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了。” 面无表情的灵希在听见老者以熟稔的语气说起那两个名字时,垂下的眼睫颤动了一瞬:“嗯。她们还好吗?” “当然好。”老者乐呵呵地笑着,“不用在人间受苦,当然好。” 这一句,灵希没有接话,所幸老者也并不在意。她步履蹒跚地带着灵希进了村庄,推开院子的篱笆,进了一间破旧的茅房。 灵希跟在老者身后也进了屋子,这间乡村最简陋的茅房中拾掇得很干净,房间内只有稻铺成的床与两把椅子。房间正中央是一个隔开的篝火堆,顶上吊着一个火炉,里面咕嘟嘟地煮着灰黑色的米浆糊糊。 “随便坐。”老者招呼灵希,进了仅用一张席隔开的内间,颤巍巍地弯腰从编的箱子中取了什么。不一会儿,老者便乐呵呵地捧着一个装着热水的搪瓷小碗,将这个对村民来说可能是相当宝贵的水碗放在了灵希面前的小桌上:“来,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喝口热水。” 灵希看着那缺了一个小口的搪瓷碗,也没有拒绝。她捧着搪瓷碗轻轻晃动,看着升腾而起的水雾:“老人家,为什么村民们要把好好的麦子都翻进地里呢?” 老者仍旧是那张乐呵呵的笑脸:“因为不能吃啊。那麰啊,吃了心里烧得慌,然后人就会发瘟的。但是麦子种了,官老爷便要来纳粮,要凡粮,不要仙粮。交不起粮便要抢,那还不如说田里荒了,种不出粮食来。入冬前去山里走几遭,掘点根树皮观音土,兴许还能活些人下来。” “仙粮?”灵希将搪瓷碗抵在唇上,喃喃。 “是啊,仙粮啊。”老人笑靥不变,那慈祥的笑容宛如一张僵的面具般砌死在她的脸上,“哎哟,瞧我这话说的。仙家的粮食怎么会不好?只是我们凡人承受不起这么浓厚的仙家气运罢了。吃不得,吃不得哦。”说着,还微微用力地在自己的脸上扇了几下。 灵希看着这个笑着扇自己嘴巴子的老者,空气凝滞得令人几近窒息,可她持着茶碗的手仍旧稳稳当当。 …… “大夏的溃毁,源于粮灾。” 老饕看着荒废的田地,弯腰从泥淖中拔出几根还未完全腐烂的小麦:“你们看,分蘖多、挂穗足,这种不挑地的麦子即便是荒废的土地也能存活下来,产量与口感都要远胜于如今凡尘的粮种。这是天载子午一十一年仙门赠予凡尘的良种,但夏国的粮种被人动了手脚。” 和老饕一同在北荒山地界展开调查的弟子听罢,心里咯噔一下:“凡人吃了会怎样?” “这些粮种浸润了魔气。凡人若是吃了,轻则迷神失心,重则神智全无,后果不堪设想。”老饕面色难看地闭上了眼睛,他攥着麦苗的手止不住的颤动,“回想一下,仙门将良种给予凡尘皇室,有人在其中动了手脚。百姓播种了仙家的良种,却种不出可以果腹的食粮。没有粮食,民不聊生,为了将国家内部的危机与风险转移,当权者会怎么做?” 旁听的弟子闻言,心顿时凉了一般:“靠抢。” “不错,靠抢。”老饕神情痛苦地蹲在地上,双手抱住头颅,“发动战争,掠夺他国的食粮,让别国的百姓饿死,这是夏国唯一的解决方法。同时,战争还能消耗掉部分人口,减少粮食的损耗,贵族也能侵占更多的良田,增大自己的家业。” 参与外门大比的弟子哗然一片,其中更有人接受不了这滔天的恶意,发出了愤怒的吼叫。他们几乎是怒目圆睁,字字泣血道:“为什么?!以魔气侵染良种祸害人间,这已经违反了仙凡条例!他们难道不害怕天道清算的吗?!” 这句诘问一出,众弟子便见老饕惨然一笑。 “可他们没有给百姓良种啊,在发现良种「不慎被污染」后,他们已经严令禁止百姓耕种了。” “这良种……难道不是心系子民的左丞相偷盗后,散于民间的吗?” 掌教首席 笑里心叵测…… 咸临国, 铜锁关,立庸城。 谢豫在妻妾的侍奉下清洗了脸面与身体,挽发束冠, 从柜橱中选出最素净端庄的服饰。打理好自己的一切后, 谢豫看着铜镜中俊雅端方的人影,颔首露出满意之色。他想,这不见天的苦子总算要到头了, 他都快不记得自己谢家公子原有的排场与样子了。 “郎君是要去见文常侯吗?”妻妾神情忧虑道。 “当然, 这件事总要说服郡侯的。”若换在往常,谢豫定然是要与妻妾温存一番, 但眼下即将去见那位即便与家族割裂也依旧能一手遮天的族姐,谢豫可不想因为沾上女人的脂粉味而给对方留下轻浮的印象, “郡侯温柔雅达,仁义爱民, 她一定会理解我的苦衷的。” 垂着头为谢豫衣摆的妻妾听了这话,顿时轻咬唇瓣露出几分挣扎之色。但看着意气风发的郎君,她最终还是低下头, 没有多说什么。 谢豫离开了城主府, 驱使马车朝着城外的大营而去,一路上他都在腹中打着一会儿要说的稿,想到动情之处便觉得百感交集。虽然如今咸临与大夏仍在休战,但也不过是从攻城转为围城罢了。立庸城居于天然险要之地,临江横亘城前,这座设有古炮与马蹄形南北城防堡垒的轴心式城市是咸临边境最后的防线。上一代宣明王不惜耗费十数年的光阴打造了这座「咸临第一关」, 因城市形似铜锁,故名「铜锁关」。 立庸城拥有两道城墙,同时还有以临江为源头的护城河与可以升降的吊桥。即便敌军攻破了第一道城墙, 也会被设立在第二道城墙之外的机关迷阵所阻。同时,立庸城还设有炮楼与瞭望塔,这座环绕天险精心设立而成的堡垒易守难攻,一度被大夏视为「不征之地」。若非如此,咸临也无法在国门被破的情况下与大夏拉锯至今,在仅剩一座孤城的情况下依旧守卫着咸临的和平。 不过,这也已经到头了。谢豫心中默道。如今的咸临,白凤公主失踪已久,君王晚年昏聩,国师把持朝纲。在谢家没落之后,那位看上去风平浪静,但实际心里当真无恨吗?谢豫觉得不可能,毕竟她都被人害成那副模样了。 对于那位亲自开庙在族谱上划去自己名姓的族姐,谢豫心中是又敬又畏。他敬她赤胆忠心、足智多谋,在白凤公主失踪多年后仍旧坚守;但他也畏她韧如坚铁,即便变成那般模样,竟然还能把控全局,引无数人追从…… 因为是在战时,谢豫走的是城门旁仅供守门侍卫通行的小门。若换做是以前,他恐怕会对此感到屈辱。但在立庸城被围困的第七个月,他已经深刻地明白在足以翻天覆地的危机之前,身份地位没有任何作用……不,或许还是有的。若不是铜锁关险些沦陷时族姐率大军而至力挽狂澜,立庸城的平民可能会流离失所。但他这名义上的城主却十有**会被斩首祭旗,威慑民众。 胡思乱想了一路,等到马车在路边被拦下时,谢豫才在仆从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军营扎的是帐篷,刚踏入营地,谢豫便被这里肃穆的氛围压得喘不上气。放眼望去,士兵们不是排列整齐地练,就是挽着袖子开荒播种谢豫知道粮食对军队而言的重要性。但他不明白,明明是必须穿最柔软的丝绸锦缎才能不磨伤体肤的天生贵人命,为何放着宽敞舒适的城主府不住,非要住在军营? 看着披坚持锐的将士走上前来搜自己和仆从的身,谢豫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些只会一板一眼做事的士兵真是不开窍的榆木,他人都站在这里了,看着他这张谢家人的脸,还要那些无谓的坚持做什么? “阿姐身体可还好?”心里想的是一回事,但面上,谢豫还是彬彬有礼地询问一旁身披银甲的青年将士。 “军师昨夜未眠。”青年面无表情道。 这便是谢豫觉得这些士兵都是朽木的另一个原因了。白凤公主都不知道失踪多久了,如今手握兵权的人已经封侯承爵,成了这支军队名副其实的领军。但这些死脑筋的将士却还对着自己的上将一口一个「军师」……仿佛宣白凤那个「将军」还能回来似的。 文常侯的大帐守备最为森严,几乎是十步一岗,百步一哨。走进「军师」的大帐时,谢豫突然便有些紧张。 “进来。”平静温和的女声抚慰了谢豫骤起波澜的心扉,他抬头,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笑。 谢豫走进了内间,面上还挂着热络的笑。然而出现在眼前的画面却瞬间震碎了他已经抵在喉舌上的寒暄之语。 纸张,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纸张。 写满蝇头小楷的战事密报,绘制精巧的人面画像,满是复杂线条的城防地图,还有许多根本看不懂的密信与暗号……这些或新或旧的纸张订满了大帐内的四壁,入目所及尽是文字与线条,帐内地面更是被铺得无处落脚。 而那人,就坐在轮椅上,居于无数情报线索的中央。 就像一只剧毒的黑蜘蛛,在巢穴中编织着密结的罗网。 不知为何,谢豫忽而便觉得有些胆颤。他咽了一口唾沫,那些体面的寒暄之词便彻底说不出口了。 “是阿豫啊。”那人笑了笑,嗓音有着长久未进食水特有的沙哑。但每一个顿挫都有着恰到好处的从容与温雅,“进来坐吧,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女子回头,看了过来。瘦骨嶙峋的身体,倚靠在轮椅上的仿佛只有一具包裹着皮囊的白骨。即便是没有绣任何图样的纯色丝绸穿在她身上,都有种衣上的颜色要将这个人彻底压垮的观感。看见已经瘦脱了模样的人形时,谢豫本能地产生一种难受与不适,因为人总是容易物伤其类的。 然而,当谢豫对上那双温柔坚定、仿佛填充着血肉滚烫的眼眸时,他心头泛起的那股刺意便突然消失了。因为这世上再没有谁人的眼睛能比眼前之人温暖。哪怕皮相干瘦得可怕,她的眼睛也盈润有光,沉淀着洗涤了一切负面情绪后铅华尽去的美好。 “阿姐。”谢豫扯了扯僵的嘴角,眼见着女子微微倾身,他连忙上前,展开双手做出虚虚搀扶的姿态。 “不必。”女子含笑拒绝了,瞥了一眼旁边的桌案,“坐吧。” 谢豫从善如流地坐下,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桌案上的文宗:“听侍卫说,阿姐又彻夜未眠,案牍劳形了?” “不过是处理一些琐事,哪就算得上劳形了?”女子微微一笑,她已经不是正当风华的少女了。但因为骨相足够漂亮,所以即便如此消瘦,她的病态也不会显得太过丑陋与难看。至少在谢豫看来,自己这位族姐是维持住了世家的仪态与体面的。 多不容易啊。他感慨。 “我这次来,是有一事想要告知郡侯。”谢豫换了一个称谓,暗示自己接下来要谈正事了。 “不急。”谁知,女子却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她转头看向行军帐用以透光的窗口,淡声道,“你看。” 外头的喧哗嘈杂搅得人有些心烦意乱,谢豫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只见几位平民正自发自觉地与将士们一同劳作,在蓄水池旁摔打着将要用于砌墙的泥浆。谢豫只扫了一眼,很快便不耐地移开了视线,继续道:“郡侯,你听我说。” 女子收回目光,眼神平静地凝视着他。这回,她没有打断他的话。 “夏国已经退兵了。” 谢豫十指交握,斟酌着语句:“拉锯与围困的僵滞局面已经持续得够久了,再这样下去,城中子民迟早会撑不下去。如今咸临的局势,想必郡侯比我一边境小城的郡守更加清楚。当今天子失道,皇储生死未卜,朝堂苛刻文政,各大世家备受打压与迫害” “你想说什么?”女子垂了垂眼眸。 “我知郡侯心系百姓,并非愚忠之人。”谢豫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却是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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