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有消息,大可互相交流。手头里要有什么想要交换之物,也能与人沟通。若是有兴致,互相切磋一番也未尝不可。此会不问出身,不拘来处,只为能在榜战之日时更多几分准备,也为相约志同道合之人,在下便不多言,诸位尽可自便。然而若是切磋需得点到为止,切莫出手过重,否则,若是因此结下什么仇怨……就反而不美了。” 众修士闻言,又是大笑而道:“必不辜负大公子的美意!” 之后,在座修士便不再独自飨宴,而是互相与人攀谈、结交起来。 乐正和徵与师兄弟两个原本离得近,此时干脆一拍石座,就连人带着座,一起飘浮到了两人身侧:“先小比一番如何?” 他这正是同云冽而言,自打庄惟之事解决后,原本被他压抑体内的暴烈性情越发活跃,如今眼见云冽这般进境,虽是说好了日后再战,可仅仅小小试手,倒也能稍稍缓解。 云冽开口:“如何小比。” 难得有能说得上话的友人,乐正和徵之邀,他自也不会拒绝。 何况他当年境界不足,若论真正实力,正是逊色于乐正和徵,而今境界提升,也有比试之心。 徐子青在旁见了,心里有些欣慰,忽而开口:“可要我作个见证?” 乐正和徵看他一眼,说道:“如此正好。” 云冽也是微微颔首。 随即徐子青伸手一拂,他与云冽两人前方石板上,诸多菜色、酒水顿时朝两侧分开,就留出中间三尺左右的一块空处来。 乐正和徵探指在面前一点,那石板上光华闪过,就现出个一寸长的小人儿,形貌姿态,都与他本尊一般无二。 云冽神色不动,也点指下去,同样,那紫袍小人对面,又出现一位白衣小人了。 徐子青看得有趣,也是弹指过去。 眨眼间,一方青色光罩直接把那石板空处笼住,那两个小人,当然也在这光罩之中了。 他却是布下了一个禁制。 原来因着还未到正式比斗时,两人若要小试身手,便不亲自下场,而是以自身修为凝聚出这分身小人,能将他们实力一一展现,却只有切磋之力,而不会引发什么大动静的。 徐子青的禁制更不消说,是为把分身小人的战局也控制在方寸之间,以免将主人家的酒食毁损,白白浪费了他的心思。 再看那石板上,紫袍小人与白衣小人相对而立,衣衫丝毫不动。 在石板外,乐正和徵与云冽周身的气势,也凝而不散,这正是他们聚集精神,要来小比了。 下一刻,紫袍小人与白衣小人同时动作,晃身间,都欺近了对方身前! 499 499、 ... 乐正和徵持枪,云冽持剑,枪仍是那柄枪,剑也仍旧是那把剑。两个小人倏忽间缠斗在一起,枪震剑鸣,爆发出无尽轰然声响! 枪尖挽花,剑锋生寒,虚影交错,步伐快而不乱。 徐子青当年修为只在金丹期,在乐正和徵与云冽相斗时,他压根看不清双方所使招式,只能听着兵刃相接之声,感知二人招式带来的无边震撼。 但如今却是不同了。 尽管只是两个分|身小人对打,可徐子青却能清楚见到,那每一招枪术,每一式剑法。 枪术之爆鸣,剑法之诡谲,那其中有无数玄妙,让人眼花缭乱,心神俱颤。 因着只是小比,两人不约而同,比斗的只是自身磨练来的枪术与剑法,并没有使出其他的神通手段来。不过这一回他们对战显然更加酣畅了,乐正和徵使出浑身解数,云冽也毫不怠慢。 两个小人枪、剑划出了道道光辉,那力量的余波在石板上留下了许多痕迹,大肆破坏,可旁边那青色光罩上焕发出淡淡毫芒,随即在那些痕迹上飞速闪过,就立刻将那处恢复如常。 这正是,徐子青所使术法之妙用了。 当下里,乐正和徵与云冽斗得愈急,把自己所有的本领,都一一显化在那两个小人身上! 约莫过了有一刻工夫,枪尖卷出雪浪,剑锋搅起丝网,然后二者相互碰撞,力量震荡下,连那光罩都不禁微微颤动起来。 徐子青再弹指,将光罩稳住。 他能看出,如今的乐正和徵,枪术比之数十年前更胜数筹,而他的师兄剑法也更加精妙,双方斗得酣畅淋漓,但彼此之间,似乎依旧难分胜负。 只是…… 这远远并非是二人的全部本领。 乐正和徵虽是使枪,但枪法不过是依托他本身功法而习得,他师兄尽管的确所学为剑道,可他却并未使出剑意,只用了剑术对战。 更何况,二者小乾坤皆未用出,意志之力也没有显化,因此究竟胜负如何,还在两说。 这一回,当真也只是切磋罢了。 最后,乐正和徵长枪凌立,重重往下镇压!云冽手臂转动,长剑化身千万剑影。 终于二者相接,万千剑影合为一剑,万钧长枪狠狠拍击—— 巨响过后,光罩破碎,但所有力量的余威,也都消散了。 紫袍小人与白衣小人仍是相对而立,之后他们皆是转身,都消失不见。 同时,乐正和徵与云冽,周身的气势也都消散了。 正在这时,旁边忽然传来“啪啪”几声清脆的击掌声,将三人惊醒过来。 徐子青一拂袖,将原本的餐盘重新摆好,而后就侧头看了过去。 就见到,一位看起来落拓不羁的修士,就三步之外,显然来了许久了,正是那流风剑曾炜丙。他而今眼带神光,面上也流露出赞赏之色:“好枪术,好剑法,好厉害的一手法术,几位果然不凡。” 早在云冽与乐正和徵斗得酣畅时,徐子青便发觉了有人旁观,不过既然来人并无恶意,他也不会太过防备。同样,乐正和徵与云冽再如何比斗,也分出一分心神在外,同样发觉了这曾炜丙的身影。 徐子青也回以一笑:“兴之所至,切磋一番,让曾道友见笑了。” 曾炜丙是化神中期的剑修,他早先就听友人白龙笙说起新结识了一位剑道境界极高的剑修,随后又听说那剑修连闯十二关不费吹灰之力的事迹,十分好奇。这回来参加风云小会,他除却白龙笙的面子,就是为了看一看云冽的风采。 先前他见到乐正和徵与他们聚在一处,心里一动,就跟了过来,果然见到方才那一场比斗,让他开了眼界,自也更是看出,云冽的剑术,的确在他之上。 突然间,他就有些心痒。 不知是否可以也切磋一番…… 曾炜丙有心想要提出,但云冽才与人斗过,他再约斗,是否有些趁人之危之嫌?于是就有些犹豫。 然后一道香影飘来,他的身旁,又多了位气质脱俗的女子。 萩霞仙子神情里有些好奇:“诸位道友聚在此处,可否叫妾身也来打扰一番?” 几位男修自不会拒绝,就纷纷笑着:“萩霞仙子请。” 不多时,这一处就有了五尊石座。 萩霞仙子道:“刚才诸位道友是在……” 曾炜丙笑答:“云道友与乐正道友刚刚切磋一场,我观之罢了。” 萩霞仙子神色一动:“哦?不知是哪一位道友更胜一筹?” 曾炜丙略沉吟:“两位道友可说是不分胜负,不论是枪术还是剑术,都非常人可比。”他说到此处,就有一叹,“若是我与他们斗将起来,恐怕是输。” 萩霞仙子跟曾炜丙也算相熟,对他的本领颇有几分了解,如今听说,越发好奇。她想了一想,笑道:“难得相聚,不如我等论道一番?妾身早年也有几种神通,正要寻诸位道友请教。” 乐正和徵性情好斗,如今有人相约,也不拒绝:“单单谈论着实无趣,不如同方才一般行事。” 曾炜丙大笑:“如此甚好!”他见萩霞仙子面露不解,便把刚才所见说了一遍。 萩霞仙子也觉趣味,点头应许。 徐子青境界最低,可他那一手术法也叫曾炜丙很是认同,算他一个。 云冽亦道:“可。” 之后,五位修士干脆把酒水都挪到其他石板,唯独留下一张大的,浮在五人中央。 再下来,他们分别用手指点住面前石板,就在上头形成了有五个小人,都有各自的威风。 萩霞仙子掩唇一笑,那彩衣小人也如她一般眸光如水,双臂一转,就有两条彩绸冲天而起,化作两团彩光,朝与她正面相对的乐正和徵打去。 那紫袍小人冷哼一声,右臂举起,掌心里一团雪芒爆出,将那彩光冻结起来。同时他左手一翻,挽出一朵枪花,就朝那曾炜丙刺去。曾炜丙张口一喷,一口飞剑破空而出,同枪尖相对,他再掐诀,这飞剑分出另一柄来,就向云冽击去,刚刚到达时,再化分为二,打向了徐子青。同一时刻,那萩霞仙子的彩光在雪芒里连番颤动,下方抖出另一团红光,却也冲向徐子青了。 云冽一把长剑在手,将周身防护得水泼不进,徐子青略想想,手指微动。下一刻,青衫小人双足一错,两手成拳,打出了数百幻影,一拳将那飞剑轰走,另一拳则打碎红光。让他们奈何不得。 这样虽说徐子青的境界低些,可并未落在了下风。 随后青衫小人眉心一动,周围生出了无数荆棘,就如同城墙一般,朝着左右两侧蔓延开去,一瞬间的工夫,就把萩霞仙子、曾炜丙与乐正和徵的身躯围住,再延伸后,让他们步伐不能轻易变幻,而非得先除去荆棘,才可灵动腾跃。 但就是这点阻碍间,云冽再度挥剑,十三变式突然爆发,整块石板上,就都遍布了他所斩出的剑痕!接着萩霞仙子不慎中剑,先暂时退出战局,再有曾炜丙接下一剑,倒退数步后,转而攻击徐子青,乐正和徵反而同云冽再度对上,萩霞仙子趁机再来…… 如此,真是好一场混战! 最后五个小人同时住手,互相都有中招,总体来说,也只是斗了一场,并未刻意去分胜负。 萩霞仙子再点点手指,开始论道:“我所习《萩霞陵水功》,是为萩水大道,以水映照,化生为霞,可借彩虹变幻之力,实遮天蔽日之能……我有一门神通,诸位请看,何以破之?” 她说时,那彩衣小人就将彩绸掀起,开始演练出无穷玄妙。 曾炜丙思忖片刻,也一指点去:“我所习《流风剑典》,有风流动无方,行走多变,若使出奥义,可有神鬼莫测之威。如若是我,遇上此门神通,我可以剑典中第十八式,来破其能。” 他说完,蓝山小人举起长剑,整个人化作风暴,直击核心。 之后,乐正和徵、云冽、徐子青三人分别以自身能为,同样叫分|身小人演练起来,去与那彩衣小人切磋交流。待萩霞仙子论过后,又有曾炜丙提出,众人破之。再有徐子青,有乐正和徵,有云冽,如此反复,各自都所得不少。 尽管这等演练与真正对战起来还有不同,可是一些变化,一些道之领悟,则可以在其中体会得到,弥补自身的不足。 所谓修仙之人,除却本身压箱底的绝技之外,往往也不会太过藏掖,只有与他人多多论道,才能开拓视野,也让自己得到体悟。否则天天闭门,反而限制了自己的眼界,心境难以提升,也就容易时常遇到瓶颈了。 一时间,五人如此谈论,倒是十分愉快。 不知不觉,就过了有一两个时辰去。 这时,他们正在说及萩霞仙子曾经所见的一门神通,变化十分繁复,当时她不能敌,如今正好提出,与众人探讨。 还未说出一二来,众人突然觉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扑来,虽不能造成什么损伤,但那种灵光,却像是一种什么奇宝……于是他们不由转头,都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那是一位身材瘦小的女修,看起来面容有些阴鸷,似乎有些古板,有些怪异。 她这时坐在自家的石座上,双手托着个木匣,刚刚打开。 那种灵光,就是从匣中传来。 500 500、 ... 因着先前的动静,众多修士都被那灵光所在吸引,当即就有数十道神识,纷纷往那处投去。 徐子青等人也不例外,他就发觉,那木匣里,正放着一块拳头大的矿石。 这矿石并不起眼,为一种偏褐色,但若是细看,则又在上头见到一层淡淡的七彩微光,流转时很是美丽,又为其增添了几分神秘之感。 顿时有人低呼:“天陨石?” 紧接着,更多修士都认了出来。 那块矿石,分明就是传说中成型之地难以揣测的奇特灵矿,每次发现至多只有一块,又往往万年乃至数万年都不能寻到,非常罕见。 而天陨石的用处,只有一个——便是炼器。 在炼器时,只要加入这种矿石的粉末,就可以将法宝的品质至少提高一分,增加的粉末越多,品质提升得越高,曾经更有一位炼器师将整块天陨石同另外灵材一同炼制,最终将原本只能成为上品宝器的法宝,一下子提升成一件半仙器!而且,这件半仙器伴随其主人直至飞仙,其主人境界提升,这半仙器的品质,竟也缓慢提升着…… 这是何其可怕的能力! 甚至天陨石能与任何炼器灵材融合,不会有半点排斥—— 由此可见,这种宝物,实在是让人趋之若鹜,一旦出现,往往就会引起多人争夺。 这时候,众多修士们都认了出来,目光霎时变得炽热。 寻常人得到这样的宝物,必然要好生藏起,自己受用,根本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现出来,否则,那岂不是要引起众人贪婪之心,给自己找麻烦么? 可如今那瘦小女修既然拿了出来,自然是想要在白龙笙——或者说白龙府的庇护下,将天陨石换取自己所需之物——这总比她在外头换取,反而遭到贪婪者杀人越货得好。 萩霞仙子与曾炜丙的双眼也是一亮,他们此时也无心再来论道,只向另三人拱了拱手,就先收起了自己的分|身小人,认真关注起那瘦小女修来。 徐子青看了自家师兄一眼,他修炼至今,几乎从未用过法宝,对着天陨石自然没什么兴趣。而他的师兄本命宝剑早已炼成,可以随师兄修为增长、境界提高而自行进化,也无需此物。不过这时候热闹摆上门,已然聚集了整个风云小会的目光,他心念微动,也就凑个热闹。 那瘦小女修见到众修士目光尽皆被吸引过来,面上也露出几分得意之色。她朝众人微微施礼,就有些傲慢地说道:“妾身巧得此物,趁此机会,想要同诸位道友换取一件法宝。” 众修士面面相觑。 换法宝?这样的奇宝,怕是想换的也不是一般二般的法宝罢! 但换法宝总比换什么其他天材地宝容易,他们这些资质超凡的修士手中,哪个又没有几件法宝! 当即,就有修士说道: “仙子请说!” “不错,若是我等所有,必不推辞!” 乐正和徵看过去,他的眼里,也似乎有丝丝火焰跳动。 徐子青察觉到这位二少宫主的反应,心里有些讶异。 莫非他也想要得到天陨石? 乐正和徵的确想要得到,不过他倒也不至于和一些眼睛有些发红的修士那般急切,他发觉徐子青的视线,就说道:“我用惯了的霜火银枪为上品宝器,若有天陨石熔炼其中,就可随我一同提升,伴我前往仙界。” 徐子青恍然。 原来如此,他也记得数十年前见到这位二少宫主与他那师兄比斗时,那柄银枪极是威风,舞动起来正如冰原之下烈火熊熊,霸气冲天,同师兄的黑金长剑相比,竟也不落下风。但师兄的本命宝剑能伴师兄一生,那银枪却不能比。可熔炼了天陨石后,银枪自又不同。 这般想着,徐子青便继续看起热闹来,他的神识依旧送入木匣里,仔细观看那天陨石。 他虽不想要得到此物,但毕竟是一件奇宝,从前不曾见过实物的……如今他再多看一看,见识一番,也无妨嘛! 那边瘦小女修见众多修士那般捧场,也不卖关子,她直接开口:“我要一件攻击力极强的风火双属性上品宝器,谁给我的攻击力强,我这天陨石便归了谁去。” 此言一出,众人皆静。 风火双属性……风属性为变异属性,很是难得,又有风助火势之说,这两种属性结合起来,确实威力强大。不过也是因为变异属性之故,这样的宝器当然不多,纯风属性的都很少见,若还要增加一个火属,越发是少之又少。 更何况,寻常元婴期至化神期的修士,下品宝器就足够用了,至多用个中品宝器,就十分厉害。只有那等家底丰厚、地位很好的家族门派里的天才人物,才会在元婴期后就得到上品宝器,而且就算寻常修士得到上品宝器,也难以驱使,或者驱使起来消耗太大……如果瘦小女修要的是下品或者中品还能强些,一下子求的是上品,登时就叫人为难起来。 这时候,众修士更是明白。 瘦小女修不在外头交换,除了有害怕被人觊觎的缘故,恐怕也有在外难以谋得得用法宝的原因罢。他们这些千岁以下就能上榜的人物,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奇遇,在他们的手里,她说不定还能得到自己想要求得之物…… 只是明白是明白了,没有的也只好扼腕。 约莫静默了片刻,还是有修士按捺不住,那是个魁梧青年,他摊开手,掌心里有一颗珠子,通体火红,周围却萦绕一层青色的风:“风炎珠,上品宝器,可以化作火海,仙子以为如何?” 瘦小女修原本已然有些许失望,这回见到有人率先出来,神色一喜:“我来看看!” 白龙府少府主举办的风云小会上,魁梧青年也不怕瘦小女修昧了他的宝物,就直接交给她。 瘦小女修将此物拿起,神识注入后,一番施展……随后她眉头微皱,又松开:“这一件我并不十分满意,且先放放……不知还有没有哪位道友拿出法宝来?” 魁梧青年叹了口气,先将珠子收了。 他是在一处遗迹里得到此物,虽是上品宝器,但一来属性少见,与自己并不相容,二来消耗实在太大,力量也颇单一。原本他只是先暂且搁在手里,不日就要售卖到多宝楼里去的,现下也只是试上一试,果然是不成的。倒没让他有太大失落。 有了魁梧青年打头,紧接着,又零散有三五位修士,都取出自己所得的法宝来。 但无一例外,或者风火之力不平衡,或者法宝虽为上品攻击力却不及中品、乃是因材质特殊而划作上品,或者耗费真元极巨、难以操纵,或者其他诸多缘由,总之都不得用。 瘦小女修越发失望。 这块天陨石是她刚刚得到,若是更早些年,她早就自己寻灵材请炼器大师为她炼制一件法宝,熔炼此物了。若非此回风云榜战她想要试着闯进八百金榜,也不会这般着急。 但如今只剩一年榜战就要开始,她拿此物炼制法宝已然来不及,只好退而求其次,交换一件上品宝器……否则,这样拳头大的天陨石,可不比那区区一件的上品宝器有价值得多? 可是她说来不仅参加了这风云小会,之前也曾在她所在城池里同人聚会过,也是不曾谋得。莫非这天陨石当真只能压在手中,不能为她的榜战之事增添几分底气么? 好在后来又有两位修士也拿出法宝,瘦小女修按下这失望之情,继续查看起来。 另一头,一直用神识查看那天陨石的徐子青,眉头忽然一皱。 这、这不对啊…… 天陨石流光七彩,呈彩虹七色,每一瞬时七色顺次变换,十分流畅好看。但这一块天陨石,虽然也是七彩,但这七彩里,那一抹红色每逢流动时,皆比其他诸多颜色明亮一分,转动时也滞涩半分……若不是持续观察,压根看不出来。 而这样的情况,却让徐子青想到了另一种奇石。 天魔石。 天陨石是聚天地造化而生,天魔石却是天陨石变异而来。若是在天陨石形成之际,常年吸收一种恶气,就会导致变异,在其凝聚成型的刹那,天陨石化作天魔石。 而天魔石,它同样可以熔炼到每一种法宝里,可它的作用却并非提升法宝品质,而是毁灭法宝……不管什么样的宝物,只要沾染上天魔石,就会立刻跌落品质,若是整块天魔石熔炼进去,即便是仙器,也能给变成普通宝器,甚至是彻底毁坏,不能继续使用。 不过世人皆知天陨石,却几乎无人知道天魔石。 就连徐子青,若不是他曾经阅览过那千傀万儡门的传承,也不能知道。 当年千傀万儡门一位长老偶然得到天陨石,欣喜万分,想要提升自己所能炼制的傀儡品质,孰料他精心炼制的傀儡却因天陨石加入而毁坏,让长老激怒不已。 也是因着此事,这长老耗费许多功夫,终于发觉他所得天陨石已然变异,才为着变异之石取名为“天魔石”,详述其不同之处,叫后人警惕,不可误用。 这时候,就被徐子青发觉了。 但是…… 徐子青略有迟疑。 知道归知道,他却要如何取信于众人呢? 若仅仅不信也就罢了,倘若反而因此与人结怨,那便不好了。 501 501、 ... 略思忖后,徐子青侧过头,将此事传音于师兄。 不多时,云冽传音回来:“我将此事说与乐正和徵,你且将此事告知白龙笙。” 徐子青顿时恍然。 的确,他说出的话恐怕不能取信于人,但若是告诉给白龙笙,倒是无妨。左右此事发生在他举办的风云小会上,他自然要承担一份责任,应当不会对此事袖手旁观。他徐子青不过是个过客,提醒此间主人,便也足够了。 至于乐正宫主那方,由他师兄来提醒,就是再好不过。 ……只是难免要让那位二少宫主失望了。 于是也不再犹豫,徐子青就对白龙笙传音过去。 此时白龙笙也在观望之中。 在风云小会上出现天陨石,对他而言也算一种诱惑,先前一些修士拿出法宝交换,他则老神在在,并不急于出手——偌大的白龙府里,并不缺上品宝器,但他好歹得有点主人风度,待其他修士都被拒绝后,他再来动作,就并无不妥了。 只是他想得虽好,却忽然接到一份传音。 而这传音里,带来的竟是那样的消息! 这天陨石不是天陨石……居然是天魔石? 这究竟,是真还是假? 一转念,白龙笙先将那假的可能否去。 虽说认识的时间不长,他却知道不论徐子青还是云冽,皆非诳言之辈,何况徐子青说得清清楚楚,如何分辨也不曾落下,自然更增几分可信之力。 当下他也不多说,先依照徐子青所言也将天陨石观察一番,随后便又发觉,果真如他所言…… 这时候他对那天魔石,反而更是势在必得了。 ——倒不是因为旁的,而是如若有人在风云小会上得了天魔石回去,毁了法宝后定然当做是假的,到时两人就要结仇,说不得还要闹出事来。 尽管这并非是他的过错,但到底是因风云小会而起,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而且,不知为何,白龙笙对那天陨石变异为天魔石的缘由,也有些兴趣。 或许一些散修或者如徐子青这般一心修行的修士们看不明白,可他这就要接管白龙府的大公子,则在其中窥见了一丝怪异。 天魔石,常年秉承恶气变异而得……是什么样的地方,竟然会是常年恶气? 这只不过是因着天险、奇异环境,还是有什么其他宝物遗迹的蛛丝马迹? 或许的确有些杞人忧天,但查一查总是不为过的。 一转念间,白龙笙更想了许多。 譬如他要将此物交换过来,将这事压制下去……譬如若是可能,他还要从这女修口中得出天魔石变异之地,探查一番云云。 但他想归想,面上的神情,却仍是一如往常。 随后,白龙笙就传音回给徐子青:“多谢徐兄提醒,此事不好声张,还望徐兄莫要再告知他人。” 徐子青点了点头,说道:“大公子放心,在下并非嘴碎之人,师兄与乐正兄亦是寡言。” 白龙笙也知道此事避不过那两位,而且那两位一个性情冰冷,万物不挂于心,一个性子冷僻,极少搭理旁人,的确是不必担心的。 之后,他就朝身旁服侍自己的下属传音而去,吩咐他尽快回去白龙府里,再寻一件更好些的风火属性的上品宝器,以图万无一失。 另一方,乐正和徵也得了云冽传音,他的神色微变,将原本的打算放下。 这回出来参加风云榜战,他堂堂少宫主,自也带了不少宝物,来作交换等用,此时正好手里便有那一件风火属性的上品宝器,威力亦很不凡。 只是如今既然听说那物并非天陨石,他自然再没什么兴致,只当没有就是。 三人就动也不动,反而萩霞仙子与曾炜丙,他们早已是同其他修士聚在一起,彼此沟通,似乎要用什么其他的物事来作交换,看能不能谋得一件上品宝器,去同瘦小女修交涉。 但这也与他们无关了。 那边瘦小女修依次又看过几件上品宝器,皆不算满意,其中更有一位面相阴刻的男修眼露不悦,像是为她太过挑剔而十分不满。不过他看一眼白龙笙,将这不悦暂且压制,意图日后回报了。 这时候,白龙笙派遣出去之人回来,将一个储物戒交到了白龙笙的手里。 而白龙笙,就露出了笑容来,他朝那瘦小女修招招手:“仙子,且看我这一件如何?” 瘦小女修本已失望透顶,如今听得,身姿微晃,就到了白龙笙的面前,口中也是恭维道:“大公子指缝里漏出的东西,自然非同小可……” 很快,交易极是顺利。 白龙笙拿出的是一种炎虎锥,所谓“云从龙,风从虎”,这炎虎锥乃是一长一短双手法锥,左右互补,短者为风,长者为火,短者更促长者,威力无穷。 而且这炎虎锥的品质,就算在上品宝器里,也算不错,让那瘦小女修一见就爱不释手,当即交换了来,迫不及待地滴血认主。 那一块被认作了天陨石的天魔石,自然也落到了白龙笙的手里。 ——若说被旁人取得,说不定还有人要偷偷跟踪,想办法谋取过来,可既然是这事主得到,在白龙城里,还真没谁敢打他的主意。 如此尘埃落定,这热闹,也就告一段落了。 紧接着,这风云小会便继续进行。 有了先前瘦小女修取出奇宝与人交换之事,另外也有些修士将自己得到、却又并不得用的珍贵之物拿来,干脆摆在面前悬浮的石板上,要与人交换。那交换的要求,更是直接用术法凝聚成文字,飘浮在石板前方,叫人一目了然。 短短几个呼吸工夫,这风云小会也成了交易小会,一些平常难以见到的宝贝,竟这般生生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徐子青见到,也是有些诧异。 随即他也生出些兴趣来,就用神识一一扫过,也瞧一瞧是否有自己所需之物了。 万年芝人芝马、十万年份黑煞烟、玉莹晶、金雷之气、清燕灵露……又有突破境界的灵丹灵药,虽不及天陨石却也十分罕见的各种灵矿,神通偏僻却品质颇高的各种法宝……总之诸多种类,难以计数,也不知是积攒了多久、又不肯以寻常价位售卖于各类奇宝商行的,就摆在这里,碰一碰运气。 中间不少东西,当真是曾经只有耳闻或是在书册上得知,从未见过真实之物,如今也可算是大开眼界了。 徐子青看过一遍,心里有数,他就转头,对云冽说道:“师兄,我去换些过来,师兄可也有想要之物?” 云冽略摇头:“并无,你去罢。” 徐子青就站起身来,踩踏虚空,径直走到一些修士身前。 说来也是运道,修士们修炼所需,大抵都是灵丹妙药、天材地宝,往往缺不得的,就是各种灵草灵药。而灵草灵药,徐子青这里便是最多了。 多年下来,徐子青有许多奇遇,弄来不下数千种子,全都移入小乾坤里,成了他的次木、从木,其中灵药数目不在少数,上古流传下来的珍贵品种,他也压根不少。 故而刚才匆匆几眼,他就见到一些修士列出的奇药里,几乎他尽皆有之——然而那些奇药在外头,却极难得到,即便能有见到,年份也是不足,才会在这里试图交换了。 徐子青心里一定,默运功法,他的小乾坤里,登时就出现了许多变化。 一条灵脉被他直接祭入其中,在半空里盘旋不定,而木之青龙不断汲取灵脉里的庞大灵气,又化作无数纯净木气,自龙口里喷洒出来,飞扑到地面上无数的草木之中。 霎时间,就有数种极珍奇的灵草灵药,在转瞬间拔地而起,以原本的种子为根基,生出了一株分|身来,而这分|身,也在短短数息里飞快成熟,生机焕然。 徐子青也不多言,他只从最偏处的修士前走过,往往略看几眼,就从袖中取出一株至几株足够年份的灵草灵药,放在石板上,再将石板上的另一件物事取走。 如此再三,约莫过了有半个时辰左右,他已然是满载而归了。 不过,即便他做得小心,还是有些修士留意到他的举动,心里都是啧啧称奇。 更有人议论道: “他手里那般多的灵草灵药,不知是从何而来?” “我观他木气纯净,想必是个单木灵根的修士……” “若是如此也不甚奇怪,如他们这等与草木亲和之人,确是能寻到更多天材地宝。” “不知他是什么名号?若是记下,来日说不得也有用处……” 这般的言语,也是传入徐子青耳中,他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早年他实力低微,纵使有奇异之处也不敢显露,但如今他已是元婴中期的修士,本身也有周天仙宗为靠,这样的本领,也并不如何显眼。 木属修士原本在此处擅长,想必也无人能够窥知他身怀传奇功法之事……至多,也只会被人以为这些奇草为他曾经寻得,而不会知道,它们乃是自他小乾坤里培育而出。 回归座位后,徐子青将所得展露给师兄来看。 中间不说旁的,如芝人芝马这等他原本没有的物事,以及一些罕见的奇物,都被他收拢起来。 说不得在哪一日,就能有些用处。 之后众多修士热闹一番,交换完后又有人互相切磋、沟通消息、结交朋友。 足足就过了有三日三夜。 这风云小会,也就终了。 502 502、 ... 这小会虽说终了,众多修士也有与新友人不舍分离者,还在留恋,或者另辟一处再来畅谈论道等事。白龙笙作为少府主,自也有一些修士乐意同他攀交,迎到他的身侧,和他殷勤相处。 徐子青、云冽与乐正和徵三人,却是与几个认识的修士告辞后,就先行离开了。 刚刚走到门口,一行人踏出大阵,忽然间,就听到后面有人呼唤。 “道友请留步!道友,且等一等!” 徐子青等人一顿,回过头去。 只见一人急急跑来,虽不是满头大汗,却也是神色慌张,像是唯恐将人走脱了一般。 那人看到他们停下,似是松了口气,赶紧来到近前,先整了整衣襟,行礼道:“在下凌安门张子奇,见过诸位道友。” 说是说的诸位道友,他的目光,却是落在徐子青一人身上。 徐子青心中一动,隐隐有些猜到他的来意。 果然,这张子奇便斟酌道:“方才在下于小会里,见到这位道友手头里有不少灵草灵药,而在下也在寻觅一种奇草,故而前来打扰……还望道友莫要怪罪。” 他生得颇为英挺,如今说出这番话时,也很是诚恳。 徐子青微微一笑:“在下徐子青……张道友的意思是?” 张子奇连忙道:“我,不,在下想要寻一株百引草,不知徐道友是否有这种奇草?”他顿了顿,又赶紧说,“若是没有,见过此物的踪迹,也是极好。” 他说完,观察面前这青衣修士的神情,心里就有些紧张。 之前小会时,因是白龙少府主主持,他不好在会中就要同人商议,只好忍耐到小会终了,才紧紧赶来,只怕慢了一步,就要错失了。 但赶来是赶来,究竟能不能有那份运道,他却是不知道的。 徐子青略沉吟,说道:“我依稀记得,这种百引草应当是炼制丹药所用,不过因着效用奇异,寻常炼丹师都用它不上……” 说用不上还太轻巧些,这种奇草为上古传下的极罕见的灵草,药效随年份不同而有无穷变化,一般二般的炼丹师,根本无法拿来炼制。若是能炼制的,那必定是一位极厉害的人物,炼丹术不说是独一无二,也绝对是登峰造极,位于顶层了。 而且这种奇草能炼制的丹药品种,也不过一掌之数,每一种或者鸡肋,或者效用诡异,偏偏成丹的品级又在地阶以上。照理说,这只是那些个炼丹宗师们用作研究的,其他的用处,还真是不大。 这样冷僻之物,怎么会在这时候,被一位元婴期的年轻修士提起来? 张子奇一听,目光反而一亮。 这青衣修士一出口就让人知道,他起码是个懂得的,对百引草也极有了解。 如此一来,希望似乎又大了几分。 随即徐子青面上又有些迟疑:“说起来,张道友所需的,是百引草……还是千引草?” 一般的百引草,年份只是百年,能炼出个什么来?药效并不足够。他所知的实情是,那些炼丹宗师拿来研究炼丹的,都至少要在五百年以上才勉强可用,那时虽还是叫做百引草,其实并非只有那般短的年份。而若是能达到千年的千引草,才是真正得用的。 故而普通人只说是百引草,实则在炼丹宗师口中,要算千引草才是。 张子奇越听越是欣喜,他急急道:“千引草,徐道友是否当真有千引草?”他一时有些语无伦次,“且不拘如何,万乞徐道友匀我一株……” 徐子青叹了口气:“此物当真没什么用处……” 张子奇不待他说完,已是如连珠炮般,快声解释:“不瞒徐道友,这千引草非是在下所用,而是多宝楼一位炼丹宗师所需。在下有事相求那位炼丹宗师,他提出若能得上一株千引草,便肯出手为在下炼制一枚地阶高级丹药,在下没有法子,才会四处寻求。”说着,他更是焦急,“在下要拿一枚丹药,是为救在下师妹的性命,如今师妹缠绵病榻,若是没有炼丹宗师相助,就无法活命了!” 他匆匆这些话语,听得人是目瞪口呆。 徐子青满心惊讶,往左右看看,幸而四周并无多少行人,才回过神来。 这位张道友在如此广阔之地便急切出声,可见应当说的是实言,若非心慌意乱到了极致,也不至于这般有些失态了。 只是这其中怎么还牵扯了一条人命?还有那位就要殒命的师妹,又是怎么回事…… 张子奇许是急了,他也知晓自个说得并不十分详尽,可详尽之语,他如何能在这里说出来。而若是不说出来,他又该如何取信此人? 他已然寻过许多时候,都不曾找到,眼前这位越是这般迟疑,手中有此物的可能越大,他自然是绝不能放过的,就叫他心里也越发焦躁起来。只是、只是他师妹的情况,他当真不能轻易对他人说之……一时间,他左右为难,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徐子青手里自然有千引草,那乃是他所得上古种子之一。不过有虽有,他先前在风云小会里拿出那些灵草灵药,已是颇出了风头,若是随随便便再把更珍贵的奇草拿出来,似乎就有些也太猖狂了……总是要做出一副慎重的样子来才行。 他想了想,就说:“这千引草,我……” 还未说完,他却忽然发现,对面这张子奇神色大变。 徐子青一怔,刚要询问。 张子奇面色已很是难看,他低呼道:“什么人动了禁制?师妹,师妹她!”惶急之下,他伸出手,就要去拉徐子青的手臂,“徐道友,烦请随我来,我当真是不能错失此草,师妹又有危难……” 然而还不待真正抓上,他只觉手上刺痛,胸口也是如闷锤击上,整个就被震开。他猛然抬头,就见到一位白衣剑修目光冰冷,显然刚刚是他出手,略施小惩。 张子奇瞬时知道自己太过唐突,但既是不能放下师妹,又是不能放过这千引草,他张口呐呐:“烦请,烦请徐道友随我同去……”说到此时,眼里竟有些哀求之色了。 徐子青心有不忍,这位张道友如今的情形正是方寸大乱,心境动摇,若任由他这般下去,怕是要境界跌落了,着实可怜。 他摇摇头:“你快去,我随你来就是。” 张子奇大喜,再不犹豫,身形急晃,就化作一道遁光,匆匆离去。 徐子青看了一眼云冽与乐正和徵,说道:“师兄,二少宫主,这……” 云冽道:“同去。” 乐正和徵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微皱:“无妨,就去瞧一瞧。” 于是三人同样化作了遁光,紧跟着那张子奇,一直来到了白龙城里,一座颇为素雅的客栈之内。 但凡是这样的客栈,好些的客房都有大阵、禁制守护,不过有了这防护,其他人若要来攻击此地,店主人却是不会理睬的。若是嫌弃不好,大可将阵法布得更严密些,除非那攻击者是当着客栈主人滥杀客人,才会被供奉驱逐,普通寻仇,便不在他们出手之列。 张子奇比三人提前一个呼吸间到达,自然首先看到,正是一名玫红襦裙的美貌少女,在不断用法宝攻击禁制。虽说这少女的修为只在金丹后期,可手里的灵器却是极好,几乎接近下品宝器了,而她只对着阵法、禁制的薄弱处一径猛攻,渐渐地也将那些防护削弱了些许。 长久下去,恐怕的确可以破除…… 然而张子奇见到那少女,却是疾呼道:“心敏,住手!” 美貌少女听到,转过头来,眼里有些忿恨:“三师兄,你还在维护这个贱人!她私通魔道,暗怀孽胎,就该引颈就戮!你大好前途,正要在榜战里大放光彩,却把她藏了起来,为她忙碌……你将我置于何地,将师门置于何地?” 张子奇面色难看,他一抬手,一道光芒卷去,就把少女手里的灵器缠住,让它灵光暗淡下来,不能继续攻击。他此时也不及先前那般失态,倒有了几分年轻俊杰的气度:“这般污言秽语,是你能肆意出口的么?红素之事,原本私密,你却在这里大声嚷嚷,唯恐天下不乱,心敏,你太让我失望了。”他说时,语气有些严厉,“堂堂亲传弟子,你怎会变得这般、这般……” 他想说“面目可憎”,但到底说不出口。 朱心敏冷笑:“她做得,我怎么就说不得?三师兄,你也太偏心了!还当她是当年的飞鸿仙子吗?如今的她,不过就是残花败柳,遭人唾骂的……” 张子奇厉声道:“住口!她也是你六师姐!” 短短几句争论,就将事情变成了一场闹剧。 朱心敏还要骂人,张子奇却不能再让她如此败坏另一位师妹的名声,他并指点过,直接使出术法,就把她擒拿。虽并不曾使用什么太过狠辣的手段,但朱心敏却是被一道光圈缚住,再不能动弹,口中也再不能冒出什么胡言乱语了。 随后,张子奇转过身来,朝徐子青一行露出个苦笑:“对不住,徐道友,两位道友,让尔等见笑了……”如今身子不好的正是我六师妹,心敏是七师妹。” 他神情越发苦涩:“事已至此,几位随我进来吧,我……有些事情,还要对诸位详说。” 503 503、 ... 徐子青此时真是不知如何言语,此时的情景,分明是因情生孽,痴男怨女数人纠缠,尤其是那名为朱心敏的少女,满腔怨恨嫉妒,岂非心魔早生?那凌安门的长辈们,竟不为此而调解么?反而放任门下弟子如此动摇心境……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若是寻常时候,他是不愿掺和到这等事中的,只是先前应允了千引草之事,就少不得要走一遭了。 一时无奈,徐子青只好随张子奇走进院中,云冽与乐正和徵两人倒是稳如泰山,抬步跟上。 张子奇手里牵了一道光索,将朱心敏一直送到院子里的侧屋中,不论她如何怒目,也不肯将她放开,更不把她带进主屋里,只用符箓将侧屋封上,才松了口气。 然后,他回转身,再度向几人致歉。 这时候,主屋里,就传来个脆弱的女声:“是三师兄么……” 张子奇一听,眼里先露出一抹怜惜,他快步走过去,将众人引进了屋中,口中则道:“红素,是我回来了,这次我带来一位道友,或者能得知百引草的踪迹。” 他这般说着,也没忘了用余光瞥了瞥徐子青,见他并未反驳,心中登时大定,对待三人也更热络、更亲近了。若不是当真有千引草,缘何能这般态度? 徐子青等人,也见到了屋中的女子。 那女子生得尚算美貌,但比起先前那位朱心敏,却是不及她那般精致可人,只是此人眉眼间自有一段英气,即便此时看来身子羸弱,也内蕴一种坚强,很能引人注目。 说起来,她的确比朱心敏更加动人,气度也更胜于她。 李红素见到有客,并不失礼,她稍稍撑起身子,欠身道:“妾身李红素,见过诸位道友。” 徐子青三人,一眼就已看穿。此女确是病入膏肓,更甚者,乃是阴元大失之状,且她腹部微微凸起,显然怀有身孕,而女修孕子极为困难,原本就要消耗母体修为、元气,如今此女本就不好,恐怕耗费更大,就连她的境界,似乎也倒退不少。 更莫说她眼下青黑,仿佛体内有毒,说话时声气无力,呼吸似有还无,生机减退……若是没个妥善的法子,大约只有不足百年的寿元,若是她还想生下孩儿,只怕就只有不足十年的性命了。 如此也是难怪那张子奇满心惶恐,今日对着他便如同捉住救命稻草一般。 这实在,已然是绝境了。 徐子青等三人也给了这李红素颜面,都冲她微微点头。 张子奇走到床边,动作踌躇,看来很不敢动她一根手指,之后他低声开口:“心敏来了,她方才……说了些不好的言语。” 李红素面上现出一抹晦涩,随即闭了闭眼:“想必这几位道友,也都听到了。” 张子奇叹口气,说道:“徐道友的手里,应当有百引草的。” 李红素声音更轻:“我明白……如此之物,自不能轻易拿出,徐道友肯来这一趟,已是极善的人物。事无不可对人言,我到了如今这个境地,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张子奇眼里闪过一丝痛色。 李红素也是轻轻一叹:“三师兄,你助我良多,但此事……还是叫我自己来说罢。”她顿了一顿,“若是这几位道友也觉得我……也是我命该如此,你切不可为我而为难他们。” 张子奇苦笑:“你,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哪里会这样为难他人?何况凭我这微末能力,也远不及那几位道友。他们肯理我一理,也正如你所说,是极心善的。” 要是不然,他哪里敢那样苦留?更莫说,还让他们到此处见师妹、从而得知师妹之事了。 李红素强撑着笑了笑,心情也好了些。 事实上,她与其说是劝说三师兄不去为难他人,实则是劝他放下。她如今这幅模样,就连师门都弃她不顾,唯独三师兄助她若此,恩德难以为报。若是她去了,三师兄性子太过执拗,倘使怨怪上这几位道友,到时候反而会伤了自身,她便拖累了三师兄一辈子了。 到此时,她心里叹息更甚。 若不是她如今的模样,此回榜战原也该有她的位子,她本身的境界比三师兄更高,在看到那三人的刹那,就知道三师兄带回来的几人,都是极强的高手——便是那位元婴,体内也蕴含着可怖的力量。另外两个化神期的,尤其了得。她的三师兄只是元婴修士,能感知对方超越自身,却不如她这原本也是化神期的修士,窥得那几人厉害更多…… 师兄妹两人温声说了几句话,徐子青三人在一旁静立,也不去打扰。就连乐正和徵这素来不耐烦的,也没有说出什么来。 不过那两人也知道不可晾着客人,极快地交换了言语后,李红素就开口了,她的语气里有些黯然,却也有些平静:“……不瞒几位,妾身的病状,是长期被人用毒坏了身子,又被人将阴元吸了大半,且怀上……才沦落到这等地步。若是想要痊愈,非得有一位炼丹宗师在侧,仔细验过妾身内世界情形,对症用药方可。三师兄知晓此事,就往多宝楼寻一位宗师供奉相助,那位宗师也算好说话的,只是要求有至少五百年以上的百引草,才肯屈尊出手,故而三师兄便多方奔走,为求此物。” 她的身子弱,但说话间条理清晰,其实比张子奇更为冷静,心境也在其上,真可说是淡看生死了。然后她不慌不忙,把更详尽地也一一说来。 李红素之前与朱心敏一同拜师,但两人的境遇则又不同。 因李红素单灵根的资质,再加上本身悟性惊人,入门后不多时,就一路上升,从内门弟子到亲传弟子,再到核心弟子,可说是十分顺畅。而朱心敏虽也同她拜了同一位长老为师尊,但是在修行上,却还是有所不及。张子奇原本就是那长老弟子,从最初就对李红素很是欣赏,照顾有加,不过后来李红素进境更快,就反过来对他有所照顾了。张子奇对李红素十分倾心,而朱心敏却恋慕张子奇,三人之间,就有了些难言的复杂纠葛。 只是,李红素虽说对张子奇无意,可朱心敏却因嫉妒而对李红素生出敌意,甚至是痛恨起来。 李红素秉性正直,对同门情谊也很深厚,为免师尊为难,她便干脆时常在外历练,一面是提升自身修为,一面也是躲避张子奇与朱心敏,让他们能够培养情谊。如此反而叫她进境更快了。 然而许是劫数到来,她这历练之事,就遇上了自个的情孽。 一回入那险地,李红素以化神初期修为,在其中也算有惊无险,孰料即将脱身时,忽然被一种恶兽困住,身受重伤。这时却有一位英俊男子相助,才让他脱身出来,而那位男子,则是一位魔修。 乾元大世界里,仙魔只是道有不同,大多数时,正魔道与仙道都能相安无事,只除了邪魔道,同仙道乃是仇敌。这男子自称是浮生宗的门人,那浮生宗,却是那极少数的、聚集了正魔道的宗门。 李红素与魔修一同脱险,路上并肩而战,渐渐就有些情谊,后又一起历练数回,互有相助,怦然心动,情愫渐生,最终互许心意,决心要此生相守。 不过凌安门对正魔道虽无恶念,本身却颇古板,并不容仙魔通婚,李红素向师尊禀报后,却被阻拦了,将她困在洞内……后来,还是张子奇受不住李红素的哀求,忍住心痛将她放出,任她去找了魔修。 若仅仅是如此,这不过也是一种不由自主的恋慕罢了,若是李红素过得好,以她的资质,宗门亦舍不得处罚于她。但她哪里想到,这根本就是阴谋? 她心爱之人,那位据说浮生宗的魔修,其实根本不是浮生宗之人,而是合欢宗的邪魔。 合欢宗最擅长欺骗女子,李红素遇险时恶兽是那魔修引来,日后几度生死,都与魔修有关。后来李红素暂离宗门,与魔修私定终身,两人洞房花烛,一夕合欢……当晚,李红素的阴元,就被魔修吸取了大半。他并非对李红素有情,他这般耗费工夫,想要的只是女子纯阴罢了。 如李红素这等与他同阶修士的元阴,于他而言,正是大补之物。 李红素被夺了阴元之后,立时得知受骗,被蒙蔽的神智尽复,就奋力一击,堪堪逃走。还未等她恢复,却又发觉自己怀上了那魔修之子,若不堕下,却不能重回宗门。 后来无奈,她再三犹豫之后,终于决定将其生下…… 此后之事便极简单,李红素被骗之事,被那魔修当作一个乐子,拿来与同道做个谈资。那时张子奇与朱心敏正被同门大师姐带着出行,魔修见了他,自是拿出刺激于他。愤怒之下,张子奇不顾生死而出手,却斗那魔修不过,大师姐转而救之,魔修逃走。 后来三人寻到李红素,李红素自觉无颜面对师尊,便自逐出门,但张子奇并不能眼见恋慕的女子日日衰竭而死,虽是同大师姐、朱心敏回去了宗门,却在之后再度寻到李红素,要为她延续生机。劳碌数年后,榜战在即,张子奇更是将李红素带来,谋求千引草——甚至哪怕是百引草也好。 再后头的事,便一如徐子青等人所见了。 504 504、 ... 李红素又轻声笑了一笑:“怀了这孩儿后,妾身原也想过要将此子堕去,只是那邪魔死不足惜,稚子却是无辜。妾身到底是,狠不下心来。” 加之她的修为原本便略逊于魔修,那人夺了她阴元之后,修为怕是还要大涨,她即便调养好了,也是斗他不过。她如今这不堪的模样,更不敢求师门做主,给师门惹来麻烦,而受了这三师兄的照顾已是极为惭愧,万不能再叫他来出头……那无异于白白送死。 “思前想后,妾身便决意将此子生下,若是他不具灵根,就只管送到凡人富户里养大,让他平平顺顺一生安泰就是。若是身具灵根,则随这孩儿心意,若愿修行,直放在外门里便可,若是不愿,就仍旧让他做个凡人……如此,也是妥当了。” 她轻声细语,安排得很是周到,但这孩儿不论造化如何,她却丝毫不肯让他得知父母旧事。日后,她就只盼着他平平常常,莫要知晓他有个豺狼一般无耻的父亲,也莫要知道他有个不知廉耻的母亲! 张子奇听她的话语,神色数变,终究没说什么。 且不说这女子是他恋慕之人,哪怕仅仅只是同门师妹,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如今若是师妹活下来便罢,若是……不成了,师妹孩儿后续之事,他也会出手承当。 李红素说了这许多,徐子青听完,也在心里有些叹息。 他如今也有心爱之人,一看李红素这般表现,自然就很明白,她分明对那魔修爱恨交加,心绪复杂,难以分辨。即便受了骗,可情之一事,原本就是身不由己,若是能轻易忘却,如何能够称之为“情”?再如何忿恨,却也褪不去爱意。 朱心敏恋慕张子奇,爱到极处妒心深重,可以对昔日怀有身孕的同门师姐痛下杀手;张子奇恋慕李红素,哪怕她另有所爱也不能忘情,及至对方受骗怀了孽胎,亦是不离不弃,更不曾嫌弃对方失了阴元,反而为其奔走不休;李红素情愿大损寿元而生子,也未尝不是深藏那一抹爱意,用种种缘由说服自身,宁死而不去复仇,更未必不是单单担忧对方实力,只怕也有下不了手的缘故…… 如若两人深爱彼此,一心一意,那便是情缘,可以永生长伴,仙途携手;而如若情意错付,纠缠之余,怨气自生,是为情孽。 情孽缠身,心魔挡路,就让人难以自己。 徐子青微微摇头,他侧头看向师兄,又看一眼乐正和徵。 他与师兄之情为情缘,乐正和徵与庄惟之情虽有波折,亦为情缘,他们几人的运道着实不错。哪里如同眼前这两人,命运捉弄,自身逃脱不得,就变得满身狼狈,前途尽毁! 罢了。 徐子青暗叹,他手里要真没有千引草也是无法,可既然有这物事,也不必藏掖起来。他同师兄之间情谊深厚,从来心无旁骛,再思及当年自己暗中恋慕师兄时诸多酸涩心意,对着两人越发有些悲悯……既然如此,便顺心而为。 于是他就开口:“我这里确有千引草,两位要拿什么交换?” 终于尘埃落定,张子奇大喜,李红素却先是惊异,随即悲喜交集。 早前连百引草都不可得,如今却有了千引草…… 她看了眼张子奇,挣扎着用手轻轻一抹。 霎时间,她面前就出现了一块闪烁着七彩流光的褐色矿石,虽看似平凡,细看则十分美丽。 李红素眼里有一丝不舍,随即说道:“妾身愿以天陨石交换千引草,若是不足,诸位但有所需,妾身能力之内,无不遵从。” 而徐子青见到那块矿石,心里也是一个“咯噔”。 居然又是天魔石! 他就想道:难怪张子奇半路拦人而不怕得罪道友,若真是有天陨石在手,底气自然很足。只是,他们也同样不曾认出这其实是天魔石。 随后他又想着,为何突然出现了这许多天魔石?好生怪异…… 这念头一闪而过,他欲要捉住什么灵机,却是想不真切了,便只好暂且放下。 不过,认是认出来了,徐子青却不好直言相告。 他略思忖,开口:“李姑娘身怀有孕,两位不曾想过以此物寻白龙府为庇护么?” 张子奇与李红素对视一眼,李红素笑意苦涩:“如妾身这般怀了邪魔之子的孽女,若是贸然上门,只怕白龙府不肯收留。” 徐子青稍稍一顿,才说道:“千引草我可以交予尔等,至于交换之物……给我两条一阶灵脉,也就是了。”他说完,从袖子里就掏出了一株生着无数叶片的奇异灵草,颜色古怪如同铁锈,灵气倒是丝毫不少,“你二人意下如何?” 那两人都是一窒。 两条一阶灵脉? 并非是太贵,而是太轻易了些。 千引草这般上千年的上古奇草,正是有价无市,若是在拍卖会上,不知要卖出什么高价来。反而一阶灵脉虽然饱含上品灵石,但乾元大世界里灵气极其旺盛,孕养了无数不同等级的灵脉,就算是一阶灵脉,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凡是元婴期以上的亲传弟子,稍微受点重视的,都能有个一条半条的。若是自己有奇遇,还说不定能挖出几条来,并不如何难得。 张子奇与李红素,他两个都是亲传弟子,李红素更是核心弟子,即便凌安门只是个四品宗门,对他们也是大力培养,一阶灵脉……李红素手里,还真就有这么两条,张子奇那处,也有一条。 却听徐子青又道:“李姑娘有了千引草,固然可以调理身子,只是若是长期在外漂泊,到底也并非长久之计。不若拿了天陨石去白龙府投靠,也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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