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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右摆,一下子把所有傀儡人都围在中央,还余下几条藤蔓,却没忘了将徐子青护住,不叫他被外人所伤。 而今的容瑾,硬度更在寻常宝器之上,甚至堪比上品宝器,它力气更大,只一个拦腰抽打,就把一具傀儡打得裂开几条缝来!这般能力,可比先前徐子青用钢木剑苦苦周旋来得轻巧。 随即数十条藤蔓化作漫天的藤影,将那些傀儡人轮番抽拍,生生没叫他们接近徐子青。若是一记不能打碎,就连着来,直到将他们抽得肢体横飞、再不能动,方肯停了下来。 倒也有傀儡人冲得快,竟避过许多藤蔓,要来到徐子青的身前,与他正面相对。 然而才刚走近些,徐子青近处的藤蔓已是无声无息将他卷走,重新扔到那藤影之中,被抽了个七零八落了。 很快,八个傀儡人全都破破烂烂,几乎都已不能再动。 容瑾将一根藤蔓小心刺进那傀儡人大开的胸腔,停留了好一会儿,才委屈地缩了回来。 “娘、娘亲……没有,没有吃、吃吃……” 394 394、 ... 如今容瑾之藤蔓若要粗壮则更胜车轮,其藤蔓上的叶苞,每一个也都比人头更大,张合之间露出里面森森利齿,当真是说不出的狰狞可怕。 便是这般撒娇时,它也仿佛要择人而嗜般,叫人骇然不已。 然而在徐子青眼里,容瑾却极为可爱。他伸出手,就去摸了摸那凑来的叶苞。 就见那叶苞里的利齿缩了缩,丝毫也没伤到那手,乖乖地任他触碰,而数排利齿之间,又有一支利刺,下圆上尖,如同倒锥,前端伸缩不定,像是时时想要吸吮什么。 想来平日里妖藤吸食血肉,就依靠此物之功,而到如今妖藤成熟了,利齿更有咀嚼之力了。 其恐怖之处,远胜从前。 徐子青颇觉有趣,竟又碰了碰那倒锥似的利刺。 那利刺也缩了缩,仿佛有些回避一般,并不肯伤到他一丝皮肉。 此时徐子青丹田深处就传来一股意念,原来是容瑾被这般挑弄,越发委屈起来。 “娘、亲……不、不伤……” 轻咳一声,徐子青不再逗它,就安抚它道:“容瑾莫恼,今日只当帮我,日后若有血食,我定叫你饱餐一顿,可好?” 容瑾孩童心性,好哄得很,它素来与徐子青亲近,被这般安抚过,也就心满意足。 随后它骤然将数十藤蔓全都收起,只留下了细细的一根藤,就缠在徐子青的身上,又将那顶端的叶苞,搁在了徐子青的肩头,时不时和他侧脸挨挨蹭蹭,亲昵非常。 徐子青容他这般,想着前方约莫还有第八关,就不再逗留,举步朝前。 但此时,前方出现的却不再是傀儡人,而是一座巨大的玉碑。 这玉碑通身雪白,浑然一体,上方却无字迹,只有一个掌印。 徐子青微微一怔,这莫非就是第八关么? 他略想了想,就依照那掌印,将五指掌心对了上去,轻轻一按。 霎时间,一道强劲的吸力自碑中传来,一瞬将他体内真元吸取进去。 玉碑上大放光芒,转眼就变成了浓郁的青色。 与此同时,徐子青的身影,却也被生生吸入碑中,消失在这岔道里了。 一阵天旋地转后,徐子青落在地面,只觉丹田里他好容易恢复八成的真元,又去了小半。 同时,他的脑中也被塞入许多东西。 稍一整理后,他不由又是一愣。 这考验,他竟已算是通过了的? 原来这遗迹只容金丹期与元婴期的修士接受考验,其考验亦很是严苛。 因炼制傀儡极是不易,而大殿之内所藏亦为门派核心功法、技艺,故而非惊采绝艳者,不能通过考验。 若是金丹期的修士,其考验乃是第一关至第七关,将所有傀儡杀灭且身上毫无伤痕者,就算合格。 而若是元婴期的修士,其考验便为实实在在的九关,也得除灭所有傀儡,同样不能受伤,否则待第九关傀儡人被除去后,那些好容易到了这关卡者也只能得到一笔馈赠,却不能真正得到传承。 徐子青今日所使术法俱是操纵青兽、万木,因此众多傀儡未曾将他伤到,第七关后那玉碑,正是金丹真人通过考验后进入遗迹之传送之地了。 他现下脚下所立之处,也正是传承大殿。 理清思绪后,徐子青抬起眼,就看到这大殿里的情景。 随后,他便不由咋舌。 此殿高有百丈,宽亦有百丈,十分巍峨。 若仅是如此倒也罢了,令人震惊的,却是后方一尊巨大无比的傀儡猛兽,不下二十丈高,通体黝黑,如同金属般焕发出强烈的凶煞之气,四蹄腾空,仿佛能踏破苍穹,凶狠无比! 这头傀儡兽的气息如若深渊,境界至少也在化神以上!甚至等同于出窍期的修士! 除此之外,在这傀儡兽身下,密密麻麻站立了许多傀儡人,从里到外,至少十多个的气息超过元婴期,还有几百个在元婴期以上的傀儡人,最外围是金丹期的傀儡人骑着同境界的傀儡兽,恐怕有数千上万之多! 这般多的傀儡,堪称一笔极其巨大的资源,叫人惊异不已。 同时,在巨型傀儡兽前方,还悬浮着一个圆球。 那圆球也是黝黑的,看来应当十分沉重,但它却稳稳当当地飘在那处,一动也不肯动。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应当就是传承。 而圆球周围,还有数十个光点环绕,每一个光点都只有拳头大小,但散发出来的灵气,则是极其惊人。 徐子青怔怔地看了一会儿,不禁为千傀万儡门遗宝震撼不已。 可他如今虽来到了遗迹深处,却不知道该如何出去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大殿中气息一变。 徐子青顿时警惕起来,旋即转身,看向某一处所在。 就在大殿前方空地里,扭曲的空间中,一个身影缓缓浮现,由虚到实,自模糊至清晰。 待看清以后,徐子青松了口气,心里就生出许多喜悦来。 这凭空出现的不是旁人,正是他的师兄。 他这位师兄应是经历了九关考验的,显然也同他一般不曾受到半点伤害。 不过徐子青却也明白,师兄闯关时,必然是近身作战,不曾有丝毫取巧之处,却不同于他,还要有容瑾相帮。 云冽见到师弟,神色也略为缓和:“子青。” 徐子青笑着迎了过去:“师兄闯关成功,可知道些什么?” 云冽略点头,将他所知之事说来。 他在突破第七关后,自然进入第八关,就要面对十位元婴初期的傀儡修士。 但同境界之下,这些傀儡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叫他利用这些傀儡磨练一番剑术后,就自然将他们一一绞碎。 第九关时,为十位元婴后期傀儡修士包抄,照旧奈何不得云冽,反而叫他有些兴致,跟他们周旋得更久,磨练起剑术来也有几分痛快。 待九关全破,就有一道苍茫声音传来,告知云冽他已通过考验,可前往传承宝殿。 与此同时,云冽也知晓还有一人通过考验,其余人等已尽皆被送出遗迹。 他并不知是何人通过,但他深知自家师弟修为如何,晓得他不是数名元婴合击之对手,就以为同样通过考验者也为元婴修士。然而接受传承者只有一人,若要得到传承,他需得同那通过考验者相争才是。 云冽虽性情冰冷,可警惕之心素来不在他人之下,才觉自己周遭空间有异,便做好与人对战之准备。 他亦没料想,在被传送至传承宝殿时,所见到的会是徐子青。 徐子青听完,又把金丹真人如何通过考验之事说了,心里颇觉庆幸。 他现下虽是金丹后期巅峰的修为,可要是真对上身经百战的元婴修士,还得同他们生死之战,只怕也要忌惮几分。诚然他有容瑾在手,照理说元婴期的修士来上几位,他也不惧,只是但凡能在乾元大世界混到如此境界的元婴修士,寻常赌斗也就罢了,生死关头时,哪个不留几个后手? 就算是他,也有可能吃亏。 自然还是能少一事便少一事为好。 如今恰是他和师兄进来,这自然是没什么好争的了。 这着实也是一种幸运了。 徐子青就笑道:“既然如此,就请师兄将这些傀儡都收了罢。” 云冽扫一眼那些傀儡,在见到那头巨型傀儡兽时,目光也是微微一动:“接近大乘。” 徐子青倒抽一口凉气:“师兄的意思是,这头傀儡兽,堪比大乘?” 云冽略点头:“只争一线。” 徐子青再往那傀儡兽看去,当真是颇觉感慨。 能制造出如此厉害的傀儡,那千傀万儡门全盛之时,该当是何其非凡! 师兄若有此物在手,便是日后出山游历,亦不必对其安危太过忧心了。 云冽并不多言,袍袖一展,就将那些傀儡兽收取一空,尽数装在一只上品储物镯里。 唯独留下了五个元婴后期傀儡人,十个金丹后期傀儡人,十头同修为傀儡兽,再并那巨型傀儡。 显然是叫徐子青来收取。 徐子青见状,也不辜负师兄好意,就把元婴期、金丹期的那些傀儡都收下,但巨型傀儡,却是不曾收取。 云冽开口道:“你得此物,可来去无忧。” 他同徐子青先前想法,竟是一般无二。 徐子青摇头道:“我此回回去山域,就要长久闭关,师兄不止要独自守柱,若是平日里有什么所需要出去宗门,我怕是也不能陪同师兄左右。”他叹了口气,“我在山域里苦修,自然十分安稳,而师兄若是出行,也需得多家留心。有此兽跟随师兄,也叫我少几分牵挂,不至于影响心境。” 如若不然,他闭关时日愈久,愈是思念师兄,情不由自己,由此生出心魔也未可知。 可思念本因担忧而起,有这傀儡在师兄身侧,他担忧减少几分,心性也就更平和些。 说到此处,徐子青又道:“待我出关后,便不会与师兄分离,自不怕什么。待师兄日后闭关之前再将此物交予我手,也就免了师兄惦念于我……如此可好?” 云冽闻言,略点了点头:“由你。” 两人说定,就不在此事耽搁。 云冽再伸手一招,凭空就有一只巨掌探出,将那数十白色光点并黝黑圆球尽皆摄入手中。 徐子青神识探入其中一个光点一看,就又有些讶异。 这是……一阶灵脉? 395 395、 ... 也不知千傀万儡门的大能们用的是什么手段,在这小小光球之内,就收纳了一条一阶灵脉。除却稍稍溢出些许之外,其余大部分都好生藏匿其中,但饶是如此,这一阶灵脉溢出的些许灵气,也是浓郁无比。 徐子青连连将那些光球探过,居然尽皆都是一阶灵脉,着实叫人十分骇然。 在那倾陨大世界里,便是那堂堂二品五陵仙门,总共所有的一阶灵脉,怕也比这多不了些许,而乾元大世界中,要那等有许多元婴的大山域,才能在资源上堪堪盖过这些。 无疑,这些个一阶灵脉,正是那千傀万儡门赠与传承之人的资源。如此庞大的数目,就算闯进关来的不过是籍籍无名的散修,也足够修炼到一定境界了! 当真是,思虑周到。 这些一阶灵脉仍是被云冽收在另一储物镯中,因着此时不必使用,并未立时起出,仍是让其以光团状收藏起来。到而今,这师兄弟两个已得到了极大的好处,最后就将视线都落在了这黝黑圆球上。 徐子青就说道:“师兄,这想必就是传承。” 云冽略颔首,将真元运于手掌,就往圆球表面连拍数遭。 早先他两个收取了巨型傀儡后,便有一段消息传入云冽识海之内。 那一段消息,正是告知他如何打开传承之物。 这黝黑圆球也有一个名堂,叫做“慑灵球”,外壳乃是用一种极奇特的隐灵金再辅以许多珍贵灵材炼制而成。炼成后只要将传承之物封存其中,不论过了多少年头,都不会因此消失在天地之间。 此物往往正是那千傀万儡门所在大世界里大能临死前留下传承所用,一旦照法门开启,就可见到其中之物。 又因其非是强制传承之物,更有选择之机,故而云冽此时也不惧什么。 果然,那黝黑圆球在云冽拍过之后,就自中央裂开一条细缝,随即分作两半,朝两边慢慢豁开。 那外壳如同流水一般,倏忽间就变换了形态,化作一个两尺长、一尺高的黝黑箱子,明明白白将内中之物昭示出来。 其中就有: 黝黑令牌一枚; 极品灵石二十颗; 极品储物镯三个; 银色玉简两块。 徐子青分别看过,也很快明了。 那黝黑令牌乃是这遗迹之钥,若是滴血上去,就能将这遗迹操纵起来,将其完全控制。极品灵石上灵气皆不曾流失,其价值并不在一阶灵脉之下。极品储物镯有两个是空,显然是作分别存放灵脉和傀儡之用,而不空的那个内中则放慢各种灵材,以绝好的灵木、矿石、岩晶为主,看得出是拿来炼制傀儡的。 至于银色玉简……才是传承的核心所在。 稍大些的里面琳琅满目全是制造傀儡的各种技艺技巧、调制药汁的各种配方等等,稍小些的则为千傀万儡门的秘法、功法、要诀等物,一些秘闻偏方等,也全数收录在内。 徐子青只稍稍看一眼,就觉出其博大精深,除非有人苦心孤诣精研此道,否则难以有所成就,甚至如若不是天资颖悟远超常人的天才,就算竭力钻研,恐怕也不能学到皮毛。 这般看过后,徐子青已然知道,不论是他自己还是师兄,都不可能去接受这一门传承。 师兄之道已定,为无情杀戮剑道,他之道亦已定,是为生死轮回之道。 他那师兄以杀止杀,为剑修,而他则统御万木,为法修,走的都是堂正仙道。 千傀万儡门则非仙道、非魔道,在亦正亦邪之间,为偏门左道。 且不说他们原本在大道上就有些不同,只说两人在己身之道上都未及大成,又怎么能够太过分心其他? 故而他两个略学一些傍身无妨,真正传承,则是不能。 到此时二人已将千傀万儡门所有遗赠看过,两人异体同心,这些物事很快各自分别存了。 因二人修为相差甚远,大半仍是由云冽保管,徐子青只得一只极品储物镯,以作存放之用。 而那令牌,自也是为云冽滴血炼化。 云冽便盘膝坐下,有徐子青为他护法。 不多时,那令牌化作一缕黑芒,直入云冽眉心紫府之内,化入他元神之中。 徐子青这时便道:“师兄,可能寻到那寿良程的友人?” 云冽略思忖,说道:“我且寻来。” 虽说寿良程早已传送出去,但既然应了他此事,如今既已掌握住这遗迹,也当依言行事。 炼化之后,整座遗迹都在云冽掌控之内。 很快,他便开口:“遗迹中有一石室,内有尸体一百零二具,其中六指者唯一具尔。” 徐子青就问道:“确信是百年前的尸身么?” 云冽微微颔首:“不错。” 徐子青就放心下来,如此也算不负所托。 东西得了,这遗迹自然再不会开启。 云冽将徐子青手掌握住,随后心念一动,二人身形倏然消失,又出现在一片荒漠之中。 后方古城仍在,而城门口,则还有二人停留。 其中一个,正是寿良程。 他见两人出现,急忙迎了过去:“两位道友,你们可是通过了考验?” 另一人名唤“卫环”者,也看向二人。 徐子青微微摇头:“不曾过关,刚刚到第七关,因受伤颇重,就被拘了一阵,疗伤之后,才被驱赶出来。” 寿良程与卫环却有狐疑,若是不曾通过,如何两人一起出来? 徐子青看穿二人心思,就笑道:“我因并非元婴修士,便是失败,也要等出结果,才会弹出。”他就看一眼云冽,“方才我问过师兄,他倒闯入第九关里,只是足足有十位元婴后期傀儡人围攻,师兄不敌,也败了出来。” 遗迹里所得甚多,他虽未有害人之意,但防人之心亦不可无。 以上种种话语,便没有一句实言。 如此说法自不能服人,寿良程与卫环也未必信了。但既然他两个已然给出缘由,他们不过是寻常结伴而来的交情,也不好寻根究底,更不能再问下去了。 徐子青见状,又对寿良程说道:“虽说不曾破关,倒并非全无所得。师兄于第八关处发现一具尸骨,正有六指,不知是否为寿道友之友人……” 寿良程一听,哪里还顾得这些,当即急道:“此言当真?” 徐子青点了点头:“自然是真。” 说完,就看向云冽。 云冽心念一动,伸手一拂,地面上就躺了一具白骨,身上披着一件法袍,一应法宝、储物镯等物尽皆都在。 寿良程神色悲怆,但见着好友衣冠整齐,所有物事都不曾被人扒走,心里也有几分感激,就赶紧把这尸身收起,又向两人连连道谢。 徐子青叹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寿道友不必如此。” 说了这些后,寿良程渐渐收了悲色:“先前我不曾收取星辰砂便先去破关,后来再入,却不能去。而今你两个也走出来,我欲再试一次,便与你二人就此别过。” 徐子青与云冽对视一眼,心里都定了主意,就道:“请便。” 寿良程果然进去,这回也的确并无阻碍。 照理说那星辰砂也为遗迹之物,而云冽如今掌控遗迹,是开启是关闭,皆由他心。 但两人早已同寿良程说好,只得神水而将星辰砂尽归于他,此次云冽便也放他进去,任他收取就是。 只是遗迹已有主人,那考验再不会有,那些岔道也早已封上。 此回寿良程再入其中,也只能在外殿徘徊,要窥得其中的秘密,则是不能。 即便再过百年寿良程再来,也等不得遗迹开启了……到那时,便是他终于确信遗迹中宝藏已被徐、云二人所得,那时两人早已臻另一境界,也不必忌讳什么。 见寿良程走了,徐子青与云冽也当回去周天仙宗。 那卫环却过来一步,笑道:“两位可是回宗?” 徐子青笑了笑道:“正是,卫道友如何?” 卫环神色亲近:“既然同是回宗,不妨同行。” 徐子青略有讶异,但彼此既是同来,如今同归,也没什么,就一点头:“如此也好。” 于是徐子青放出飞行妖兽,同师兄先跃上去。 卫环神色赧然,却开口说道:“不知我可否……” 徐子青一怔。 卫环轻咳一声:“我本无飞行妖兽,来时也不过借良程东风罢了。” 原来如此。 徐子青这时就有些明白,此人想必同另几人也不熟悉,来此同行也不过是寿良程的面子。因而寿良程在遗迹外等候时,此人也随之等候。但寿良程再入遗迹,却不知何时得出,他才会这般询问徐子青,要和他们同行。 想得明白,徐子青也不拒绝:“既然如此,卫道友也可自便。” 卫环闻言,就晃身而起,也立在了那飞行妖兽脊背之上。 下一刻,那妖兽肋下生风,平地而起。 徐子青与云冽并排而坐,那卫环,则坐在两人近处,同他们能打个照面。 这般举动,倒很识趣。 一路无话,那飞行妖兽连连飞了两日,已然到了一座城池上空。 此时卫环低头一看,便说道:“古画城?” 徐子青听得,就问:“卫道友可是有事要办么。” 卫环摇头道:“倒不是有事,我观下方情景,忽然想起来,这几日古画城有一场拍卖大会,听说此回比往日规模更大不少,我早有心前去一看,只因遗迹之事更为重要,方才放下。本以为已然是办完了,现下一看,倒像是正要开始。” 徐子青低头一看,果然城中很是热闹。 卫环神色恳切:“两位道友若是有意,也不妨去见识一番。” 396 396、 ... 拍卖会? 徐子青微微一怔,他倒是没听过这个。 不过往日里他在倾陨大世界中也曾去过那拍卖会,左右不过是为了寻些得用的天材地宝。如今出来不久,时日还算颇多,若是去瞧一瞧,倒也无妨--说不得能碰上什么好物也未可知。 他与师兄常年居于五陵山域、少有出门,便是出门也以赶路居多,这未必不是个了解乾元大世界的通途。 这般想了,徐子青就看向云冽。 云冽道:“可去一观。” 卫环听得,就露出笑意来:“既然两位也欲前往,可就在此处落下云头。” 徐子青闻言,就一拍那飞行妖兽头颅,要他降落下去。 古画城同从前徐子青所见城池俱有不同,此处无需在城门出缴纳灵石,整座城池尽皆向外开放。不论什么人来了,只消随意遁去所需之地便可。 一行人就依照那卫环指点,直接来到拍卖场外。 说来也是凑巧,这拍卖会,正是今日开始。甚至是但只要金丹期以上的修士,都能进入其中。 竟是如此松快的要求。 如此正遂了许多人的意愿,卫环就说道:“进入其中时,我便不同两位一处了。” 他们并不十分熟悉,还是莫要同行,以免引起什么误会来。 这越发显得此人十分识趣。 徐子青心中对此人又信了两分,但毕竟只是同路的交情,自也不会挽留于他。 卫环笑一笑,就与两人告辞,却也约了拍卖会结束后在对门酒楼相见,同回周天仙宗。 很快,徐子青和云冽分别取了斗篷披上,就随众人一处,都走进那拍卖大殿之内。 其中地方广大,分有许多座次,凡进来一人,就生出一个空位,十分神妙。 密密麻麻那许多人,在这大殿之内,居然丝毫不显拥挤。 而众人身上所披斗篷能隔绝外人神识,不同座位之间也颇有距离,彼此互相都不打扰,更难以窥见周遭之人身份。 徐子青就寻了两个位子,不过这两个位子离得远些,他就并指一点,将其中之一移了过来,方才同师兄并肩坐下。 云冽神色不动,目光一扫间,周围许多身影都被他收入眼内。 他们两个各自都生出几分警惕,自然也察觉到其余人等投来目光中戒备之意。 师兄弟两人身上所具灵石资源,要胜过许多同境界的修士,在这拍卖会里,当然也要更为谨慎。 不多时,那台上就有美貌女修现身,先行展露一件宝物。 那乃是一种宝器,传言威力无用,更配与一种法诀,操纵起来很是厉害。 女修说得兴起,台下也有许多修士心生贪欲。 徐子青和云冽则不为所动。 他两人都非是注重法宝之人,云冽已有本命宝剑,徐子青也有本命妖藤,二人所重,实为己身力量与神通。 因此接连台上展示了许多法宝,都不能叫他们动心。 然而拍卖会行得越久,徐子青心中,忽然就跳得有些急了。 隐隐约约的,他仿佛有些不祥预感。 可只是场拍卖会罢了,从前也参加不少,也非是没有手段,又怎么会生出这般感受? 但偏生遏制不住,一时之间,他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 渐渐地,徐子青双目有些发昏,识海里像是有利刺穿插一般,尖锐地疼痛。 他非是不能忍耐痛楚之人,如今却像是忍不住了,不禁手指微微发颤。 仿佛意识也有些飘得远…… 正这时,一只手将他拉过,随即他额头便碰上一人胸口,温热之感霎时叫他觉出几分安稳。 “师兄……”他无声开口,浑身冷汗涔涔。 云冽亦是察觉出徐子青不妥,他将人拉入怀中,抚其背安抚,立时发现他通身发冷,很不寻常。 修士到金丹期这境界,早已是寒暑不侵,除非极险恶的环境之内,平常之地,任气候如何变幻,都不能将他们奈何。 他师弟如今,竟仿佛如凡人被梦境魇住一般,叫人怜惜。 云冽并未多思,只将徐子青揽住不动,又凭他抓紧自己手臂,过得了一时半刻,才觉他师弟不再那般颤抖。 这时他便传音过去:“子青,怎么?” 他虽七情冻结,但对这师弟,自也是极为关切。 徐子青略缓了缓,才徐徐开口:“先前也不知是什么缘由,忽然间疼痛难忍。我查探一番丹田,却并非修为有碍,亦非心魔作祟……如今好转,脑中却还有些浑噩。” 云冽目光微冷:“待我查探。” 徐子青自是点头,将手腕送来:“劳烦师兄。” 他定要将缘由找出,否则若是做什么要事时忽然这般,岂非大为不便? 如此隐患,需得尽快根除才好。 云冽就将真元送入徐子青体内,强势霸道,直将他四肢百骸、经络丹田全都细细碾压过去,才收回手来。 他亦不曾发觉什么,略想了想后,他便道:“你将元神放开。” 徐子青一惊:“此处?” 云冽略点头:“莫慌,只分一丝元神罢了。” 徐子青松口气,他与师兄每逢双修必有元神交融,故而每逢二人元神相触,就难免一阵纠缠。 如今大庭广众之下,众多修士之前,他就算再如何洒脱,也不能视若平常。 不过既然只是一丝,倒也不碍。 故而就当真敞开识海,放开元神。 云冽果然仅分出了一丝元神,就自徐子青眉心钻入,直通识海,立时就与徐子青的元神相融。 莫小看这丝元神,虽说细小,然而一旦触碰到他人元神,便可将对方所有全数窥见。往往许多双修道侣彼此亦不能这般坦然无垢,倒是徐子青和云冽性情皆极坦率,反倒时常如此。 许是平日里做得多了,这回也极顺利。 云冽元神不多时,就将徐子青之元神各处,都扫过一遍。 果然,他察觉了问题出来。 就在徐子青元神接近核心处,有一条极细的丝线潜伏,其细小之处,几乎肉眼难以看见,又几近无色,若非云冽与徐子青元神交融多次,也难以发觉这极轻微的不同。 正如同灰尘落入湖面,除非对这湖水极其了解,不然又怎么能够察觉? 就算是徐子青自己,只怕也要数遭查验,才能确信。 发现问题所在,云冽收回元神,便告知徐子青。 徐子青有些不解,他修炼时处处小心,元神里本该洁净通透,如何会有那细线? 他略思忖,也自行审视起元神来。 因事先有师兄提点所在,他这回倒颇为容易,就寻到那处。 果然,当真是有一物存在。 而且……徐子青又发觉,那物竟然在动。 当是时,他心中便一个“咯噔”,是活物! 云冽的眉头,也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看来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叫此物当真进入元神核心,谁知会生出什么变故来? 故而不能再这般下去,事急从权,也顾不得其他了。 云冽就将眉心同徐子青相贴,直将大半元神传送进去,他现下剑意同元神隐隐相通,虽还未成剑魂一炼,但元神之强悍早已胜过从前,更因融合剑意,使得它锋锐异常。 若说先前只有一丝尚不明显,现下多了这些,就叫徐子青元神有些发疼起来。 不过云冽气息未变,徐子青也很快忍痛接纳,云冽元神一瞬同他相融,直奔那极细丝线处,硬生生将它包裹起来! 刹那间,那物左右冲撞,竟是发出尖锐的音波来。 徐子青元神震荡,头痛欲裂。 云冽冷哼一声,就将剑意逼出,重重刺向那物! 下一刻,那物音波戛然而止,似乎受到了重创,居然安分下来。 徐子青低声喘息,汗水几乎打湿了衣衫。 云冽也不得闲,他将元神猛然一收,连同那物一齐裹出。之后将那缕剑意释放,直接封存在一枚玉符之内。 两人这时就能清楚看见,玉符之中,极细的丝线挺直,却没什么动作了, 徐子青看清之后,失声开口:“阴回虫?” 云冽显然也认出来,周身杀意顿时越发冰冷。 两人也读过不少典籍,一些极出名的妖虫,自然也都听过。 这阴回虫不负其名,乃是内中最阴毒的几种妖虫之一。 它最大的能为,便是吞噬元神,再取而代之。 这等妖虫培育不易,需得有无数阴属性天材地宝养育,才能成熟。可一旦培育出来,便是无色无味,无声无息,往往在人一个不慎间,就能在三尺之内,对人寄生。 而一旦寄生,它通常还要潜伏几个时辰,之后越钻越深,一旦进入元神核心,就从那处开始吞食,其吞食自开始便不肯停,直到将人彻底取代而止。尤其它吞食起来无知无觉,除非修士恰在修炼元神,否则根本不能察觉 玉符中阴回虫显然便为成虫。 照理说,应当还要几个时辰才会发作,而发作时徐子青也不当疼痛。 可那施下此虫之人却不知道,徐子青体内有嗜血妖藤。 嗜血妖藤乃徐子青本命妖藤,原本寄生于他丹田之内,待徐子青结丹、炼出元神,妖藤自然而然,也与他元神相连。 这上古凶物最是骄横霸道,除却徐子青双修道侣元神相融外,其他侵入徐子青元神者,俱会被其排斥。 可想而知,那阴回虫也为有意识的妖虫,那嗜血妖藤如何能容? 驱赶得就急了些。 也才有了徐子青那一场剧痛。 397 397、 ... 徐子青皱起眉来。 能将此虫释放于他身上者,必然同他相距不过三尺,且其放出此物必然在几个时辰之内……除却师兄之外,便只有那一个卫环了。再无其他可能。 他同卫环无怨无仇,那卫环为何要这般害他? 云冽以指拈起那玉符,只消心念一动,内中剑意就可将其摧毁。 徐子青见状,不及细想,先开口阻止:“师兄,不忙。” 云冽抬眼看他。 徐子青说道:“也不知那卫环与此物是否有所联系,若是它一旦身死,恐怕要被发现。” 云冽听得,就不动手,转而将玉符收入储物戒中。 徐子青心里暗忖,那卫环莫非是以为他两个取到了遗迹遗宝、见财起意?那未免有些鲁莽。何况那阴回虫只害他一人,师兄之能卫环未必不能窥出几分,如此又有何用? ……不,不对。 徐子青心里忽然一惊:“师兄,你快查验一番,我中这阴回虫,他岂会放过师兄?” 云冽略颔首,果然也阖目查探起来。 倒不是徐子青不愿也如师兄方才那般行事,只是他元神尚不及师兄强悍,先前亦受到一些损伤,着实不便。 不多时,云冽睁开眼,眉心间就缓缓拉出一条细丝来。 那细丝通身僵硬,已然是个死物。 徐子青见到,松了口气。 原来云冽因凝炼剑魂,元神里亦是剑意纵横,这阴回虫吞噬元神的确了得,但遇上了剑意,自也是一个照面,就被绞杀。 故而天下万物无有无克制者,阴回虫害人不浅,但若是被察觉出来,摧毁起来倒也不难--只消能自元神中逼出,便不会忌讳于它。 但随即他心里又生出怒意,那人不止要害了他,还要害他师兄! --若非是要谋财害命,那必然便是与他们俱有仇怨了! 不过两条虫死了一条,施法之人不曾察觉倒好,若是察觉……徐子青略作思考,其实也是无妨,两条虫中但有一条活着,那人计谋亦不算全然失败,他又知师兄乃是剑修,应当只是警惕,多半不会轻易放弃。到时同他见面,只要不动声色、演得好些,应当也能有所收获。 怕只怕到时那人设下埋伏,若是有境界更高者…… 诸多思量,转眼徐子青已然都思虑过了,又对云冽尽数说出。 云冽略顿了顿,说道:“若有异样,你且将容瑾放出,莫离我左右。” 徐子青点了点头:“但有不对,便即遁走。” 自然两人又做了一些准备,遗迹中原本有许多傀儡,就由云冽挑选,把那化神期的、元婴期的分别择取数尊,将灵石安放进去,且习得手诀、滴血认主,有如此强悍手段,就算只能为两人赢得些许时候,也足够叫他们逃脱了。 故而再也何等手段,便是大乘期的高人,他们也可将那巨型傀儡放出,反胜不易,逃命无忧。 因此事,徐子青与云冽再看拍卖会时,也就没了什么兴致。 虽会场气氛十分热烈,可对他二人而言,反倒是心境平静无波了。 到接近尾声时,徐子青心绪安定,倒也与人争夺,拍下一些上古未熟的灵草,也取得一些只余躯干的灵木,其余之物,两人都不曾看上。 渐渐地,拍卖会结束了。 总共也不过花费三四个时辰而已。 离开拍卖会场,徐子青与云冽一同来到一处拐角,将斗篷取下。 随后两人就携手同行,直往对面酒楼而去。 而卫环,果真就在那楼前等候。 徐子青见到他,心中不愉。 若所早先他对此人还有几分同门情谊,现下就已是荡然无存。 且不论此人究竟为何对他二人下手,可既已如此,自然便是敌人。 金丹期以上境界的修士,元神便是性命,他如此狠辣要他们陨落,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虽这般想着,徐子青面上仍是带着微微笑意,丝毫不露出端倪来。 云冽素来冷面,看来与往日一般无二。 两人都没有什么破绽。 卫环见到两人,目光微动,如非徐子青一直留心,恐怕也不会察觉。 这一时,他越发确信正是此人所为。 云冽心中,自然更是对卫环动了杀机。 不过他如今于杀意操控之上精妙入微,若不愿让他人察觉,亦是十分容易。 很快卫环同两人寒暄几句,就把他们引入酒楼之内。 酒楼里颇多修士都在此地用饭,气氛热闹非凡。 如若在此处有什么计谋,怕是不便。 果然卫环笑道:“此行劳动两位载我同行,故而我出来早些,就定下一处雅间,在那里招待,以略尽心意。” 徐子青暗道:果然如此。 随即他就笑着推辞:“不过举手之劳,实不必如此。” 卫环哪里肯叫他这般离去,自是连忙说着:“若不叫我稍作答谢,我可成什么贪利之辈了?两位且莫要推拒,只管给我这两分面子罢。” 话已说到这地步,已然将面子放得极低,叫人无论如何也难以再度拒绝。 徐子青原本也不过是同他虚与委蛇,推一句也是试探,便笑了笑:“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云冽神情冰冷,也只随师弟而为。 卫环听得,笑意更深:“那两位道友请随我来。” 这酒楼里的雅间,其实便是几座小院,专为喜好清静的修士准备。 只是这价钱也很是昂贵,时常数千下品灵石放能包下一日,除非身家丰厚的名门弟子,寻常修士便宁可在外随便用些,也不肯这般耗费了。 卫环引着两人,便正是去了其中一座小院。 约莫百步余,小院已近在眼前。 徐子青一面与卫环说笑几句,一面不动声色打量四周。 云冽此时落在稍后处,神识徐徐外放,不多会,便扩散开去。 因他刻意避过卫环,就不曾让他察觉。 渐渐地,神识接近那小院,却在就要触碰到时,忽然停了下来。 隐约间,云冽感知到院内有些蹊跷,怕是一旦碰上院墙,就要被内中之人发觉。 不错,那院中必然还有他人。 若是普通修士大约不能发现,然而云冽修习剑道,能以剑意隔绝外物,对外人气息,也就越发敏锐。 探到这些,云冽稍晃身,悄然又与徐子青并肩而行。 须臾间已然动作,那卫环丝毫不觉异状。 随即,终是到了小院前。 徐子青倏然间,就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院中,必有蹊跷。 这一刹那,他与云冽都绷紧心神,生出了十成戒备。 卫环言笑晏晏,一把将那院门推开:“两位道友请进,就是这处了。” 徐子青也是双眼含笑,携了云冽之手,一齐踏步其中。 这一踏入就是天地轮转,风景瞬时变换。 卫环眨眼间,已是消失在两人眼前。 不及探看四周,左右各有一道大力袭来,炽热无比,仿佛火山喷发,要将人立时压垮。 另一侧则杀气凛然,一物以崩天之威狠狠砸下,就能把人镇压! 数十藤蔓立时窜出,直将徐子青通身护在其中,而云冽骤然抬手,一道剑意冲天而起,直捅云霄!只听得几声轰鸣,热流扑杀而来,尽数被妖藤阻挡在外,而剑意崩起,就把那砸来之物生生斩回! 电光火石间,就是一轮交手。 果然有人偷袭! 紧接着,数道杀意自不同方位传来,强烈的威压四方横溢,很快就有许多不同的神通,化作团团流火,奔涌不歇。云冽抬手,掌中一柄小剑扬起,斩落时就有无边锋锐之力化作洪流,同来者对撞起来。 徐子青眉心一动,无数青针化作细雨,绵绵密密铺展开去,所过之处万物化作万木,又使万木凋零腐朽。 这乃是逆行《万木化灵诀》且融入青云针神通而来,虽领悟不久,倒在此时有了几分作用。 妖藤很快分裂,眨眼间就变作了数百根之多,铺天盖地,几乎形成一张血网。 它们舞得欢快,四处穿梭,忽然间像是寻到什么,猛然一刺—— 霎时间,只听得一声惨叫过后,妖藤上的血色,骤然明丽起来。 与此同时,云冽运臂劈斩,黑金小剑上划出一道厉芒。 这厉芒竟是把剑意凝成了一线,无比凝练,无比锋锐,只“嗖”一声极轻微的风响后,就像是劈开了什么物事一般,发出如同琉璃破碎之声。 下一瞬,眼前风景再度变换。 自打师兄弟两个踏入院门到破开这阵法,总共也不过三五个呼吸间罢了。 不错,这院子里,原本就布下了阵法。 故而他两个进入其中后,卫环无声消失,居然叫他们不能发现。 而阵法之下,他两个瞧不见院中任何人影,只能在术法逼近时见到影像,或不过是能听到其带动风声,除此之外,一切尽是白茫茫。局势极为不利。 但如今却已不同,阵法已破,小院中的情景,便清晰呈现二人眼前。 不出两人所料,卫环果然设下埋伏,而这布下陷阱的,也并非卫环一人。 此时立在对面之人除却卫环之外,尚有三男一女,其修为皆在元婴以上,更有一个男子为化神修士,都是虎视眈眈。 徐子青再看一眼,确是不识得他们。 但仔细看他们风姿气度,却也能发现应得过名师指点。 那便不是散修,理应有依靠的门派了。 可卫环分明为散修一脉中人。 398 398、 ... 一时不得解,徐子青索性不去管它,左右这些人是为了要他师兄弟二人性命而来,缘由如何倒也未必那般重要。 总是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正这时,“咕啾咕啾”的吸吮声响起,在这静谧小院中尤其显得清晰。 众人俱是嗅到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不由都是神色一凛,往那声响处看去! 就在小院角落之处,数根粗壮藤蔓正直直刺破一位金丹修士肚腹,将他精气血肉一并吸取,如今已是吸干了大半,将那好端端的一个人,已化作了仅仅披上人皮的骷髅一般。 血水淋漓落下,血藤格外艳丽,然而那情景却是十分诡异。 先前那声惨叫众人皆是听闻,只是也因各自操纵阵法,并未仔细去看。 而另一个缘由,自是因着那发出惨叫之人,并非他们的同伴。 这正被吸食的金丹真人,原本是这“雅间”的管事,是酒楼为贵客们匹配的侍奉之人。 说来酒楼之内本不应有人闹事,此人既然收受贿赂、任凭这些客人使出阴谋,被牵连其中、丧了性命,就也算不得无辜了。 那些元婴、化神见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好恶的妖藤!竟那般凶狠! 随即他们心里越发戒备,看向那师兄弟二人之目光也越发不善。 就有一人喝道:“堂堂仙道中人,居然使出如此邪恶手段,莫非是邪魔道的探子不成!” 另一元婴也说:“我等必要将此事昭告天下,将尔等驱出仙道!” 还有人呵斥:“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这才不过瞬息工夫,五个男女就仿佛寻到什么大好由头,就将那卑鄙无耻设计他人的伎俩说成了除魔卫道,生生把徐子青给打入邪魔道中去了。 徐子青听得,顿觉一阵恼怒。 当真太过下作! 卫环与那化神修士站在一处,望着两人说道:“两位道友不如束手就擒,还可少受些苦楚。” 徐子青自不愿搭理于他。 卫环又是一笑:“徐道友,如今你莫非还未觉出不妥么?速速求饶,否则元神尽丧,就连转世之机也无了。” 他对阴回虫信心颇足,虽说损了一条,但他也正如徐子青所想,只以为是云冽剑意之故,但对其能吞灭一位金丹真人之事,倒真是不怕失败的。 如今,正好施法,就想叫那阴回虫作乱起来。 徐子青见他神情,正是心中一动。 他当即将计就计,就在面上作出痛苦之色来。 方才那几人分明可以夹攻而来,偏生那般多话,可知性情自负,更是将他二人视作了囊中之物。此时他这般作态,说不得,能从中窥出什么…… 云冽见状,晃身到他近前,以手把他揽住。 徐子青抓住云冽手臂,面色发白、额角有汗,眼里笑意却是一闪而过。 云冽顿时了然。 那阴回虫早已被困在玉符之内,又如何能再度作祟?不过是心急则乱。 那卫环见到,就信了十分。 他神色得意,随即对身旁几人笑道:“诸位师兄、师姐,卫某不负使命。” 此时那化神修士终于矜持开口:“还算做得恰当。” 这些人居知云冽与徐子青乃双修道侣,只消制住了徐子青,对云冽这位剑修便也不会那般看重。 随后那女子就尖声说道:“蔡师兄何等天资,这不过区区下界而来的土货,也敢对蔡师兄不利。正该要将他元神一口一口吞噬下去,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她身边两个青年眼里闪过一丝妒色,但很快口中也附和道:“不错!域主有令,不得在宗内如何,而今我等却在宗外,果然能捉到机会,亦无人能寻出端倪来!” 徐子青缩在师兄怀中颤抖不停,耳力却不曾别开去。 此时听那几句话,登时恍然大悟! 如今这几人来寻晦气,竟是五年前那一场赌斗引起,当年众多师兄也曾提起此事,只是几年过去,他与师兄并不曾时时记挂心上,故而一时间没能想起。 原来竟是如此。 ……倒也并不奇怪了。 如今看来,那卫环乃是散修一脉,恐怕本身早已依附了火元山域,而另几人则为蔡同光之同门,尤其那女子似与他有些情意,就一齐过来为蔡同光出气。 想必卫环与寿良程的确相交,但却在遗迹之行前得知他们师兄弟二人身份,因而早早同火元山域联络,并以这拍卖会之事,就定下了计谋来。 否则一旦回去宗门,就再不好下手了! 想明白了,徐子青就不再佯装,他直起身,神情也微微凝重:“居然是火元山域的诸位道友,徐某失敬了。” 那事本为蔡同光先行挑衅,后来多出这些事来,尤其这几人口口声声给他扣上邪魔的污名,着实已是不死不休的敌人,当真无需对他们客气了。 卫环见他面色如常,先前那般苦楚竟似一瞬消失,不由一惊:“你……” 徐子青心思一转,也有些狡黠之意,就将手掌摊开,把那囚住阴回虫的玉符显露出来:“卫道友可是在寻找此物?” 他这话一出,就将玉符往他师兄处轻轻一抛。 云冽目中黑金光芒闪动,霎时一道剑光划过,那玉符连同其中阴回虫,都尽数化作了灰灰。 此举之后,方才还各自满意的火元山域众人,都是神情骤变,随后又尽皆愤怒起来,才发觉,他们居然被这两个后辈耍弄了一番! 下一刻,那些人杀机大盛,不再多话,立刻就自不同方向,纷纷扑杀过来! 登时就有数道宝光亮起,威压无穷,声势骇人,如同惊涛巨浪一般!还有许多神通手段,都各自显露,可说有十成的狠辣,正是要将这两人除之后快! 强烈的压迫感挤压,整个空间都仿佛被禁锢住了,丹田里真元若要运转,似乎都生出几分困难。 如此威逼下,徐子青心脏闷痛,几乎有窒息之感,喉间也有燥热之意,像是都不能说出话来。 他自然知晓这乃是数位境界更高之人一齐造成的压力,才会叫他难以忍耐,然而他却不能束手待毙,趁着尚有一些行动之能,他立时抖手甩出数颗种子,念动法诀。 眨眼间,就有更多妖藤缠绕过来,在他周身形成藤网一般,交错拍打,就将扑来的压力纷纷绞碎! 不多时,就给徐子青赢得一些喘息之机。 上古妖藤本不惧境界之别,若是这些人中有出窍、大乘的修士,徐子青恐怕连召唤妖藤之力也无,但此时他原本就十分警惕,因此在承受不住前立时叫妖藤现出大量本体,直接扎根于身外之土……如此不但为他省却不少力气,也给他增加了许多防护之力。 而今数百妖藤围绕身侧,徐子青立在中心,白皙肤色与血藤交相辉映,就仿佛真的有了些邪魔外道的诡异面貌了。 云冽立在一旁,手掌里仍旧握住本命宝剑。 此剑之能,远胜诸多宝器,更是由庚金之精精心打造,又以云冽心血多年培育,现下同他心灵相通,如同手臂之延展,能容纳云冽体内诸多真元、神通、剑意,更有精灵为剑灵,虽尚未苏醒,也更增灵性。 他一个晃身,就先拦住了三个元婴,一个化神,只放过那元婴的女子,去了他师弟那边。 而他自己,尽管有这四人围攻于他,也是凛然不惧,他心中更有战意缓缓升起——自从淬炼剑魂时起,他少有遇上生死危机,磨练不够,始终一炼不成。 如今,说不得正好是一个机会了。 云冽呼吸平稳,他手腕微转,剑锋处已斩出一道森然厉芒! “刷”一声,空气割裂,风声尖锐,转眼就到了一个元婴青年近前! 那元婴青年面色大骇,他当即急退数丈,竟不及厉芒之快,眼见就要被刺穿肚腹,他一咬牙,生生转过身子,让左肩连着左臂,连骨带肉全给斩落下来! 不过一个照面,竟已是如此结局! 卫环见到,心里忽然生出一分悔意。 他本是想以此巴结这些名门弟子,若能破例收入火元山域,自对他更加有利。但是他欺骗在先,想必这凶神恶煞的剑修对他更为忿恨,说不得下一个就想将他斩杀,若是一个不慎…… 但现下他再如何担忧自个的小命也是无法,好在还有一位化神在此。 他便想着,就算那云冽再如何厉害,元婴对上化神,却是难有胜机!他却不当如此惧怕…… 然而下一刻,卫环那一点胡思乱想尚未收起,另一道厉芒已是逼近而来! 他心里大惊:糟糕! 当下就使出了百般手段,却还是被那厉芒追上! 那种仿若从骨子里传来的震颤之感叫人无比骇然,森寒剑意割裂肌肤,几乎要把面门切碎。 这般可怕的锋芒,这般恐怖的剑意! 还有强烈的危险感…… 卫环从未觉死亡如此接近,仿佛下一瞬,就是他的死期! 他已是要绝望了—— 正此时,一只巨掌狠狠拍向那厉芒,被它切得七零八落,而另一只巨掌则飞快抓住卫环,把他立时摄走,远离厉芒。 卫环惊魂甫定,才发觉,正是那位化神修士将他救出。 但就是那位化神修士,现下露出的神情,也异常凝重。 他站在原地,对云冽再没有一丝轻视。 与此同时,逼杀徐子青的女子飞身过去,并指一点,一双飞剑登时如同两股浪潮,翻滚不定。 399 399、 ... 徐子青不慌不忙,尽管这女子有元婴中期修为,但他经历那许多斗天之战,早已习惯同高出自己一个境界的修士相争。 只不过需得小心——毕竟此处为生死之战,而那赌斗台上,却多数不会使出最大筹码。 眨眼间,女子双剑已是逼近,剑上传来一种滔天洪水之意,她身后更有许多水之波纹,带来强烈的威压。 一瞬就给徐子青造成不小的压力。 但他不曾惧怕,心念动时,已有两株妖藤挡在前方。 徐子青与云冽不同,云冽因要磨剑,乐于同强敌周旋,而他境界低人几重,就算使出其他手段,也不过是浪花对浪潮,根本不能给对方造成严重伤害,更莫说是有什么磨练作用了。 他当即也不犹豫,只想着快些解决此人,再去相助师兄。 那飞剑与妖藤相撞,铿锵有声,妖藤坚硬无比,堪比上好的宝器。 故而一双飞剑锋芒虽利,打在了妖藤身上,仍旧被反弹而回。 女子瞬时收剑,整个人立在数尺之外,俏容很是难看。 自觉飞剑不能奈何徐子青,女子也非鲁莽之辈,她收起小觑之心,张开樱口,喷出一团火焰。 火焰之内,一口利刃翻飞不定。 这利刃乃是一把小刀,刃口外斜,看着便十分不凡。 下一刻,它破空飞来,居然发出了“嗡嗡”的响声。 无数音波夹杂锐气汹涌而起,稍一触碰就连皮肉都要被那锋芒切割下去。 徐子青面色平静,抬手将发间苦竹笛取下,凑在唇边吹奏起来。 音波之术,自要由音波抵挡。 尽管女子力量更强,但其音波之能为刀身震荡,徐子青却是自主吹奏,很是主动。 这般反而好像能势均力敌一样。 与此同时,有数根妖藤抽打过来,上下甩动,就一来二去地和那口利刃触击起来。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无数青色波纹层层泛滥,就把那一圈圈的无色音波抵住,无声无息,仿佛融化一样。 这时就有些僵持之相。 女子心高气傲,哪能容一个金丹真人同她势均力敌? 她立时再度抬手,就打出整整三十六粒浑圆珠子,组成一个阵法,化作无数幻影,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 徐子青以妖藤护身,眉心迸发千万青云针,如同暴风骤雨,不断摧毁那珠子上的灵光与力量。 居然再度阻住了。 云冽被四人包围,刹那间就有无数拳影、宝物光辉一齐打来。 那化神的修士虽是神色冷峻,却似乎并非迂腐之人,他眼见那几个元婴修士也来插手,竟不挥退他们,反而任由那几人牵制云冽,自己猛下杀手,招招致命。 半点也没有顾及什么高阶修士的颜面。 而正是这样的人,反而容易在无数对战中活下来,于他们而言,颜面决计是比不过性命的。 他的凝重,已然是认定这境界逊于自己的剑修,已然有了给他带来危险的能力。 这便需得提到境界之间的天堑了。 修行之道上,不同境界之间的差距极难逾越,尤其有两个关卡,几乎没有越境而胜的可能。 其中之一乃是炼气至筑基,只有成为筑基修士,才算是走过了第一个门槛,因此炼气期修士纵有逆天之能,往往也不能奈何筑基修士。 之二则是金丹至元婴。 结婴之后,修士就跨越第二个门槛,为“老祖”,堪称仙途有望,而金丹真人再如何厉害,对上了元婴,多半也只有死路一条——即便是极强的、潜力无穷的金丹,若是元婴奋力追杀,亦是难以逃脱。 元婴的底线,绝非金丹真人能够窥见。 但除此之外,前有筑基至化元、化元至金丹,后有元婴之化神、化神至出窍,寻常情形下,当中界限也是极为宽广,难以逾越。可却能有一些少见的天纵奇才,他们自身资质超凡,同时气运无敌,就可以越阶挑战。 越是往后,或许斩杀起来较为困难,但却非是全无斩杀之力的。 恰巧,不论是拥有传奇功法、得了嗜血妖藤的徐子青,还是剑意纵横、居然已要凝炼剑魂的云冽,都属于这一类的奇才。 因此徐子青在那方可以同元婴修士周旋起来,但恐怕凭自身之能无法杀灭对方;云冽在这厢逼迫化神修士,却能够给他带来强烈的生死危机之感。 且说云冽运剑如风,干脆利落,左右众多人影来去不休,他则挥剑抵挡,将周身护持密不透风。 夹攻之下,其剑势如流水,其剑意如山巅,再有那一丝接近一炼的剑魂掺入,就有无边力量! 卫环虽是散修一脉,却因常年四处游历,经验不俗,他原以为此事十拿九稳,后又惊慌失措,如今更是有些恐惧起来。他好歹也是一位元婴,却与另两个元婴一般,只能在旁协助,居然被这剑修剑压镇住。越是斗得久,越是感觉到一种巨大的恐怖,他从未见过一个元婴能同化神期斗得不分轩轾,更在数人围攻之下,还能死死守住,毫不怯场! 莫非每一个剑修都如此厉害? 不,他并非不曾与其他剑修对战过,但从未有一个剑修,带给他这般观感。 卫环久战不下,对自身信心越弱,与他一样想法的还有另两个元婴,也都纷纷倍受打击,同样气弱下来。 而化神修士却是全神贯注,诸多手段毫不含糊,正成了云冽一件上好磨剑石。两人斗得很是激烈,若只是那几个元婴,云冽定然可以轻易除灭,但与这化神正面相迎,他却只能任由几个元婴给他添些麻烦,而全心对战化神了。 另一边,徐子青在妖藤困住女修之时,也快速探看了师兄的情况。 他立时察觉,师兄显然也被拖住了。 尽管他明知师兄有磨剑之意,可到底也只是那化神有用,他还是不能任由几个元婴给师兄增添麻烦。 稍一思忖,徐子青收回视线,抬手连连掐出好几个手诀。 霎时间,他面前就出现了三道人影。 他们每一个都相貌平凡,穿着也是极普通的袍子,看起来死气沉沉,然而仔细看去却能发觉,他们分明就是三尊栩栩如生的傀儡,同寻常人一般无二,唯独皮肤坚硬非常。 而这些傀儡的威压,全数都在元婴期以上! 有了这几个帮手,徐子青面色沉静,并指点出:“去!” 下一瞬,三个傀儡化作残影,疾扑而出! 倏忽间,他们先行困住了那女子! 女子面色骇然:“这是什么人?莫非你炼了尸么!” 她匆忙之下,不曾看清傀儡形貌,反以为这乃是魔道炼尸之法,放出的是几具僵尸。 “邪魔!果然是邪魔!” 徐子青眉头一皱,不听她叫嚣。 那三尊傀儡体内有灵石供应灵气,源源不断,攻势如潮。 不多时,那女子但使出百般手段,仍是很快被这些傀儡攻击得遍体鳞伤,雪白的肌肤上,许多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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