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原来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呃,大家最近说短小……其实我一直这么短小啊哈哈。 过年前应该会有某个月份日更六千吧,大概,这个说不准的…… 然后,感谢所有留言砸雷和灌溉的宝贝儿,群抱群mua! 第719章 三十年后。 刘夋是个农汉,但他从前是个童生。 本来十多岁时下场过了童试,得了那考科举的资格,但那一个秀才的名位,都叫他足足耗费了二十年。如今他已经过了而立的年纪,还没能得到半点功名,家中又有父母妻儿,堂堂身材健壮的男子,再不能这般一心做这白吃米粮的废人。因此他便不再试图科考,而决定回来做个普通村人。 早先给父母去了信,他娘子略识得几个字,向来已经把他的事情告诉给二老知道了,如今他回来便不离去,父母亲人,应当也是极愿意的。 正想时,刘夋走到田间,突然见着一人匆忙跑动。 刘夋一见,那分明是住在自己邻里的中年汉子,不知现下怎么如此焦急? 他心里关切,连忙询问:“赵叔,您这是?” 那中年汉子打眼见他,登时拧起了眉头:“刘小子回来就好,你家的老娘摔了一跤,不知怎地气喘不上来,我正要去求大夫过来,你是与我同去请人,还是回去照顾你那老娘?” 刘夋一听,顿时大惊,也惶急起来:“那、那还是回去陪伴……”他到底也曾是个读书人,现下马上反应过来,“不不,我与赵叔同去请那大夫,老娘在家有娘子照顾,我腿脚好,可以将大夫背来!” 赵家汉子也不多说,抬脚大步,就带了路去。 一路上,刘夋免不了要打听那大夫的消息,便问:“不知是哪一位大夫?医术可还神妙?出手可有把握?” 赵家汉子也颇体谅他的心情,也是回答:“这大夫姓徐,二十多年前便在村里住下了,当时你不过半大小子,又时常在县里读书,所以不知。据说他原本是给哪个达官显贵治病的圣手,后来不知怎么的又不做了,才要找个安稳的地方落脚,就选中我们这黄杨村了……” 那徐大夫本来在村子里也没什么名气,因为来的时候看着年轻,没几个村民肯信。后来还是一次村里人得了急症,送去县里请坐堂名医诊治也不见效,回来后本要等死,那徐大夫恰是自县里买药归来,遇见这事就出了手……一下子妙手回春,把那人的性命抢了回来。 从此村人方才断断续续知道,这徐大夫果然是有好本事的,对他也更尊敬起来。 因为刘夋在读书这二十年里,少有回村,三年五载的都在外头,自然不知道徐大夫的大名。而且徐大夫初时每年都要出去一段时日,也并非时常留在村中,后来间或隔上二三年、好几年去一趟,到最近五年不出,才是真正安稳下来。 刘夋现在听说,便是点头。 原来如此…… 正说时,两人绕了几条村道,来到了村尾之地。 这地方背后,就有好几座山头,皆为野山。听闻这徐大夫将屋舍落在此处,便是为能时常上山采药的缘故。 刘夋见到,在那山下有个颇大的茅屋,两间并立,周围弄了一圈篱笆,里头似乎还开了一片小小药田,种植了不少草药。 如此乡野闲舍,看上去颇有几分雅致。 赵家汉子在那篱笆前,已是急忙唤道:“徐大夫!徐大夫!请你救命啊!” 此言一出,那茅屋里,便有了动静。 脚步声起,门内直走出一位青衣人,气质和煦,一见就是宽厚之人。 乍眼看,只觉得他不过二三十的模样,但若是细看,却能察觉他鬓上已有白霜,眼角亦有细纹,已然并不年轻了。 略算一算,据说他来到这黄杨村时便是二十出头年纪,如今又有二十余载过去,约莫也是知天命的年纪了。 这徐大夫问道:“是哪户人家,是什么缘故?” 他倒也不跟人寒暄,言谈也很利落,看得出,是将那病症放在心上,而非是那等沽名钓誉之人。 赵家汉子也知道这徐大夫行事,立时说道:“是我右邻的刘家嫂子,原本年纪大了,又不慎滑倒,摔得狠了。”他又把刘夋拍了拍,“这便是那刘家嫂子的亲子,是个读书人,现下回来了。” 徐大夫点点头,旋即也是唤道:“师兄,且将我医箱取来!” 然而那屋中无声无息,倏然间,倒有个白衣人影,出现在了茅屋门后,又一晃眼,他手里持着个木箱,立到了徐大夫身侧。 赵家汉子不以为怪,刘夋却是吓了一跳。 原来白衣的也是个男子,形貌很冷峻,似乎是个颇厉害的武者。他与那徐大夫一般,都是面容上难以看出年岁,可他发间也有银丝,眼神也不同年轻之人,就能知道他也是个上了年纪的了。 更何况,那知天命之年的徐大夫,更叫了他一声“师兄”呢! 刘夋先前没赵家汉子提起此人,现下看看,分明赵家汉子对他也很熟悉,应当也是在此地久居的?只不知这一位,是否也是个大夫? 他这般想着,就听到赵家汉子对白衣人也打了个招呼:“云先生。” 那云先生略略点头,依旧很是冷淡的模样。 刘夋其实对这人也觉得有些难以接近,赵家汉子对他似乎也是既敬重,又有些许敬畏一般。 不过,此时他也无心打探,关键还是要快些请出徐大夫,也好赶紧救他老娘。 只见云先生开了篱笆,让徐大夫走出来,医箱却还是由他提起。 一行人当下就往来处行去,徐大夫虽说身子骨好像不错,到底上了年岁,似乎步子也的确慢些。 刘夋略有踌躇,就想着自己有一把子气力,是否要开口询问一番,看看自个是否能将徐大夫背过去? 孰料还没等他提议,那云先生已来到徐大夫身前,直接把他负在了后背。 下一刻,他们的行程就更快了。 不到半刻时候,已然来到了刘夋家的院外。 ——说是院子,实则也不过是在屋舍周围砌了一堵不足一人高的矮墙,一眼能见到里面,却也有些防卫的用处。 院门大敞,刘家的老汉心急如焚,就在门口张望,那赵家汉子的娘子也时而从里头探出来,时而还要安慰这老汉几句,叫他莫要太过慌张,以免反而受了刺激,叫自己也不好了。 现下眼见有人快速跑来,刘老汉顿时大喜,待看清来者还有自家独生的儿子,越发高兴起来,连忙把人让进:“快快!徐大夫,可定要救一救我那老婆子!” 徐大夫也赶紧安抚:“莫担忧,应当无甚大事,老夫定然会细细诊治。” 这句话说出来,刘老汉像是放了大半的心来,赵家汉子也是欢喜。 刘夋见到了,心底暗暗称奇。 这足以看出,徐大夫在他老爹与赵叔心里,都是极可信的,那医术必然也十分不俗…… 几人进得屋里,又转进内堂。 果然就见到一位老妇正躺在榻上,有个面貌姣好的媳妇子正在铜盆里拧手巾,要与那老妇擦汗,赵家的娘子也在一旁忙活,都颇是担忧的样子。 徐大夫也不说废话,就坐在榻边矮凳,给老妇把脉。 旋即他从云先生手里接过医箱,取出里头那长短不一、粗细不一的银针,就去慢慢针灸起来…… 刘老汉急急问:“我老婆子可有事?” 徐大夫一面有条不紊地扎针,一面温和说道:“令妻无碍,老夫施针之后,再服下几帖药,便可痊愈。不过,到底年岁如此,日后还需好生调养,也不可再做出今日这般危险之事来。” 听他说完这些,又见那针灸下去后,老妇果真面色好转,屋中这几人,也都是放松下来。 徐大夫这般说了,定然是无事了的…… 刘夋见老娘安好,把那赵家汉子轻轻拉扯。 赵家汉子见状,跟他出了这内室,一边问道:“刘小子,唤我出来作甚?” 刘夋把他拉得远些,才好奇道:“赵叔,你先前只与我说了徐大夫,却不知这云先生,又是个什么来路?” 听他此言,赵家汉子的面上,却露出了几分尴尬来。 刘夋更觉奇异:“可有难言之隐?” 赵家汉子叹口气:“也称不上是难言之隐。”他呐呐说道,“云先生与徐大夫,乃是一对、一对……夫妻一般的关系。” 既然最难说出的已然说了,后面的话,也就更易开口。 “自打徐大夫在此时,云先生已然在此了。” “他两个同进同出,感情甚笃,但二人皆为男子,初时也叫人觉得有些怪异……” “不过这些年来他们仍旧这般融洽,徐大夫医术高明,云先生也曾为我等杀死过山中饿狼,都是极好的人,我等见得久了,也只视作寻常罢了。” 村人倒不觉两人不好,但赵家汉子到底性情粗糙,两个男子那般的关系,自不会时时刻刻挂在嘴边,方才提及徐大夫时,亦不曾刻意提起云先生了。 皆是觉得解释起来,有些不好开口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留言砸雷和灌溉的宝贝儿,群抱群mua! 第720章 刘夋听得,自是惊异。 不过他在外浮沉多年,虽是运道不佳于科考上没得长进,却也听闻过不少奇闻异事、风土人情。 各国间还是男女阴阳,结为夫妇,但亦有些地方男子与男子相亲,结为契兄契弟,或者女子互相依恋却无疑谋生,则嫁与同一男子成了妻妾姐妹,那男子得一双红颜佳人,享齐人之福,女子在后院也极和谐,感情甚笃,无有争执。 现下这两人看来已是几十年的情意,听其言语,还是一对师兄弟……说不得乃是自幼一齐长大,比之许多男女夫妇都更情长,刘夋惊异过后,也并不大惊小怪了。 且不论是什么缘由叫那两人隐居在此,也是难得有情人罢了。 知道这些,刘夋又与赵家汉子重回屋中。 他便见到那徐大夫果真医术高明,短短时间里,居然施过一遍针了,正在将那长短银针起出。他那老娘汗水流得更多,面色却越发好转,在最后一针拔出之后,她正是一声长叹,醒转过来。 “哎哟,我老婆子怎么躺在榻上?”老妇睁眼,头一个,见到的便是她家老汉。 而刘老汉见自家婆娘醒来,抹了把汗,也是难得笑呵呵地,与她说了起来。 其余之人,皆是欢喜。 刘夋见老娘无事,又看到徐大夫将医箱收好,而云先生当下伸手就将那医箱接过。也不知是做过多少回,才能这般默契。 他看一看自家的爹娘,再看一眼那不欲打扰他们、正往门外走去的师兄弟,随即,目光又落在了自家娘子身上。 娘子多年操持,早非是当年的秀丽少女,但此时于他眼中,不知为何却比那绝代佳人,更是美貌动人。 刘夋眼里一丝温柔闪过,随即抬脚出门,开口唤道:“徐大夫,不知诊金几何?” 那徐大夫略停步,回转身来,微微一笑:“既为乡邻,你予我三枚铜板便是。” 这一笑时,他眼角舒开,眉目柔和,看起来竟如春风拂面,一瞬就叫人按下心来。 叫人不禁想道:如此男子,若是年轻之时,又该是何等风姿的人物? 刘夋愣了一下:“不过三枚?” 那徐大夫温和点头:“三枚足矣。” 待付了铜钱,刘夋怔怔目送那两人远去。 只觉得他们并肩而行,山风鼓荡时袍袖纷飞,居然有一种凌风而去、翩然若仙之感。可再细细一看,恍然还是那情谊深厚的两人。 刘夋摇摇头,转身回屋。 他的娘子还在等他,他们的孩儿尚在隔间安睡。 那便是他心中所安之处了。 凡人一世能得如此,已然是再幸福不过,再安稳不过。 ? 徐子青与云冽携手而回,步子不疾不徐,既不曾用得遁法,也不曾使得什么神通,当真就如同那寻常人一般。 他们如今,也的确是在隐居。 且说当年,徐子青见那洪灾心生不忍,有感于凡人拼死挣命,想要求得生机,他不仅出手泄了洪,还干脆化作一位神医,去缓解那一场灾难。 事后他所化神医得了百姓感念,立下小像拜祭,他又得天地馈赠,心里忽然又生出了几分感悟来。 他只想道:观想天地法则倒不算难,将真灵投入与道相合,才是颇难。他瓶颈多年,虽十分刻苦,可到底高高在上,与最初之心,已相距极远。是否便正是这个缘故,才让他始终不得进境呢? 徐子青所修炼的,乃是生死轮回之道。 他以万木生死轮回推衍万物生死轮回,又看了无数凡人生死,自身也曾有几度生死辗转,甚至在前世身为凡人时,也体悟过那死去之感……这般奇特经历,才使他能领悟此道,不过,他却不曾如凡人一般,寻寻常常地“生”过。 霎时间,徐子青就有了个念头。 若是他以凡人之躯,过那一世…… 若是,他与师兄,皆只是凡人…… 此念既出,便再不能回转了。 云冽同他心意相通,闻得徐子青之言,已是开口:“返璞归真,当有所得。” 徐子青心中微暖,也再没了半点犹豫。 修仙无岁月,凡人一生,至多不过短短百年。 他未尝不能去将自己当做凡人,去真正地入世一回。 有此决定后,徐子青便拉住师兄,两人在这一块广袤土地的各国之间,游历起来。 他做了个游医,但凡行到哪里,便行医到哪里,用的多为针灸之术,只将那真元压制到只如寻常先天武者体内内劲一般浑厚,亦只拿它当做内劲来用,却再不曾使用过一点术法。 云冽陪他同行,从此也将真元压制,同样只如一位先天,他不动剑意,不催剑魂,但那一身精妙剑法,变化无穷,则用之无碍。 这一路上,两人也未必不曾遇上一些“危险”,可无数年经验尚在,有云冽一剑当先,有徐子青妙手施为,这“危险”亦不能作那危险。 而行得越久,在这极寻常的路途里,徐子青心性却越发平和,体悟到一种争锋之后的闲淡来——并非是心生疲惫而懒惰,乃是一种极朴素的放松。 让他的心境,也越发提升了。 这般游医数年后,徐子青终是寻到了这么一处民风淳朴的乡村,要来定居。这乡村,便是如今这黄杨村了。 此地村民并不排斥外人,眼见两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来此入住,都颇是帮了些忙,告知他们去哪里寻来建屋之物,又告知他们如何建屋。 那一座茅屋,正是师兄弟二人亲手所建。 并非是如修士一般以灵材炼制仙府,反倒是用肉身的气力,伐木、割草、和泥,一砖一瓦,搭建起来。 到建成后,虽是略有几分简陋,可是其中却也含有一些归真之理,以小处显妙处,看似平凡,却并非平凡了。 这茅屋建成后,徐子青不由微笑。 此中趣致,此中心意,别样不同。 而住下之后,徐子青仍是自称大夫,只不过初时也还是不得信重,他心里有数,从不急切。 何况在各国之内,近年还有天灾,他也间或出行一趟,与师兄一起,救治灾民。直到那天道再不降下灾劫,各国国力逐渐复苏,他们师兄弟两个,也渐渐少有出村,只在这乡村之内,体悟最平稳安然的生活了。 转眼间,就是这些年过去。 徐子青与云冽不曾运转功法,也刻意使肉身随年华流转而生出变化。 在二人无意之间,也如凡人一般生出了白发。 他两个这些年来,也一如凡人般同寝同居,亦如凡人一般,因两情相悦而痴缠□□。他们并不去运转那双修之法,只身体缠绵,情爱缱绻。 日子久了,徐子青恍惚觉得,自己好似真陷入那一世凡尘。 他仿佛非是红尘炼心的徐子青,而是自幼与师兄一同拜师,之后一同长大,日久生情,再不肯分开,一切水到渠成。 师兄为剑客,他为医者,两人一生磨难无数,却也救人无数……待繁华落尽,回归本真,要在一地共度余生。 又好似……恍恍惚惚里,他和师兄已然恩爱此生…… 已然一世携手……共白头了。 然而,好似陷入凡尘,也依旧不是真正陷入凡尘。 徐子青的意识清醒,并未彻底沉迷。 且云冽亦然。 两人一面将心境沉浸,一面又有心境超脱,正是互相映证之余,尚且要细细体味这一场似真似幻。 凡人之情未必不及修士之情,师兄弟两人难得不再记挂修炼,亦不再记挂成仙,只一心一意两厢厮守……那从前因修炼而浅淡隽永的情意,也变得愈发浓烈,如醇酒精酿,日久弥香。 徐子青梦回之间,偶尔轻叹。 若他与师兄真是凡人,如此过上一生,亦……无甚不好的。 ? 刘夋自打回来后,就果真要做个农汉,待得第二日起,便要下田做活。 只是他多年读书,尽管身子还算健壮,一时间却也难以上手,要当真做上个整日,又大有吃不消之感。 但刘夋素来是个执拗之人,从前读书,他便可孤身在外一心读书,如今要种田,他自也是发了狠的,绝不会有半点懈怠。 渐渐他是学得熟了,这身子骨,也不多不少,出了些问题。 后来,刘夋自是在村人提议之下,前去拜访那位徐大夫——从前有村人因太过劳累伤了身子,亦是由徐大夫妙手回春。 而自打那日徐大夫救了自家老娘后,刘夋对徐大夫也颇为相信,对云先生与徐大夫不离不弃,更是充满好感。 这好感之下,他自然也想要与两人结识,且看他们也必然是有许多“故事”在身之人,对刘夋而言,也是十分神秘,叫人想要接近…… 于是,刘夋便借此机会,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留言砸雷和灌溉的宝贝儿,群抱群mua! 晴雨文文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16 00:05:52 炸毛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9-16 00:55:39 炸毛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9-16 00:56:43 炸毛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9-16 01:00:36 安琪莉可.柯蕾特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16 10:02:58 棉花糖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9-16 11:27:20 水的长度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9-16 12:34:46 Aamber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16 15:54:31 古月六日眠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16 19:06:40 金九爷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9-16 22:37:38 第721章 徐子青与云冽本在屋中对弈,正是脉脉温情。 忽听外头有人扬声唤道:“徐大夫,可在家否?” 徐子青自是回道:“若是有事,且自己进来罢!” 这声音他还记得,乃是回来不久,由读书人转做农汉的刘家后辈。 随即篱笆打开声后,一人走进屋来:“徐大夫,我可是打扰了你?” 徐子青站起身:“老夫不过闲来消遣,称不得打扰。刘家小哥前来此处,不知所为何事呢?” 刘夋面向这般温和亲切之人,略有些手足失措,便摸了摸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如今想来重归田园,无奈上手颇难,身子似乎有些不妥。此来是想求徐大夫为我针灸一番,也叫我快些适应下来。” 徐子青自无不允,便是微微笑道:“如此,刘家小哥且在那榻上伏下,老夫自为你针灸便是。” 刘夋自然听从医嘱,撩起衣衫,趴在榻上露出了脊背。 徐子青稍一看过后,又道:“无事,约莫针灸三四回,也便妥了。” 刘夋听得,立时称谢。 然后,徐子青果然为刘夋针灸起来。 刘夋只觉得针灸之处一派酸痛,待过得片刻又是十分舒坦,心里很是放心。他因着想要与两人结交,也寻了几个话题,开口与他谈说。 他这般心思,徐子青一眼便已看穿,而后也笑吟吟与他闲谈,言语平和,如流水淌过,使人听得,又是再熨帖不过。 不知不觉间,就聊了有小半个时辰。 刘夋全身疲惫尽消,这一番闲谈也很是畅快,只觉得极为投机。 虽说大半只是他与徐大夫在说话,云先生因性情之故少有出言,但每每做声,都直指要害,干脆利落,也叫他十分钦佩。 故而,他对这两人,好感也更甚了。 之后三四天,刘夋准时到来,与这徐大夫与云先生,也渐渐熟稔起来。 熟悉之后,除却平日里做工、陪伴娘子、照顾孩儿,他时常也会来拜访这一对眷侣,或谈天说地,或对坐弈棋,倒也颇有一番乐趣。 一个月后。 有一日,刘夋本来正在听那徐大夫抚琴,前方有云先生应琴声而舞剑,叫他听得陶然沉醉,看得目眩神迷。 此时正值傍晚十分,就连那霞光抹了最后一丝隐红,也渲染得天色尤为美妙。 如此良辰美景…… 突然间,仍是那位赵家汉子,来到了这茅屋之前。 他急慌慌地开口了:“刘小子,有个官爷前来寻你!叫你快快回去一趟!” 刘家老的老小的小,女子亦不便出门,这有了大事,赵家汉子当仁不让,主动出来寻人了。 刘夋一惊:“一位官爷?” 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自己是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情,即便是曾经在外漂泊,他也是谨小慎微,怎会惹到做官的? 赵家汉子急喘了几口气,连忙道:“那官爷倒客气,想必非是什么坏事,赵小子速速回去罢!” 徐子青抚琴声止,云冽亦不再舞剑。 刘夋不自觉看向这两位长辈。 徐子青笑道:“回去一见便知,何必如此多生心思?” 刘夋觉得有理,朝两人行了一礼,转身就随那赵家汉子离去了。 待这刘夋离去,徐子青淡淡一笑,再将手指落于琴上。 霎时间,琴声起,白影动,云冽亦舞剑了。 琴声与剑影相和,虽非修炼之举,却也心意相连,默契天成。 次日,那刘夋又来。 徐子青眼见那刘夋神色窘迫,略有好奇。 刘夋踟蹰片刻,将一封信函,递与徐子青:“不瞒徐大夫,昨日那官爷到来,是为我送信。这信中所言叫我颇觉彷徨,难以决断,故而,想请徐大夫与云先生一观,也为我出个主意。” 徐子青见他这般,便将那信函接了过来:“师兄。” 云冽闻言,也是走来,与他同看。 这封信函乃是一位二品大员所写,信函之间,俱是对那刘夋感激之意。 原来就在刘夋意欲回乡种田时,于一截山路上,遇见了个被剥了外皮丢在山道的重伤之人。他乃是农家出身,品行不差,见了有人遇难,自是将人救了下来。 那人也不过是个年轻人,看起来还是富贵人家出身,出来游玩时被劫匪抢了,若非是正好刘夋路过,连这条小命,都要玩完。 刘夋把他送了医,又把自己身上剩下的银钱分他一半做了盘缠,便是离开。而那年轻人口口声声说要报答,刘夋却并未放在心上。 没料想,那年轻人竟是那位二品大员独子,因性情叛逆甩开护卫独自出行,方才遇上这般险难。经此一事后,他便改了性子,一心一意,要重新进学修身了。 二品大员得知来龙去脉,自然对刘夋感激不已,又差人将他生平诸事尽数调查,思忖良久,才来了这封信函。 信上除却表示一番感激之情外,便说明可以给刘夋一个出身,为他谋一个七品知县的位置。若是他能有政绩,还可往上提拔。 而若是想要去到哪里,做什么知县,皆有商量余地。 此堪为一个大馅饼,便砸在了刘夋头上。 他记得此事,但却未想过还有如此好事,只是他自觉读书不济,百般尽力也不曾有所成效,若真做了官,岂非是对那等苦苦读书之人不公么? 更何况,他当年救人,也不过是一念之善,却不曾想过这般报答的。 这信函短短一页纸张,徐子青与云冽很快看完。 刘夋待两人抬眼时,也吞吞吐吐,将心里疑虑,尽数道出。 只因此事于父母娘子、乡邻之人而言,皆觉乃是大大好事,他这些心思,却难以出口。且即便出口,这些亲朋……恐怕也难以体会。 思来想去,这村子之内,怕是也只有这徐大夫与云先生两人,才能商议了。 徐子青听得,笑了一笑:“这有甚为难之处?你虽觉对读书人不公,但实则天道至公。你心存善念,救人一命,他人感激之下,便将此善报予你。如今朝堂官员,并非个个科举出身,你不过其中之一,而非是为你罔顾朝廷律法,你又何必思虑过甚?那二品大员月余之后方才来此,想来已将你查了个清楚明白,你若太过不堪,他便要担了干系,自然只会赠你金钱以报,又何必非要叫你做官不可呢?” 刘夋一听,心里猛然有所领悟。 的确,此事非是他挟恩求报,而是对方主动言明。 徐子青微微地笑。 他这些时日与刘夋相处,看出他的才学大约的确一般,可对世情洞彻,则颇为通透。而且他出身农家,非是那等不知疾苦之辈,处事仁义,明晓事理,与人交往起来也从不畏缩露怯,这般之人如今尽管官场经验不足,但不说此时要做什么大官,若是只做个知县,说不得正合适也未可知。 能做得二品大员者,要想报恩,手段极多,除非恩人乃是可造之材,否则,也必然不会这般费事的。 刘夋有些欢喜,已然有了几分愿意。 他读书多年,自是为了做官,也有满腔抱负,前些时日心灰意冷,才要回来,但到底还未彻底做成农汉,自是心动了的。 只是,他还有担忧:“诸县知县想来都已有主,我若去了,岂不是坏了他人的前程?何况我若是做得不好,不仅辜负了那位大人美意,对百姓也有无穷之害啊!” 徐子青温和说道:“老夫以为,刘家小哥既然有所选择,不妨挑一位官声不好、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上报那大员,去做那处知县。到时只消善待百姓,造福那一县乡里,未尝不是好事。”他略顿了顿,语气更平稳些,“你既有担忧百姓的这一份心思,若是能时时记得善待百姓,好生学习如何为官,想来也不会庸碌到何处去的。” 刘夋听了这些,心里总算也有些安稳下来。 此时,云冽开口:“若有畏难之心,不做也罢。” 刘夋心中一凛。 是了,他若是再如此百般不能自信,即便做了官,恐怕也没什么用处。他堂堂男子,本有野心抱负,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反而瞻前顾后起来,像什么样子?何况,他原本已然十分愿意,惺惺作态,又给谁看? 这般想过后,刘夋深吸口气,再次深深一礼:“多谢徐大夫细心劝慰,多谢云先生当头棒喝。晚生刘夋,当前往一县,待百姓以诚,以清廉为官。若是……”他一顿,“若是来日晚生离得远了,当寄信而来,望两位莫要嫌弃,多多教我。” 徐子青笑道:“教不教的倒也谈不上,如今老夫与你也算个忘年交,日后自然也不当断了来往。” 刘夋大喜,再行礼后,转身走出门外。 又过得一段时日,果然有人上门派发文书,而刘夋,则要走马上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留言砸雷和灌溉的宝贝儿,群抱群mua! 第722章 红尘人有红尘事。 那刘夋所择之地,正是邻县。 那里知县便是个搜刮民脂民膏之辈,因他与麾下小吏俱是贪婪,上下盘剥,以至于县中百姓日子过得很是清贫。 但此人身后有人提携,又仅只一县之地,因此已然在那处做了十余年,纹丝不动,却也将自己填补得脑满肠肥。 因相距颇近,黄杨村有嫁与邻县之人为妻者,回来娘家时,便少不了通了消息。而村人平日里谈天起来,亦少不得抱怨,这消息,就传递开来。 更何况,在那县城之内,有邻县之人奔波数十里,只为将手中货物卖个高些的价钱,本县之人见其来去匆匆、形容枯槁,稍一询问,更是弄得清楚明白。 久而久之,那邻县之事,于本县也为谈资,而本县知县管不得,本县百姓亦无能为力,只能叹息罢了。 如今刘夋也是早有耳闻,思忖再三,横心写信。 他以为,虽说那县里并不富裕,但他为官既不为贪图享乐,清贫些的,反而容易做出政绩。再者邻县之人与他也能称得乡邻,早先做不得什么也还罢了,如今可做,怎能忽视?又还有个缘由,他生于此地,对此地也颇了解,可以因地制宜,若是一味选那天高地远之处,去了不知风土人情,不晓得民俗道理,恐怕是一筹莫展,难以动作的了。 多方考虑,刘夋已下定决心。 而那二品大员也着实有些手段,不多时,已将此事做定。 刘夋上任,初时手忙脚乱,虽精研案牍之卷,却难有成效。数日无所成就,心慌之下,传书于徐大夫。 徐子青得了书信,回言却道:“大夫不解官场事,当致信于引路人。” 刘夋恍然,试探上书,求问那二品大员如何为官之事,后经由指点,开始招募贤才,于县中多番走动,询问当地族老,询问百姓各家,询问小吏,询问县人,多思多虑,多读多行,渐渐胸中便有丘壑。 此后,此人行事有章法,心性无移转,对一县之人,便有造福之能。 三年之后,百姓已初扫贫弱; 五年之后,百姓食饱衣暖; 八年之后,百姓人数增乎一倍,一县之地,已成富庶之地了。 可谓政绩斐然。 后刘夋调任另一贫县,只三年,使贫县变作富县,复调另一县,同样大有作为。如此政绩,那已然晋为一品的大员越发看重,于考评里给上上等之评,再度提拔,使其得任一府府官。 刘夋离去时,百姓送行十里,俱难舍这一位父母官。 随后十五年,刘夋在一府之地尽情挥洒,麾下官员虽非全然清廉,却绝无尸位素餐之辈,亦使一府之地也变得富饶起来。 然而以他出身,只善于管理地方之事,并未调入京城,而刘夋也逾花甲之年,决意于任上终老,待无力为民后,再卸任归田。 辗转许多年,刘夋为官风评绝佳,国内上下,无不知晓,府内百姓,无不感念。 当年苦读不得晋身的农家子,如今抱负已偿,几乎已是了无遗憾。 又七年,刘夋六十九,颇觉气力不济,便有告老之意。再过三月便有新官前来,到时得以交接,便可离去。 孰料正此时,府城之内,突生瘟疫。 众多百姓深受其害,不出数日,已然有数人猝死。 刘夋惊怒之下,唤府中兵士群起而动,安置百姓,又寻府中良医,寻查病源。而后方知乃是鼠疫,竟为绝症。 他如今年迈,连日奔忙,疲惫交加,竟已病症加身,精力更是萎靡。 眼看着,已然无力操持一府之事。 那许多的百姓,也将入绝望之境了。 ? 徐子青与云冽坐于树荫之下,默然相对,品清茶而赏秋景。 忽然天边有羽翼扑簌之声传来,随即落下一只白鸽,于那石桌上来回走动,抬起前爪,露出一根竹管来。 徐子青摘下竹管,取出一卷薄纸:“师兄,那刘夋又送信来,不知此回是为何事?上次听闻他已然要告老还乡,说不得便是因此。转瞬数十年,如今他也是名望天下了,叫人心中感叹……” 未说完,那信中所言,已然尽入他眼。 徐子青神色微动。 云冽见到,便是开口:“何事?莫恼。” 徐子青轻叹,将那信送去:“师兄且看……” 云冽一眼扫过:“竟是如此。” 徐子青站起身,心底忽然生出一丝不舍之情。 云冽道:“时辰已到了。” 徐子青轻轻点头:“此生……” 云冽看他:“莫要迷障。” 徐子青微微一笑,与云冽对视。 不错,是他太执迷了。 此生,非此一生。 ? 刘夋被儿女扶到床上,身畔有老妻相陪,又有麾下要员一旁肃立,神色十分担心。 而他自身,心里哀戚难言。 想他刘夋兢兢业业数十年,自问从不曾懈怠一日,为百姓谋福,为国家尽忠,不说做出了何等惊天动地之大事,在本职之上,却是无愧于心。 缘何就在他将要卸任之前,竟有如此灾劫降下?他府中子民本是善良勤恳,又为何要逢此磨难! 区区恶鼠,竟要带去这许多的人命么…… 想到此处,刘夋更有一种悲意涌上。 为民多年,他早已视民如子,此时此刻,竟全然不能释怀。 这时候,门外有人来报:“大人,府外有人来寻,说是大人故友,想要求见。” 刘夋一叹:“乃是何人?” 门外之人回道:“乃是两位……”他似乎有些犹豫,“……老人家?他们自言一个姓徐,一个姓云。” 此言一出,刘夋眼光大亮:“一个姓徐,一个姓云?难道、难道……”他手指颤动,立刻叫儿子过来,扶住自己,“一定是徐大夫和云先生来了,老夫要亲自出迎,尔等也定然不能有半分不敬!” 其余人等听得,都是答道:“我等知道了。” 而他们心里却在思忖,莫非,当真是那村里两人来了不成? 以他们与刘夋关系,早已自他口中得知那黄杨村有这一对乡野散人,多年来与刘夋信件不断,来往不绝,极是受到刘夋敬重的。但哪怕是曾经见过那两人的刘夋老妻与长子,也不再记得他们面貌,更莫说其他人,更从未见过了。 只是眼下他们过来,却是为了什么? 刘夋心里喜悦,那精神似乎也好了一些,面上泛起些红光来:“若是徐大夫,说不得,能有法子也未可知……” 旁人倒不绝那徐大夫有如此神奇,却也不曾表露,但实际上,则都想要看那两人一看——也不知,被刘夋如此推崇的人物,究竟是什么模样? 待到了府门口,果真便见到有两个男子,站在门外。 只见他们长发如雪,面上也早有不少细纹,但其脊背挺拔,气度卓然,乍一看,却还好似是当年模样。 青衣者温和可亲,白衣者冷漠自持,依稀不变。 刘夋自做官以来,日日忙碌,再无暇归去。 如今算来,他也是数十年不曾见过这两人了。当年他便一意与两人相交,多年通信后,他更对两人敬重有加。 此时见到,便是难掩狂喜。 刘夋快走几步,似有几分自惭:“多年不见,老夫已比两位看着更年长了……老夫无能,还连累两位前来探望。” 然而待他堪堪前行数尺后,却陡然发觉,再不能往前半步了。 其余之人要去扶他,竟也一般感觉。 刘夋有些惊异,只以为是那云先生使出了手段。 可就在下一刻,他的双眼蓦然睁大,便好似见到了极不可思议的画面——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两人白发变青丝,如墨般垂下,其面上细纹消失,肌肤光滑,一瞬好似时光倒转,叫那看着有五六十岁的年迈之人,骤然变作了年轻面貌。就连那两双眼眸,也一个更似春风化雨,一个犹如万载寒潭,眨眼间,就是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返老还童? 不,仿佛,他们就该是如此模样…… 那青衣年轻人温和一笑:“刘家小哥,此去恐怕再不能相见,我与师兄,正是要来与你告别。”说话时,他抬起手来,指尖青光闪烁,“鼠疫为大患,我等既然要走,便予你这最后一份离别之礼。然而外力终归不过外力,若要杜绝此事,还需凡人自身精研医道,对症下药,方可千秋万载,传承下去了……” 话音落时,他一指点出。 霎时间,那青光入了天上,倏然化出了一片青云。 而那青云之中,淅淅沥沥,便落下了无数青色雨丝,降临在无数百姓之身。 木气化为雨,将此地俱净化了。 鼠疫为恶症,恶症有恶气,而恶气已除,疾病自除矣。 刘夋等人,皆震惊无比。 而那青衣人与白衣人,却在这一指之后,化作了两团光芒,随即并在一处,就投身到天外去了。 自此,消失不见。 刘夋心中沉闷,别情难忍,口中却喃喃道:“竟然是真的……” 早在他为官数年后,已听闻邻国有逸事,言道有两位仙人,化为青衣医者,白衣剑者,行医多处,化解灾难。 他当时听后,自然猜出那两人是谁,却只以为是两位长者不欲奉该国国主圣旨,才隐居乡间,借此避难。这两人行踪,他自也是守口如瓶。 但如今他方知晓,那两人,居然当真便是仙人。 真是……恍若梦境一般。 ? 徐子青眼中青光闪动,以一世凡尘为根本,那一点真灵,也终是投入到天地法则之内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留言砸雷和灌溉的宝贝儿,群抱群mua! 第723章 徐子青与云冽脱离那一方地域,直接回去了周天仙宗所在。 他两人身上功德已然积蓄不少,但越是时日久长,增加越少。 只因他们当年救了许多灾民,那些灾民感念于心,自然祭祀,但后来再未有神迹,而灾民感恩之心亦随时间流逝而消磨,本来便已减少,待到了下一代后,就只把传说当作传说,自然不会再如何虔诚,也就未有那许多愿力,便没了功德了。 不过,两人事先如此作为时,本就不是为了功德。 因此有自然很好,没有却也算不得失望。 反倒是二人在经历一番红尘炼心后,对己身之道领悟更多了,对那法则,也似乎通向那一条参悟之道。 徐子青由生机更加明了生死轮回,云冽也将那一线生机感悟越加透彻。 修士之类,本是自凡人中脱生而出,凡人乃是根本,若要成功飞仙,原本就要斩断那一丝凡俗根源。 徐子青与云冽做了这一个甲子的凡人,几乎也是凡人一生,当然瓶颈皆消了。 此后的仙途,亦更有把握——可说只要二人回去以后再闭关一回,便当能水到渠成,直接进入那渡劫期的。 用传送阵直接进入周天星辰界,甲一甲二已然得了传音,都是一喜:“两位少主过来了?” 当即两人召集众多星奴,恭敬站立,来做迎接。 不多时,果然就有两人从天而降,一个青衫一个白衣,气息融洽,站立那处时,似乎已然融入了天地之间,肉眼分明可见,却叫人无法察觉。 甲一甲二见到,心里都是一惊。 两位少主竟然已到了如此境界了吗! 就在二三百年前,他们初初与少主相见,两位少主境界相差他们远矣,而今不过这么短暂的时间,两位少主已是凌驾于他两个之上,让他们都无法看穿两位少主的修为了! 这份天资,这份悟性,堪称恐怖! 但马上,甲一甲二也是与有荣焉。 他们所侍奉之人越强,对他们越是有利,他们的前程自也越好。 如今,他们心里更是钦佩非常。 故而两个星奴管家,都是深深行礼:“恭贺少主再有进境!” 这般气息,看来凡尘已然洗净,快要打破那桎梏了。 徐子青一拂袖,便让他们直起身来,口中温和问道:“一别甲子,我与师兄的那几位弟子,如今可还好么?” 甲一甲二连忙说道:“禀两位少主,众公子修炼刻苦,都是极好。” 随即,徐子青与云冽便知道了,这些弟子们如今详情。 就在他们离开十年左右,众多亲传弟子们,陆陆续续,都突破到元婴境界了。此后巩固数年后,那记名弟子申五,也在众师兄指点之下大有进益,同样突破,成为一名元婴修士。 这些弟子年岁俱是不大,能达到这个境地,尽管有徐、云二人细心传授、不吝指点之故,也有他们本身经历颇多,极度刻苦之因。 后来众弟子修为都稳固下来,便一齐去了那五陵山域,为五陵一脉做了支援,在斗天之战中,磨练自身。 而因云冽、徐子青两人当年连续镇压风云榜,为五陵一脉得出了两百年休养生息的时机,也在这些年里,招来了很多出色弟子,发展壮大。连山域所在,也扩大到更广阔的领域,资源也积累不少。 那陈霓陈裳姐妹俩背靠五陵一脉,也在外门发展不小,给内门输送好些人才,一切早已上了正轨。 当年徐子青布下这两颗棋子虽是有意为之,却也没料到能有这般本事,现下他与师兄云冽连番突破,已是用不上那处,但对于五陵一脉而言,却是相助不小。 如今,五陵一脉的内门外门,也形成了一种联系,一种循环。 徐子青微微一怔:“天恒等人,如今不在并尾双星?” 甲一恭声道:“正是。诸位公子数十年来,都在五陵山域之内。” 自打去后,再不曾回返。 甲二也道:“不足数月又是一回风云榜战,诸位公子言及他们境界已到,有心前往磨砺一番。” 徐子青恍然。 修仙无岁月,不过是去了凡尘一遭,那百年一度的风云榜战,竟又到了。 忆及当年参加榜战时,与师兄一同闯进金榜之事,还犹若昨日,可眼下他与师兄的诸位弟子,竟也要参加榜战了。 当真流年易过,不着半点痕迹…… 他原本想要见过众多弟子后,便来闭关,但现下众弟子既然有雄心前往榜战,他这做师尊的,也当去探望指点一番。 随即,徐子青看向云冽。 云冽微微颔首。 两人登时化作一道流光,又往那周天星辰殿外遁去了。 甲一甲二等星奴仍旧留在这并尾双星上,如今他们的境界既然不敌徐、云二人,再跟随其身侧,用处也是不大,还不如留在此地,为两位少主打理家当,再调教一些属下之人来。 如他们这些星奴,自打入了这对道侣座下,当真是运道极好的了。 另一头,徐子青和云冽便来到五陵山域。 此处果然增数倍之广,许多弟子在众多峰头之间穿梭,如今这一脉之人,资源雄厚,已然能培养出许多优秀门下了。 那斗天之战,也再不同当年两人初来时那般辛苦,许多弟子,都可以上去磨练。 拿出那弟子令祭出后,两人顺利进入域内,也不曾惊扰他人,就化作两道流光,落在了主峰之上。 这乃是杭域主的居所,而杭域主现下虽比从前忙碌不少,但和蔼依旧,气息也越发幽深难测了。 ——自打他得知这两位弟子突破至大乘期,便再不曾压制己身修为,现下在渡劫期里浸淫多年,再过不得多少年月,怕是就要飞仙而去。 也是因杭域主又大为进境,在两人进入此峰刹那,他立时便有所感,抬眼看去。 那目光,极精准地落在了两人身上。 霎时间,杭域主的面上,就露出了极欣慰的笑容来:“云冽,子青,你二人归来了……看起来,那瓶颈也已打破了。” 师兄弟两个给杭域主行了一礼后,才应他之言,坐在他的身侧。 徐子青笑道:“总算是有些进境。” 云冽并不言语,气息倒也收敛。 杭域主打量两人一番,只觉得他们与自己的气息相较,也差不得多少,应当寻到了能参悟法则之道,以他们的资质,说不得日后飞仙时日,也与他就在仿佛也未可知……稍一想,便觉得后生可畏啊。 但于他而言,能在飞升前见到五陵崛起之貌,当真是再安慰不过之事了。 而他自身,总算也不必担忧其他,能洒脱放下一应事务,专心等候那时机,去见那许多曾经带给五陵辉煌的天才师兄。 若是他先于两位弟子去了,还当与师兄们好生说一说,在这下界,在他们五陵,涌现了这两位比他们资质犹有胜之的弟子…… 心中感叹之余,杭域主看向两人时,目光越发温和:“子青,你二人来此,可是有什么事么?” 徐子青一笑:“只是归来时发现众多弟子来了山域里,就想要来瞧一瞧了。”他稍一顿,又是问道,“听闻他们要去那风云榜战,不知以域主看来,他们现下的实力如何?” 说来也有些惭愧,他们这两个做师尊的时常在外,动辄闭关,对于弟子们的实力情形,每每数十上百年才得一问了。 杭域主略想了想,也是笑了:“那些弟子……实力俱都不错。如今只是元婴期,大约比不得你二人当年,可在如今的五陵弟子里,也称得上佼佼之人。若是去见识榜战,说不得还有一二人,能上得那八百金榜。不过若论起尊位名次,那恐怕只能排于位末了。” 徐子青点点头:“历练一番罢了,倒不急着叫他们有如何成就。” 想来也不奇怪,当初他也是强行突破至化神,才能拼上一拼,如今的弟子们皆不过在元婴初期,至多恐怕也不过元婴中期的,悟出了剑意也未必能淬炼剑魂,底蕴比起他与师兄当年,都相差不少。 风云榜人才济济,他们还需多多积累,才有厚积薄发的一日。 三人交谈半晌后,杭域主也差人去将徐子青的那些弟子唤来。 不多会,几道遁光闪动,师兄弟二人座下的所有弟子,全都来到,无一例外。 云天恒等人见到两人后,立时都跪拜下来: “弟子拜见师尊、师伯!” “弟子拜见师尊、师叔!” 徐子青笑吟吟拂袖,叫众弟子不由自主,便已起身:“都坐罢!” 众弟子也都是极豁达的,行礼表示尊敬过后,也就不拘礼了,都四散坐在了几位师长前辈的周围。 徐子青看一眼申五,他如今已然在元婴期了,此时眼神里,似乎有一分期盼。 他暗暗好笑,看一眼云冽:“师兄?” 云冽与他心意相通,闻言便道:“着今日起,申五为吾座下亲传三弟子。” 申五心中大喜,虽面上不动,眼里却闪过一丝狂热,再重重叩拜而下:“多谢恩师眷顾!” 云冽略点头:“自此当更谨慎。” 申五起身后,肃然应诺,然后,他又见过师叔徐子青,诸位师兄等。 此时,他也做了一位亲传弟子,与其他师兄们,也再无身份隔阂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留言砸雷和灌溉的宝贝儿,群抱群mua! 第724章 因两位师长难得归来,又不曾闭关,众多弟子见礼过后,也想要求得指点。 徐子青与云冽自然不会推脱。 且这些弟子三月余后就要前去风云榜战,也正该趁这机会,做一个点拨,叫他们多增加几分把握。 于是,师兄弟两个干脆在主峰里住下,与杭域主毗邻而居。 然后两人挑了几日,先做一个通讲,不仅叫众弟子齐齐来听,五陵一脉其他人等,俱是能来听讲。 左右他两个早先在天地大劫时,于五陵仙门里也曾给万千弟子讲道,如今再来讲解,也是驾轻就熟,不需要太多准备的。 这一个讲道,就持续了七日七夜。 不仅此域中弟子尽皆不愿错过,就连最初五陵一脉的师兄们,凡不曾外出游历者,也都来听。 只因这徐子青、云冽这两位师弟,不仅在短短几百年里境界超过他们,更是因为经历丰富,讲起道来深入浅出,又含有奥妙之理,更因着他们快要步入渡劫期,理解深刻,讲到后来,实属他们所需之物。 就连杭域主听了一阵,也觉得可以互相印证,略有收获。 待讲完后,便是交流之事。 徐子青与云冽座下弟子分别询问心中疑难,自是被师兄弟两个解说清楚,就让他们茅塞顿开,很快了悟,再去修炼了。 而如公冶飞白等师兄们,虽也有不解之处,但到底也有自己心得,在同两人一番交谈后,不仅自己前路明晰,对徐云二人,也并非毫无助益的。 渐渐地,众师兄们离去,五陵其他弟子也已离去。 留下来的,便只余下了这些亲传弟子们。 徐子青略一思忖,将从前领悟到的一些神通,也分别传给云天恒等人,而炎华与月华,又有一套由师兄与他共同修改过的双人剑法,用作防身,炎华与虞展,再有一种需得有许多默契的合击之术——原本合击之术与那双人剑法一般,由那并蒂的兄弟俩最为合适,但到底炎华已然与他人有了情意,修习双人剑法时,还可以凭借他俩血脉而发挥完全,修炼合击之术时,则难以心意相通,自然,就是虞展与炎华修炼,更为合适了。 云天恒独自一人,不曾有这般威力倍增之法,徐子青稍一思索,便赐他一粒种子,把那《万木种心**》抽取残篇,使他可以修炼,融合这种子。再传他《万木化灵诀》,让他以此为依托,凝练神通。 对于众多亲传弟子里,徐子青无疑对云天恒最为看重,便不说他本身性情即为徐子青所喜,只说云天恒本是前世就与徐子青有缘,踏入仙道全是因徐子青之故,也足够让他另眼相看了。 故而尽管云天恒并非单木灵根,却也被徐子青看做是衣钵传人的。 云天恒受了传授,当即闭关。 余下几个弟子,也都尽数努力修炼起来。 不论是神通或是术法,皆需得有长久研习,方可成功的。 那头,云冽指点严霜、云正叡并申五三人,则是叫他们极力攻击,并以剑指迸发,用不足一成力道,更未有用剑魂催生剑意。 但饶是如此,境界还是差得太远,众弟子一齐动手,也不过堪堪持平罢了。由此这三位弟子更知师尊之强,却也见到那剑道何其精深,难见尽头。 另有一位虞惜,他为炎华与虞展之子,本身并未拜在徐子青、云冽门下,可他身份毕竟特殊,寻常时日里,亦都跟随左右,乃是虽无弟子之名,却有弟子之实。 于他本身,则很是痴迷剑道,如今不过是金丹境界,也已领悟剑意了,更是涉猎成千上万种剑法,尽管不过略略观之,但其本身所掌握剑法,亦有数十种之多,皆被他练得滚瓜烂熟。平日修炼时,日劈三万剑,就如同云冽当年一般,自拿剑时使,到如今除非闭关到了深处,日日不曾间断。 虞惜之剑道天赋,只在云冽之下,居然比起云正叡等人来,都要强上一分。 待到他再多修炼一段时日,恐怕剑意就要连番突破,最终成为剑道强者了——到后来,或者要由他来传承云冽衣钵,也未可知。 渐渐地,三个多月时日,转眼已是过去了。 眼看就到了那风云榜战之时,众多亲传弟子,皆是不愿错过。 徐子青见弟子们跃跃欲试,目光也颇柔和:“尔等既是决意要参加榜战,便要竭力为之。只是榜战时,亦有不少邪魔修现身,却还是要以性命为先。若是半途陨落了,即便我与师兄屠去那邪魔宗派满门,亦得不回尔等的性命来。” 众弟子听得,皆是心里一凛,神色也是一正:“师尊且放心,弟子等人必会谨慎行事!” 徐子青满意点头:“既如此,我便与师兄在此地等候尔等归来。” 弟子们听了,神情都是一亮:“弟子等人去了!” 语毕,众人化作了数道遁光,就往那总门外行去。 徐子青遥遥目送,旋即对云冽一叹:“师兄,此情此景,当真是熟悉啊……” 云冽看他一眼,并未出言。 这师兄弟两人连番突破,才做了那一次两百载的任务归来,便已然凌驾于那榜战之上。心中想起,难免有些怅惘。 但这一丝怅惘,转瞬消失,并不能在心境上掀起半点涟漪的。 众弟子离去后,这对师兄弟便闭门不出,于此地闭关了。 徐子青先前压制住心中种种参悟之念,现下正可安定下来,稍作试探。 待盘膝坐下后,他布下许多禁制,就与师兄云冽各踞密室一侧,双双阖目,各自感悟起来。 徐子青将真灵,径直投入到天地法则之内。 经历一世凡尘,真灵如同石子入水,直接进去法则中,融合起来。 随即,他深深入定,仿佛化作了一块磐石。 同时,他的意识分作两处,被上下元神分别掌管,一者保持清明,知他为徐子青本尊,另一者则在深陷法则深处,化作另一种生灵,百世轮回,世世轮回。 与此同时,云冽借由其所感知到的一线生机,也进入天地法则之中。 但他与徐子青不同,徐子青乃是身入世世轮回,而他则直接见到一条剑道长河,窥见无数剑意流淌。 他所需要做的,便是执掌一线生机,去寻找属于他的那一条剑道。 ——无情杀戮剑道! 渐渐地,云冽也化作了一尊石雕般,变得一片死寂。 总是凝聚在他周身的剑气,他眼中所蕴的剑意,都一瞬化入了他体内深处,没有一星半点,遗漏在外。 不知不觉间,师兄弟两个,又闭关了半年有余。 ? 静室里,两尊“石像”相对而坐,都是寂静无比。 突然间,其中一座石像周围泛起一层青光,那光芒流动,眨眼间,这石像就好似活过来一般,睁开了双眼。 乃是一位青衣修士。 这修士笑了笑:“时辰仿佛是到了,天恒他们,也当回来了罢。” 此言一出,对面的石像,也有了动静。 一缕极细的黑金剑芒自那石像上迸射而出,瞬时化作了刺骨剑意,四面激发。 白衣冷峻的剑修目中光芒隐没,开口说道:“当是如此。” 徐子青笑道:“虽说我本想要多闭关一段时日,可思及众多弟子,到底心里关切,居然是静心不得了。” 云冽道:“且去一看便是。” 师兄弟两人对谈几句,身形微动,都是站起身来。 随后,他们便携手而出了。 在那主峰之上,杭域主仍在垂钓,逗弄那龙鲤,心情看来极是闲适。 徐子青见状,不由笑着招呼:“域主可是安然。” 杭域主将一粒丹药弹入那龙鲤口中后,方回转身来,也是笑了:“再过不得多时,榜战弟子便要归来。子青,你却不能安然了罢?” 说笑过后,徐子青与云冽一起,又坐到杭域主左近处,等候弟子归来。 果不其然,还没等到半个时辰,天外遁光逼射而来,正是那一群亲传弟子了。 徐子青神识极快扫过,略有放心。 不错,去时几位弟子,回归时亦是几位,一人也不曾陨落。 这些弟子只消平安,便是足矣。 而他们在榜战中的名次……则无需急于一时。 待他们突破至化神期后,必然能在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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