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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的脸色,越发慎重了。 他早知二转刀罡并非那剑修之敌,却未想到,居然连阻上一阻,也是不成。 但若是止步于此,他却越发不甘心。 好容易能遇上如此强大的剑修,好容易能在榜战时同其对战,若是错过了,日后再想与其交手切磋,恐怕是难上加难——这样杀戮极重的仙道弟子,即便榜战之后与其纠缠,对方或者不予理会,或者怕是就要一剑杀之了。 不成,他不愿就此退去。 罗天放到底是天性狂放之人,便不是榜战,平日里也曾多次向强者挑战,将自己置身于生死一线中,战到酣处将对手错手杀死也是常事,否则他也不能称之为遵于本心欲望的魔道中人了。 这虽然不代表他愿意在必死情形下去缠住强者,却让他愿意在可行之时冒一冒险,哪怕是只有三分生机,也让他情愿遂心而为! 因此,罗天放极温柔地抚摸过自己的巨刀,犹若抚摸心爱的女子。 随后,他将这巨刀置于胸前,一咬舌尖,喷出了鸽蛋大小的一团精血,瞬时将巨刀全然染红,而那种可怕的煞气,也在巨刀上四溢而出。 这一刻,巨刀上,浮起了如同经脉一般的纹路,根根凸起,十分狰狞。而刀身一鼓一鼓,砰然伸缩,竟然仿佛心腑搏动。 渐渐地,猩红的刀化作了黑红,那似乎是精血沉淀,又似乎是酝酿着什么可怕的风暴…… 罗天放的面色,却在这一声强过一声的搏动里,变得苍白,乃至于惨白。 他在强行地,将刀罡化为三转。 而他以如今的实力,原本只能将二转刀罡淬炼纯熟。 所以,他在冒险。 生死之险。 下一刻,仿佛能遮蔽半边天幕的黑红刀罡,在高空中如同一座山岳,重重地轰了下来! 云冽神情不动,右臂抬起,黑金剑意直接而上。 如同雷霆轰鸣,山河破碎。 巨响过后,一片静寂。 黑红的刀罡也被斩破了,仿佛是苍穹也被割裂。 黑金的剑意冲天而起,发出尖锐的长鸣—— 罗天放露出一丝笑意,仰面朝天,躺了下去。 无数的龙头几乎形成青色的光幕,那些拳劲攒动不休,争先恐后,都要涌出。 对面之处,也有无数的黑色豹头,每一个都显得极其狰狞,比起那龙头来,似乎还要更大一分! 二者扑击而来,你撕我咬,誓不罢休。 徐子青和栈骁,同时使出自己得意的拳术,在平地里不停轰击。 龙头与豹头,都是凶狠无比,一个带着龙吟威压,另一个却有猛兽凶煞,你来我往间,每撞击一次,都要各自破裂一个。 这般不断出拳,徐子青心境冷静无比,但拳出如风。 竟然,也能觉出几分酣畅。 540 540、 两个人越打越快,越打越急。 栈骁神情凶悍,打出了真火,他自打初次见到这青衣修士使出那拳法来,就已见猎心喜。只是因着后来引发诸多事件,叫他不得不暂且压抑,久久等待。好容易事情已了,他自然就有些迫不及待,当即就要向他挑战起来——在徐子青调息时,他更是忍耐不已,到这时终于对上,着实激动非常。 只不过,他不曾显露太过,反而越发沉着,而沉着之中,又有隐隐疯狂。 非常痛快,极其的痛快! 栈骁的眼眸深处,也按捺着几乎遏制不住的欲望。 每逢遇上一种新的拳术,他都是难以克制的,他宁可将真元全数爆发在拳劲之中,也要打得舒爽,打得畅快!他无需太多法宝,也不必有其他神通,只要有拳!拳!拳!便已足矣! 栈骁在不断出拳时,他的眼里,也现出了丝丝红光。 万龙拳,这名字很是贴切,那拳影重重中,不正是千万龙头汹涌攒动?而这拳术中,不仅有龙吟之声,还有龙息之力,在打得更加激烈时,他的拳头上,哪怕隔着一副法宝手套,也能感知到内中那种破坏的力量——是死亡之力,是爆破之气。 若是仅仅只看外观,他人万万不能想到,那看起来温和可亲的年轻天才,居然在使用拳法时,会是如此的暴烈,正犹如狂风骤雨,摧毁,崩坏,灭绝!众多颠覆之力,有着惊天动地——不,是使得天翻地覆的可怕力量! 这其实并不奇怪,徐子青领悟万龙拳,是在战场之中,是面对无数界外妖魔疯狂袭击,在那种绝强的恐怖的压力之下,为求自保,为求破敌而得!所以这些拳法中,不但饱含着他本身的体悟,也拥有他纵观诸多神修用拳头打爆妖魔时的强大手段,还有他对龙力的观想,对万木化龙诀的心得,还有他的生死轮回之道……只是,他提炼而出的,就是他所有所得中,破坏力最强的感悟。 全都,被他融入了拳头中。 栈骁与徐子青对战,战得狂猛,而且在不断的对战里,他的拳术也在不断提升——这就是同强者交战的好处,能够让他们在战斗中不停压榨自己的潜能,把原本无法突破的突破,把无法领会的领会。 见识到了徐子青的万龙拳,栈骁可说是窥见了拳术的另一种途径,许多滞碍、关卡骤然破开,叫他恍然大悟,将见识持续融合,变成他自身所有。 然而栈骁有所进境,徐子青又怎会没有? 栈骁压榨了自己的潜力,徐子青不肯想让,也连连跟上,与他依旧斗得旗鼓相当——不,或许因为这一场拳与拳之间的打磨,让他把万龙拳也淬炼得更加精深,许多之前冗余之处,都被炼化得干干净净,而许多之前不够细致的地方,也将其弥补得更为精妙。 如此,正是于双方都有益处,恨不能再打得更久一些,让他们的拳术更多精进些。 栈骁与徐子青,也是如此做了。 两个人打得拳劲滚滚,力量横流,两人周身几乎都刮起了罡风,形成了一种由外溢之力形成的透明罩子,又好似海浪倒卷龙吸水,一时碰撞,一时绕开。 快!快!快! 徐子青的万龙拳击出更急,眼前似乎只有无数龙头前后奔涌,而他的手臂,他的拳头,都已然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就连残影,也隐匿起来。 栈骁不遑多让,他的豹影也如同黑风,在一个影子形成的刹那又换作了另一个,便是他本身如豹子般拱起的身躯,也似乎融合在无边无际的拳劲之中! 渐渐地,两人的真元也释放更多,龙头与豹头,都越来越大。 徐子青面上的笑意早已收敛,栈骁眼里的红光则越发浓郁。 突然间,两人都是一个暴起! 徐子青只觉胸口有一股暴戾之气欲要发出,那种仿佛被压抑了很久的一种力量顺着拳头直入龙头,陡然顺畅击出——“轰!” 这恐怕,是他所打出过的,最为强悍的一拳! 而栈骁,也是一声暴喝,同样出拳! 在这一刻,无数龙头仿佛化作了一颗最为巨大的龙头实影,那边的豹头,也更加强悍勇猛,硕大无匹。随即龙头与豹头,冲撞在了一起! “轰轰轰——” 爆响过后,虚影尽散。 徐子青依旧站在原处,双拳微微垂下。 栈骁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红光尽散。 随后,栈骁开口道:“我输了。” 徐子青温和一笑:“方才你我不分胜败。” 栈骁却也终于露出一丝餍足的笑意:“我只懂拳头,你却还有诸多手段。我输了,便是输了。” 徐子青唇角稍稍弯起,笑意一如往常。 事实也确是如此。 方才一战中,栈骁真元消耗八成,徐子青也消耗七成半之多,但栈骁余下的真元再如何释放,也不能真正战胜徐子青,可徐子青余下的真元,却可以催生容瑾这嗜血妖藤,也能操纵数条木之青龙。 自然,只会是徐子青胜出的。 栈骁认输后,龙虎之气被徐子青吞噬一半。 而徐子青,也不曾再度出手。 对他们而言,方才的那一战,已然是足够了。 未过多久,徐子青与云冽这师兄弟二人一齐下场,再先后胜出。 两个正魔道的、排位在一百余名的魔修,双双败在他们之手,双方之间,却也未伤和气。 罗天放先前释放三转刀罡而出,十分勉强,险些被其反噬,然而云冽在最后一击时,却将那三转刀罡力量尽数引出,便叫那反噬之力少了些,让这爱刀如命的魔修并不曾受了太重的内伤,而只是脱力罢了。同时,罗天放因祸得福,对三转刀罡的领悟更胜一分,日后只消再多做观想,将这三转刀罡掌握纯熟之日,也当近在眼前了。 胜了之后,徐子青和云冽,重新回去山府。 旁观者中,许多也再度见识到两人之能,其中就有两人旧识,亦是熟人。 一座峰头上,身着华服的英俊青年叹了口气,语气里却未有从前那般懒散:“本座虽早知两人资质不俗,却未想到能至如今这地步。” 他正是白龙笙,左右各盘膝坐下一位青年,却是荀梁与印修了。 荀梁仍旧很是沉稳:“云兄剑意超凡,我等远远不及。” 印修虽较为阴郁,但对云冽亦极佩服:“不错,如今我虽有些进境,却不知何时才能达至云兄那等剑道境界……” 在云冽实力之上,白龙笙也早就知晓,云冽如今表现虽让他觉得很是厉害,但也并未太过出乎他的意料。反而是徐子青,叫他刮目相看。 白龙笙喃喃道:“说来徐道友身为木属修士,本座原以为已然高看了他,没料到,居然是看低了……难怪可称为‘万木之主’,原来竟是有嗜血妖藤傍身,还有那般神妙法诀,能御使万木。从前我待他,似乎略显轻慢了。” 其实以往看着云冽颜面,白龙笙对徐子青也很是周到,只是比起对云冽发自内心的欣赏来,那时徐子青不过是元婴中期的修士,自然不会被他认为何其强大了。故而客气归客气,白龙笙却并未将徐子青视为真正强者……如今,他是自认看走了眼了,才会有此一说。 不过白龙笙也只是自语,他对徐子青的确不及云冽,可也不曾怠慢,而他也知晓徐子青性情豁达,晓得对方不至于因此记挂,感慨归感慨,倒没什么多余的思量。 他叹过一回,又道:“本座从前以为云道友可入前百尊位,而徐道友恐怕无缘风云榜……但现下看来,云道友怕是直指榜首,徐道友却可往前二十处搏上一搏了。” 这话不假,云冽战了那许多时候,也不曾败过,甚至不曾现出疲惫之色,可见强悍。徐子青虽真元消耗多些,却能生生杀死排位三十九的邪魔修,也极了得。 两人的本领层出不穷,白龙笙日前还敢断言一二,如今则不敢将话说满,只能做个推测了。 印修与荀梁不曾接话,二人对视一眼。 他们两个说起来,也算小有成绩。 早先在最后一场轮战时,印修与荀梁便齐齐遇上了尊位上的修士,又齐齐战败,事后二人自省其身,多多琢磨,便从头开始,慢慢寻找对手挑战,也对自己作个磨练。 于是他们首先从轮战胜者中挑战起来,初时互有胜败,后来他两个逐渐将剑混掌握更加纯熟,战况就大为不同——尽管他们的剑道境界远不及云冽,可在同类剑修里,也是实打实的佼佼者,而剑修的攻击之力,众所周知,确是极强。 后来战得多了,两人胜局也越发多了起来,身后龙虎之气接连上涨,甚至后来也斩杀过邪魔道的魔头。只不过,二人身后龙虎之气至今不过三十余丈,看起来似乎能在风云榜末有那一席之地,但他们到底并未再度与尊位修士交手,自也不会觉得,就能够有资格前去占据一处山府了。 他们现下也在等待场地空出,而且,他们这两个剑修,也已然挑好了想要取代的,金榜尊位上的高手——如今,只需要一个时机罢了。 541 541、 无疑,如今正是那一个时机。 自打云冽与徐子青被挑战,且双双胜出后,就仿佛是点燃一道烟火,让众多仙修全都沸腾起来。此时再不止有正魔修出来挑战,很多意图争夺尊位者,也都再不避让。 ——这便是解决外忧之后,内中再争上下了。 云冽一剑镇压当处,许多修士都已明白,若是寻他挑衅,怕是苦苦夺得的龙虎之气,就要立时反被夺去一半。故而除非那等想要求得突破、见识五炼剑混者,往往都不会主动挑战于他。 与之相反的,便是徐子青。 徐子青虽也显露出非凡手段,不过他看起来脸嫩,出手往往留有余地,而嗜血妖藤虽是厉害,却并非回回释放,也有一定限制。 所以,来找他挑战者,倒是多些。 只不过,徐子青亦非易于之辈,不多时,也胜了好几场了。 他身后的龙虎之气,也居然渐渐突破至一百四五,直逼高峰而去。 同时,印修与荀梁纷纷下场,主动挑战尊位五六百间的尊位修士,连番数次苦战。尽管劳累了些,但几次下来,则各有胜负,龙虎之气比之先前,也翻涨一倍。 众多仙修再无忌讳,各自使出了百般的手段,就连尊位前十的修士,也不再自重身份,转而很快对战数个对手,让身后龙虎之气大增。 那有人掌握雷霆,掀起滔天雷海;有人御使百兽,叫兽蹄震荡八方;有人用出精妙阵法,比之先前那千绝魔尊也不遑多让;有人符箓通天,与遁术交辉虚影百变。 无数种奇特的神通,无数种奇异的法宝,漫天飞舞时,有绝强压力澎湃而出,又有色彩璀璨,绚烂人眼。每一个仙修都使出了浑身的解数,这时候的正魔道们大多餍足,倒不去同他们争论尊位了。 照旧是,都在一二百位之间。 不过即便斗得如此热闹,却再无人陨落,虽有修士出手过重,或是术法神通收之不及,可最终至多也仅是肉身毁损,元婴元神,都能幸存。 只是之后他们就需得寻找一具上好肉身,或者元神托生,再苦修多年,才可以恢复如初了。 仙修诸多门派,彼此之间,都不曾结下难解的仇恨。 转眼又是一日余。 如今距离榜战结束之时,还剩下半日工夫……约莫,还有五六个时辰。 若是遇上了易与的对手,自然是绰绰有余,可若是遇上难缠的,这几个时辰里,也未必能斗上几场下去。而且在这最后的短短时间,就连平日里各有风度的许多天才仙修,也不由得生出几分疯狂。 ……不论,是为了什么缘由。 徐子青在这时候,已然没有对手主动寻衅了。但他的注意力也并不在对战场上,而是落在了身侧师兄之身。他能感觉到,师兄有些变化。 这不仅仅是因为与许多强者、无数天才比斗过,也观看过无数场次的对战后生出了感悟,印证了自身,拥有什么所得,更多的,是一种气势。 就连作为道侣的徐子青,也在此时察觉到了一丝战栗之感。 师兄是在……兴奋么? 徐子青感觉到,他的师兄在精心地准备着,在调整自己的状态,在不断地进行心境的最后打磨——他似乎是想要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去迎接一场…… 迎接一场让他喜悦的对战。 下一瞬,徐子青又微微地抬起了头,他的神识越过重重山府,来到了最顶峰的所在。 在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原本也参加过数场比斗的、身着重紫星辰袍的英俊修士,已然回到了洞府前。他也在打坐,也在慢条斯理却又无比细致地,将自己的心境淬炼圆融。 他同样,在很慎重地准备着什么。 徐子青一瞬恍然,原来如此。 这一战他原在思忖何时方会进行,如今看来,却是不远了。 场地里,数十尊水团轰然炸裂,里面被包裹住的仙修披着满身鲜血狼狈而出,又是被击败了一人。还有瘦削身影腾跃如猴,诡变如蛇,防御如龟,进出如鹤,出拳犹如闪电,手指如同虎爪,就将人要害击穿,使其只得溃败。 这宓凤兮与尚冲夷,他们似乎并无挑战东里祁之意,反而只是同其他对手交战。 只是,他们两人的龙虎之气,仍旧比不过东里祁。 东里祁现下,已有了四百余丈之多。 也只有他能达到如此地步,不论被何人挑战,都从未一败。 反观那二三尊位的两人,却也在连续挑战中落败一次,虽也曾打破数位意图挑衅他两人者之野心,但龙虎之气却是不及先前多了,反而只在近乎两百丈罢了。 其他原本有百丈之多的仙修们,也统统吃过败仗,即便又在其他战事里找补回来,到底不足。 彼此之间的距离,渐渐拉近。 但也许是一种默契,宓凤兮与尚冲夷竟忍下被新晋修士超越的耻辱,并未去挑战云冽。 以至于如今云冽的龙虎之气在三百丈后,居然成为东里祁之下最多者。 或许,这便是一种暗流被众人隐隐所知,才造就了这般的局面。 就仿佛……是心照不宣一般。 随后,宓凤兮与尚冲夷似乎足够,不约而同在此场结束后,回归山府。 两人这回并不去凑在东里祁身旁打扰,而是彼此交流。 宓凤兮淡淡开口:“万甲,你如何看?” 尚冲夷嗤笑道:“看不出什么,不过,若是有人能将东里祁拉下榜首,本座倒是乐见其成。” 宓凤兮声音也极冷静:“此战一出,前十便定下了。” 尚冲夷冷哼一声:“若是东里祁败了,则你我的位置都要往下挪上一挪,而若是东里祁胜了,云冽便紧追我等身后,再多一战,也要将我两个挤下。司雨,你竟不惧怕么。” 宓凤兮不为所动:“此回榜战,云冽之出十分意外,我等只消守住前五,便已足够。” 尚冲夷一窒,随即也叹道:“……不错。以如今我两人身后龙虎之气,守住前五必然无碍。可若是再度与他人对战,恐怕胜机不够。一旦落败,必落在十位以下,对我等在宗门之内地位,恐怕便是大为不利了。虽心有不甘,但……也不能冒险。” 宓凤兮仿佛也被说中痛处,不再出言。 不错,虽然同为绝世天才,可在他们两个的师门里,天才却并非只有他们。 为了保住自己一脉在宗门里的地位,风云榜上尊位排名,是他们不可放弃的荣耀,也与他们自身的利益息息相关。 故而即便他们再如何想要也去和那新晋的剑修切磋一番,却也不成。 只因为,他们并无把握。 ——榜战即将结束,时候不多,他们不能再有一场落败。 这说来有几分无奈,更也有几分讽刺。 仙修们对战越发疯狂,每一个人在无数胜败之中,身后的龙虎之气也发生了剧烈的变化,时增时减,并无定数,更有些仙修,直至最终真元耗费近乎干涸,也未能再有多少长进,只好……黯然离场。 渐渐地,场地之中,对战之人越来越少,而空出的场地,则越来越多。 忽然间,东里祁动了。 他周身星辉点点,整个人化作一缕星芒,在抬步之间,已现身场地之中。 随后,他微微抬头,看向了某处。 在那一处,白衣的剑修缓缓站起,足下黑金光芒一闪而过。 同时,他也出现在那东里祁的背后。 两人的举动都极干脆,似乎已等待许久。 而真正相对而立后,他两个却也都没有太多的言语,只对视一眼,一齐后退一步。 东里祁神色平静,气度雍容。 然后,在他的手指之间,就出现了一条蓝紫色的绳索。 他才开口道:“此物唤作‘九星索’。” 云冽略颔首,本命宝剑也被手掌握住:“战。” 再不曾多言一句。 东里祁指尖一颤,那一条绳索,就如同一根细丝,又仿佛一根锁链,在无声无息间不断抽长,几乎只在转瞬,已然遍布全场。 刹那间,漫天都是同样的绳索,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形态,原本柔滑的绳索,在不同弧度之下,变作了有许多弯折的线条,而若是有人仔细来看,却能发觉这些线条那般熟悉,又恍若陌生。 云冽认出来,徐子青亦认出来。 这是一幅星图。 星辰之力最难驾驭,而这位罗天星尊,居然将九星索布出一域星图! 那么在这张星图里,是否也拟化出满天的星子? 徐子青遥遥望去,他心里已然笃定。 东里祁既然敢如此施为,那么在这一张星图里,必然也是有星子的。 只是这星子有多少颗?又会形成一种什么样的星阵? 也许是周天星辰大阵,可这种大阵其实较为普遍,大约又或许不是了。 云冽也已听说,东里祁所习为《大罗天仙典》,他名号坦坦荡荡,亦从不曾遮掩。 顾名思义,大罗天乃三十六天之总,含宇宙无限之意。 这仙典既然有此一名,想必功法之上,有三十六重相关,而形成星图疆域,又不知以宇宙里何方星域为其根基。 不过于云冽而言,究竟如何,其实并不重要。 他无需知晓太多,也无需去揣测星域中诸天星辰含义。他只需要握住他的剑,用他五炼剑混催生之剑意,去一颗一颗,破开那所有的星辰! 542 542、 在众修士视线之内,整座场地的上空,紫色形成星图,而星图之上,更有许多星芒闪烁。 只在转瞬之间,那些星芒倏然伸缩吞吐,逐渐膨胀,后来猛地一个变动,化作了一颗紫色星子! 渐渐地,就有了无数的星子。 其中有九颗星子最为璀璨,落在星图上数个角点,成为整个星图支撑骨干,另外还有许多小些的星子,则互相勾连,互相映照,酝酿出澎湃的、连绵不断的星力。 这样的力量鼓荡着,把半边天幕,都映成了紫色。 天色渐暗。 星图不断蔓延铺开,而天空里,繁星点点。 在这一刻,那天幕上的星子,与星图中的星子交相辉映,更有许多星力似乎收到了什么牵引,自上空骤然坠下,分别落在了拟化星图里的诸多星子之上。 霎时间,光芒大放。 风云榜上的尊位修士,还有从前也曾参加过风云榜战的修士们,都认得这一幕场景。 东里祁纵横风云榜数遭,是绝世的顶尖天才,他的境界虽随年月增长而不断增加,可本命的神通,他根基所在的功法,却并非隐秘之事。 这一张星图,他们自然也曾窥见些许端倪。 有一位金榜上的修士讶然道:“罗天星尊,居然在对战之初,便使出本命神通?” 另有人却是沉吟:“他这般施为,应有缘由。” 又有人皱眉道:“这个星尊,对那剑尊这般谨慎,原来竟是如此看重么……” 之后,众人似有所悟。 场中,东里祁缓缓睁眼,眼睑之下,蕴含着两团深幽之光。 这光芒自目中迸发而出,又将他整张面孔,都包容在星光之内,让人看不分明,神秘尊贵无比。 随即,东里祁开口了:“你我之间,旁枝末节尽皆不必了。” 云冽略抬眼,听他下文。 东里祁又道:“此为本尊最拿手的本事,在夜色之下,便有一倍之功。” 云冽神情不动。 东里祁慢慢地笑了,声音低沉,如水流淌:“以最强之功分胜负。” 云冽也终于出言:“自然。” 徐子青在山府外,也听到了他们二人的言语。 所有旁观之人,都尽皆闻得。 是了,到了如此境界的修士,早早觅得己身之道,已是坚定不移。但仙途漫长,即便专精一道,却也有许多神通术法,许多另类手段……这些,都算作旁枝末节。 尽管可以对敌,却绝非自身根本。 云冽的根本,是剑意,是五炼剑混催生出来的,绝强的剑意! 而东里祁,他的根本,便是这漫天的星子,那浩瀚的星力,是复杂而可怕的星图! 如今,正要矛盾相接。 东里祁察觉到云冽的威胁,云冽也知东里祁之强大。 两人对彼此,自有一种尊重。 因此,他们并不用如何花哨的手段,直接要使出最强的本事! 眨眼间,东里祁的星图已然布置完成,云冽一动未动,也不曾趁机动手。 场地里的星力,已经比方才多出了数倍,那种浩荡而又清冷的力量,极快地变化着!它们一时如水一般平静,一时又泛起涟漪,那样的可怕,也那样的温柔,那样的神秘奇异。 东里祁站立在原地,却仿佛是立在苍穹之中,星空之内。 在此时,每一颗星子都似乎包容在他的世界之内——是了,他的小乾坤早已同星图结合,让他成为星图之灵,星域是他,他即是星域,星空赐予他星力,有他来掌控星力。 这一刻,他是东里祁,但他也是每一颗星子。 就连他的身影,仿佛也化入了广袤的繁星之中…… 云冽抱元守一,心无杂念。 在他的眉心,黑金色的光芒也在吞吐不定,在他的剑域之内,星河倒挂,黑金长剑声声搏动,凝实起来。在星河下方,那数以万计的其他剑意,同时爆发出了森冷的杀气。 纯粹的无情杀戮剑道,纯粹的杀意。 剑为凶器,为杀戮重器,凡出剑者,欲夺性命,必有杀机。 而这杀意,便牵引出了所有的杀机。 一时间,那些剑意所化的利剑,剑锋指天,竟微微颤动起来! 无数的,细微的,清越的剑鸣响起,那些剑身震荡着,像是就要飞起一般,几乎难以遏制! 那柄黑金的巨剑,也在一点一点地,从倒挂的星河里拔了出来,然后突然化作了一缕黑金利芒,在一晃之间,就出现在了云冽的手中! 与他的本命宝剑,堪堪重合。 云冽屈指,在本命宝剑上虚虚一弹。 这宝剑登时发出一声长吟,在剑身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苏醒了,在发出欢愉的鸣叫声。 是亲近的,是仿佛与血肉相连的。 剑灵苏醒了——不,是云冽将他唤醒了。 那庚金之精的精灵,因不愿被磨灭真灵,心甘情愿要成为云冽本命宝剑剑灵。然而宝剑剑胚铸成时,剑灵疲弱,随剑胚而沉睡,一直多年。 待到云冽修为提升,剑道境界更是连连突破,剑灵心有所觉,进阶亦是极快,在不知不觉间,剑胚早已孕育出一柄宝剑,而剑成之后,剑灵亦已成熟,随时等待剑主精血开锋。 不过许多年了,云冽并不曾将本命宝剑开锋,剑灵自也不得苏醒。 在这时,他即将与东里祁对战,却是由心而起,唤醒剑灵……云冽另一只手,缓慢在剑锋上抚过。其手指过处,鲜血汩汩而下,落在剑身,让那黑金之色中,再度带上几丝血芒。 而这些血芒自黑金剑体上流过,居然并无诡秘之感,反而给它增添了一分杀气,增加了一抹凛然。 徐子青发现,师兄的本命宝剑,在这一瞬彻底不同了。 就像是……由死物变作了活物,威力霎时提升了数倍之多,就连多看一眼,都仿佛要被剑上的寒芒刺伤——如同切肤之痛。 可想而知,若是以剑混催生剑意,再将剑意附着在这样的宝剑之上,那么当劈斩而出时,就会带来绝强的利光! 另一头,东里祁蓝紫色的华美星辰袍晃出一片衣角,他身影若隐若现,遥遥伸手一指。 指尖点处,星图上,一颗巨大的星辰轰然挪来! 竟然在最初的试探里,就用上了九颗主星之下的二级星辰! 与此同时,云冽也动了。 他极干脆,也极果断,正所谓“大道至简,衍化至繁”,不论如何繁复的剑术,不论多么奇异的神通,归至极处,也只是简简单单的真理。 故而云冽的这一剑,也是极朴素,极精简的。 他不过是,直直劈斩。 一道极犀利的剑光一闪而没,锋锐之极处,凝成了一丝细线,如毛发,但比毛发更加的纤细,却又似乎是将剑意无限挤压,最终汇聚而成。 这剑光仿佛是一抹光点,正面与那庞大的星辰相遇了! 然后,它就出现在星辰的另一端。 这是……穿透了过去。 几乎就在下一瞬,那庞大星辰,陡然分开,被劈成了两半。 断开处,光滑平整,几如镜面。 星辰坠落之力极是强大,分开时,滚滚狂风扑面而来,分开的星辰失去了凝聚的星力,登时化作了点点星辉。云冽长发飞舞,却不曾被站到半点。 随后,他又挥出一剑。 原来是有一颗暗星,在之前那星辰的灿烂光辉里隐匿而来,又在其消陨之际意图攻击。 同样被云冽察觉,同样被一剑斩落。 这些或者光明正大,或者暗流汹涌的星辰游动,都并非那五炼剑混之敌。 东里祁立在星图之内,袍袖翩飞,长发扬起。 那发梢处,星芒微闪,似乎也融入了星空,又似乎点缀了星子,叫他越发显得尊贵非凡。 而后,他稍一拂袖,袖摆处,扇动星辰。 那一瞬,有数颗星辰结阵而来,或滚动,或旋转,或跃起,或撞击,各自姿态,却是犹如一体,形成一种仿佛稳固而不可分割之态。 紧接着,有三道剑光,呈“品”字斩击! 锐利的剑芒透过星辰之阵,以不可抵挡之势,倏然切开两颗星辰,顿时阵势大乱,星辰解体,居然让几颗星子慌乱起来。 但下一刻,东里祁袍袖再舞。 那凌乱星辰立时如同寻到了轨道,隐没到另一方星域之中,霎时成为星图一角,难以捉摸。再有右侧、左侧、上方、下方,四面各出双星,结伴转来。 云冽身子微动,却似乎化作了四个虚影,而实体立于当中。 这四个虚影纷纷出剑,剑光分作四缕,分别迎上一对双星。 此时双星分开,再度被斩。 东里祁掌御星图,用无上星力,操纵星辰变换,以各种阵势,诸多姿态,从四面八方,向云冽攻击。那云冽守一地而不动,任星辰如何变转,他都能以剑术破之。 无数的星辰被斩落后,都化作了星辉,而这些星辉在浩瀚星力里渐渐聚集,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又有了星辰的形状。 这便是星图之威力,只要有无尽星力纷涌而来,那陨落的星子,便也可以借助星力重聚起来。而对手即便实力高强,又能有多少真元弥补?最终僵持下去,怕也要陷落在星图之中! 云冽自也明白这一点。 他的剑意虽耗费真元不多,却也比不得东里祁在这夜里有漫天星子星力相助。 此时,他似乎正处于弱势。 543 543、 然而云冽仍在挥剑,干脆利落,剑剑分明。 每一剑击出后,照旧将星辰斩落,照旧会破开星辰结阵,照旧能扫荡一片星辉。 同时,在他的身后,则出现了一抹白色的雾气。 这雾气不断扩散,不断延展,不断地弥漫。 众修士可以看见,在那雾气深处,却有一座坚固无比的堡垒,又仿佛是一扇高不可攀的门户。 那里面,纯粹的杀气聚集成团,似乎更有无数的剑芒,在深处吞吐不定。 更加强大的气势,虽不曾从门户里涌出,亦给人以极可怕,极恐怖之感。 那是……云冽的剑域。 以他剑心为门,以他剑混为城,以他剑意为躯,以他之本命宝剑……为钥。 在剑灵苏醒后,这剑域也生出了变化,内中的无数其他的剑意,也生出了变化。 它们变得越来越凝实,越来越锋锐,也越来越躁动了。 云冽心神一动。 他手掌里,本命宝剑直直握住,稍稍抬起。 身后剑域中,成百上千剑意所形成的利剑,都倏然冲天而起,以同样的姿态对准了门户,竟是齐齐都要钻了出来! 它们“嗡嗡”作响,释放出重重不同的意念,居然已是迫不及待! 杀气牵引下,就如同细细的丝线将其绑缚,终于,云冽挥剑。 同一时刻,那些“利剑”,也骤然冲出! 星图广袤,星域浩瀚。 但在这样广袤、浩瀚的星空里,则有许多仿若流星般的剑意迸发而出,又悄然划过。 灿烂的剑光划出长长的剑痕,竟然也不比星辰黯淡。 之后,剑意结阵,在云冽周身聚集起来。 那形态,竟好似剑域里倒挂星河,旋转不定,深幽而神秘。 缠绕的星云正是剑光,环绕的星子,便是剑意。 见到此情此景,不仅旁观众多修士都不禁低呼出声,那东里祁始终平静的面容上,也现出了一缕极淡的讶异。他不曾想到,在云冽的小乾坤里,所形成的中心,居然也与星辰相关。 只是他更坚信,在此道之上,那一心习剑的剑修,必然不能与他相较。 徐子青坐在山府前,低头看时,微微捏住了手指。 这东里祁,无疑是极难得的对手,他与师兄旗鼓相当,也会毫无保留,使出最强的手段。这一场比斗与以往任何一场都极不同,师兄自然是期待的,而他……也当是期待的。 他甚至相信,不论胜败,在这一场对战之后,师兄所得必然甚于之前无数场次。 然而他…… 唯盼师兄得胜,实力大涨。 云冽立在星河之上,白衣沉静,神色不动。 尽管这星河已然是极庞大、极幽深了,可是相比那整座星域的星图,却仍然显得渺小。 不过,威势大增。 他这一剑斩出,旋转星河里,就如同转出了无数光线,那细长的剑意如同急卷而出,眨眼间已是崩飞过去,正呈种种奇异角度,去攻击那袭来的星辰! 可惜那剑意过处,星辰仅仅生出裂缝,随即更多剑意肆意冲杀,叫它遍体鳞伤,偏偏迟迟不碎。 忽然间,十道剑意猛地窜到了一起,彼此一个交错,竟是合而为一了! 这一瞬,剑意陡然变得粗壮,而其中的意念,居然也变得诡谲异常,气势更是胜了十倍! 紧接着,更多剑意连续凑来,一道跟着一道,全都聚合。那剑意也越来越粗,越来越是庞大,而它所散发出来的气势,仿佛层层叠加,已然难以言说,不能计算。 就如同,一柄奇大无比的利剑,横跨在星空之间。 几乎就要斩断苍穹一般! 云冽先前总是被动防御,此时,他终是还击。 东里祁以九星为根基,九颗主星,最是重要,这巨剑一出,震慑八方,剑锋所指之处,居然便是那九星之中,最为核心的一颗! 同时,云冽手中的本命宝剑,也与那巨剑持平。 再斩! 剧烈的轰鸣声后,巨剑并着一道黑金剑意,直直割裂了长空。 东里祁目光一闪,袍袖连挥,那九星立时迅速游动起来。 但也是因着九星是为根基,故而它们也形成一种固定之态,一颗动,则颗颗皆动。 所以,尽管那被盯住的主星躲闪开去,但巨剑的锋芒,仍是自另外一颗主星上割裂而过——原来在先前那许多的防御与击剑中,云冽并非随意施为,反而借助那其中空隙,在观察星图之上,星辰轨迹。 也才有了在这一刻,东里祁避开一颗主星,却避不开另一颗了。他更发觉,虽说剑光尚且为止,他或许还能再让第二颗闪避,但与此同时,后果便是第三颗与第四颗直线相连,都要被剑意劈中! 显然,他这些主星,运转路线早就被算得通透了…… 应当说,果然不愧是剑混五炼的剑修么? 正因这剑修曾经习练过无数剑术,又从无数剑术里,领悟了窥看世间万物运行之奥妙,才能使其在与人交战时料敌先机,也才能使他在方才不断用剑后,推知星辰运转。 这便是,洞察之力。 东里祁却不会束手待毙。 九颗主星,每一颗都极为重要,他心念转动,数十颗二级星辰急速而来,一颗接着一颗,全都挡在了那就要被斩中的主星之前。 这时候,便是一颗又一颗的星辰破碎,那些二级星辰尽皆成了弃子,被用来保住作为根基的主星。 十颗,二十颗,三十颗……一百颗! 上百星辰,都化作了灰尘! 足见……那数百剑意凝聚而成的剑意巨剑,是何等可怕。 这一场对战,声势着实太过惊人。 许多修士都是心神震颤,能有如此威能之人,竟然都只是化神期的修士么?纵使金榜尊位上的修士们都是自恃不凡,却也不敢说能有如今场中两人的本事。 他们更是知道,若是自己去对上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都将是必败之局! 可此时,他们却在猜测……这一场对战,究竟胜者何人? 场中,东里祁与云冽,真元都消耗许多。 虽说东里祁本身可借助天地星力,来补充星子,但在补充之时,多多少少也要消耗些许真元,如此积少成多,也是不少。而云冽直接用上小乾坤里那些剑意自发聚合,那些剑意其实乃是早年剑形叶中剑意变化而成,倒也减少了消耗。这样一来,两人渐渐持平。 只是,到底是对战得太久了。 久到两人不愿再磨蹭下去…… 云冽缓缓睁眼,双目里,化作了一片深黑。 他对面的东里祁亦是张目,眼瞳之内,仿佛也凝聚着两颗星辰。 在东里祁身前,九颗星辰骤然移动! 它们突兀地连成一线,形成了九星连珠的奇特景象! 云冽周身处,倒挂的星河转得更快,无数的剑意都被甩放出来,一道一道地合并,一道一道地凝聚在一起,同样是形成了巨剑的形态,但此时的巨剑,比起刚才那一柄来,又是增大了十倍……甚至,还在不停膨胀着,变化着。 他手里的本命宝剑,上面的黑金光芒也在不停地吞吐,伸缩。 它每伸缩一次,就更加锋利一倍,而上面的剑芒,也变得更加的细密,持续不停。 最后,当九星连珠形成,那黑金光芒也不再变化,半空的巨剑,更是高高举起—— “轰轰轰轰轰!” 无数颗点缀在星图上的星辰,都爆炸了。 澎湃浩瀚的星力在这时候成为了肆意横流的可怕能量,在整个星域里流窜,爆裂!这些星辰齐齐地撞击到巨剑之上,似乎要爆发出最后一点力量。 但是,这巨剑只是颤抖着发出璀璨光芒,却并没有因此溃散……如此攻击,失败了。 同一时刻,九星连珠如同一支箭矢,倏然刺来—— 云冽的剑,也再度斩下。 巨剑并着五炼剑意,都如同山岳一般,狠狠一砸! “嘭!” 第一颗主星,碎了。 而第二颗主星的行速,比起第一颗来快了一倍,力量也大了一倍。 但它也在触及到一剑锋芒时爆开。 马上是第三颗,速度更快,力量更大! 依旧碎裂。 第四颗,第五颗,第六颗! 几乎每一颗都比前一颗更强,但每一颗都同样不是那五炼剑意之敌! 第七颗,又碎裂了! 星图在崩溃,星域也已崩毁。 仿佛天裂一般,星空图影,都大块跌落了。 第八颗,在逼近云冽的刹那,被斩成了两半。 最终袭来的,正是那最强的一颗主星! 第九颗! 云冽的手指握住剑柄,指节处微微凸起。 他的唇边溢出一丝血迹,在这个时候,他承受着的,是无以伦比的压力。 第九颗主星辰,便等同于星图最后的力量,也是殊死一击—— 而东里祁,他的面色同样变得凝重。 他的胸口发闷,丹田里的真元被不断压榨,运转起来,血液沸腾。 真是……许久没有的感受了。 经脉疼痛,识海犹如针扎。 云冽目光一冷,最后一斩! 绚烂无比的剑光爆发,最后的一颗主星,也被劈开。 场地上,一切如常。 星空消失了,剑意形成的倒挂星河也消失了。 只剩下了那手中缠绕着紫色星索的东里祁,与握着本命宝剑的云冽。 东里祁慢慢开口:“我败了。” 他的真元已一丝不剩,但他的对手,却还能斩出一剑。 不错,云冽的确还有一剑之力,但那一剑之后,便连动身的力气也无。 云冽看一眼东里祁,将本命宝剑,缓缓收起。 东里祁则深深看了看云冽,道了一声:“承你相助。” 众修士尚且不知为何如此,随即,那东里祁转身而行,星光闪过后,他盘膝端坐山府之前,龙虎之气亦已折损一半,只余下了两百多丈。 可就在下一刻,那仿佛在阖目恢复的东里祁身上,却爆发出了更加强大的气势。 这时候,空中生出异象,天地间的灵气形成巨大的漩涡,齐齐都往那处山府涌去。 所有修士都察觉到,自己身边原本浓郁的灵气,也被抽取而去…… 这样的情形,哪里还有人不明白? 东里祁他……居然要突破了。 借助与云冽一战后,他将要突破化神期,步入出窍期! 544 544、 顷刻间,数位修士自不同山府前弹起,又有数位自下方场地中纵身而来。 在那最高处的洞府前,就有了七八人,都护在了东里祁的周身。 每逢风云榜战时,都少不了有绝世天才临阵突破,引起天地异象,这一次只是更夸张了些,居然有了个东里祁突破至出窍期,才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不过此回又与往常不同,以往那些天才们突破时,邪魔道未除,还能在场中作祟,故而就有突破者相熟之人立时反应,而这一次邪魔尽诛,这些人的动作,也只是必要的谨慎罢了。 无疑,这些人便是那身份已明、与东里祁一齐前来赴会的周天仙宗弟子。 云冽目光微动,略顿了顿,晃身来到临近一处山府,他并不接近,只站在那空旷石台,静静而立。随后他身侧一阵窸窣风响,一位青衫修士腾空而来,正站在他的左侧。 那青衫修士唤道:“师兄。” 云冽略颔首。 徐子青明白,师兄这是在为东里祁护法。 一来同为周天仙宗门人,即便这些人并不知晓,但他们却心知肚明,不可视若不见;二来东里祁因师兄而突破,师兄也因东里祁大有所得,便有些情分。 至于师兄只立在此处……就是让那些星级弟子放下心来。 且不论如若师兄有什么坏心肠,这些距离是否能够阻拦于他,好歹,也是一种态度了。 果然,那些周天门人见到云冽接近,本来都颇为警惕,随后看到他只站在稍远之处,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神情自然也缓和下来。 同时,东里祁上空的异象,还在不断变化。 化神至出窍这一个关卡,比起结丹、结婴时来,都要简单许多。事实上,在结婴之后,不论是哪个境界,都不会再有那般奇特景象。 因此,这样的突破,也不至于要入定数个日夜。 下方的场地里,原本在比斗的修士们,也大多快速解决手头对战,转而观望起来——毕竟他们尽皆不曾达到出窍境界,正可观摩一二,稍作借鉴。也有些实力稍差者,在使出术法神通时,便被那空中异象牵引,难免有些影响,也是斗不下去了。 约莫过去两个时辰,夜色更深,但天幕反而亮堂起来。 也是东里祁运道不错,以他修炼的功法,若要突破,正是在夜间最佳。 空中星力因他先前引导尚未完全散去,如今再度被引下,亦是容易许多……渐渐地,一柱又一柱星光,全都落了下来,又以极快之速,被东里祁疯狂汲取。 让他整个人,都仿佛化作了一颗星辰! 灵气不断注入,那些星级弟子们,各自抛出灵脉,将东里祁团团包围,给他提供足够力量。而东里祁的气势也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直至突然间天灵打开,有一尊紫色婴儿探出个头来,又快速缩入,众人方才知晓,他正是顺利过了这关卡了。 如今的东里祁,已是出窍期的修士。 随即异象消失,东里祁气息尚不十分稳定,但境界变化,却是清晰可见。 在场众多修士,未尝没有几个对他羡慕无比的,可东里祁盘踞榜首多年,声名赫赫,羡慕得久了,也就生出钦佩,反而不会有太多嫉妒之意。 只是,当他突破之后,时间……恰恰过了子时。 便也是说,榜战结束了。 众修士面面相觑,都将神识放开,去看如今尚且不曾退场的榜战中人身后龙虎之气,暗暗做了比较……这正是,一目了然。 方才云冽与东里祁惊天一战,云冽险胜,东里祁突破,直叫人服气不已。而原本籍籍无名的云冽,也在这诸多对战后,得到了极其庞大的龙虎之气。 竟然是,数万年来最多的一回! 云冽,五百二十一丈,夺得榜首! 待其次,便是东里祁,两百零五丈,位于第二。 第三为尚冲夷,有一百九十六丈;第四为宓凤兮,一百九十二丈。这两人落在了第三第四,前后排位,则换了一换。 到第五时,正是乐正和徵了,连战下来,亦有一百八十八丈。 第六至第八,皆是原先金榜前十尊位的修士,在多番对战后,也依旧在前十之列。 而叫人惊诧的,却是第九。 竟然得主是……徐子青! 再说徐子青,他与正魔道修士对战过后,众人也将他的本事瞧了个大概,后来再去挑战他者,排位大多总在三十九尊位之上,自然也有在此之下者,但到底相去不远。只不过徐子青虽斗了几场,却也不曾斗败,到如今,龙虎之气也有一百七十三丈。 至这地步,后来无人挑战后,徐子青亦无意同人对战。 只因他而今眼力越发高明,自然可以看出那前十尊位的修士本领各有奥妙,他倒是能与其相较一番,可他的妖藤乃是要命的手段,此时榜战并非生死相搏,他却不必时常用出,且就算用出,对他而言,也并无多少帮助。他可以料想,若是他去寻这些修士挑战,除非双方你死我活,否则也是难以轻易定下胜负。既然如此,他为何不干脆多瞧一瞧那些比斗?也总比打不尽兴为好。 不过到这时计算龙虎之气,徐子青却没料到,他竟可排在第九位了。 略想一想,倒也与他本身实力相符。 只是他再瞧一瞧师兄如今龙虎之气那般庞大,心里并无自得之感。 如今,只是他勉强跟上师兄罢了,倘若要追上师兄身侧,他还差了几分火候。 龙虎鼎在这时,也焕发出了绝强光彩。 那些黄光澎湃无比,很快落在了那与最高山峰等高的石碑上,附着住其上每一寸所在。 不多时,黄光散去,而石碑上的字迹,也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参加过数度榜战之人尽皆明白,这是金榜尊位变动了。 就如同那龙虎之气所显示一般,从榜首云冽,至金榜末位,全数清清楚楚。 此时,云冽的名号依旧为杀戮剑尊,而徐子青的名号,也依旧是万木之主——虽是尊位,但万木之主自比万木之尊来得贴切,天地冥冥之间,亦有所感。 待风云榜变,尊位排名再定,这巨大的石碑还可在此地竖立三月,方会消失。 但高空悬挂着的龙虎鼎,则在这一刻缩小,一直投入云层之内,不知隐没在哪一片虚空里去了。同时,所有修士都感觉自己周身一种玄而又玄的气息消失,那天幕上,似乎也有什么无形的桎梏散去。 众修士便都知晓,这是虚空封锁已解,他们这些榜战者,如今已是可以离去了。 云冽和徐子青并肩而立,纵身离开石台。 他们刚刚给东里祁护法,现下既然东里祁顺利过关,风云榜也得了最后结果,自然就不必留下了。如今,他们应当要回去周天仙宗,前往五陵山域将榜战排位告知给众位长辈、师兄们才是。 然而就在此刻,师兄弟两人忽然发现,有许多得了尊位的修士,竟纷纷往那石碑处掠去,他们的心里,便不由得有些不解。 很快身侧风声一响,乐正和徵正现身此处,朝他二人看了看,招呼道:“云兄,徐道友,可取领悟龙虎鼎赏赐之物。” 徐子青一怔:“龙虎鼎的……赏赐之物?” 乐正和徵一见,便明白过来,唇角微勾,解释道:“凡得八百尊位者,除却自有名利滚滚而来外,龙虎鼎亦以我等本身能为,会赐下奇异之物,置于尊位者名号之中。” 徐子青闻言,先是谢过,随后再顺着乐正和徵目光往那石碑看去,就见到有一些修士正探出手来,自那石碑处他们名号之上伸了进去,再取出来时,拿到的就是一个锦囊。 他敏锐察觉,那拿到了锦囊的修士,许多才刚将神识送入锦囊之中,神色里就仿佛有一丝惊喜,只是大多又很快掩藏起来,并不显露于外……看起来,这锦囊里的物事,至少也是对众人有用之物了。 乐正和徵笑道:“这些赏赐名次越高,所得越是适合自身,我前回得了个对我己身之道极有用的物事,这回也要碰一碰运气。” 徐子青听得,越发有些好奇起来,他就拉了拉云冽袖摆,说道:“师兄,我们也去瞧上一瞧。” 云冽并不多言,却任他拉了过去。 三人一齐纵身,因着他们都在前十之列,所在位置相去不远,也都同时到达。 徐子青直将手臂穿透石碑,在那里稍稍一摸——果然,便还是得了个锦囊在手,触及柔软,也不知是用什么丝线炼制而成,光华内敛,很是精致。 他也依照方才许多人的做法,用神识查看……“咦?” 徐子青忍不住微微一惊。 这里面竟有两件物事,一位二指长、弹珠宽的一节甲木之精,比之原本在多宝楼处所得那小小一瓶液状之物,这凝实之态的,自是更为珍奇,也对他更为有用了。 而还有一件,便是一双薄薄丝套,色泽淡青,与他极为相合,却是一件能将木气增长数倍的单木属性上品宝器,正合他使拳时用。 果然,是极合他的心意的。 随后,徐子青看向云冽,轻声问道:“师兄,那龙虎鼎,予了你什么物事?” 545 545、 云冽神识探过,开口说道:“三道剑意。” 徐子青一怔:“……剑意?” 云冽略颔首:“剑意皆有六炼。” 徐子青心里微动,居然是六炼剑混催生而出的剑意,这可着实难得! 需知这天下间剑修虽多,但并非人人悟性皆是无限。许多剑修境界达至飞仙时,本身剑道境界却仍不足,往往只要能将元神与剑意相合,凝炼出剑混来,便有通仙之路了。只是却还有更多剑修,对剑道境界十分执着,并不肯早早飞仙罢了。 因此可想而知,尽管大世界里有那许多剑修,真正剑道境界极其高明的,也不过寥寥。这六炼的剑混,已然是极其不俗的了,而龙虎鼎将此等剑意送了三道予云冽手中,正是他所需之物,不仅能做他护身之物,更可让他早早观想,尽快步入六炼境界! ……又是极合适的。 也难怪这些心性坚定的金榜天才们,都禁不住面露喜色。 云冽将剑意收起,他在剑道上悟性自是奇高,不过叫他适意的并非这剑意为六炼剑混催生,而是这三道剑意,都是他剑域之中未有之剑意,其中更有一道唤作“绝情灭欲剑意”,与他所悟无情杀戮剑意略有相似之处,对他参悟己身剑道,亦是颇有用处的。 师兄弟二人都得了好东西,那厢乐正和徵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他们却不曾再询问这位二少宫主——毕竟即便身为好友,也不好对人寻根究底,伤了情分。若是对方所得为保命之物,若是问了,岂非大是不妥?不如各自约束。 乐正和徵,也不曾询问他两个。 另一头,印修与荀梁也同样成为金榜尊位修士,不过他们的名次,却只在五百二十八与五百七十三,并不十分靠前,对他们却也足够了。 也是因此,让他们对云冽颇有几分感激——若非剑神令,他们至今未必能够淬炼出剑混来,更莫说在这风云榜占据一席之地了。如今在即将步入千岁之外的时日里有此荣耀,不仅对他们在白龙府的地位有极大帮助,也算是了却了他们的一桩夙愿,不至于留下遗憾。 白龙府少府主白龙笙,只是和两位得力属下一起,遥遥与师兄弟二人招呼过,他们也极明白这两人必不会在此时与他们再去白龙府做客,自不会惺惺作态。修仙之人向来豁达,寿元亦是悠长,一朝分别后亦无须挂念,若有因缘,总会再度相见。 于是,他们转身便已告辞。 很快,所有金榜尊位修士都得了东西,纷纷重新落到地面。虚空中散仙们身影若隐若现,散发出来的气势叫许多修士都禁不住抬眼去看,心中向往敬仰之感。 能在渡劫失败后以元婴之态重修、每五千年一度,还要熬过九次劫数,才能再度被接引仙界……凡是能度过几次劫数的修士,无一不是有大毅力之辈,那将虚空锁定的散仙们,显然并非初初转修之人,自是当得这一份敬重。 周围各个小峰头上,不少的仙修,也都严阵以待。 尤其是自家有熟人、门人成为金榜尊位修士的,更加谨慎小心,都要尽快将门中之人迎接,一同回归来处。 故而这漫天里,就有许多遁光来去,许多骑兽飞天遁地,无数法宝横渡半空,这正是瑞气千条,宝光璀璨。 徐子青与云冽,也应当回去宗门。 乐正和徵也要离去,他看向这两个友人,想了一想,就是劝道:“云兄,徐兄,你二人还是寻到同宗之人一齐离去才好。”便是他自身,也要去找冰雪仙宫的散仙长老去。 师兄弟二人也知道这个道理,这回榜战虽非刻意,到底是有他们两个做了由头,才使得邪魔道尽数诛绝。他们自然并无悔意,可在一些散仙老魔的眼中,他们则是风头太过,恐怕不会轻易放过去。 最好,当然还是与宗门之人相聚。 正想时,忽然有一位身着六星星辰袍的青年遁来,恰停在两人之前,神情里,也有些古怪:“徐子青,徐师弟,云冽……云师弟?” 徐子青认得此人,也是金榜尊位上的修士,亦是周天仙宗的六星弟子,叫做王梓兴的。他显然年岁比他们长得多了,如今也似乎知晓了他二人乃是同门的身份。 于是他便微微一笑,说道:“见过王师兄。” 云冽看去,略略点头。 王梓兴摇头道:“我倒是不曾想到,你两个居然会是同门师弟……也罢,二位师弟,快快随我去见诸位长老罢!” 徐子青自然应声:“遵王师兄之言。” 随即三人也不多话,都是纵身而起,化遁光而行。 周天仙宗门人,都聚在一处山峰上,其中东里祁按捺住尚且不能全然自控的气势,正和另外几名同门立在一处。他们之间,约莫呈众星捧月之势,将东里祁围在当中。 眼见徐子青与云冽两人前来,这些周天门人,也都看了过来。 他们眼里的光芒,也都有几分复杂之意。 还真是没想到…… 徐子青一一见礼,都是唤作“师兄”,云冽寡言,则都是颔首为礼。 众多周天门人这些日子榜战以来,对两人很是关注,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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