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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陆驿站怔怔地看了白柳半晌,虽然他好像没有弄懂白柳到底在说什么,也不知道白柳能怎么做到阻止这件已经发生的事―― ――但是他知道白柳这人说出口的交易,至少百分之五十以上是他自己可能做到的事情。 “要!”陆驿站一口回答,他眼睛发亮,“交易内容是什么?” 白柳:“请我吃二十年的火锅。” “加上之前的十年,都三十年了!也太多了吧!!”陆驿站惨叫,“你看看我现在这样,都不一定还能活那么长!!” 白柳瞄他一眼:“那就为了和我做这笔交易,努力活到那个时候吧。” 陆驿站一呆,他看了看表情淡漠的白柳,没忍住笑了起来。 关心人都这么拐弯抹角――还真是本人。 ―――――――― 苏恙抓住唐二打的双手,他脸上难得出现如此懊悔的神色:“队长,我和其他队员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在后悔当初没有认真地执行你的命令,要是在抓住白柳的当天就能将他击毙,这么多的人……” 他浅色的眼睛里盈满眼泪,声音干哑破碎:“这么多的人,就不会因为白柳的报复,因为这样的东西泄漏扩散而死去了!!!” “队长,如果当初我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就好了,都是我的错……” 苏恙就像是被某种极为沉重的责任和情绪压垮了,他在唐二打的面前缓缓弯曲下身体。 他好像一瞬间因为悔恨和自责老了几十岁,脊背上的骨节就像是串珠般在他瘦得过分的背上鼓起,骨瘦嶙峋,无法直立。 唐二打握紧了拳头――这一切对于他面前这个苏恙来说来不及了。 但是对他来说,还是来得及的。 只要他及时通关,找到解药,并且杀死白柳――他看见的这一切,这个痛苦到想要死去的苏恙,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 唐二打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这个游戏结束现实对应的时间,以及刚刚苏恙告诉他白柳引发爆炸的时间,他目光不由自主地一凌――这相当于白柳在通关之后,就立刻去往工厂引发了爆炸。 得在游戏里杀死白柳才行! 他已经知道解药成为厂长之后就能得到了,白柳不能再留了! 第202章 玫瑰工厂 试香检验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 “只需要将香水原液涂抹在你的手心, 均匀地涂抹开。”陆驿站对白柳说。 “然后将你的手心放在我身上完好的一块皮肤上。”苏恙对唐二打说 “接下来,你只需要观察我身上这块皮肤开裂的速度,和我痛苦的反应就可以了, 开裂的速度越快,我越痛苦, 说明你的天赋越强, 越适合调试玫瑰香水。” 苏恙用微微发颤的,无力的手指, 一颗一颗地解开了自己制服的纽扣, 脱下了制服转身背对唐二打。 制服松垮地堆在他的腰上, 白皙的背部上,皮肉绽放的纹路就像是没有完成的纹身,从被半长的头发遮掩住的颈部一直蜿蜒到微微下陷的腰部。 整个背部只有左边肩胛骨骨尖正对的那块皮肉是完好的。 ――那正好是心脏的背部投影的位置, 唐二打知道从这里偏侧射击,可以直接射进被肺叶包裹的心脏。 陆驿站盘腿坐在床上,他背对着白柳, 往上撩开自己的头发,露出一块完整的, 没有任何裂纹和枯萎痕迹的后颈, 然后低下了头,把后颈这块的皮肤暴露给了站在他身后的白柳。 这是他们身上为数不多的一块好皮了。 苏恙和陆驿站都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闭上了眼睛:“开始吧。” 白柳把香水原液滴在手心,唐二打意识恍惚地在自己的手上涂匀开, 然后他们伸手把掌心, 轻微地贴在了陆驿站/苏恙的皮肤上。 几乎是在他们把手放在去的那一瞬间,陆驿站和苏恙都倒地发出了一声,让人听了之后不寒而栗, 浑身发冷的凄厉惨叫。 同时,站在牢笼外的两个厂工在听到这声惨叫的时候意识到是试香开始了,他们从兜里掏出了一个计时器,见怪不怪地开始了试香记录――也就是记下里面试香纸的惨叫持续的时间。 陆驿站在床上痉挛地抽动,他被白柳触碰的后颈就像是被刀子雕刻般,出现了一道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他眼里的玫瑰若隐若现,脸部狰狞扭曲到就像是所有的肌肉都在用力,但还是不断有痛哼声从他的鼻腔里泄漏。 苏恙在地上用额头抵着地面不停地深呼吸,眼里的玫瑰夺目绽放,几乎在黑暗的牢笼里透出一阵光来。 他背部所有的纹路都在涌动聚拢,鲜血从每一道攒动的伤痕里冒出来,很快湿透了他半挂在腰间的制服。 苏恙竭力隐忍着自己不要发出声音给唐二打造成心理负担,冷汗和眼泪混在一起,顺着他的鼻尖滴落在地面。 太痛了,实在是太痛了!!! 用尽全力去抵抗这种东西的侵蚀,真的太痛了!! 唐二打神志恍惚地跪在苏恙的旁边,苏恙那种深刻的痛苦让他快要疯掉了。 他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是苏恙在经受酷刑,还是他自己在经受酷刑。 有几秒钟苏恙用盈满泪水的眼睛和他对视的时候,唐二打脑子一片空白,他不受控制地掏出了自己的技能枪,就想对着自己的腿部和手脚开几枪。 似乎这样他就和苏恙一起经受某种痛苦,就可以让苏恙好受一点。 但是苏恙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一字一顿地说:“队长,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要和我一样,在这里,因为愧疚,伤害自己。” “没有意义的,队长。”他轻声说。 苏恙阻止他的力道是那么轻微,唐二打可以轻而易举地挣脱,但他还是颤抖地放下了枪――他看到了苏恙细瘦的手臂上有无数道伤痕。 和玫瑰香水导致的伤痕不一样,这低伤痕全是人为的――这低都是苏恙自残的伤痕。 苏恙脸上的伤痕也渗出鲜血来,他抬起头来,脸上是一个非常艰难才能露出的笑,他眼中的玫瑰红光熄灭下去,又重新变得浅色清明: “有一个,和我遭遇了一样事情的人阻止了我伤害自己,告诉我如果可以靠着恨某个人活下去,就恨吧。” “就算我恨的那个人是他最好的朋友。” 苏恙的呼吸开始渐渐放缓,他的眼皮无力地耷拉下去,语调也微弱了许多: “就算亲眼所见,他也相信白柳没有引爆工厂,我无法说服他,他也无法说服我。” “我们都没有确切的证据说明白柳到底有没有引爆工厂,队长,我们办理这低奇奇怪怪的案件这么多年了,也知道有时候亲眼所见……”并不等于一切。 所以按照疑罪从无的定理,其实那个人是对的,只是我太…… 人总是会把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怒转嫁到别人身上,渐渐变得像个没有人性的异端。 我就像个异端一样扭曲恶心地活到了现在,等到了你,队长,我已经不清楚我到底还是不是个人了。 苏恙张了张口还想再说话,但他背后的伤痕却在这个时候疯狂蠕动了起来,让他的双眼瞬间变得赤红。 原本消减下去的玫瑰在苏恙的眼里又开始一闪一闪地发出红光,他痛叫一声,柔和的表情变得狰狞不少。 苏恙只是浅浅抓住唐二打双臂的手瞬间收紧,他前倾身体直视着二打,眼里的玫瑰惊心动魄地绽放,仇恨和欲望在他没有一块好皮的脸上触目惊心地流动着: “杀了白柳!队长,我亲眼看到他引爆了工厂,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容许我们迟疑了!不杀死他这一切都会无法挽回的!” 苏恙脸色的皮肉一块块掉落折起,他眼里的玫瑰花瓣弯曲舒展,完全彻底地绽放了。 “杀了我,队长,我真的要变成异端了。” 唐二打掏出了枪,苏恙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银色的子弹在地面上划出血色的斜线,砰擦一声,混合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分不清是谁发出的。 另外一边。 陆驿站后颈的纹路向前蔓延爬到他的脸上,他躺在地上深吸气,眼中的玫瑰一闪一闪,似乎要定格在他眼里,但总会倔强地被陆驿站消灭,然后在下一波的痛楚里又席卷重来。 白柳站在旁边安静地垂眸看着,就好像这个在地上扭动挣扎,痛不欲生的人和他没有关系。 “早知道……你调香师的天赋这么强。”陆驿站呼气控制痛感,冷汗已经湿透了他的衣服,但这货居然还可以分心出来调侃白柳,“这工作这么来钱,你之前就应该做什么调香师的。” 陆驿站这话指的明显是现实世界里那些正常的调香师。 白柳懒懒地“嗯”了一声,问:“一般来说,你忍多久,这个试香测验的结果是我的天赋到调香师特级?” “不好说,看外面厂工通知。”陆驿站脸色惨白地说,他言辞有低含糊。 白柳在陆驿站旁边蹲下来,他两只手随意搭在膝盖上,用一种无法回避的目光直视陆驿站:“那我换一种问法,你觉得我的天赋在这个检测里可以折磨你多久,才能停下?” 调香师的试香纸检测持久时间是根据对方天赋而定的,一般来说也就是十几分钟,而陆驿站这边的检测时间已经明显超过了十几分钟了,而这个纹路不但没有停下,还开始向陆驿站全身其他完好的地方蔓延。 如果厂工在里面,他看到这个检验结果,大概会惊喜地告诉白柳,他的天赋足够撑爆这张试香纸。 而这种天赋超过试香纸承受范围检验,通常来说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试香纸直接异化成怪物,用厂工门的行话来说,也就是报废。 不过陆驿站又是一个意志出奇坚定的家伙,他不愿意被欲望异化,所以现在在硬撑,居然也让他撑了下来。 结果也是明显的,陆驿站需要无时无刻忍受加倍的痛苦。 白柳的天赋让这场试验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那也就是说,除非陆驿站认输,在他变成怪物之前,他会一直忍受这种越来越剧烈的痛苦。 而白柳看出了陆驿站这家伙想要一直硬撑,还在回避他的话题,才会这样问他。 陆驿站虽然痛到手脚都在发抖了,也只是玩笑般地回了白柳一句:“最少也要撑三十年吧,不然怎么请你吃那么久的火锅。” 白柳垂下眼帘看着陆驿站白到一点血色都没有脸上被生长的裂纹分成可怖的几块,然后渗血出来,但这人的眼睛里还是干干净净的,就是不长玫瑰。 陆驿站是白柳见过最奇怪的人,没有之一。 让全世界几十亿人做选择,如果需要一直忍耐着这种锥心的痛楚而活着,大部分人都会懦弱地选择放弃自我成为怪物,有骨气一点的就干脆寻死。 但陆驿站就都不,他就要坦坦荡荡地,痛不欲生地,笑着活。 他身上普通人都会有韧性和善良,只是更加固执厚重不可撼动,而这种东西白柳通常认为是一个聪明人没有的。 不过陆驿站很聪明,只是这家伙的智力点都点在了做好事上,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按照白柳对大部分好人的理解,他们一定会是动荡来临,或者是玫瑰工厂这种游戏设定的世界观,好人一定是最先没的。 而陆驿站在好人这个群体里也显得奇怪,因为按照他的逻辑,他一定会为了拯救更多人,想方设法地让自己活下去,让别人活下去――他会是活到最后的那个好人。 “其实我想杀了你的,陆驿站。”白柳发自内心地说,“你这样的好人在这种世界里死了比较轻松,活着太痛苦了。” 陆驿站痛得一只眼睛已经闭了起来,龇牙咧嘴,肌肉抽动,但他听了白柳这话却突然笑了一声,他费力地睁开自己的双眼,姿态狼狈地撑起上半身,几乎是有点恶狠狠地对白柳说: “不要小看人民警察啊,区区一瓶香水而已。” “好人就会更脆弱吗?白柳我告诉你,好人为了做好人,也是可以披荆斩棘不择手段的!” “你以为你坏你就了不起了吗?我告诉你,白柳,你打不败我!” 第203章 玫瑰工厂(108) 和陆驿站那个死倔死倔的眼神对视了一会儿, 白柳站了起来,他收起了自己已经拿出来的骨鞭――他本来准备给陆驿站一个痛快的,但看起来对方并不需要。 雪白的鞭子逶迤在地, 沾染了陆驿站身上渗出的血。 陆驿站又躺回了地上,因为疼痛, 他的喘息声变得粗重, 声音也有些不连续:“你去外面问,问, 那个厂工, 呼呼, 你的天赋应该已经特级了。” 白柳出去询问了一下厂工,厂工低头看了一下时间,又询问了一下白柳试香纸的表征, 确定了白柳的调香师天赋已经是特级以上了。 同时厂工惊奇地反问了一句,里面那个试香纸还没有报废? 白柳静了一会儿,说没有。 厂工进去检验核对白柳所说的表征, 陆驿站就像是白柳在这个地牢里第一次看到他的那样,委顿地坐在床边脱下衣服来给厂工检查。 检查完了, 陆驿站还一瘸一拐地把自己被血和汗水打湿的衣服放进了水槽里, 看起来等会儿他还准备洗衣服。 如果不是看到陆驿站手背上的纹路还在蔓延,白柳甚至都觉得这人没事了。 厂工都连连惊叹, 说没想到居然在特级天赋检测之后,这张试香纸都还能撑。 在所有核对都完毕后, 厂工准备领着白柳上去了, 走之前陆驿站叫了白柳一下,白柳回过头去,看到坐在床边的陆驿站欣慰地, 又释然地笑,他脸上的纹路不断生长又愈合,看起来恐怖又血腥,只有笑带着寻常人的温度。 陆驿站艰难地站起来,推了白柳的背一把,把白柳推出了这个牢笼,他很轻很轻地说: “三十年火锅的交易,你说的啊,记得把这个世界改变给我看。” 白柳提着沾染了陆驿站血迹的骨鞭,没有回头,只轻轻地嗯了一声,便走出了这个牢笼。 另一头。 唐二打低着头,他提着带了苏恙血的银枪踉踉跄跄地走出了牢笼。 厂工见唐二打走了出来,手里还带着枪,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扫了一眼牢笼里血肉模糊的试香纸,不甚在意地对唐二打点了点头:“试香纸报废了是吧?等下我们会处理的,你合格了。” 唐二打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他提着枪越过这个厂工,目光空洞无神地向外走去。 苏恙的血迹从他的指尖上滴落,他的衣服上,鞋子上,连脸上都是刚刚一枪穿过苏恙心脏迸溅出来的血迹。 唐二打每一个脚印,每一次呼吸,每一步向前的路,都沾着枯萎的苏恙的血。 从唐二打手上,脚上滴落的血落地成路,通往他身后那个渐渐闭合的,关押着苏恙牢笼里,似乎他从来没有从苏恙以死画就的牢笼里走出来过。 他多想和苏恙一起死在那个牢笼里,但他是队长,没有这样好的命。 如果唐二打是任何一个普通的队员,或许苏恙都会怜悯他,愿意让他干脆利落地死去。 可他是队长――这个称呼赋予他的责任和含义此刻都让唐二打痛恨起来了。 唐队长不可以逃跑,不可以停下来,甚至不能去死,只能在无穷无尽,无法挽回的世界线里一次又一次见证所有人凄惨的结局,而他必须像一台机器一般完整地看完这一切后,毫无情感波动地继续前行。 他多想死啊,已经彻底凋谢的猎人连子弹上都是自杀的印记。 唐二打的这个技能必须要使用者,也就是他本人,时时刻刻,分分秒秒,每一次提起枪对自己射击的时候都真心实意的想要自杀才可以使用。 到最后,唐二打甚至分不清开枪的时候想杀死的到底是敌人,还是自己。 可他还活着,宛如被千刀万剐般,行尸走肉般承担着所有死去之人的希望活着。 白六可以死,苏恙可以死,他的队员可以死,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普通人坏人好人都可以死。 只有被选为猎人的唐二打永远不能死。 因为他向神许愿让所有人活下去,于是神剥夺了他死亡的权利。 厂工若隐若现的声音在意识恍惚的唐二打的身后响起,他嫌恶地指指点点:“这次报废的试香纸好恶心,搅碎当肥料吧。” 唐二打握紧了手里的枪,但下一秒,他耳边好像幻听般,又响起了苏恙死前微弱的声音: “队长,向前走,不要再……回头了。” 唐二打面无表情地回过了头,举着枪对准了那个正在踢苏恙尸体的厂工的头颅,他好像是在回答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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