车里睡着。两人也是日夜兼程,吃着干粮喝着溪水,徐成精力充沛,那拉车之马也不是普通的行脚马,都不觉疲惫,徐子青却是困了睡醒了便就着车窗看风景。倒也不觉得难熬。 三日后,就到了凤林城,徐家分家所在之处。 马车不在路上停靠,径直来到那徐府。正是深宅大院,里头密密层层许多房屋,宅门口还有两只石狮,不知是哪位能工巧匠妙手琢来,当真是威武雄壮,气势不凡。徐成跳下车,在朱红大门上扣环两声,便有一个小厮把门开了。 只听徐成道:“徐子青小少爷回来了,还不快过来扶小少爷下车!” 他这一声呵斥过后,门内便快步走出两名婢子,到马车前掀开帘子,伸臂垂首,要去扶主子少爷下车。 末了一支手臂搭在婢子的腕子上,那婢子禁不住一抬头,就见一张笑脸,虽有稚气尚存,眉目间已有俊雅温和之相,禁不住就是脸微红,呐呐不能语,只快些把人扶下便了。 徐子青下了车,道一声“劳烦”,也就放开手,自个站定。徐成有些焦急,连忙唤了这小少爷几声,才被徐子青赶紧跟上,一同入了主宅。 里头已有人报给分家老爷知道,徐孟迁出来见了徐子青一面,寒暄几句,徐子青也是叫了“叔父”答了话,而后便被下人带了他回房间。只闻得人已然集得齐了,只消休整数日,就该上路,前往宗家去了。 2、嫡长孙 次日一早,就有管家的婆子带了个两名小厮过来伺候。徐子青到底还有个前分家老爷嫡子的身份,到这大宅里来了,虽说实质上没什么地位,面儿上的事情也要做到。再者徐子青好歹也是身具徐家血脉,这等大家族里旁支无数,每一支的嫡系后人过去,往年里也出了不少有望仙缘的人。如果这时候怠慢了徐子青,一旦将来他被检查出来灵根,要捏死这么几个下人,那就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徐子青这些年自己做事惯了,前辈子却是一直被人伺候的。故而当小厮前来给他穿衣系袜时,他也是一派从容,毫无拘谨之相。看他这样大方,伺候的人自然更不敢小觑于他,恭恭敬敬地又伺候他洗漱了,才垂头退了出去。 那管家的婆子说道:“老爷在前厅备了饭,要子青少爷前去用早膳呢。” 徐子青温和地笑笑:“那就烦请带路了。” 前厅里摆着一张圆桌,主位上坐得自然是老爷徐孟迁,下首分别坐了有他的几个嫡子庶子,分家旁支来的儿郎们则是坐在另一个方桌上。 徐子青的位子是在嫡子之末、庶子之前,也算恰当,他秉承着惯常的低调,听徐孟迁说了几句话后,就低头用饭,并不和旁人搭话。他这个生面孔,大约老早就有人给他堂兄弟姐妹们说明了他的身份,也没什么人主动理他。 饭桌上却也不是全然安静的。因着都要去宗家了,若是想要好过些,总是得有些同伴,到时才好在宗家里扎根、把持一定的话语权。于是子青左边那些个嫡子嫡女自然是彼此极有礼貌地试探着,右边的庶子庶女们也在交谈,不过礼仪上却要差上一些。 一顿饭吃得气氛热络,到尾声时,徐孟迁轻轻咳嗽一声,众人纷纷罢筷,视线也落在了他的身上。这是要听他教导在宗家如何行事了。 果然徐孟迁开口道:“诸位都是我徐家的根基,三日后众人来齐,就要进入宗家,接受灵根查探。一旦查明是具有仙缘之人,便留在宗家,自有无数灵草灵药,仙诀法阵,让尔等尽情享用。”说到此处,他更声音一沉,“若是仙缘圆满,上界还有仙人下来。到时再得仙人提携、前往上界,便能有无尽的寿元,成仙成圣。这等造化,尔等皆有机会,可不要犯了什么事,因小失大,白白便宜了旁人!” 听他这样说来,众人面色都是一喜,身子也坐正了些。 徐孟迁捋一捋颔下长须,微微颔首:“尔等谨记,此番前往宗家,规矩极大。那些得了仙缘能留在宗家的,也要谨慎行事,万万不可与宗家的少爷小姐们生了龃龉。否则便是老爷我,也救不得你们。” 他这话多数便是对自家的几个孩子说的,那些分家的旁支固然在家中也被称一声“少爷”或者“小姐”,实则气性低,到了这分家里来,也都还算懂事,到了宗家,必然更不会随意招惹。而自家的孩子便是不同,尽管也教导了规矩,可多年来一直备受下人尊重,到了宗家定然有些不能适应,还有脾气大些的、冲动些的,一不小心就在宗家犯事,他可就鞭长莫及了。再者如徐孟迁这一脉,地位相等的分家族人少说也有上百,到了那宗家里,真真是算不了什么。 徐孟迁想了一想,又道:“去了宗家就要忘了自个是什么少爷小姐,对宗家的贵人要好生尊敬,便是那些得脸的管事侍女,也万万不能得罪。他那些也多数曾是有望仙缘之人,地位比不得宗家贵人,却比尔等要高多了。我这里准备也有几个下人,对宗家的规矩处事都算通晓。日后若尔等中有造化为宗家长老、家主收为弟子的,便将他们赐予,以防尔等做错了事,白白可惜了天资。” 至于那些个虽有灵根却仙缘浅薄的,在宗家自然就只能自己打拼了。 跟着又提了几个名字,讲了一些要点,甚至还说了一些宗家里头跟他们这一脉有些交情的人脉。 徐子青在底下默默听着,尽量都记在心中。他脑袋里长没长灵根自己也不知道,要是万一留下来,这些话他又没听进,到时候倒霉的也不过是自己罢了。 这一番教导足足有一个时辰,下人们上了茶,众人喝过后,才各自回到自个的院子里面。有些有心思的,也各自去延续那饭桌上的“交情”不提。 徐子青也回了他的院子里。这不过是个小院,在大宅里也不知有多少座,只因他有个前嫡子的身份,才能单独划上一个。至于由更远旁支来的姑娘小子们,就住在同一个院里,分给不同的房间。 这院中有一处篱笆围成了个小花坛,里面种着几株兰草芭蕉,大片蒲扇似的叶子垂下来,掩了一方宁静,看来也算雅致。芭蕉叶下有一把竹椅,一个脚榻,一个长腿的圆几。 徐子青心中一动,走过去坐在椅上,又伸直了长腿,将脚踩在榻上。半眯了眼,一面纳凉一面养神。虽是春日,近午的日头还是有些炎气过重。 有个小厮轻手轻脚过来,小声问道:“子青少爷,可要小的倒壶茶水来?” 徐子青朝他笑笑:“劳烦。” 小厮忙道:“小的不敢当。”便躬身下去,过不多时脚步声传来,茶水也斟了一杯放在徐子青手边。 徐子青拿来喝一口,确实唇齿留香,他又见小厮把着个茶壶侍立一旁不敢走,便挥挥手,说道:“把茶壶留下,你自去罢。不必伺候了。” 小厮便把茶壶放在圆几上,悄声退下。 徐子青这才舒了口气。他可不爱休息时有人在一旁盯着。 再喝两口茶,徐子青才觉得脖子似是被什么绳索勒住,忙侧个身,用手从颈子里掏出一个黑黝黝的玩意来。 只见此物色泽暗淡,不知是什么长条状的东西头衔着尾,圈成一个环状。只把那一颗头微微昂起,头顶犄角下藏了一颗珠。 这东西实在破旧,分量倒还是颇重。徐子青却认得,这头衔着尾的正是一条长龙,乍一看表相不好,仔细看去则威武非常。 此物徐子青原本是在野外睡觉被硌了身子寻到,后来觉着它形态古朴,又是他前世所在国家的图腾,故而留了下来,用紧实的绳索串了放在衣内。权作是一点思乡的念想。 把玩一阵,徐子青将它好好收在衣内,再悠悠闲闲地休憩。 正是眼皮子有些发紧时,门外忽然有脚步声走过,还有一阵嘈杂,让他一下清醒过来。 只听有人在说道:“这里面住的是什么人,就单独划了个院子!” 便有附和:“正是,子淑姐姐,这里的哥哥姐姐们咱们都一一拜会过,这个又是什么人?” 而后又有一把娇嫩的嗓子,带一些傲慢:“这里住的可不是我的兄弟姐妹。” 有人就好奇道:“那是谁人?” 就听那徐子淑哼一声,说道:“原先我大伯去世,留下来这一根独苗。本来是在庄子里住着的,我父亲心好,这番要前去宗家,还特意把他接来,让他单独住在这么个好去处!” 听她这般说了,旁人赶紧恭维:“徐老爷宅心仁厚,自与他人不同!” “正是!这是徐老爷心善,体恤兄长之子呢!” 也有人更进一步:“既是如此,里面住的客人该要感恩戴德才是!” 也有人嗤道:“这人性子肯定不好,不然分明有这样大的恩情,却也没出来与诸位嫡系的哥哥姐姐们多走动拜谢一番!” 这些声音不小,使徐子青听了个清清楚楚。他先是眉头微皱,随即又松开来。 子青初时在饭桌上,只觉得徐家到底是一个大家族,便是在分家里,也将子女教养得规规矩矩。没想到原来那仅是在徐孟迁面前,私下里说起闲话来也与那嚼舌根子的下人们一般无二。 其实若是寻常的人家,嫡长子去世又留有嫡长孙的,家业本来该有嫡长孙继承。徐子青便是这一个嫡长孙,只是当年年纪太小,不能操持家里,才被徐孟迁这嫡次子捡了便宜。在这有仙缘的人家,徐孟迁自然不能把嫡系的子孙灭口,养到长大也是理应,并不存在对徐子青有恩情之说。徐子青本身对徐孟迁并无恶感,也感念他好歹对他不错。只是要让徐子青对他感恩戴德……却是半点道理也无。 这些话很有些过分,不过也只是过分,徐孟迁继承这分家原没什么大错,也好好把他供养长大,他子女背地里耍耍嘴皮子,徐子青活了两辈子的人,难道还要特意去计较不成?不过那样性子的人,一旦憋不住了,总要惹祸,以后还要跟他们远着些才好。 他在里面没有动静,外头的人许是也觉得无趣。经过时说了这么几句话后,脚步声就也远了。徐子青打了个呵欠,干脆小憩起来。 3、宗家 除第一日要众人去认识一番外,后头几日就都随了客人。徐子青不乐意去前面麻烦,便深居简出,就是用饭,也是让小厮送进来。于是也不知晓还未来的那几人是什么时候来,又是跟谁在一起说了话、结成了伙伴。 果真三日过,这二十多个少年少女就被一个车队接走。分四五人坐一辆马车,被围在车队中间,前后压阵都是宗家派来的高手。徐子青不敢正面看,暗地里不经意瞥一眼,已然觉得和俗世的高手不同。听分家有见识的嫡子嫡女谈天说道,那都是“先天高手”。 这先天高手与后天高手可大为不同,虽只有一字之别,然则差距犹如天堑。后天高手共分十级,都是从炼皮、炼肉、炼筋、炼骨、炼血,再到皮肉不分、肉筋相融、筋骨互化、骨血相生、血皮如一……这样十级圆满,再辅助各种凡界顶级药草,或者几株必要的灵草,就能洗去身体里的浊气,顺利晋升先天。 而先天高手最为特殊的属性就是——飞行。 后天高手无论多么厉害,哪怕已经到了十级大圆满的程度,但是那一道关卡不过,不能飞,就是不能飞。 先天高手是武道巅峰了,再往上就无法突破,只是修炼的功法不同、积累的时间不同,而实力有所差别。 在寿数上,后天与先天也有差别。后天高手寿数最多两百,先天后能增百年寿命,达到三百之多。如果是普通的连武道修行都没有的人,那么安安分分的,加入没病没灾的话,一百五十岁也就到头了。 可想而知,那先天武者对于这些还没见过世面的毛孩子来说,是多么令人高山仰止的存在! 当然,如果等这些毛孩子们中间有那么几个能拥有灵根,成为有望仙缘的人……再来看先天武者的时候,大概又是另一番感受了。 赶路一共用了两日,期间先天高手们坠在车队两头,于空中徐徐飞行,姿态说不出的睥睨傲然。让车厢中若干徐氏子弟心生向往者有之,心生畏惧者有之,心生野心者亦有之。 因为此番一共来了有一十八名先天,因此震慑非常,并没有不长眼的人前来劫道。路途顺利,到第二日傍晚,众马齐齐发出一声长嘶,便是登临府,徐氏宗家所在之地。 到城门口,车队先停下来。因着天暗,城门已然关闭。 前面压头的一位先天束手站立,朗声道:“徐家凤林城分家的苗子到了,还请快开城门!” 他话音一落,就见那高高的城楼中飞出一个人来,竟然也是一位先天!他双目如炬,在车队前后一扫。徐子青和同车几位徐氏子弟恰探头出来看那城门,不想被那目光扫过,顿时通体发寒。先天高手的实力,果然非同一般! 只听那人大笑道:“今儿个是谁来叫门?” 先前那位先天抱拳:“原来今日是徐桥老哥轮值,肖含有礼。” 那徐桥也抱拳:“后生可畏,肖老弟年纪轻轻,已臻先天之境,才是让徐某叹服。” 肖含虽然傲气,对同为先天、且为徐家人的徐桥还是有些礼数的,便说道:“肖某要务在身,可不能让众仙长久候,改日再请老哥喝酒。” 徐桥神色一动:“正是,到时徐某定去好好与老弟痛饮。”跟着一挥手,“开城门!” 城门大开,众先天都落了地。在登临府内,有望仙缘者无数,他们可不敢在这里随意登空。 车队鱼贯而入,这时徐子青再看车外,就见到一路过去,都是青石板铺成的地面,显得极为庄重。道路宽阔,胜凤林城四五倍之多。两边各类商铺无数,许多行人走动时或悄然无声,或大刀阔斧,竟然都有武艺在身! 想一想凤林城,与登临府比较,真真只是个小地方罢了。 在登临府内,就在东边最好的一片土地上,徐氏宗家的大宅横碾过去,占据了半边天。 马车刚停下,众位徐氏子弟就被请下了车。这时众人才看清那徐家大门,它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成,足足有数十米之高、十数米之宽。这家门分明比城门也不差了! 两边还有侧门,因为这宗家不是那般好进的。除了已经被查出灵根之人以及往来贵客,寻常人等,都不能从大门进入。 而哪怕是进侧门,这些初来乍到的毛孩子们,也不能驱车而入。为表对宗族的尊敬,只能步行。 徐子青一边在心里感叹这些所谓“古代”豪门大户的规矩,一边不前不后地跟着人群一起走。进侧门后差不多有半个时辰,才走到一座巍峨的大殿前。 原来众人自从进入侧门起,就是入了徐氏外堂范围,这大殿就是外堂中最高地位的“观灵殿”。 整个宗家占地面积难以计数,却分为内堂和外堂。内堂乃是确定有灵根的徐氏子弟才能进入,里面所有身居要位的管事之人都是徐家人。不过侍女和负责各项杂事的不全在此列,是由依附徐家的小家族有仙缘人士或者散修担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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