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仿佛整条大通河都发出了怒吼霎时间狂风大作,大浪涛涛天未落雨,大通河却水位猛涨,端得是骇人无比啊其后不多时,电闪雷鸣乌云密布,倾盆大雨落下” 常本茂此刻的叙述已经偏离了常人的认知,简直是偏向了鬼神志怪般的内容。 只不过在登州百姓眼中,看到大通河涨水,看到天降大雨,在一些人还不清楚楚航投河的当时,那是没有悲伤,只有欢腾雀跃的。 而在常本茂这个河面亲历者的视角中,则是大通河发怒,一切水势都恐怖无比.但这一点不过小节,一点不妨碍皇帝和在场大臣理解常本茂说的内容。 甚至包括皇帝在内,所有人都只觉得身上发寒,一阵阵鸡皮疙瘩升起,头皮都是麻麻的“老奴在登州的那两天,也曾接受了当地官员设宴招待,酒席上就有官员提出过对楚相抗旱渠的一些质疑,而那一刻大通河水势之凶堪称恐怖,却都顺着抗旱渠流走.” 这时候常本茂自己已经惧怕到了极点,但忽然猛得一个激灵,想起了最重要的事。 “陛下,楚相入河前曾经最后让老奴带一句话” 常本茂停顿了一下,却见皇帝和各个大臣都没有言语,不知是惊是呆,便赶忙说了下去。 “楚相说:圣上在意的灾情,很快便可解了.” 此时此刻,这一句话仿佛就不是常本茂说的,更好似经由常本茂之口,传来了楚航的声音,吓得皇帝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随后皇帝反应了过来,在心中升起恐惧的同时也升起一股强烈到自欺欺人般的不信,脸上浮现出怒容,指着常本茂大喝。 “常本茂,你所言太过荒谬,伱敢欺君——” 常本茂被吓得立刻跪倒在地上,并大声疾呼着解释。 “陛下,陛下,老奴不敢啊!老奴所说句句属实,俞大人可以作证,登州官吏可以作证,登州百姓可以作证啊!” “对了,楚相投河之后,两道旱情得解,民间都传是楚相以自身性命托付,感动上苍以转天时,其后多日,大通河上船只密布,人人都想打捞楚相的尸身.” 常本茂此刻的语速非常快,若是说慢了,说不好皇帝就把他斩了。 “后来更有各地百姓自发在河边祭祀楚相,更是将部分食粮倒入大通河中,以求河中鱼虾水族吃此食粮,勿要伤了楚相尸身.老奴归京走水路的时刻,大河流域此类祭祀所见不知凡几,老奴句句属实啊!” 说着,常本茂还不停叩拜着。 “请陛下恕罪,请陛下恕罪,我这还有俞大人的奏章呢” 常本茂的这种反应其实已经让皇帝和在场大臣信了七分,因为常本茂是不可能有胆子欺君,更不肯欺君到了这种地步。 “拿,拿来.” 皇帝说着,常本茂赶忙起身取出奏章,等前者匆匆翻阅一部分内容,本就难看的脸色则更显苍白。 这一切,恐怕都是真的!五月端五日.皇帝只觉得身上发寒,他想起来,那一天承天府也是突发雷雨,他在皇宫中小憩,被恐怖的雷声惊醒当皇帝的视线看向身边这些亲信大臣的时候,也看到了一张张或惊恐或面无血色或细汗密布的脸。 终于,有一人询问了一句。 “楚相的尸首找到了没?” 常本茂擦着脸上的汗,回答着这个问题。 “成千上万的大小船只连日打捞,都不曾捞到楚相的尸首,否则百姓也不会用宝贵的粮食来投河喂鱼了.登州衙门和当地百姓邀请真君庙庙祝,在登州城外为楚相立了一座衣冠冢” 有些话常本茂还是有所保留,比如登州乃至岭东和河西道中,民间私底下的一些猜测,一些对当今圣上的不好议论.常本茂这会可不敢刺激皇帝了,这事将来谁爱说谁说,反正他不会再多说了! 第610章 今日望君归 御书房中的这一天对于皇帝和几名臣子来说是十分难熬的,但岭东道、河西道发生的事情,迟早也是会传开的,也不知道朝堂上届时会不会生出乱子。 不过这一切也只是皇帝和朝堂内部的事了,和楚航再无什么关系,和谭元裳再无什么关系,和易书元就更无什么关系了。——数月后,易书元已经到了河西道泗州境内。 曾经的河西道虽然名曰河西,寓意大河以西,但实则大通河的流域没有那么夸张,主要也是在岭东几州。 而如今大通河因为吞没诸多支流化为主干,是真正意义上的水域面积暴涨,水脉延绵深远,一直经过河西道边缘。 河西也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河西。 易书元相信,未来此地的地图上也会因此有所改动。 泗州本就是河西多河多水之地,有些交汇错杂的泗水河谷本来既不能行舟也不能耕种,如今大通河贯通此处,形成了一片统一的大水脉。 也即是大通河如今真正意义上水脉最丰沛之地,一过泗水,大通河的水势也会趋于缓和。 即便仅仅过去一月有余,但这段时日以来,已经当地百姓既叫旧称泗水,也会将之冠以大通河流域的称呼。 岭东和河西的百姓相信,楚相爷入大通河感动上苍,楚相爷的英灵也会在整个大通河流域庇护沿岸百姓,所以即便是河西人也很希望大通河延伸到这里,而且这也是事实。 毕竟,有岭东人坐船顺大通河而下,与河西人交流的时候,都会说一直在走大通河,丝毫没有进了什么支流的感觉。 此刻易书元顺着大通河走到了泗州城以北,这里原本地势较低的位置已经是茫茫水域,也即当地的泗水之地。 原本错综复杂的河谷彻底化为大通河的一部分,而周围也是抗旱渠的经渠要地,仿佛在大河上延伸出一道道生命线,引水走向各方。 天还蒙蒙亮,易书元站在大通河泗水段岸边,“哗啦啦啦.”的水声不绝于耳,时不时还有一些鱼儿跃出水面欢腾一阵子。 “嘿,那些投入大通河中的食粮,着实是喂养了不少水中的鱼儿呢.” 灰勉趴在易书元肩头这么说了一句,易书元也是咧开了嘴。 这让易书元想到了上辈子一些趣事。 在那个大江流域禁渔的时刻,钓鱼佬们还是可以钓鱼,可能实在是因为钓鱼佬的收获和投喂付出完全不成正比,他们钓的那三瓜两枣,远比不上他们喂养的鱼群众多。 当然,这也让易书元想起了自己的侄儿易勇安。 “此方水族确实得益于此,也足见凡人多愚昧啊!” 一个声音从一边传来,灰勉则是一下子直接缩入了易书元头发后面,易书元看向一侧,来人正是东海龙君封衍。 还不等易书元说什么,又有声音从天空而来。 “凡人有愚昧的时候不假,但这次,我等看到的可不是愚昧,而是知恩图报饮水思源,是真心关切,是爱戴感怀,此为大善!” 一道神光从天而落,到了易书元和封衍身边。 “龙君、易先生!” 来神向着易书元和封衍施了一礼,前者带笑回礼,后者也拱了拱手,算是很给来神面子了,因为来者也不是一般神人。 “紫微星君,你果然来了!” 东海龙君的一句话让项屹微微叹息,看向这泗水河谷上的水域。 “如何能不来呢?” 灰勉这会又大胆探头,好奇之下开口问了一句。 “紫微星君,你现在心中是喜是悲呢?” 项屹看了一眼易书元肩头的灰勉,他知道这小貂儿十分不寻常,这问题也说明了这一点,他咧嘴一笑,想了下还是开口了。 “有悲怒,怒子孙不孝,悲良臣之终,然,亦有喜悦,喜老臣开悟入道而来” 为什么来泗水,因为这里如今就是大通河水域的中央,也是水脉汇流最丰沛之地,这不只是大通河水域的事情,也必是楚航化为水灵之气走水之后重新汇聚的所在。 此前那大通河的水,那天地间的落雨,都受楚航这一次走水所影响,甚至可以算是楚航散发水灵之气的一部分,而今则在泗水重新汇聚。 随着天光渐渐放亮,远处水域的中央生出了一片雾气,更有一片细小的漩涡在水面上形成。 在这水灵之气汇聚的时刻,一个身影从模糊清晰,渐渐在水下形成。 “哗啦啦啦.哗啦啦啦” 水声之中漩涡渐渐扩散,不再像是旋涡,而像是水流绕着流动扩散,竟然露出了水域中央的一处高地大石。 这里原本就是泗水河谷的地势高处,此刻倒是像大通河中的一处小岛礁,也就是几丈的宽度。 在这湿漉漉大石头中央,一道身影就站在其上,他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觉得有些恍惚,有些不真实,随后才是一切感官和感知的回归。 而这道身影也正是楚航,这一刻,仿佛有万千记忆向他心中涌来,多得是人群的哭泣,多得是悲痛的高呼,多得是百姓的祈祷和祭祀混乱而繁多,却并没有让楚航感受多么痛苦。 也是此刻,“岛礁”之外的水面上,一艘木舟驶过,小舟上的船夫身穿蓑衣头戴斗笠,摇着橹哼而来。 歌谣几乎只有一个调子,却悠然动听。“生来若浮萍~~~见道一朝明~~~为臣死社稷~~~为官系万民~~~不为君王忠~~~只为天下命~~~困顿数百载~~~今日望君归~~~” 那歌声传来,楚航转身看向已经靠到岛礁附近的小舟,上面的船夫掌橹停舟而笑,面向他拱手行了一礼。 “这位老先生,岛礁无路,让我送你过去吧,那边有人在等伱呢!” 楚航原本还带着恍惚之色的脸上露出笑容,这位摇橹而来的蓑衣船夫虽然没见过,却给他一种气数清正的感觉,更何况刚刚的歌谣也意有所指,显然不太简单。 “有劳了!” 楚航回了一礼,说话间已经伸腿迈入了小舟之上,而下一刻,身后的岛礁就在“哗啦啦”一片流水声中重新淹没于水面。 寻常凡人见此一幕定会惊愕莫名,但船夫却似乎不在意,继续摇橹行舟。 大通河面的雾气之中,一艘小舟缓缓前行,泗水谷化为大通河泗水流域,水面宽了太多太多,很是有种两涘渚崖之间不辩牛马的感觉。 楚航站在船头望着前方薄薄雾气中的水面,笑着和身后船夫闲聊两句。 “船公刚刚所哼歌谣令老夫十分感慨啊!” 船夫着看向前面的人,也笑着回答。 “老先生有所不知,此歌谣乃是《楚公传》中所传,楚相爷的一生尽在歌中.已经传遍大通河流域,岭东、河西两道十数州家喻户晓啊!” “楚公传” 楚航喃喃自语着,回头看了一眼摇橹的船夫,若非方才岛礁之前的感觉,若非对方身边似乎始终是清气相随,他这会都要怀疑对方是个凡人了。 “船公是专程在此等候老夫的?” 船公的声音依旧带着笑意。 “是,但也不全是,泗水河谷如今水域面积甚广,但总有些人需要过河,曾经一些能够绕行的地方也不复存在,更是缺少过河桥梁我在这行舟摆渡,也是为路过之人行个方便!” “原来如此!” 楚航点了点头,随后再次看向前方,前头的河岸已经近了,正有几人站在那边,只一眼,便能觉出神光与龙气。 “到了,老先生准备上岸吧!” 身后船夫的声音传来,回头看一眼,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摸钱袋,不过如今的他怎么可能有钱袋在身呢。 “不用了,我一个划船的,还要在泗水讨生活呢,怎么敢收老先生你的钱啊,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之中,小船也近了岸边,楚航拱了拱手,视线又回转岸上,也是这一刻,他脸上不由露出喜色,更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激动。 “陛下——易先生——” 看到易书元楚航并不意外,但是见到了项屹,这位当年的明君,他心中升起种种记忆,更有无限感怀。 而那边的三人也走了过来。 楚航一步从船头跨出,直接落到陆地上,向着三人快步走去,人还没到,那边三人已经在朝着他拱手。 项屹看着这位曾经自己手下的贤臣,脸上也是笑容灿烂。 “楚卿,如今项某可不是什么陛下了!” 这一点楚航其实是知道的,早二十年就有皇家得梦先帝在天界化为了紫薇星君,京城的紫薇庙更是富丽堂皇。 楚航上岸处不远,那小舟带着船家的歌声又向着水面远去,岸上几人下意识寻声望去,项屹更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楚卿,这摆渡之人似乎有些不凡,可知来历?” 楚航微微诧异地看向三人。 “星君也不知晓?易先生?” 楚航这句话,使得几人都看向了易书元,后者只是笑了笑,微微摇头道。 “不可说,不可说就当只是个摆渡之人吧!” 几人若有所思,东海龙君更是又望向那水域上的小舟,分明是有一股淡淡清气相随,虽然不显眼,但定是修行之辈,道行也不浅!虽然有些神秘,但想来易道子是知道的。 “对了,这位是.” 楚航完全不认识东海龙君,但也能觉出对方是龙族。 楚航这么一问,封衍收回视线,咧嘴一笑,看着眼前的楚航,又回想了近千年的过往,这便是仙道所谓的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亦是缘法吧。 “真要论起来,本君算是你的表兄!” 啊?表兄? 楚航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心中一动,回想当年长风府的事,再加上这句“本君”.难道是. 第611章 不曾离去 楚航心中的猜测毫无疑问是准确的,因为易书元就算是解开了谜题。“这位表哥可了不得啊!此界水脉气相连,八方水域他为尊,我怎么就没这么个亲戚呢” 易书元这么玩笑了一句,让一边的东海龙君封衍都咧嘴而笑。 天底下敢开龙君玩笑的人绝对不多,易书元能算一个。 “原来是龙君亲至,楚航见礼了!” 楚航再次向着封衍郑重行了一礼。 封衍虽然口中说过楚航算半个龙族,但在楚航本人面前却也不以龙族至尊的地位而居,反倒是也回了一礼,以示对楚航的尊敬。 是的,尊敬,楚航的功德不论明暗都不小,即便是东海龙君也对其敬佩几分。 项屹看着这一幕,想了下还是开口道。 “龙君,项某此番下界,乃是带着敕封而来,楚卿虽然龙族有些纠葛,还望龙君不要介意!” 这点分寸封衍还是有的,不至于为此有什么意见,他亲自上岸,从岭东到河西逗留这么久,独自一人来见楚航,也足以说明了态度。 “紫微星君勿虑,本君来此亦不过是来看看,看看这世间少有的走水,或许会是后无来者了!” 紫微星君随后看向易书元,若是易道子有心收楚航入仙门,那么此事又得另论,不过后者微微点头,显然是并无其他心思。 不过紫薇星君又看向了楚航。 “楚卿,其实你气连大通河,已经是实质上的大通水神,不过项某还是想问问你,可愿受天界敕封,除水部之外,又是否愿入我紫薇宫?” “楚某愿意!” 没什么说的,楚航能再见到项屹本就欣喜,对于入紫薇宫也并没有什么排斥感。 紫薇星君亲自在大通河泗水段河畔宣读敕旨,将天界神光加之楚航之上,助他凝练法体,更有神道之法专门赐下,补足楚航神道之法的欠缺。 只不过谁都知道,楚航身上其实还有一种法门,一种极为特殊又契合楚航的法门,也是此法让楚航能在最后关头走水。 至于这法门来源何方,紫微星君明白,东海龙君也明白。——当年盛夏,登州城外,楚航的那座衣冠冢所在,一个略显失魂落魄且头发花白的老者独自走到了这里。 墓冢修建得十分得体,有白石砌护,有灯柱夹道,但对于楚航曾经朝廷首辅和帝师的身份来说,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只不过这衣冠冢是登州官民的一片心意,其分量丝毫不比按照朝廷规格厚葬的方式低。 老者走到墓冢跟前,看着墓碑上刻着的大字,嘴唇颤抖着却念不出来。 大庸贤公楚相爷之墓,一旁还有一座石亭,里面一块石碑上刻着的则是墓志铭,一系列的名头,诸如大庸贤公,三朝元老,治世名臣之类的称呼起头,足以叫后世之人明白这里墓冢的不凡。 老者此刻已经泪流满面,身负要职加上路途遥远,等他处理完手头关键事务来此,其实已经晚了太久了.“爹——孩儿来晚了——爹——” 老者终于是哭出了声,哭得身体颤抖,哭得撕心裂肺稍远处有一间茅草屋,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听到哭声且看到这一幕,也是赶忙朝着墓冢跑去。 “兄长.兄长!” 老泪纵横的老者转头看去,这才注意到守孝的兄弟。 “弘祖.兄长来晚了.” 兄弟两其实也已经好些年没有见面了,却没想到这一次再见竟然会是这样的场面。 远处的江面上楚航就这么看着这一幕,面对这一对儿子,他也感慨良多,有欣慰,也自觉略有一些亏欠,但作为一个父亲,他已经将能给的一切都给了孩子。 不说面对此刻的一幕,有时候楚航也能听到远方的哭泣声,那是不便来登州的大女儿的声音。 楚航之前的一系列事情,他都有意瞒着孩子们,不得不说,作为一个父亲,在隐瞒孩子方面他是很成功的,所以他的离去,对于孩子而言也显得如此突然。 虽不能时时现身陪伴在你们左右,但为父如今亦能庇护伱们平安! 为父,不曾离去!“哗啦啦啦啦” 天空落下雨点,大通河畔又毫无征兆地下起了雨。 “下雨了,兄长,我们去草庐避雨!莫要淋雨害病了”“好!” 那边墓冢前的兄弟两人也终于是避雨离去,一阵奔跑之后入了搭建的草庐之中。 “唉,这雨怎么说下就下啊.” 两兄弟说话间拍打着身上的衣衫,不过也是这时候,兄弟两也忽然发现了一件怪事,拍打了几下就都停下了。 “兄长.” 楚弘祖这么说了一句,而楚宏胜则接了下去。 “怎么我们身上都没雨啊”兄弟两在雨中站了一小会,此后又在雨中跑了一段路,虽然说淋得不算多,可也不至于衣衫干爽如斯,甚至连头发都没有湿。 两人看向屋外的墓冢,也看向那条江水滚滚流淌的大通河,或许冥冥之中是父亲在天之灵在护着他们。 大通河流域两道十数州的人说,父亲虽故去,却会为神庇护百姓,若真是如此就好了——登州城外真君庙前,易书元已经再一次回到了这里。 只不过易书元也没有入真君庙中,而是在真君庙外摆开桌椅,凭借一把折扇一方抚尺,声情并茂地讲起了《楚公传》。 可是把前来上香敬神或者已经祈愿出来的香客们给迷住了,自然是很快就里里外外围了一大圈人。 这会老人、孩童、妇孺、书生都在一旁听着,就连替人解签算命的相师也都跑了过来,坐着自己的小马扎占据有利位置听书。 这么做显然是很值得的,不只是因为这位说书先生来这里擅长口技变化,才一开腔就技惊四座。 更是因为《楚公传》已经被朝廷列为禁书,本来有传颂天下趋势的好故事,现在少有说书先生敢讲了。 为什么说是少有呢?因为这里毕竟是岭东,多少还是有些说书人甚至只是书生之流的,会偷偷在私下讲讲,会偷偷保存《楚公传》的手抄本。 只是今天来上香的人谁都没想到,竟然有胆大包天的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真君庙前面摆开架势讲《楚公传》了! 那作为登州人,自然是要.捧捧场!这一捧场,听书人就都知道,自己碰到宝了!听说《楚公传》是一位说书奇人所作,原版《楚公传》听者犹若被带入书中,今日只听了开头一段书,很多人就意识到,城里那些人不能和这位说书先生的本事同日而语,这段书绝不容错过。 此刻易书元正讲到了最关键的一段,口中的旁白之声也带着一丝不失有力的沧桑。 “楚公向着大通河走着,步伐越来越快,那身后追赶的官吏和衙役面对一个如此苍老之人,却不论如何也追不上,闻讯百姓也无不难以追赶.” 大河浪滔滔,狂风怒呼啸.“呼呜.呼呜” 易书元以扇遮面,发出一阵阵风声,这一刻,真君庙附近竟然树木摇曳,不远处江面更是浪花涛涛,仿佛真有大风重现听书之人无不紧张万分,更有甚者身上起了鸡皮疙瘩,这并非惧怕,而是或悲或怒的情绪到了。 楚航走入江面,笑对那江中楼船,这一刻易书元张口发出的竟然是楚航的声音。 “请常公公转告圣上,我楚航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为官到老问心无愧,纵然有罪责,也用不着丹书铁券来救” “至于圣上在意的灾情,很快便可解了.” 话音落下,折扇遮面的易书元口中发出了一阵水声,谁都知道那是楚相爷投河了一些孩童此刻甚至在长辈怀中哭了起来。 易书元扫过围得水泄不通的听众,手中抚尺在桌上重重落下。 “啪~” 轰轰隆—— 抚尺一落众人皆惊,一些有印象的人竟好似重闻那日惊雷.从清晨讲到中午,《楚公传》终于是被易书元一口气讲完了,也不知道耽搁了香客们多少事,但想来谁都是觉得值的。 也是这时候,外围一些个官差才姗姗来迟,过来赶人了,在此之前,他们也在某个角落把书听了个完整“你们在干嘛?”“有人来报说这里在讲禁书,可有此事?” 官差在外围还没走近就喊得震天响。 官差一来,人群顿时乱了,忙乱之中,真君庙的庙工和一些香客帮着易书元把桌椅搬入真君庙。 “先生快快入真君庙避一避!” “是啊先生,快进真君庙,官差不敢在伏魔大帝眼皮底下乱抓人的!” “多谢多谢!” 易书元面露感激,桌椅有人搬,他则顺势随着一些香客一起躲入真君庙内,走的时候还朝外眺望一下,他觉得那些官差八成也没想抓人。 也是这时候,外围的官差懒懒散散地到了刚刚易书元说书的树下,左右看了一圈,相互打起哈哈。 “唉?好像所报不实啊?” “是啊,哪有啊?唉,你,对,说的就是你!你可见到或者听到有人在此说禁书啊?” 一个凶神恶煞的官差忽然拦住了一个香客,后者顿时脸色发白,身子微微颤抖的同时支支吾吾开口。 “没,没有,小,小人没听到啊” “说利索些!” “没,没听到!” 官差点了点头。 “哦,这不,没听到嘛!那来报的人就是瞎报官咯?” “哼哼!敢戏弄我们登州衙门!看来也不是什么好种!” 官差骂骂咧咧一阵,连真君庙门都没进去,就这么离开了,看这样子,好像还要去找报官那人的麻烦 第612章 都不是这样的人 在官差赶人的时候,易书元就躲在真君庙内部的大门旁,没有躲得更深一些的想法,这是真君庙的老庙工教的。 说是若官差进来,就和庙工以及一旁香客往边上凑就行了,人家又不认识说书先生,只要没人出卖,在这外面八成会以为是香客,等官差往里面搜查,直接溜走便是。 不过显然这种妙计是用不着了,外头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一个在外头摆摊的相师还专门走进真君庙里头,对着一边的易书元和庙工以及其他香客道。 “官差走了,这位先生,没事了!” 其他人的紧张感也顿时卸去,一个个脸上都露出笑容。 “走了好啊!”“没事了没事了,先生可要继续说书?” 易书元笑了笑,倒握着折扇向着周围人拱手致意。 “《楚公传》已经说完了,在下说了一上午,已经口干舌燥,等拜了伏魔大帝之后便要离去了,此地官差给了些薄面,若是真的不识好歹,人家也难做的!” “先生说的也有道理.” “可是这位先生,您还没收听书的钱呢!” “对啊,还没收钱呢!”“这么好的本事,肯定得给钱!” 周围人都觉得有道理,平日里听书,那些先生根本无法与眼前人相比,怎么说也得掏出几个铜子来! 易书元赶忙制止众人。 “各位,各位!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今日说这《楚公传》只是在下心血来潮,更没有收钱的打算,诸位能听完已是极给面子,钱就不用给了!” 灰勉传音到易书元耳边。 “哎呀先生,钱干嘛不收嘛,不收白不收,收了买好吃的!” 易书元没有理会灰勉,而周围人热情依旧,钱不收饭总要吃吧? “先生中午可有处用餐?我愿请先生吃饭!” “我也是啊!”“那不如在庙里用些饭食吧,陈婆婆一定不会反对的!” 看得出来周围人都很热情,易书元笑了笑,谢过众人好意,随后去往庙宇后方。 有庙工一直殷勤跟随着,也被易书元好言相劝让其忙自己的事去,一来是他喜欢清净,二来是毕竟好几个人跟着总是太过显眼,万一官差又改主意回来抓人了呢? 三言两语之间易书元就劝离了众人,随后自己入庙院后方。 真君庙任何时候都不差香火,今日本来也是如此,不过因为易书元在庙外说书的缘故,上午庙里反而相对显得香客稀少,官差一来作鸟兽散,又是时近中午,庙中些冷清。 面向大通河水面的伏魔大殿以及小广场上也没有几个香客。 易书元来到伏魔大殿前,手中还捏着三炷香,这也是刚刚庙工离开的时候给送来的,自然也不收钱。 殿堂之中,身披战袍的显圣真君伫立神台,仿佛在俯瞰着每一个来庙里的人,也在俯瞰着天下苍生。 易书元到一边的蜡烛上借火点燃檀香,持香礼神,随后把香插在神台前的香炉上。 伏魔大殿的门外,陈寒靠着门站在那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等易书元上完香,她才笑着说道。 “传闻三界之中,神人皆受不住先生一拜,先生与帝君乃是至交,为何却要拜帝君呢?” 你是想说我为何要害帝君吧? 易书元其实也就是有一点玩心,自己给自己上香玩,当然话不能这么说,他听到陈寒的声音才笑着转身。 “传言毕竟是传言,至少真君是受得住易某礼神一拜的,当然,确实有不少神人受不住就是了。” 看到易书元转身,陈寒走开门边几步,向着内部的他行了一个长揖大礼。 陈寒起身之后,带着笑容说道。 “我已经为先生和灰前辈准备了餐食。” 灰勉一下子探头了。 “不会是斋饭吧?” 陈寒掩嘴笑了笑。 “真君庙又不是和尚寺庙,怎么可能是斋饭呢,一定是有酒有肉的,灰前辈!” 灰勉顿时咧嘴笑了。 “懂事!” 庙工在真君庙的膳堂吃饭,真君庙厨房边上的小屋子里,则是易书元和陈寒,外加一个灰勉。 酒是挑肩酒,胜在辛辣有味,菜肴则是大锅里面单独盛一些出来,外加一只从酒楼里买的烧鸡,也算是十分丰盛了,至少灰勉吃得满嘴流油。 饭桌上,易书元对于陈寒在这庙中的几十年也是挺好奇的,饮酒吃饭之间也聊聊这些年的事情。 虽然因为是自己的庙,易书元对一些事也是隐约有感的,但没有刻意关注的话也仅限于此了。 “陈寒,当年你也算是享誉登州的庙姑,更有不少才子文人心系于你,怎么没有选一个给点机会啊?” 灰勉这么问一句,引得陈寒不由笑了。 “文人墨客也好,才子俊生也罢,迷恋我的不过是贪图我的外表,又有多少是真心以对呢,随着容颜老去,自然便无人问津了。” 易书元在一旁举着酒杯笑了笑将之饮尽,没有说什么话,陈寒一心求道,是无暇他顾的了。 等易书元放下酒杯,陈寒又要起身倒酒的时候,易书元的却用折扇挡住了酒杯。 “便不多饮了,剩下的半壶挑肩酒我一会带走。” “是!” 陈寒可不敢在易书元面前劝酒,放下酒壶就在旁边坐下,只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易书元和灰勉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陈道友,有什么事只管说吧,易某面前不必拘束!” 易书元一句话,也让陈寒下定了决心,那件事绝不能瞒着仙尊,否则将来真君都未必能救得了妹妹。 想到这里,陈寒离开座位,向着易书元在他面前就要直接跪下,却被易书元挥袖往身侧一摆,让她根本跪不下去。 “陈道友不必行此大礼,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易书元神色归于平静。 不能下跪请罪让陈寒更是心虚,只能长揖行礼开口。 “易先生,舍妹于欣梅,不知天高地厚,多年前在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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