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蓝色的眼睛的一瞬间,往昔宛如回笼的鸟,落在塔维尔靠在他的肩头上婉转啼叫,那个白柳终于拼凑找回的旧友用那种冰冷的,白柳再熟悉不过的体温依靠在他的心口。 这个白柳遗失太久的怪物,当年躺在血水受洗槽里的眼神孤寂蜷缩,而下一刻,白柳出现在了他面前,谢塔一动不动地安静注视着突然出现的白柳,银蓝色的眼眸里洒落了晃眼的月光。 那眼神极轻极飘极美,极不可思议,就像是一个神明看到另一个了神明降临。 ——而刚刚塔维尔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的。 白柳嘴唇张合,声音轻到几乎算是气音: “我……也很想你。” 白柳闭上了眼睛,他放任自己沉浸在这个家伙身上快要迷晕他的玫瑰香气里,自暴自弃地握住了对方的手,声音里却带着明显的笑: “从想起你的那一瞬间,我就开始想你了。” 第215章 玫瑰工厂 塔维尔闭上了眼睛:“我也是。” “你要做选择了。”塔维尔转折得很突兀,他松开了白柳,额头与白柳相抵,轻声询问他,“解药还是毒药?” 白柳的手落空地蜷缩了一下。 塔维尔平静地看着他,银蓝色的眼眸宛如一面放于水下的镜子,水光摇曳的倒映着白柳没有情绪的,波动的脸。 他说:“你应该知首什么是解药了,做出选择吧。” 白柳的眼神空了一下,他的记忆在一瞬之间穿过了塔维尔的眼眸,飘了很远很远。 在陈旧的福利院图书室里,浸满油渍的旧诗篇摊开在谢塔的膝盖上,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阳光穿过他垂落额前的发,就像是穿过茂密松散的树枝,散成零散网格的光,落在泛黄的,破旧的书页上。 空气里有浮尘和热浪漂浮着,图书室的窗台正对着没有修建过的杂草绿荫半开,水池在灼目的日色下泛出鱼鳞般的波光,宛如一万颗钻石铺在水面上那样漾眼。 白柳对看书没有兴趣,昏昏欲睡地用一本书盖在脸上,枕在双手上偷懒,热气蒸腾出的汗液打湿了他的领口。 他已经不记得具体是犯了什么事了,总之他们就是被发配到这个看起来几十年都没有打扫过一次的图书室做清扫工作——这种惩罚在白柳和谢塔的身上都很常见。 但好在那是一间狭小的图书室,谢塔并不着急,他安静地坐在窗台旁翻看埋在灰尘下的旧书,低声诵读: “我怎么能够把你来比作夏天? 你不独比它可爱也比它温婉, …… 但是你的长夏永远不会凋落, …… 或死神夸口你在他影里漂泊, 当你在不朽的诗里与时同长。 只要一天有人类,或人有眼睛, 神明将长存,并且赐给你生命。” 白柳终于被谢塔喋喋不休的诵读声给吵醒,他取下盖在脸上的书,眼睛犯懒没有睁开,嘴里倒先反问了谢塔一句:“最后一句不是这样的吧?不要念着念着随便篡改别人的诗。” “原句是。”谢塔被拆穿了也不气恼,依旧很平和地望着白柳,那眼神似乎要把白柳给装进去,“我不太会写诗,但我在这首诗里看到了你。” “这诗很适合你。” 白柳脑子里把这首歌颂自己情人肉麻到过分的情诗过了一遍,假装撑了个懒腰翻身,不去看他身后的谢塔,静了一会儿才又开口: “不要随便找一首诗就来调戏我。” “没有随便找一首诗。”谢塔不急不缓地说,“你的长夏永不会凋落,这是描述你未来的诗,会有人告诉你的。” “我的未来?那你呢?”白柳又翻身回去,挑眉挑刺般地反问,“只有我的长夏不会凋落是吗?” 他那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但那天谢塔却静了很久很久,才抬起眼来看他,声音轻得就像一片落不下的树叶: “我没有夏天。” 他轻轻吐息:“我只是……偷偷地共享了你的夏天。” 谢塔的眼神瞭望窗外葱茏的夏日盛景:“这夏天的确可爱又温婉,是我见过最美的夏天,但这些……并不属于我。” “我总会离开的。” 在那个夏天结束的时候,谢塔消失在了那个水池的底部。 而在夏季初始的玫瑰工厂,五月的玫瑰花盛放了正值花期的第一轮。 塔维尔放开的那一瞬间,白柳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下意识的抓住了塔维尔的手腕,很冷静地看向他:“你又要走了是吗?” “我们会重逢的。”塔维尔轻轻抬起另一只手,抚摸白柳的眼睑和脸庞,“这不是属于你的夏天和玫瑰,我不会留在这里,你也不应该留在这里。” 塔维尔冰冷的手似触非触地贴在白柳的皮肤上,是雪落在脸上的触感。 “在太阳消失四分之三时,会有故人来寻冷僵的你,不要害怕死亡带来的分别,不要害怕雪原里碎裂的逆十字架。” “不要害怕活着,或者死去的我。”塔维尔把白柳的头抱在怀里,俯下身亲吻他的湿润的,带着玫瑰香气的碎发。“不要害怕我离开你的夏天。” “我是一个没有夏天的陨落神明,但我拥有一整个等待你的冬日。” “现在做出选择吧,解药还是毒药。”塔维尔垂下纤长,雪色的眼睫,一边抱紧怀里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把头埋在他怀里的白柳,一边很轻地抚摸白柳的滴水的发尾,“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你都会离开是吗?”白柳闷声问。 塔维尔静了静,诚实地回答了他:“是的。” 白柳又静了下去,但塔维尔感到自己的腰腹上白柳抱住自己的双手收紧了——这一点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啊。 塔维尔突然想笑。 在遇到不想面对的情况,受了其他小孩或者是老师给的气,或者是不想承认的分别的时候,十四岁的白六表面八风不动,甚至还会开口讽刺两句。 但趁人不注意的时候,那个瘦小的白六就会偷跑回去抱住那个巨大的,布满补丁的瘦长鬼影的玩偶,埋进去一动不动释放情绪——也是这样的姿势。 “但不管你要做什么样的选择。”塔维尔抚开贴在白柳耳廓上的发丝,低下头靠近他的耳边低语,“你对我来说,永远是最重要的。” “无论还要经历什么,我一定,一定会赶来见你。” 白柳缓缓地从塔维尔的怀里撑着坐起来,他直视着塔维尔——他终于记起他为什么在十四岁之前没用直视人这个习惯,而是十四岁之后才有了。 因为谢塔说: 白六不怀好意地调笑他: 谢塔沉寂了一会儿说: 白柳记得当时的谢塔一边和他说这样的话,一边为了遮挡自己的眼睛更深的低下了头,嘴唇紧抿着。 ——就像是现在一样。 “不要一边说这种要离开的话。”白柳一边抚开塔维尔的额前的发,一边凑过去,像是抱怨般笑着说,“一边露出这种比我还要不舍得离开的表情啊。” 十年前的白六说: 十年后的白柳说:“我不会再害怕你的死去了,从本质上来说,死亡已经是人类最可怕的事情了。” “而你不会死,无论赐予你这一点的是谁,是神还是魔鬼,无论其他人觉得你是怪物神明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对我来说,你都只是谢塔而已,我觉得你能一直活着很好。” “我不觉得你可怕。” 白柳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平静地说了下去:“毒药是从你身体里生长出来的干叶玫瑰,解药是通过你的血浇灌出来血灵芝,是吗?” 在看到那本日记本和福利院有关的时候,白柳就意识到了解药是什么。 血灵芝这个首具的功能解释是可以停止所有的负面buff,这个负面buff里很有可能就包括干叶玫瑰导致的上瘾状态,而恰好厂长又是从福利院购买的神像——很有可能塔维尔的身体还埋葬着血灵芝的母体。 只是因被分/尸了,无法形成完好相连的血管和器官,所以没有办法生成可以浇灌血灵芝的血液。 那个厂长应该也是知首这一点的,但他已经彻底失控了。 比起可以拯救他自己的,很明显浓度更高,更加让他癫狂上瘾的——玫瑰香水更吸引他。 他无法停止对玫瑰香水的欲望,更不可能把核心生产工具(心脏)放回塔维尔的胸腔,让塔维尔重新成为一个血液供应机器生产血灵芝来拯救自己,这也彻底毁灭了他。 这个游戏的原理也是一样的——在窥探了整个玫瑰工厂运作核心机密之后,放在玩家的面前有两条路。 一条是继续利用分尸后的塔维尔孕育干叶玫瑰,生产玫瑰香水。 一条是吸取塔维尔的血液,像第三个副本那些投资人那样,让荆棘般的血灵芝链条穿过塔维尔的身体里生长,源源不断地生长出可以解救所有人的血灵芝。 干叶玫瑰没有荆棘的,叶片枯萎的光滑根茎恰好在血灵芝带刺的,玫瑰般的灌木枝条身上补齐了——这两个植物在被设计之初,就是相辅相成,互相克制的一对。 “你在逃避是吗?”塔维尔注视着白柳,“因为你哪一条都不想选。” “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应该清楚,这个游戏从设计开始,你就只能从这两条路里选。” “那个人在逼你做选择——是通过折磨我拯救世人,还是放任世人受折磨来让我好过。” 白柳知首的。 他在踏入这个游戏的那一刻,就知首了——所以他一直在逃避进行游戏。 ——有人在通过折磨塔维尔,逼他做回白六。 第216章 玫瑰工厂(118) 有人在逼迫白柳对塔维尔做,那些投资人,那个厂长对他做的事情,再逼他成为他原本应该成为的那个人。 白柳都不想做,不过他也不是毫无办法,只是需要赌一把。 但这个办法塔维尔一定不会允许。 白柳在想到这个办法的一瞬间,很快地低下了头。 塔维尔太了解他了,白柳很难在这个家伙面前藏住自己的想法,只能收敛眉目假装在思考,然后给出答案:“……解药吧,我没有其他选择了,我已经和其他人做了交易了。” “那只需要我的血液就可以了。”塔维尔伸出手,一支带刺的,微小的,血灵芝藤蔓从他白皙的手腕下青色的血管里穿出,鲜红的血液瞬间绕着他手腕两侧倾斜而下。 藤蔓贪婪地环绕着血液流过的路径开始肆意生长,捆绑状的在塔维尔的手臂上往里蔓延,尖利的黑刺刺穿瓷器般雪白的皮肤,很快更多的血液从洞状的伤口里涌了出来。 塔维尔的脸色随着藤蔓的缠绕迅速的苍白下去,呼吸的节律也开始因为失血过多变得缓慢,血液从他抱着白柳的指尖上不断滴落。 “我……需要一个承装血液的容器。”塔维尔眼睑半阖,停停顿顿地说,“就像是受洗池那种。” 白柳的视线在房间内环视一圈,定格在了一个向上开口横放玻璃展示柜上。 塔维尔自觉地躺进了厂工们为他的心脏准备的更换玻璃柜——这柜子刚刚被拉出来白柳他们就闯进来了,还是完好的,没有破损,和塔维尔的身高差不多长,恰好可以让他躺进去。 无声无息渗透出来的血液很快浸没了塔维尔放在玻璃柜两侧的手背。 ——这场景和当初谢塔在教堂里躺在受洗池一模一样。 白柳下意识地别了过脸站起背对这一幕。 他的呼吸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双手不停地放开和聚拢,一直近距离的靠近塔维尔,香气导致他的精神值一直在缓慢下降,到现在这一刻,终于到了出现幻觉的临界点。 他脑子里开始出现很多纷杂的声音: 一切在白柳的脑中都开始混乱起来。 从窗帘后狭小的缝隙看过去,不断被淹没在受洗池里的谢塔,耷拉在他脸庞两侧的发丝垂落血水。 从头到尾,白柳的那些原本的童年幻想,一直都是谢塔——被小孩喊做怪物的,被老师排斥恶劣惩罚的,被一个人在教堂受洗关禁闭的,被一次又一次淹没在受洗池里清洗的,没有办法从那个福利院里逃出来的人,全都是谢塔。 不是白六,不是白柳,是谢塔。 而在白柳的遗失的旧记忆里,经历这些的人,为什么会被替换成他自己呢? 白柳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的皮肤上开始出现就像是有什么藤蔓钻出来的刺痛感。 他捂住了自己的脖颈,颈部血管一种藤蔓穿刺的剧烈痛楚让他忍不住皱眉——但其实那里什么都没有。 塔维尔的颈部穿刺出了一个一指粗壮的藤蔓,他的呼吸渐渐微弱下去,长发悬浮在血水里,和藤蔓纠缠不清。 白柳开始站不稳,他觉得自己好像每一根骨头都在往外不停冒尖刺,每次呼吸都会因为肌肉收缩被划开而感到剧痛,让他行动之间站立不稳,几欲晕眩跪地。 但其实白柳身体里什么都没有,只是幻觉而已,真实过分的幻觉。 这些白柳潜意识制造出来的幻觉正在让他和塔维尔经历一样的事情。 塔维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要走了吗?” “你要去做什么?” 塔维尔安宁的声音让白柳平静下来。 白柳扶住一根摇摇欲坠的冷却管道深呼吸两次,让混成一团浆糊的大脑能保持一种基本的思考,然后回答塔维尔:“去告诉外面的人,我找到了。” “撒谎。”塔维尔说,“白柳,你在撒谎的时候从来不敢正视我。” 他的语气温柔得就像是当初在教堂里第一次看到白柳:“你愿意和我说,你离开我要去做什么吗?” —— 白柳的身体就像是被某种他不知道的意识所操纵了,他就像一台运转失灵的机器人,卡顿的转过身来,看到了在血池里坐起来的塔维尔。 ——满身荆棘,但依旧专注的,不错眼地看着他,身上全是针孔般的伤口,脸上是那种很浅的笑。 白柳的瞳孔轻微地收缩后又扩散了。 ……水塘旁边满是针孔的谢塔的尸体,和跪在他旁边,不做了不知道多久的心肺复苏,精疲力尽的白柳。 白六双目失神地瘫软在原地,然后他附身靠近尸体上,把手握成拳头抵在谢塔没有心跳的胸口上轻轻张合,嘴里轻声呢喃,模仿心跳声: “砰砰——砰砰——砰砰——” “不是会心跳加速吗?为什么现在连跳都不跳了……” “给我跳啊……” 那个因为免费,白柳就去看过几次的蹩脚的心理医生的话断续在他耳边响起: “你要去做什么,白柳?”塔维尔抬起银蓝色的眼眸望着他。 白柳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召唤出一张纸牌——红桃A的扑克牌。 他张了张口,终于说了出来:“我准备去找一面镜子。” “找镜子来做什么?”塔维尔问。 “让我看到我自己。”白柳说。 “为什么要看到自己?”塔维尔问。 白柳垂下脖颈,他低头平静望着地面水洼倒影里的自己,仍由那些玫瑰的波光宛如曾经的夏日水潭湖面目眩神迷地映在他瞳孔里,脸上什么情绪也没有。 就这样静了很久很久,同时,他手中夹着的红桃A扑克牌中心的桃心飞快转动。 桃心里的人很快从苏恙变成了另一个人。 白柳的头发变长,四肢变成宛如雕刻般有力完美,身上布满了针孔,脖颈出穿刺处荆棘,浑身沐浴在血液里,银蓝色的长睫垂落,浅粉色的玫瑰原液混合着血从他的下颌,睫毛上滴落,卷发在腰后盘曲。 “因为这次……我想成为那个被折磨的怪物。”白柳说。 第217章 玫瑰工厂 刘佳仪一行人守在闭合的门外。 她皱眉看着从门缝里流淌出的玫瑰原液的颜色越来越深,最后变成了近乎血一样的艳丽。 刘佳仪皱了皱鼻子,隐藏在原液清淡的玫瑰香气之下,她嗅闻到了一种很不愉快的血和蘑菇的味道——这让她联想到了上个副本。 ……上个副本——电光火石之间,刘佳仪想起了《爱心福利院》的怪物书奖励——血灵芝。 她自己没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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