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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杜子晖原本就已渐渐改观,后来跟杜子晖逐渐相处,更在极乐老祖覆灭后,于杜子晖相助下,找那极乐峰中一支的仇人亲手斩杀,终是心结已消。 直至云冽与徐子青成婚时,他与杜子晖,已然是相交甚笃,做了一对好友。 骆尧性子缜密,为人也极聪敏。他见到了杜子晖的好处,又得了杜子晖的照顾,也对他逐年看重。 许是因着两人磨合得不错,又许是因着杜子晖始终待他极好,不知为何,骆尧竟对杜子晖生出情意来,而这份情意,也早已被其他几位好友知晓。 以杜子晖对骆尧诸多态度,甚至他对徐子青的敌意,众人皆知他必然更是早已对骆尧动情,只是他动情是动了情,自己竟全然不晓。骆尧心里尽管知道几分,但到底难免有患得患失之感,并不能十分确认,便一直未曾主动说出……到如今,又是百多年过去,两人似是僵局,又似是如此相处,已然足够。 而那杜子晖,当真不知该说他是迟钝,亦或是愚钝了。 岳珺将这些事情传音说给徐子青知道,徐子青觉得有趣,倒也不欲就这般点穿。 仙途漫长,安知骆尧是以此为苦、还是以此为乐?还是顺其自然得好。 想必早已深知那两人情愫的岳珺等人,心中也必是一般的念头。 旧友叙旧不久,宿忻已然归来。 他将那化婴丹在七师兄闭关门前投掷进去,也是因他七师兄闭关之前,他缠磨好久,得了个进去的口子之故。 只不过,那时他是害怕七师兄最后不得出,想要借此好歹有个让他出手援助的机会。而如今他反而因此将化婴丹送入,虽说再不能入,但七师兄的机会,却反而更增几分,到时必可自行破关了。 放下这一遭心事,宿忻回归后神采飞扬,越发精气充足。 到这时,徐子青抬起手来,止住众人闲谈。 也是时候讲一讲那如何配合,在战场上如何对战等事的安排、计划了。 再说另一头。 云冽与师弟分开两头,前往另一方向。 他此时足下踏着一缕黑金剑意,白衣披垂,神情冰冷,只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出一种霜寒彻骨之感,不敢有丝毫不敬。 而当他的剑气如同水银一般铺开去时,就有许多修士,他们体内或者身后长剑轻鸣,像是被什么东西引诱,又仿佛是感知到了什么,正在遥遥应和了。 ——六炼剑混催生出来的剑意,哪怕只有一丝流溢出来,也能在剑道之上镇压八方,震慑诸天! 凡是察觉到自己长剑低鸣者,凡是长剑可引起低鸣者,俱是剑修。 也只有剑修,与自己本命宝剑心意相通,心神相连。 因为他们除了剑以外,再不修任何法宝,他们是剑,剑也是他们。 且既然是剑修,大多性情特异,心思很是执着,他们往往时时揣摩手中之剑,周身剑气外放,便时常喜好与同类者坐在一处谈剑论道,并不去与法修等其他修士混在一处了。 这些剑修中的金丹修士,也有数十上百人聚在较为僻静之地,各自闭眼悟剑。 不成剑罡者,不可称之为剑修。 五陵仙门偌大宗门,习剑者无数,自不可能只有区区百位左右剑修。可不仅是剑修,还得成就金丹,人数便少之又少。 但在座这百位左右的剑修里,其中成剑罡者比比皆是,成剑芒者仅有三成,而成剑意者……总数也不过只有五六人罢了。 ——上万剑修中,也仅有一二人可成剑意,且在这些人里,几乎都已然结丹,如此数目,当真也不少了。 察觉自己相伴宝剑鸣叫后,这些剑修饶是心如铁石,也有所惊异。他们当即断了体悟,睁开眼来,却是发觉宝剑剑锋骤然转移,所指之处,竟然正在虚空之上! 白衣冷漠的剑修,所散发出来的,是一种让天下间所有剑修都憧憬的气势,那并不魁梧雄壮的身躯里,蕴含的是一种让所有剑修都战栗的可怕力量! 那是什么力量? 在那剑修的足下吞吐的,是剑意,却又比他们所悟出的剑意,要强悍无数倍,仿佛尚相距数百丈远,肌肤上就好似要被那寒芒割裂一般! 几乎就是立刻,便有人将他认出。 “……云冽?” “当年天龙榜上戮剑,而后的元婴老祖,如今他是什么境界?” “他的剑意,前所未见!” 不由得,好些剑修纷纷站起身来。 其中一人白发童颜,一人刚硬坚毅,正是当年司刑峰中第九席原泰和与第六席曾翼。他两人曾因云冽斗法时实力所摄,事后苦修不缀,全心领悟剑意。 如今几百年过去,虽说他两人并未结婴,却是将大半时间都用在体悟剑道上,如今尽皆达至了剑意第二境,那曾翼更是已然就要突破至第三境了。而他们的境界,也在金丹后期巅峰,堪称这些剑修中,总实力最强的两人。 他们对云冽,显然记忆犹新。 当年云冽成为元婴老祖后,声威也在许多优秀弟子之间传开,更为剑修楷模。故而尽管最初也有不少剑修有些疑虑,但当他们被稍作提点,再仔细一瞧,立刻就都认了出来。 当下里,不少剑修都是开口:“云前辈!” 云冽略略点头,并不多言。 以如今云冽的能为,若是调度寻常修士,在战场上未必能发挥十成力量,因此打从最初,他所看中者,便是剑修。 不仅座下金丹总旗主需得是剑修,就连手底仙兵,也不例外。 云冽神识一扫,在场所有金丹剑修的剑道境界,便都被他收入眼中。 不消多想,他已点出十人来。 其中自然有曾翼与原泰和,另外八人中,亦是司刑峰中人——这八人或者已然领悟剑意,或者……只有一步之差。 曾翼与原泰和对视一眼,心里凛然。 仅从此处来看,这云冽前辈在剑道上的造诣,便果真非凡。 同为司刑峰中人,不仅比寻常剑修多出许多执行任务的机会,更是闲暇之时就与同僚切磋,彼此之间剑道如何,互相都已熟悉。 戮剑云冽一瞬看穿,真使人后背发寒! 但既然被选中了,这些剑修心中,便有一分欢喜。 这至少,能叫他们与戮剑一同作战,也可叫他们知道,那剑意,究竟…… 得了十位下属,云冽一如往常,他手指一点,在众人面前,便出现一柄黑金巨剑。 而这巨剑之上,散发出来的锋锐,竟半点不逊色于他足下寒芒! 好厚重的剑意! 好锐利的剑意! 十位剑修毫不迟疑,纵身一跃,已立足在那巨剑之上。 刹那间,他们只觉被一股寒意包围,登时好似五脏六腑都浸泡于霜雪之内,元神都要冻结一般。 下意识的,剑修们运转真元,抵抗这剑意。 倏然间,就有四人身上猛然爆发出一股冲天剑光,这是—— 曾翼眼瞳蓦然收缩。 是剑意! 十人之中,原本有六人领悟剑意,除却他曾翼与原泰和为剑意第二境外,另外四人,皆是剑意第一境,那余下四人则只是到了瓶颈之地,在乍破与未破之间罢了。 然而…… 只是踏上这柄剑意凝聚的巨剑,只是被这剑意一个冲击,居然就……突破了? 当真是不可思议! 很快,那四人也察觉自己身上发生何事,当即盘膝坐下,立刻巩固剑道境界。 前方,云冽立于剑锋之处,目视前方,不动如山,恍若不觉。 原泰和等人却是呼吸一窒。 这一霎,他们忽然明白,戮剑云冽之剑意,胜他们无数倍之多,不止是死死将他们压制,更是能让他们处于一种极恐怖的剑压里,甚至能将他们的潜力都借此反弹而出,冲破关卡! 下一刻,曾翼也盘膝坐了下来。 他双眼猛张,爆射两团剑光,他居然也破了那关卡,进入到剑意第三境里! 眨眼间,一行十人,就有五人倏然突破! 众剑修不敢怠慢,赶紧体悟起来。 这是个机会,恐怕也只有在第一回接触到此等剑意时,方能得到更大的好处。 哪里……还能浪费? 云冽心念转动,黑金巨剑立时掉头,直接往许多仙兵结阵处疾飞过去。 在那里,有剑气冲霄,那是虽然境界并不甚高,却是意志不屈的剑修的剑气。 他们……聚集在一起。 来到那处后,果然,是更多的剑修。 他们的境界,都在筑基、化元之间。 也是新晋的仙兵。 不出云冽意料之外,剑修攻势极强,但往往孤胆冲杀,难以调派。若是分散在诸多方阵里,恐怕不易与人配合,自是放到一处为妙,根本无需他来一一寻找。 但若是放在一处,虽说看来都是一般的锋芒无双,可要想有人将他们彻底压制,却是颇难。 如今五陵仙门能做到此事之人,只有云冽。 五陵仙门早已想到此事,自然也早有安排。 纪倾不曾主动对云冽提及,但只要云冽来到这征兵之处,便不被提及,也能立时知晓。 他当司掌这剑修所成的仙兵! 大约又过了一个日夜后,众多司卫长渐渐挑好了合适的金丹下属,之后,那已然通过考验、纳入编制的仙兵方阵,也终于要聚合完成。 不同于云冽直接取走那较为特殊的剑修仙兵,徐子青同其他司卫长一般,所得仙兵皆是分配而来,并不同金丹修士那般,还要着手挑选。 不多时,就有一位大能从天而下,这乃是编制仙兵之管事长老,权力重大,如今就要过来下令。 只见他嘴唇微动,神识分散,只一息过后,那所有司卫长脑中,便都响起了他的传音——“于某方位之仙兵甲阵,为汝所有!” 徐子青所闻得的,乃是东北方向仙兵之丁阵,即为他座下千人。 当是时,他轻抚重华头顶,道一声:“重华,去。” 这巨鹰即发出一声长嗥,如同一缕疾风,霎时到了那东北仙兵丁阵之前! 它停了下来,鹰背上的众人,也都见到了下方的兵阵。 有每一位化元期修士领九位筑基,而每十位化元,可称一旗。 总数十旗,此刻已是徐子青所率领的兵士了。 这些仙兵并不及真正兵士那般队形严苛,但面向十位金丹并更高境界的徐子青,却也是十分恭敬。他们每一人周身气息都颇雄浑,本身更有一种肃杀之气,显然对此后战事,已有充足准备。 徐子青见到,也算满意。 随后,他便对骆尧等人有所示意。 宿忻性子爽利,他立时笑道:“先出手则快,后出手则慢,我可先去啦!” 话音刚落,整个人已掠出极快,那红衣翻飞,若烈火骄阳,真是一派灼灼风姿。 杜子晖也是心高气傲,当下拉了骆尧之手,也是倾身而下。 骆尧一笑,面色虽是无奈,眼神却很欢喜。 之后隆宣岳珺,分散两头,冉星剑与卓涵雁、罗吼与刁子墨都是较为沉稳,也不惧落后一些,也各自去了一旗仙兵之前。 徐子青一抬手,掌心里飞出十道青光,每一道都化作一面青色大旗,上有妖藤缠绕、巨鹰展翅以为图纹,乃是十面总旗。 众金丹修士也是伸手一抓,每人便各得一面。 紧接着,青色大旗之上,又分别飞出十面小旗,这小旗亦为青色,却是因诸多金丹修士性情不多,再多出其他纹路来。 譬如宿忻,他分出的小旗之上,便有烈火成海,沸腾不已;又譬如骆尧,旗上符箓纷飞;如杜子晖,有豹头在旗面咆哮;如刁子墨,小旗中有雷电轰鸣…… 正是人人不同,各有特殊之处。 这等分旗之举看似繁复,但若真到了那战场之上,人流如蚁,尸落如雨,哪里还能用神识一一去分辨众人相貌?修士便有神识可分化多股,可到底要顾全战事、防备敌人,也不能那般遂意。 因此,以此旗为证,小旗号令仙兵,总旗号令小旗,而居于中央主持大局之司卫长,不仅有令牌为凭,更因本身实力强大,操纵全局来,就并无那许多限制了。 徐子青盘膝高坐,略垂眼,便能俯视一众兵将,使人颇有睥睨天下、纵横八方之宽阔畅达之感。 只不过…… 大劫之中,他所在之地,怕是也仅仅比这些兵将高出些许罢了。 众兵将转身过来,齐齐行礼:“见过徐司卫长!” 徐子青温和一笑:“此战我等当同进同退,誓杀邪魔,不尽不归!” 众兵将目光一亮,又是朗声相应:“誓杀邪魔!不尽不归!” 各自拜过上峰、见过下属,此时徐子青再不是与旧友言笑晏晏之人,而是司掌一卫生死命运的司卫长,对待众多金丹修士,姿态也肃穆起来。 众旧友知道厉害,自此时起,也同样只将徐子青当作上峰看待。 如今诸多司卫长都在点兵,徐子青也不例外,他将众兵将一一看过,亦知道他们名姓,略问过他们所长术法,便让宿忻等人依照先前商议,再度将各旗兵士分过一遍,重换队列。 金丹修士们动作利落,短短片刻,就把兵士分好。 如今这些仙兵,大略按照金木水火土,五行分配,若有能力特殊者,自然又有调换。众金丹依照喜好、己身神通等缘由,把可以弥补己身不足者,可以配合自身神通应变者,可以有奇兵之效者,也同样商议分来。 渐渐地,这仙兵各旗,便也焕然一新。 而后,又是新兵各自适应上峰将领,叫彼此磨合一番。 徐子青乘着重华飘浮,见宿忻等人安排妥当,各旗之间已见默契配合,心下也有几分宽慰。 过不多时,宗主便要下令,再无时间操练众旗,就只能趁如今光景,多多适应了。 不出徐子青意料,再过一日半,在此地上空更高远处,就有数座楼阁乘风而来,那每一座楼阁上,都有数尊甚至十数尊、数十尊气息极其强大的人物盘踞,正是宗门顶尖的力量。 纪倾宗主,就正在那为首楼阁之上。 这楼阁唤作“五陵天阙”,为五陵仙门中炼制的洞天法宝,内中拓展空间,可容纳修士成百上千,不露痕迹。 如此天阙,更是宗门彰显威风之物,又可作为飞行法宝,行速极快,能划破虚空,连番遁行。比之元婴修士撕裂虚空赶路,也不慢上些许。 这几尊五陵天阙一来,几乎瞬时引起一众议论之声,但又是瞬时,这议论之声俱是消弭了。 所有仙兵皆是知晓,如今,已然将要出宗作战。 纪倾此时,也不同于往日与徐子青言谈时和蔼,反而有着作为一宗之主的无上威严。只听他一开口,声出百里,如敲击耳膜之侧:“血神宗作恶多端,图谋深远,我等仙道中人,不当任其作恶。故今日率满门英杰弟子,拔除血神恶孽,断此魔劫,扬我仙门声威!” 众仙兵亦是扬声应道:“拔除血神恶孽,扬我仙门声威!” 纪倾满意点头,他再点出一指。 所有司卫长手中,登时又多出一尊洞天法宝。 此为“五陵宝阙”,虽不及“五陵天阙”那般,却是众多天阙子阙,可随天阙同行,行速不改,而内中亦可置入千军万马,正合如今之用。 徐子青得了此宝,将司卫长令与其一合,已然如同炼化一般。 他再对着那些仙兵一晃,所有仙兵,也都进入这宝阙之中! 然后,巨鹰扶摇直上,踏入宝阙之内。 而宝阙冲天而起,就落在那一座天阙之后。 在那天阙上,便是那大乘期的一位大将,出窍期的十位统领了。 以宗主所在天阙为首,四座天阙紧随,包围数百宝阙,仿若长天流云,如同雷霆奔走,径直前行。 五陵仙门一众兵将,自此浩浩荡荡,离开宗门。 634、 没过多时,五陵仙门一众已然来到了东域与北域交界之处,从西域南域两地,亦有众多势力涌来,都是点齐仙兵,定下了这相约所在。 万剑仙宗、万法仙宗、霄水仙宗等三品仙宗,都有大派风范,所乘而来者,竟也是类似洞天法宝之物,将门内优秀弟子,尽皆安放其中。或剑气凛然,或术法煌煌,都挟破云气势,威重无比。 便是那如意仙庄,早年虽因素女一脉而没落下去,如今却也好似新仇旧恨相加,派遣出许多女兵女将,其杀气之重,更不在其他仙门之下! 四品仙宗等宗门,约莫并无洞天法宝,但也都是驯养极大骑兽,或有品级极高的法宝,摆将出来,化作了滚滚云层,杀意冲天。 另有更多低品门派,则也都或出成百上千,或出成千上万,把门下弟子差遣出来,紧随于大型仙门之后,是为分一杯羹。 而那西域大衍帝国,来的则是楼船。 有数百丈之高,分作无数层次,中有高楼耸天,立着煞气凌人的猛将,下方重重甲板,仙兵密密麻麻,虽看似不及那许多仙门中仙兵人数众多,但若论起那身经百战的气势,却要更强数倍! 这也是因着,大衍帝国多年来同那莽兽对战之故。不过,也许是因着忌讳仙道之故,前来参战的兵将,也无一人为邪魔修。 他们楼船众多,船头更有银衣鼓荡,大衍帝国许多皇子,亦来争功! 当仙道齐聚,纪倾扬声道:“今日我等讨伐血神宗,各位同道请了——” 那另几个势力首脑也是“哈哈”笑道:“五陵居首,纪宗主请先行!” 五陵仙门当仁不让,虽有大衍帝国实力不在其下,然而大衍中到底势力复杂,若说仙道魁首,仍是五陵。 于是纪倾心念一动,这五陵天阙率先而走,众多宝阙随之而去。 同一时刻,其他宗门也是动了,就如同各方潮水,汇聚成流,化为大海。 越来越多仙修加入其中,在天幕上,那仙修的气息澎湃而出,演绎出一种大势。那漫天的仙兵,把整片天幕,都遮挡了住。 这众仙修集结的大军,也好似狂风一般,就向北域卷去! 血神城,血神宗,血神殿。 宗内许多长老极快走进其中,纷纷传音:“宗主,大事不妙!我血神宗探子来报,东南西三域仙修结成军阵,一齐往我北域杀来,说要剿除我血神宗!” 血神魔尊化作一道血光遁出,大为愤怒:“为何此时方才来报!真是无用的废物!” 就有一位长老连忙开口:“禀报宗主,近日来血衣堂探子一心查探那害死我宗血蒙之人,对另外三域变化,便迟钝了些。” 另一位长老哼了一声:“那是你血衣堂无用!” 那位血衣堂长老皱起眉来:“司掌那三域探子之事,分掌于血雾堂、血杀堂与血影堂之手,与我血衣堂有什么相干?” 他这话一出,又有三位血神长老告罪:“宗主恕罪,我等万万不敢怠慢,在血衣堂堂主寻找那血蒙踪迹时,我等已让各宗探子动作起来,然而他们只提及那谢赟召开那万仙大会,仙道聚兵一事,则……不曾听说。” 前一位长老又冷笑道:“左右还是尔等无用,那仙道平白无故做个什么万仙大会?我血神宗先失了血蒙,那五陵后脚便召集众仙修,可见必然有鬼。” 这长老话说得有理,但其余几位长老,便都是灰头土脸了。 血雾堂长老一个忍不住,怒声道:“你血月堂若是早知端倪,为何偏等到如今来说?不过是事后嘴硬罢了!” 另几位长老也纷纷说道:“正是如此!我等尚且为宗主分忧,你却做了什么好事!” 一时之间,这些血神宗的长老们,居然就要吵了起来。 血神魔尊原本便是烦躁非常,闻言一拂袖,愤怒至极:“够了!多说无用,血影堂速去打探仙兵人数,血雾堂去联络鬼灵门求援,血杀堂往附属宗门传讯,叫他们点齐魔兵过来,其余诸堂集结人手,准备出战!”他说了这话,语气更是匆匆,“那些个在血神海里闭关之人,也全都给我叫出来!” 众多长老再不敢迟疑,都是急急回应:“是,宗主!” 语毕,他们便大步出门,各自抓紧工夫,迅速做事去了。 仙兵已然压境,需得在他们来到血神城之前,把一切准备妥当…… 徐子青立在宝阙之上,遥望下方。 如今各宗仙兵已然进入北域,一路所见邪魔众多,虽多为散修、小宗之人,却也都是恶事做尽,不能宽恕。 大军未停,然而在几位宗主调动下,逐渐便有一些同样品级较低的宗门被分兵而出,以数倍于邪魔之力,去将这些零散魔头绞杀。 很快血腥之气弥漫,直往上空冲来,然而还未及跃出几丈,便被那大风刮过,瞬时化为无形。 半点,也不曾传入那高空里众多仙修的鼻端。 越是往北域深处行进,就越是有更多仙兵被分了出来,围剿诛魔。 五陵仙门、其余仙门在北域探子不少,暗哨之内,亦有好些想方设法,传递消息,又把附近隐匿起来的一些魔头踪迹,上报出来。 于是,又是一轮剿杀。 而魔头们在许多据点都被拔除后,亦发觉大事不妙,到这时,他们方才知道,如今仙道正是铁了心肠,要与邪魔道大战一场,他们再不敢迟疑,分别使出万千手段,也开始主动拼杀起来! 与此同时,大军再度分兵。 不过,这些分出的仙兵尚且不涉仙道主题,只是那些小宗小派、小势力们出头赚取功劳罢了。 但是,邪魔主动出击之后,再不同先前那般被打得措手不及,故而仙修之内,陨落之人的数目,也渐渐多了起来。 七八品的魔门,五六品的魔门,乃至四品魔门,诸多邪魔道势力,北域的所有魔头们,都以最快之速,得到仙道开战的消息。 而这些邪魔修们,亦是在宗门师长一声令下后,也聚集魔兵,汇来魔气…… 那一头,仙修巨头们,法旨频频。 “白虹门、冯王门,往乱魔岭除魔!” “银月宗、天外门,往落瘾城剿灭蛊风魔宗!” “皇极门、遵生门、黄沙宗,往古煞十三寨,剿除散修魔盗!” “离恨宗、天蚕宫,往黑蜂山踏平无常洞!” “藏雷宗、飞星门……” 待到临近血神城之时,只剩下了三品以上诸多仙宗与宗门仙兵,各自乘坐飞行法宝,停留此城上空。 血神城内一片人心惶惶。 好强的仙道气息,那高空里,究竟是—— 刹那间,许多邪魔都躲闪起来。 “仙道出兵了!” “快快躲闪,我不过是个金丹小修,万没有这般搏命的道理!” “逃走,逃走!” “若不快走,我命休矣!” 一时犹如鸟兽散,原本来到血神城的邪魔修乃是为进境而来,哪里想到飞来横祸?且邪魔道人亦不必讲什么道义,心里不过想着自己的小命,更不会因此留下,要同仙道中人一决生死的。 于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数邪魔修自各处窜出,如同一股洪流,直往城门外涌去。就连此地有产业的邪魔们,也不再记挂店中资源,连手中奴役的仙修也不在意,只管亡命逃窜,四散开去。 短短时间里,甚至邪魔修为能逃生,亦不忘互相攻击,闹得整个血神城,都是一片哀嚎颓然之声。 城里的血神卫自是阻拦,然而平日里他们威风赫赫,今日这威风却不管用。 就有人一把将他们掀开,口中留下一句:“你血神宗厉害,正可阻挡,我等无用之辈,便不在此阻碍了!” 若是血神卫凶狠起来,更有好几人联手阻挡,逃得更快:“与其阻拦我等,不如快快回宗,与那些仙修厮杀去罢!” 逃归逃,但如此群涌之态,空中仙修,又如何不能发觉? 就有万剑仙宗一位长老出言:“风神,你且带领一队弟子,去将城门清理一番,也给后来的同道留出些空处来。” 就有一位面如冠玉的银发剑修出得列来,他生得极其俊美,眼中却隐隐蕴含一种狂暴之意,闻言之后,当即右臂一划,便叫出了数十位化元期、金丹期的剑修。每一人,或是剑罡吞吐,祸事剑意纵横,俱是神情兴奋,跃跃欲试。 银发剑修厉声道:“走!一个不留!” 此言一出,众多剑修登时化作一道剑光,便齐齐往那城门处扑去! 同一时刻,无数剑罡、剑意狠狠斩出,正对准那泛滥人群、争先的逃难之魔! 剑罡过处,剑气森森,就有好些血肉之躯,生生撞在那剑罡之上,瞬时被削去头颅、斩碎肢体。 剑意所及,有不少境界都在金丹以上的修士竟是一瞬恍惚,而只这一瞬疏忽,那八方剑罡就都冲杀过来,让他们的头颅也被一剑两段,高高地飞了起来! 这些万剑仙宗的剑修们杀得兴起,很快就酝酿出极其浓郁的杀气。而杀气愈烈,则出手越狠,对待邪魔修更不必半点留情。 因此…… 不足片刻,尸横遍野。 眼见这许多的剑修凶狠,本来仍在往城外涌去的邪魔修们,骇得是赶紧后退。 他们只在心中发狠:既不许我等出去,便投奔了血神宗,一同杀他娘的又如何!仙修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然而此时再退,又怎能来得及? 将城门口邪魔杀绝的风神剑尊一行掉转头来,再把那后退的邪魔,也追上杀死。而更远之地的邪魔修们见势不妙,转身就往血神宗逃去。 万剑仙宗再分出数队剑修,则是往各方疾飞,把那些方向的邪魔们,也以雷霆之势,纷纷诛灭…… 万剑仙宗出手便是如此利落,其他几个宗门仙兵见到,心里也难免不生出几分热切来,便是那些宗门宗主,见状也赞了一句:“万剑仙宗的剑修,果真不凡。” 这话出口,另外无数修士听得,都是暗暗认同。 唯独在一尊宝阙里,那上千剑修神情颇有微妙。 若是他们不曾见过这一位云司卫长,说不得倒也会这般以为,但他们已然感受到那种几乎叫人恐惧的剑意,这万剑仙宗的手段,在他们眼里竟算不得什么了。 故而他们不知不觉间,便把目光投向那阖目不语的白衣剑修去。 云冽神情不动,口中说道:“将尔等剑罡外放,待我一观。” 话音落后,剑修们也不再去想那万剑仙宗剑意威能,都是心中微喜,把自己的剑罡,全都释放出来。 他们本以为这位戮剑前辈乃是有意指点,但当他们使将出来,却只见到云冽视线在诸多剑罡上一扫而过,并未出言……叫他们就有几分疑惑。 云冽也不解释,只叫他们又纷纷收了剑罡。 ——待到必要之时,他们自然便知。 而十位已然尽皆悟出剑意的金丹剑修对视一眼后,又纷纷继续参悟起来。 另一尊宝阙里,徐子青看向那风神剑尊与雷霆剑尊,眉头微皱。 早先在万仙大会时虽也见到他们,但那时一心记挂血神宗事,思绪一晃而过。如今见到他们除魔情景,倒是不由得想起了从前。 那时他两人请一位元婴老祖半路截杀,若非师兄有宗主分神相护,只怕当即两人便已死去一回。 这两人——尤其风神剑尊睚眦必报,不知他可还会记恨师兄? 思忖稍许,徐子青不再多想。 也罢,此两人之能为,早已不是他与师兄对手。当年师兄夺走剑道果实,他们不顾颜面已是追杀一次,在宗主那处也已挂上名去,想必,也不会再咄咄逼人。 若还是不忿……魔劫之后,自有计较。 半个时辰后,万剑仙宗的剑修们,已然把附近的邪魔尽力诛杀干净,再跑得更快的,却是不便脱离太远追击了。 因此这些剑修很快回归宗门,自又迎来许多敬佩目光。 这一刻,万剑仙宗上下,都是面上有光。 此役大胜,乃是开了个好头,使得士气大增。 随着大军推进,血神城也走了大半,血神宗近在眼前。 打眼看去,如今的血神宗上,依旧缠绕着厚厚的血气,甚至比之从前所见,还要浓重几分。那血气中数股能量流动,竟然好似活物,很是可怖。 但也正因有如此浓郁的血气遮掩,即使血神宗里人头攒头,有无数动静,但在血神城外的仙修们,即便从高空俯瞰,也不能看清里面的情景。 就像是,被庞大巨大的禁制笼罩住整个血神宗,也好似是有人用神通干扰,阻碍了仙修们的所有窥探。 这一刻,就有仙修朗声叫阵:“血神老怪,速速出来受死!” 声音由近及远,一直传入到血神宗里。 又有许多仙修同时放声说道:“血神老怪,速速送死——” 声如雷鸣,绵延不绝。 如此举动,正是狠狠落下那邪魔道的面皮,寻常仙修弟子,也敢如此喝骂,正是全然不把血神宗、血神老祖看在眼里。 修行愈久,这面皮往往愈是看重,愈是辈分高、境界深,也愈是讲究身份。 不论修仙也好,修魔也罢,不论是否讲究心境,又不论是否追求欲望,既然是从人类中跳脱而出,又怎能真正全然摆脱那“人”的影响呢? 即便是德高望重的散仙也未必能,素来随心所欲惯了的邪魔修,自然也是不能。 在仙门叫阵之后,那血神宗上笼罩的重重血气,就霎时翻腾起来。 渐渐血气变作了血雾,血雾慢慢散开……这时候,众仙修骤然发觉,在血神宗内,偌大的地方上空,居然也是无声无息地聚集了无数邪魔修,他们挤挤挨挨,立在无数厚厚血云之上,身上血光闪烁,通身都散发出止不住的恶念! 那些魔兵当中,有一尊血云台,云层更厚,堆积而成,上面站立着许多周身仿佛有鲜血凝固的红衣修士,看不清面貌,只能感知到他们散发出来的刺鼻血腥。 就仿佛……他们本身便是腥血化身一般。 无疑,他们便是血神宗顶峰之人,如今被围在魔兵之间,远远调派,与仙修诸多大能遥遥对视。 徐子青将神识送去,却发觉当神识接近那浓厚血云时,便再不能寸进。 这是……被阻碍了? 略一想,既然血神宗乃邪魔道最强二宗之一,将这许多弟子的血光汇聚,能抵挡窥探,正是在寻常不过了,倒没什么好诧异的。 于是,便只能用目力来看。 隐隐约约,即使徐子青已是化神境界,也依旧看不见他一直“惦记”的仇人。那极乐老祖的道侣,也不知是否正在其中? 看那日他的举动,理应在血神宗备受重用……若是得在,那可是再好不过。 当年因果,恰可一日了断! 只是左右看去,仿佛皆非那人…… 同徐子青一般极力远眺者,还有一人。 她一身黑衣猎猎,跟随在她身后的所有女子,俱是一身黑纱。 此为祭奠,亦是复仇! 当年如意仙庄何等威风,沐容华与众女招揽各方英杰,又是何等的脸面,众多师姐妹在一处和乐融融,更是多么欢喜。 可惜一夜之间,天地翻覆,以众多境界不足的女子之身,以强行提升境界的后辈为宗主,苦苦熬撑,何其艰难! 一切拜那余侬情所赐,而那个贱人,便是化作了灰灰,她们这一庄的仇人,也绝不会认不出她来! 沐容华因余侬情而断了仙途,也因她丧父丧母,其仇恨更在庄中女修之上。因此她虽也是神识不能尽展,可却还是见到了那一位婀娜女魔,就依偎在一尊血气浓烈的瘦小男子身侧。 余、侬、情! 滔天恨意,几乎要从双目中喷涌而出! 就在两军对垒时,纪倾等宗主,忽然开口:“杀!” 下一刻,所有的仙修身上,都迸发出强烈的杀意—— 徐子青立时便有动作,他将那令牌一展,快速说道:“出宝阙,列方阵,去西南角,剿杀血神弟子!” 他座下十位金丹立刻应道:“得令!” 那千人弟子也齐齐应和:“遵命!” 眨眼间,千名仙修倾身而行,那遁光汇聚,仿若一条光带,又好似一片流云,就此轻飘飘又极其快速地,冲向那西南角去! 所过之处,众仙修神通释放,法宝祭起,就把那许多邪魔修,都包围在中间。 但凡是到了一定境界的修士,能在宗主令下司掌千人之军,都是反应极快。 不仅仅是徐子青,所有仙修们全都看准那交战之地,寻到了要剿杀的血神众人。若是行得快的,便可率先抢住一地,若是行得慢的,便只能挪开一处了。 徐子青自是快的,云冽自然也是快的。 若是说起战意,这天下间的修士,便再没有比剑修更为强盛的了,而虽说万剑仙宗的剑修素有名气,又谁言五陵仙门的剑修便有不如呢? 也是只在瞬间,云冽和一众剑修,已围住东面的血神弟子。 然后他们齐齐出剑,在无数剑罡汇集而成的力量中,霎时血肉横飞,死伤无数。 许多低境界的血神弟子,正是连惨嚎都不及发出,便没了性命! 而法修杀人,也仅是稍稍慢上些许。 徐子青尚未动手,他麾下的十位金丹却已纷纷出手。 电光火石之间,骆尧符箓所经,满处焦黑;杜子晖所及之地,豹影重重;卓涵雁与冉星剑配合默契,一击而出震死大片! 宿忻火光冲天,刁子墨雷鸣轰然,其余众人,只消动手,无不是杀灭无数邪魔,只留下一片残骸…… 血神宗弟子自也是奋力反抗,然而邪魔入门则易,根基浅薄。 这低境界的血神门人,是匆匆聚集的乌合之众,自比不上五陵仙门这些经过一轮挑选后,所得的较为高明的弟子。 于是只在照面之间,已是损失十分惨重。 635、 血神宗那方本是试探,却见到如此情景,心知不妙。 仙修筹谋已久,若是真要再这般毫无章法地对战下去,恐怕只是白白将门人弟子拿去送死罢了。 当下里,几位血堂长老各自下令,着诸多血神将,以一种独特呼哨之声,来号令众多弟子前行后退,再不同方才那般不加思量。 然而此时仙修已是占据上风,本来也是听命行事,并不怕邪魔如何作祟,反而是趁胜追击,在那些血神弟子未及退回之前,再来宰杀几个——总之杀一个是够本,杀两个便很爽快,杀得更多,功劳越多。 高空里有各家长者遥遥俯瞰,他们恨不能大显神威,哪里还有退缩之心? 自然,仙修也并非没有损失。 血神宗弟子扑杀起来,也甚是凶厉,犹如恶兽,又犹如凶鬼。他们因着修炼之法不离血气,每逢出手便是血光重重,还有许多血影释放,有血遁之法,如今反应过来再要对付,没了那猝然攻击,也难以一招杀灭。 于是渐渐地,因对方鬼蜮伎俩太多,偶尔便也形成拉锯之势——尤其战得越久,那无用的低境界血神弟子都已被除去,留下来的那些,便要难缠许多。 不过,这些弟子再如何激烈交战,真正参与仙魔相杀的,也不过只有金丹及其以下的弟子。 即便是徐子青与云冽,虽说同众多仙兵一起围了过去,却不曾动作,而是调动仙兵,指点方位,任其厮杀。 只因属于他们这一等级的对战,尚且未到时候。 徐子青虚空而立,神识外放间,把自己麾下千位修士举动,尽皆收在眼里。 尽管仙魔大战已成定局,可仙道中人,能少损失一个,便少损失一个。 他目光一凝,弹指而出。 刹那间,一位修士身后血影就被一道青光打破,惨嚎着消散了! 周围许多修士见到,都是士气大振。 徐师兄——徐司卫长正在看护,他们大可一往无前! 因早先已有安排,徐卫千人里,十名金丹逐步把这一片区域划分开来,互不干扰,将那蜂拥而来的血神弟子蚕食鲸吞。 他们麾下的一旗仙兵,虽在初战时有些手忙脚乱,但待他们适应这对战后,也忆起上峰事先交代,有条不紊,把血神弟子分开包围。 很快徐子青便见到,下方他这一卫修士,把那许多血神弟子分做了十块,远远看去,就见到如同浑圆一般的灵气往内围压缩,而中间那一团血红,就不断地被斩落,不断地跌了下去…… 血红的光团越来越小,那包围的圈子,也越发地缩小。 到最后,仅剩的一点血红也已诛杀,在那一片天地里,就只剩下了那许多仙修了! 徐子青神情稍缓,然后再度弹出数指,每一指都杀死一个血神弟子,叫他们不能夺取他麾下仙修性命。 再过得一个时辰左右,十块区域中,血红色全都消失无踪,那千位仙修,居然一人不少!而每一位仙修,都至少手头有二三个邪魔的性命! 如此战况,使人心头安慰。 首战便有如此成就,众多仙修越发欢喜。 十位金丹仙修冲徐子青一个拱手。 徐子青微微点头,手指一点,指向另一方位。 众多仙修见状,再如疾风一般,又往那个方位扑了过去! 此时的战场,魔兵聚集起来如同一个个硕大的血块,而仙兵则如无数虫蚁,争先恐后,把那些血块吞噬。 血神弟子的尸体,仙修弟子的残躯,都簌簌落了下去。 在这血神宗内外,尸体成山,血水成海,然而许多尸体许多血水再被许许多多血神弟子使用,随着战事加剧,竟是让一些优秀的血神弟子缓过气来! 仙修一方,则纷纷皱起眉来。 如此……不妥。 徐子青目光一动,看向那熟悉气息所在方位。 师兄引领的,是一众剑修,在这等时候,便有许多剑修出手时更用巧力,直把那死去的邪魔身躯绞成碎块,再不能拿来利用!而剑修攻势强劲,一时之间,倒也没有同伴死在邪魔之手。 徐子青略思忖,忽然有了一念。 他手中令牌一挥,把宿忻唤了回来。 宿忻此时也不同以往般亲昵,面皮绷住,颇为严肃:“司卫长有何吩咐?” 徐子青直言道:“你领你麾下火属修士,往下方尸身上投掷烈火,焚烧了去。” 宿忻念头一转,便是明白,他连忙说道:“遵命!” 语毕,立刻去往麾下下令。 不多会,数十火属修士一同动手,明亮火光直冲而下,化作一团团火花,落在了下方的无数尸体身上。 这些尸体触火即燃,短短片刻,就被烧了个干净。 如此作为,火属修士们尽管耗费不少真元,可被他们围杀的邪魔,却因没了下方血肉弥补,反而比先前容易对付。 此时再来斩杀血神弟子,就没有那般为难。 一二刻后,血神弟子再死大片。 徐子青这边的做法,其他修士哪里能留意不到? 当下便有许多司卫长也下令麾下火属修士如斯行事,而若是一卫之内并无火属修士者,则会用出其他方法,把那尸体碾碎,让它们再不能助纣为虐。 有毁尸之举后,仙道声威更盛,再度占了上风。 那血神弟子们许多见不能抵挡,有许多便自袖中摸出丹药,猛然吞下。 霎时间,他们身形登时膨胀一倍,化作两丈之高,出手之时,也越发可怕。一眨眼功夫,就有好些仙修受害。 徐子青反应倒算及时,他手腕一抖,就有数十青色藤蔓直冲而出,将那些异变血神弟子前方的仙修缠住,躲了开去。 那异变血神弟子霎时跳起,居然一个纵身,化作血光往另一处逃走了! 只是,大战之时,岂容有逃兵? 仙门处尚且不能宽恕,邪魔之中,更无幸理。 就见到血云深处,巨大的血红巴掌扑扇而来,仅一个瞬间,就把要逃脱的那些异变血神弟子,全都拍成了肉饼! 原来这些血神弟子服用那等异变的丹药,非是为杀灭仙修,而是为寻出空子逃命罢了。邪魔之间利益为上,并无什么情感可言,对宗门自然也没太多归属之意。若是魔门占据上风,这些弟子便要留下分功,可魔门总在颓势,弟子们便想要各自逃命了。 不过,这些低境界的弟子到底是逃脱不得,有那么数十上百个意图逃走的反而死得更快,余下的那些,就只好搏命了。 这一搏命下来,邪魔那方,就越发狠戾。 这般拉扯拉锯,你来我往。 仙道便有优势,也不能永久保持,血神宗的弟子发起狠来,邪恶手段层出不穷,一个不慎,就要落到他们手中,死得凄惨无比。 喊杀震天,仙修们也杀红了眼。 而局势连变,此地各处仙兵们的对战之势,也有了明显变化。 如今在这场上,五陵仙门中每一卫一人不损者,有徐子青所领徐卫,有云冽所领云卫,还有几位化神期修士所领,都是较为顺利。而仅是元婴期的修士以及部分化神修士,他们手下的一卫仙兵中,多少都有数人乃至数十人已陨落。 再有大衍帝国,银衣皇子司掌兵阵,他们经验更为丰富,调动兵将来如臂使指,游刃有余,全无损伤。这些皇子们更是全不出手,只负手观之,神态睥睨。 而万剑仙宗处,因剑修攻势锐利,且善于杀伐,整个宗派,总数伤亡不到百人,万法仙宗相较弱些,不过也有数个兵阵,不曾有所损失。 霄水仙宗倒是死得多些,如意仙庄的女修则异常凶狠,总数分明最少,但陨落之人却是不多,所杀之人更不在霄水仙宗之下! 这便许是仇恨深重的缘故了。 高空上,纪倾与几位宗主、巨头们所乘法宝汇在一处。 纪倾皱眉道:“如今不过是杂兵魔头出来送死,但血神宗真正根基,却是未损。我等不当等他出头,邪魔狡诈,安知不是在布置什么阴谋?” 这杂兵的试探,时间也太久了些。 若是他们在血神宗里,借助血气遮掩,要布置什么大阵……倒非是破解不得,而是大阵一出,必然有许多低境界的弟子受害,便很是不值。 他们带来的仙兵,多数都是有一技之长者,再多历练一段时日,经由大劫洗礼,来日未必不会出现许多大能强者,甚至有飞仙资质者,也未可知。 众多宗主巨头深以为然。 衍帝朗笑道:“既然如此,不如我等一齐出手,往那血云台处攻上一记,看那血神魔尊,如何反应?” 纪倾点了点头:“衍帝此法甚好,我等既然是来拔除这毒瘤魔门,对战之时,也无需太过循规蹈矩了。” 到此时,这些仙道巨擘们,便都欣然应允。 速战速决,以免再引出什么乱子,方是正道。 当下里,数尊模糊身影一窜而出,各踞方位,虚空站定。 下一刻,这些身影或是用掌,或是使拳,或是剑斩,或是刀劈,或是枪刺……数种手段,数种神通,尽皆在空中显化,那偌大威能,赫赫声势,都直冲那血云台去了! “轰轰——” “嗞啦——” “嘭——” 震天响动后,那浓重的阴霾,就自血神宗的上空,笼罩下来。 许多血神弟子骇得混飞魄散,只消被那力道的余威沾上一丝儿,便是轻则重伤,重则殒命。其他弟子也无心援助,就引起一阵动荡。 血云台上,血神魔尊眼中血光喷射,心中大恨:“欺人太甚!” 话音落后,他与众多血堂长老一起,都齐齐祭出神通! 就有几乎浓郁到近黑的血色腥云冲霄而起,一层一层,不断累积。 仙道修士的所有神通手段,都打在那腥云之上,刹那间,腥云被打成粉碎,而剩余的力道,仍在不断往下,要继续攻击。 血神宗大能们登时脸色一变,一时你弄出一道黑风,我卷起一浪血海,又有血鬼血影,有血刀血枪……众多法门齐出,终于连消带打,把那些攻势尽皆化解。 这一击而出,仙道大能们不曾继续攻击,但许多仙道中的元婴修士,却开始出手了。方才不论邪魔们是否在酝酿诡计,可为解除这攻势,纵有诡计,也必然化为乌有。现下正是让门中砥柱彻底攻杀的机会! 仙道越发强硬,攻势更为猛烈,血神宗自也察觉。 血神魔尊怒目往四周一个搜寻,忽而厉声道:“可还有人未来?” 血杀堂长老立时应声:“那血魄魔尊不曾到来。” 血神魔尊脸色铁青:“他在做什么?莫非真以为自己献出奇矿便可高枕无忧,从此不再听从我这宗主的吩咐了么!” 血杀堂长老恭声说道:“血魄自傲跋扈也不是一两日了,如今这般抗命,想来真是因着居功自傲的缘故。” 另外几位血堂长老神色微妙,却无一人为血魄魔尊说什么有利的言辞。 自打那血魄得了奇矿奉献出来后,他们所有人的权柄,都被分出一些,交由他来掌管,宗主更是对他信任有加,平常时候,他们原本便没忘了时时挑拨,好容易让宗主对他生出一分疑虑,如今那厮作死,又不来参战,还自以为得意……正是大好机会,让宗主彻底将他厌憎,才是他们的好处。 血神魔尊果然怀疑更甚,他交代一声:“叫众血神子来!” 他口中的血神子,非是已然定下着重培养的门派继承人,而是他门内一众核心弟子,当年竞争血神子少主之位的杰出俊杰,更是他苦心经营许多年,叫他们或者自行突破,或者凭借奇矿突破的元婴以上弟子。 如今积攒下来,足足有百人之多——且只是当代罢了。 若是能再给他一段时日,血神宗里的元婴弟子更会数倍增长,到那时再来跟仙道拼杀,绝不会如今日这般被动! 果然,血神魔尊一声令下,那余侬情便真如同极温顺的小娘子般,往外头送了法旨,把核心弟子们全都召集过来。 那些核心弟子反应极快,只在一个呼吸间里,全都聚集过来。 血神魔尊露出一个狞笑:“尔等受我宗精心培养,实力不俗,去为本座将仙道的元婴全都杀尽,也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众多核心弟子也同样神情狰狞:“是,宗主!” 说罢,电射而去。 唯独一人……血戾却被血神魔尊留下。 血戾心里一凛,更加恭敬:“宗主还有何事吩咐弟子?” 血神魔尊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你师尊去了何处,为何不肯与本座共进退?” 血戾心惊,立时垂首回答:“禀报宗主,师尊他非是不来参战,而是身受重伤,如今还在血神海深处疗伤,已经闭关许久了。即便是弟子前去唤门,师尊也毫无反应,想必是正在紧要关头。师尊他……只是不知仙道这般狡诈,竟是无声无息,已然欺上门来罢了。” 这番解释过后,血神魔尊神情稍缓些许。 血雾堂长老嗤笑一声:“血戾,老夫知道血魄是你师尊,你必然要为他说话。可血魄一直在宗里潜修,霸占血神海深处,哪里有什么受伤的机会?更莫说以他那出窍期的修为,在血神城里,本宗之外还有人能伤他不成!你便要诳语,也无需这般搪塞,好歹多编造几句,也不必错漏百出。” 血神魔尊一听,面色更为难看。 血戾不敢隐瞒,语速极快:“宗主息怒,师尊并非不曾出去。前日里仙道空灵仙子安谨姝来到北域,她同血蛏新婚妻子鬼屠阴山有三十载死斗之约,正是赴约之时。因鬼屠阴山心机深沉,师尊唯恐她坏事,便一直让弟子对她多有监视,此次便想了个由头,让弟子、师尊皆与她同去了。” 血神魔尊这回无需他人挑拨,已冷声说道:“那又如何?安谨姝区区小辈,绝不会是血魄对手!” 血戾又是速速开口:“孰料安谨姝十分狡猾,她虽是独自前来,暗地里却约了帮手。两个化神后期的仙道小子半路破开禁制突入,相助于安谨姝。” 血神魔尊粗眉一竖:“化神与出窍,境界天差地别!” 血戾忙道:“那两人可并非一般二般的化神弟子,实为五陵仙门最为出众的几人之二。其中一人更曾是初上天龙榜已冲入前五,后来更不知有什么奇遇,早早将同榜他人甩到身后。”他担忧这宗主耐心有限,加快叙述,“若仅是如此,我等只消带走鬼屠也就是了,但万万没想到,在他们动手之时,师尊便已认出,原来他们就是师尊的仇人!” 到这时,血神魔尊终于来了兴趣:“哦?是那据说杀死血魄双修之人的两个小子?当年血魄回归,为寻那两人,也耗费不少日子了。” 血戾知道这是血神魔尊已然有些消气,急忙又说:“正是。故而师尊一见之下,就想将他们灭杀,只是没料到他二人那般厉害,合力之下,反而是师尊不是对手。即便师尊将法身显露,也同样战败,最后……弟子和鬼屠,都还要仰赖师尊带走,便又给师尊添了麻烦。”他像是有些惭愧般低下了头,“回到宗里后,师尊便是连多说几句都来不及,就匆匆闭关了。” 到这地步,血神魔尊终是不再怪罪,只说道:“如今我宗生死存亡之际,血影,你身法快,速速去将他叫来!这许多日子,他也该痊愈了,若是还有不成,你便助他一臂之力,至不济,将血奴多杀百十个,将血肉放了给他就是!” 血影堂堂主不敢不从,赶紧应“是”。 血戾也是大喜,又恭维道:“宗主英明!弟子代师尊多谢宗主厚爱!” 血神魔尊摆摆手:“你去为我多杀几个元婴,便是立功了。” 血戾当然是立刻就要退下,杀将出去。 那血神魔尊忽而又问:“你所说两位仙道的小辈,如今可来了?” 血戾回道:“理应是来了,不过弟子神识也穿透不出,一时不曾发现。只是……”他顿了顿,“那两个一人唤作‘云冽’,喜着白衣,是个极可怕的剑修,另一人则是‘徐子青’,喜着青衣,看着和善,却有一种诡异血藤,也极是厉害的。” 血神魔尊听了,这才彻底将他放过。 血戾不曾稍有迟疑,身子一晃,就奔入那战场之内。 场中,血神子们疾飞而出,与许多同样在元婴期以上的血神弟子一起,加入战局。 他们可没什么道义可讲,一旦杀入战场,一飞而过时,就掠走数条甚至数十条的仙修性命。 这些仙修分别在不同司卫长、领头之人麾下,因着那些邪魔元婴、邪魔化神动作太快,一下子没了性命,瞬时就将仙修强者激怒。 有些反应快的仙修强者,在那邪魔们不及杀死太多之际,已是对邪魔强者出手,把他们阻拦起来。 这一阻拦,就把邪魔所有攻势接下,将其划作了自己的对手,厮杀起来。 只是几个呼吸工夫,那许多的仙修强者,便都将邪魔强者注意拉走。 徐子青便是反应极快者,就在一尊邪魔将要临近时,因他木气纯净,立时察觉血腥之气。他自然是当机立断,就将小乾坤显化出来! 那邪魔刚刚逼近一位五陵弟子,那血神神通堪堪使出,而他却马上惨叫一声,躲闪开去! 原来就在他要杀灭那弟子的刹那,一只极巨大的爪子,已是自身后抓来! 636、 那爪子十分厉害,一抓之下,便几乎要将那邪魔撕成两段! 可邪魔也极厉害,方才能立时用出血遁之法,舍去一条臂膀,却得回一条性命来! 五陵弟子惊混甫定,稍一冷静,就见到前方那巨爪上龙鳞片片分明,再往上瞧,正看见一条长有百丈的庞大青龙,看似为神通显化而成,但若论起细致来,竟同真龙也仿佛没什么不同一般。 而真龙的来处…… 五陵弟子急急后退,眼里却闪过一丝敬佩。 他看得分明,在高空之上,那一袭青衫的司卫长身后悬浮一尊偌大阴阳鱼,自那阳鱼之内,又有一头以巨爪撕开虚空,钻了出来。 真是……好强悍的神通! 正是徐子青用出了《万木化龙诀》,将小乾坤里巨木化作巨龙,出来抵挡邪魔侵袭。这般巧而又巧,让他救下了麾下一名仙兵性命。 那尊意图杀死五陵弟子的邪魔,却是发觉讨不了好,一闪之后,就是要血遁到其他所在去了。 冉星剑等人也见着那龙,纷纷诧异:“徐道友好生厉害!” 宿忻“哈哈”笑道:“子青兄有如此能为,乃是我等幸事,我等却也不能太过落后!”说罢口中一喷,就有一道几近化作赤紫之色的火流自其腹中一吐而出,随即分作数条火蟒,往四面八方,奔杀而出! 眨眼间,宿忻周围许多血神弟子放出的血鬼血影血河血流,全都给火焰蒸干,而他们的皮肉受不住炙烤,很快就化作了焦炭。 另外几位金丹修士不甘落后,更为卖力,果不其然,他们也杀死许多邪魔! 上峰用力,顶头还有司卫长那般强悍,徐卫仙兵都是卯足了力气,面色泛红,争先杀敌。在这一方虚空之域,尸体如同落雨,簌簌不绝,又是一场血雾弥漫,血流成河。 徐子青的小乾坤里,不多时已然放出了七八条青色巨龙。 如今既然血神宗里的中坚弟子已是被释放出来作祟,便是他们这些仙门砥柱出手的时机到了! 他也不藏掖,一个动手,就放出了最强力的神通! 一刹那,这些青色巨龙围绕这一方虚空,将附近那些元婴期的邪魔修,都围在其中。或用龙尾摆动,或用龙躯缠绕,或用龙爪撕扯,种种手段,居然只用这些长龙,就足足困住了有四五位元婴邪魔! 那巨大的龙身在空中回绕,不仅将天幕遮住,更是散发出赫赫龙威,一声长吟后,便又有十余血神弟子,都被龙吟震死! 徐子青有这般威风,还有许多仙修,也不遑多让。 譬如那同样参战的众多星级弟子,他们最初虽因头次参战而使麾下仙兵略有损伤,但本身资质杰出,意志坚毅,只数个回合,已然是成竹在胸,如臂使指。尽管他们不过是元婴境界,却是在后来邪魔强者突袭之时,把众多仙兵牢牢护住,并未稍有疏忽、使得麾下丧命! 星级弟子之能,于此战中发挥出来,便不能万夫莫敌,却堪称淋漓尽致。 其余之地,有一些同样在元婴期以上的仙修,从更高处的飞行法宝里一跃而出。 血神宗的强者太多,若仅是靠这些领兵的仙修强者,怕是不足。 徐子青动念,一面操纵诸多青龙,一面再度放出更多神识。 这神识有些正是加大对诸多麾下仙兵监察之力,以免他们被作乱的邪魔强者所害,一面却也看向那新进加入战局的仙修强者。 就有几人,颇为眼熟。 譬如那一袭白衣者,气质高洁,神情清淡,然而出手时毫不容情,正是有些交情的空灵仙子安谨姝。她乃是万法仙宗弟子,如今同平常不同,乃是以此宗弟子身份出战,依旧神通高妙,更比与鬼屠阴山相杀当日更胜几分。 风神剑尊,雷龙剑尊,两位剑修剑意纵横,绞杀无数。 还有那气息睥睨的霸皇轩辕,他先前并未司掌兵阵,如今到了有更多强者邪魔出行时,他方才纵身而出,仍是极其霸道。 他似是善于拳法,每逢出手,都有龙头攒动,他面上更好似缠绕一身金光,好似神祗一般,只消数拳,便把一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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