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十分不均匀,这一块属于地广人稀。 村寨的人既靠山吃山,也种地打鱼,日子过得倒也还行,近些年虽然不太平,但还不至于过不下去。 易书元一边同人聊天,一边认真听着,心中也是思量着事情。 ……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易书元来到了村中一处较为特殊的开阔地。 这村寨大体上是环形建造的,周围有的地方有围墙,有的地方以屋子外墙为界,内部起起伏伏。 易书元这会在的地方是寨子中心的一个水潭边,也是居民主要的用水地。 水潭面前有一处较为平整的广场,背后是隆起的土丘,两侧还有一些村中楼阁,这广场也算是一定程度上被环绕包围。 今天是个阴天,虽然见不着太阳,但这会雾气已经消了。 这雾一消村寨中的人明显情绪也会更放松。 一张小桌,一把椅子,易书元背靠水潭在椅子上落座,周围早已经围满了村寨中的人,两边的楼上也有不少人探出头来。 距离易书元最近的几个孩子几乎都快要趴到桌边了。 听说有人要说书,许久没见类似娱乐活动的村中人,大多想来凑个热闹看个稀奇的。 人群议论纷纷,有人在讲着说书人的来历。 有人在讨论会说什么书,也有人起哄让说书人快点的。 易书元将抚尺和折扇放好,慢条斯理地略微卷起一点袖子,又端起茶盏润了润喉咙。 说书也是要仪式感的。 然后下一刻,易书元一手取扇一手抓起抚尺。 “啪~” 这一声骤然而起的脆响盖过了众人的议论,所有人心头一惊的同时下意识闭嘴,使得这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而在这种氛围下,也没有人再次开口,全都看向易书元。 “刺啦~” 折扇一展,露出扇面上神乎其技的山水。 “今日初至宝方,承蒙里长招待,便献丑说一段书,以为报答……” 易书元的视线扫过在场的人,更是微微闭眼,感受着外围更多的人火气。 周围人只觉得说书人眼神内敛,轻轻摇扇仿佛陷入回忆。 下一刻,清朗有力的嗓音响起,在周围地势的帮助下甚至带着一些回音。 “话说承兴九年之初,在苍山山脉以南的元江县,出了一桩奇案,当夜县中一位文吏正深夜校正书稿……” 三言两语间,众多村人已被神牵故事之中…… “夜越是深了,就越是寒冷……忽然间!文吏觉得阴风阵阵……” 易书元话至此处,以折扇遮住口鼻,模仿出一阵风声。 “呼……呼……” 周围听众本就已经十分入神,此刻更是只觉得身临其境。 “咚咚咚咚咚咚……” 易书元口中竟然发出一阵“鼓声”,边上几个孩子忍不住趴到桌前去看说书人的嘴。 发现说书人嘴巴鼓鼓囔囔,鼓声也确实是从他嘴里出来的。 边上的大人赶紧把孩子拉开,生怕打扰到了说书先生。 易书元根本就没有在意孩童的动作,他放下扇子压低身子,以浑厚但低沉的嗓音道。 “这击鼓者,竟然是死于娥水之冤魂——” “嘶……” 人群中略有骚动,但无人出声。 “那元江县衙之中上至官员,下至小吏,听到鼓声,那管是深夜,纷纷前往公堂啊……” “任谁也不知,此案的牵扯会有多大……” 当初身临其境,而此刻的易书元则声临其境,此刻只凭借一张嘴,就好似将所有听众都带回到了那一个夜晚。 他能感受到在场之人的种种情绪,能感受到他们的这一份专注。 每一次情绪的起伏,都能引起人们气色的变化,并且因为易书元的讲述,人群中原本驳杂的气色也逐渐趋于统一…… 但与此同时,易书元在说书之余,视线也扫向周围。 常人容易被故事牵动情绪,不是人的气息在此刻就会变得显眼了…… 一股很淡的怪异气息在此刻隐约于人群之中浮现,虽然很淡,但某些方面在易书元这又显得有些浓重。 这并不矛盾,淡是因为接触浅,浓是则是因为那股隐藏其中的凶戾的气息。 妖物来过,甚至,很近! 易书元眉心发紧,分散的妖气在眼中随着心神通感逐渐合一,化为一个带尾的模糊阴影…… 这算是一种标记么?好会藏啊! 第99章 现身了? 易书元继续绘声绘色地说书。 “那时刻,冤魂被拒公门之外不得入内,公堂上为冤魂出头的村人则正遭刑罚,一时之间,枉死女子悲从中来戾气丛生,将要化为厉鬼啊……” 易书元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悲戚感,当讲到这一段,周围听书的人内心也压抑到了极点。 正在此刻,易书元的折扇再次上扬,遮住了的半面,口中响起幽幽悲苦之声。 “我已是孤魂野鬼,有家不能回,又不得超生,枉死在这悲凉之地,我不甘呐,啊——” 这声音一出口,竟然是女声,听得一众村人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甚至有人都吓得低呼出声。 几个孩童又是怕又实在是忍不住好奇。 有胆大的孩子趴到说书人身边,侧着脑袋看向扇子后面,发现真的是说书人发出来的声音。 这看得两个还挂着鼻涕的孩子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 易书元侧颜瞧向孩子,微微一笑之后又立刻恢复严肃,他放下扇子,声音立刻变得低沉。 “那文吏见此,尽管心中惧怕,却再难忍耐下去,否则良心不安!” “书生心怀抱负,习先贤之智,秉承的就是那一股浩然正气,岂可见死不救见冤不助?” 易书元微微扇动扇子,当遮面的那一刻,嗓音立刻变化,爆发出坚定有力的声音。 “住手——” 根本不用说书人在此刻旁白,所有听书村人都知道,这是那文吏的声音,他阻止了行刑…… 听书的人已经完全沉浸在故事之中,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几乎都在此刻微微松了口气。 灰勉缩在易书元的大氅内侧,既听着先生说书,也留意着外围的情况。 易书元的声音并非局限于水潭边的村寨广场,更是远远传了出去,不断在村寨之中回荡。 一只手在衣裳之外轻轻一拍,灰勉会意之后就偷偷从几乎快要挂着地面的大氅一角滑了出去。 没有人注意到有一只小貂快速窜动着离去,所有人都被说书人声情并茂的演绎所吸引。 …… 灰勉的移动速度非常快,也不局限于在平地上跑,也在石头和屋墙上不断窜动。 视线更是到处游曳,随着灰勉快速在村寨之中移动,仔细观察着许多地方。 虽然心中忐忑,虽然此刻十分紧张,但这是易书元要它帮的忙,所以灰勉绝对不会掉链子了。 先生很少让我帮忙的,不能怕,不怕不怕,我也是妖怪! 灰勉自我安慰着,快速在村寨之中跑动,穿廊过道,走在墙上爬在木梁上窜。 鸟巢、燕子窝、鼠穴…… 没有,没有,没有…… 全都没有,一只燕子也没有发现,一只老鼠也没有看到! 先生的观察总是这么细致入微,先生的直觉总是这么准确! 灰勉此刻就像是稍稍胖了一些,但这不是真的胖了,而是因为身上发凉,毛发有些开炸。 有些时候,并不非要从玄妙法术和气息的角度入手才能看出一些端倪。 有些时候,往往观察看似不相关的事物,就能推导出一些厉害关系。 村寨中存在的鼠穴和燕子窝之类的东西是不少的,这说明这里绝非没有这些小动物,至少曾经是。 而灰勉作为一只貂,天生也对这些东西很敏感,甚至能看出一些痕迹。 全跑了,全都被吓跑了! 妖怪虽然并没有显露多少气息,但那股恶意却让一些弱小又敏感的小动物感到恐惧,在本能驱使之下已经跑光了。 而且很可能让它们感觉到恐怖的东西本身就带着一种天敌的感觉。 别说是其他小动物了,灰勉自己都有种想跑的冲动,若不是易书元在这,它半刻钟也不想留下。 随着发现越来越多,似乎是受到易书元的影响,灰勉的通感也在这些线索的加持下变得更加明锐。 它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原本不易察觉的,若有若无的妖气。 这绝对不太可能是某个善良的妖怪义务帮村里人赶赶老鼠了。 当终于看到了几条狗之后,这种原本灰勉很讨厌的动物居然都让它倍感亲切…… …… 村寨的水潭那边,易书元说的故事已经快到尾声。 大约到了公门官差一起去往楼船那边,并最终捉拿到恶商的时候,村人纷纷振奋拍手。 也是这种听书之人情绪高涨的时刻,一道灰影“嗖”地一下从椅子那边窜入了易书元的衣衫内侧。 “常言道邪不胜正!集合元江县衙所有武力,终于将那恶商一众拿下!” 易书元声音略显高亢,给予听书之人抒发情感的空间。 边上有好一些人刚刚都屏着气在听,此刻不由大口呼吸。 “呼!终于抓住他了!”“还好抓住了!” “这恶商真该死啊!”“不是人的东西,拐卖良家的人牙子!” “听见没,这就是娘常说的人牙子,以后别出去乱跑?” “知道了……” …… 易书元缓缓扇着扇子,一只左手已经伸入大氅一侧,轻轻抚摸着灰勉背上的毛发。 此刻易书元能感觉到小貂正在微微颤抖着。 易书元虽然没说话,但那一只温暖的手抚摸之下,灰勉也逐渐恢复了平静,就像是能感觉到先生的声音一样。 莫怕莫怕,先生在呢! …… 比起寻常一些喜欢“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的说书人,易书元这一场说书可谓是一气呵成。 “那恶商终究是被腰斩于元江县,县中居民无不拍手称快啊……” 易书元放下扇子,声音放大几分,但语气却略显缓和地说道。 “正所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此案至此而终,也算是给了天下人一个交代……” “也不知那贾云通曾经为恶之时,是否想过这一天呢?他的船上供满了神佛,是不是也深藏恐惧呢?” 易书元站起身来看向依然沉浸在故事之中的村人。 “诸位唏嘘之余也勿要多虑,书中事已是过往云烟,只求心中无愧,便可安然入睡!” 从开局到结尾,易书元用一个多时辰将整个故事圆满结束。 “啪~” 抚尺再次落下,惊得众人纷纷回神,而易书元已经手持折扇拱手谢礼。 “献丑了,多谢各位听到现在!” “已经结束了吗?”“废话,那恶商都死了!” “真是好听啊!”“好故事啊!” “原来说书人这么厉害啊……” “可不是嘛,比唱大戏还精彩!” “先生说得真好啊!”“是啊,再来一段吧?” “先生,再来一段吧!” 易书元连连摆手。 “呵呵呵呵,不了不了,说书也是个体力活,连说一个多时辰,在下也累了!” 说着,易书元已经端起茶盏喝水润喉。 村里几乎没什么听过其他说书人说书,经过这一次,让村寨中的很多人对说书先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故事听得村人是流连忘返感慨不已,更是让这个碧潭村寨内的村人对易书元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原来光靠说书人一张嘴,可以比唱大戏还精彩。 以后有机会进城或者去外地,哪怕要花点钱,也高低得去听一段书! 老里长乐呵呵走到了被一群孩子围着的易书元身边,拱手说道。 “先生还没住处吧?若是不嫌弃,就在老夫家中将就一下吧?” 易书元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连忙回礼感谢。 “多谢老里长好意,在下正为此事犯愁呢,又因为脸皮薄,不太好意思开口!” “那就好,那就好!” 老里长笑容不改,这说书先生是个有本事的人啊。 他以前也听过别人说书,印象中哪有说书人厉害成这样的,这种人就算去繁华大城怕也是名角! “先生,也可以去我家过夜啊!”“对对,我家也欢迎先生去啊!” “好了好了,你们是想让先生去说书吧?” “哈哈哈哈哈,多谢诸位厚爱了,都散了吧!” 易书元笑着感谢,人群不愿散,他便随着老里长一起离开了。 至于桌椅,自然有其他人收拾。 …… 易书元同老里长在村寨中逛着,哪还有之前被百般提防的样子,分明是成了村寨贵客。 “这年头啊,村里人没见过说书人,不知道先生的厉害,先生讲书,真妙不可言啊!” 老里长多少有些文化,这会的夸赞是发自内心的。 “哈哈哈哈,里长谬赞了,在下以说书为业,亦是以说书为乐,而说书嘛,正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老里长点点头。 “先生是直接去寒舍休息,还是逛逛?” “自然是逛逛!” 易书元一边走一边看向村寨中,这会很多村人还激动于刚刚书中的故事,就像一些人看完戏一样在讨论着剧情。 更有一些没有听着书的少数人在那懊悔。 然后就像是无意间发现了什么,易书元随口向着老者问了一句。 “老里长,这村寨中倒是幽静,怎么连个鸟雀都没有啊?” 听到易书元这么一说,老里长也像是才发现一样。 “先生不说,老夫还没觉得如何,现在一想,是有一阵子没听到什么鸟叫了……” 不说别的,就是燕子都没一只,现在可远没到越冬的时候呢。 易书元神色如常,像是突然想到什么。 “哦对了,在下入村之时,见到村外道路上有一座小庙,庙中泥塑的头……” “唉!定是那些挨千刀的马贼,连土地公的头都给砍了,这群人真是不得好死!” “原来如此啊……” 易书元一边点头,但心中知道至少这件事不是马贼所为。 “这群马贼,害得我们平日里都不敢随便出门,就前阵子还失踪了几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们害了,唉!” 易书元皱起眉头,已经有人被害了么?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忽然间有几只狗跑来对着易书元一阵狂吠,老里长赶忙呵斥。 “去去去,滚一边去,别冲着客人叫——” “唉还叫?打断你们的狗腿!” 见这些狗不走,老里长抄起一根树枝冲过去赶狗。 易书元慢慢打开折扇,扇风的同时,他的视线从前去赶狗的老里长身上收回,缓缓转身向后。 那里,又一个手中提着篮子,带着些许腼腆笑容的妇人正在看着他。 “都说来了个厉害的说书人,哎呀真是可惜,方才没能听见先生说书呢!” 在易书元眼中,这妇人的双目带着一种模糊的感觉,细看之下分明是黄色中带着竖瞳。 一股在人火气压制下的妖气显得若有若无,却也臭不可闻! “喵嗷——” 这一刻,易书元的心间响起一声凄厉可怖的猫叫…… 易书元心中微微发紧,但越是这种时刻,他却反而越是沉着冷静,平静的脸上展露出一丝笑容。 “哦,都是村人谬赞罢了!” 第100章 葫芦炼酒 居然现身了么?难道被它看穿了? 易书元表面上保持着平静,心中思绪却在不断闪动。 不对! 易书元虽然修仙的时日算不上多长,可也不是曾经的修仙小白了,他有自己总结的规律和经验。 所谓勘破也是有前提条件的。 诸如仙灵之气、神光香火气、妖气、魔气等等,都是因气息的泄露或者气机的碰撞,才能被察觉到。 一如今日遇上的妖物气息藏得很好,就连易书元也是通过蛛丝马迹慢慢慢慢察觉到的。 易书元自觉在敛息和通感这两方面,他有与生俱来的独特天赋,纵然能被看穿也不会这么快。 是因为灰勉? 但灰勉如今的外在妖气全无,甚至能通过易书元的考验。 难道一只普通小貂在村寨中跑过,也到了引起妖怪注意的程度了么? 种种思绪不过是片刻的思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不是怕的时候! 而对面的脸上的腼腆之色不改,甚至有些不太好意思看易书元,听到他的回答才抬头细细打量。 “先生定是谦虚了,村人都在夸赞了!” 这时候老里长抓着树枝骂骂咧咧地回来了。 “这些牲畜,就知道乱吠,先生勿怪啊……哦是淑惠啊,这位是外来的说书先生。” “嗯,刚才已经见礼了,这位先生模样长得可真好……啊,我便不打搅了……” 妇人说话的时候略显有些羞涩,随后好似忽然想起什么,匆匆施了一礼就离开了。 易书元盯着女子离去的方向,对方身姿摇曳,吸引了路边一些村中汉子的眼神。 “老里长,这妇人是个寡妇吧?” 老里长楞了一下看向易书元。 “先生怎么看出来的?” 易书元随口回答道。 “在下看她衣摆别着白花呢。” “哦,唉,都是该死的马贼害的。 两夫妇去一趟娘家,回来就出了祸事,她男人为了护她逃走,至今连个尸首都找不到……” 老里长还是觉得很惋惜,更是指着稍远处一些汉子道。 “这些个闲汉,也不知道谁传的风言风语,说双腿哪能跑得过四个蹄子,说淑惠定是经了马贼的手了。 这样诋毁作践妇道人家,也不怕不得好死么……” 尸首都找不到么…… 易书元若有所思,甚至已经想象出一些可怖的画面。 “老里长,马贼害了不少村里的人吧?” 老里长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呀,去年到今年,邻村加上我们村寨,前前后后害了十几条人命了,这官兵也不多来一点人……” 易书元随着老里长走着,听着对方絮絮叨叨诉苦。 到话语间隙之刻,易书元忽然又问了一句。 “今年的马贼比去年闹得更凶一些吧?” 老里长连连点头。 “对对对,今年凶一些,这不村人都不敢随便出门了!” “走吧先生,咱先去安顿住处,一会就在老夫家中吃个便饭当午膳了。” “好,多谢老里长关照!” 易书元随着老者一起走了,不过偶尔还会侧眼看向妇人离去的方向。 虽早已看不到人了,但不时能听到一些狗吠声传来。 …… 老里长给易书元安排了一间干净整洁的屋子,易书元借口想要休息一会,单独在屋中小憩。 等关上门之后,灰勉就从易书元的袖中钻出来跳到了桌上,易书元也在桌边坐下。 “先生,妖怪发现我们了么?” 灰勉显然满是后怕。 易书元摇了摇头。 “方才我也吓了一跳,但现在想来,却觉得有些怪,那妇人身上并无幻术痕迹,也尚有人火气在……” “附身?” 易书元看了看灰勉否定了它的推测。 “不是,这种凶恶的妖气,若是真的妖魂附体,这点人火气定是压制不住的!” 想了下,易书元又补充道。 “不光人火气压不住,人都会很快死去,死人是不会有人火气的。” 刚刚那个妇人明显还活着。 “那她是中了什么妖法?” “或许吧……” 易书元转头看向窗户,窗户纸透进来的光将室内照得还算明亮,外面还隐约能看到老里长家里人走过的影子。 想着之前和老里长聊过的内容,易书元的只觉得身上微微发凉。 这妖怪很不简单,也很小心,更带给易书元一种恐怖的感觉。 这种恐怖并不是直观意义上让易书元感觉到了强弱分明的压迫,而是另一种层面的狡猾与恶意。 “这种妖怪,决不能任其成长下去!” 如果易书元想得不差,这妖怪怕是养着周围几个村的人当牲口呢! 而且它的胃口正在变大! 甚至易书元明白,自己这个明面上的说书人已经被盯上了。 …… 在老里长家里吃过午饭之后,易书元就独自在村寨之中逛了起来。 光靠现在的信息还不够,就算有一些危险,但易书元也决定冒险确认一些事情。 得益于之前的表现,现在村寨中的人对易书元都十分友善,不会起什么戒心。 在大致的村道都逛了个遍后,终于,当易书元刻意走入一片没什么人的遮阳小巷的时候。 身后的脚步声让易书元止住了身形。 易书元转头看向身后,那妇人果然再一次出现了。 正午也敢现身么?是因为人火气? 似乎是刚刚干完体力活,妇人的身上都是汗。 头发都贴在脸颊和脖子上,裤腿也卷了起来,夏日轻薄的衣衫上也都是水渍和汗渍…… 看到易书元,妇人显得格外惊喜。 “啊?您是那位说书先生?” 哼,跟了一会了,还装? 不过易书元比妇人还能装,他脸上也露出诧异,甚至做出下意识被妇人身段一些部位吸引的样子,然后慌忙移开视线。 “呃,这位嫂嫂好!” 女子面露凄苦,但走近几步又忍不住露出些许笑容,上下打量着易书元道。 “先生,若是不嫌弃,去我家喝个茶吧?” “哎哎哎,不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易书元做出很怕女人的样子,在女子靠近的时候慌忙后退,还不小心绊倒了脚后跟。 “哎呀”一声,易书元就摔在了地上。 “呃?啊哈哈哈哈哈……” 妇人笑的身子微颤,凑近了弯腰搀扶易书元。 “先生就像是没见过女人一样,快起来!” 这搀扶的动作可是有点大,甚至是刻意蹭了过来,在接触的那一瞬间,易书元眼神深处神光微闪。 就像是顺着气机牵连跨越了某种界限! 断首土地、村寨气息、逃离的动物、眼前的妇人,以及这一股骚劲…… 易书元的心神之中的感觉好似在这一刻具现化,让他“看”到了一只舔舐伤口的怪猫。 猫躯之下尚有白骨累累…… “喵嗷——” 猫嘴一张,发出厉哮。 这一切不过是瞬间通感,易书元本人在此刻则是慌乱中后退起身。 “在下不敢无礼,不敢无礼……” 易书元一边道歉,一边后退,左手还不停搓揉刚刚触碰女子的右臂,显得十分局促不安。 在出了巷子之后,易书元再次拱手,偷瞄一眼妇人之后,赶紧低头离去。 “在下告退!告退!” 那妇人愣愣看着易书元这样离去,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赶紧追了过去。 “哈哈哈哈,这先生真有趣,先生啊您不用……嗯?” 妇人追出巷口,却发现那说书先生逃也似得跑走了,这么一会工夫已经跑那边村道了。 妇人看着那说书人的背影,双臂抱胸抓得衣衫变形,呼吸微喘中咬着下唇,这种文气和俊秀比任何鲜肉都诱人…… “唉,淑惠啊?在这干什么呢?” 一个带着调笑的声音从边上响起,妇人转过头去,却见是一个腿上带泥的汉子。 本该过一阵子再说的,可是现在妇人被勾得耐不住火气了。 “阿仁哥,我家中有些活计,做不动,你能帮帮人家吗……” 妇人的神色柔弱,但楚楚可怜带着一丝挑逗,看得男子心痒难耐。 “哎呀,有事定是要帮衬一下的!” “那快来……” 妇人带着汉子专挑小道回家,二者似乎都有些迫不及待。 到了院中根本没见什么活计,妇人只说“事在家中”,汉子也不多问就跟着进屋。 趁着“换去湿衣”的时刻,自然而然发生了双方都期待的事情,直接滚倒在了衣橱的地上。 “呃啊……” 亢奋的呼喊中,有人想象着易书元的样子,十指的指甲缓缓变长…… 只是激动中的男子全然未觉。 正想面对亲吻时,男子骇然看到了面对之人双目可怖口生利齿。 这一瞬间,一股凉气只窜头顶,但想要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一只毛茸茸的爪子一下子捂住了男子的嘴,腰间也被死死缠住不得挣脱。 随后一张利口在极度兴奋中啃在了男子的脖子上。 “呜……” “嘶啦……” 鲜红飙射血肉模糊…… …… 很快,易书元回到了老里长家中。 有人在午间休憩,有人出门去了,院中只有易书元一人。 易书元还下意识搓了搓手臂。 这种事情在别人看来似乎很香艳,但对于易书元来说,光是那股子味道就让他觉得恶心。 同时易书元也确认了一件事。 这妇人既是妖也不是妖,虽还有人火气在,但严格上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忽然间,易书元猛然抬头看向一个方向。 “嗯?” 正午之刻有人遇害?妈蛋,这妖怪当真肆无忌惮了! 本以为妇人这点程度,白日里忌惮天阳正火,不可能太过分,很多妖怪在这种大太阳天连现身都不敢。 没想到居然敢害人! 易书元知道现在过去已经迟了。 就是真的过去,除了打草惊蛇之外,甚至可能自身还陷入危局。 稳住! 易书元深呼吸一口气。 厉害的妖物还在暗处,但自己也不算是暴露明处,现在最正确的选择是做好准备! 这种情形,易书元也不说求什么援手了,凡事终究还得靠自己。 易书元大袖一甩,一道微风就吹到了老里长家屋宅的顶端,一个大葫芦显现在屋顶上。 随后易书元一勾手,葫芦嘴的塞子就脱开了。 同时,易书元走入暂住的屋舍,正是盘坐于葫芦屋顶下方。 心神扩散山河显现,更勾连天地气息。 就如同当初在阔南山上看到的一样。 此刻随着易书元的修炼,他能感受到天阳照射下来,恍若化成模糊的火焰,又好似一缕缕细润的流水。 但这火焰是挥洒到地上的,大多从葫芦边划过。 这一刻,易书元心念微动。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有妖邪作祟残害生灵,在下欲弘正气,引天阳正火之气于此—— 同时刻,易书元好似将意境丹炉与葫芦重合,化葫为炉! 呼……呼…… 葫芦嘴边上就像是刮起了一阵微弱的风,周遭的烈日气息纷纷被这一阵风所吸引,相当一部分流入了葫芦之中。 有用! 易书元心神振奋,一直维持着这种感觉。 直至傍晚日暮西山,天阳气息不断衰退,但另一种气息在此刻易书元的心头升起。 村寨之中,不断有一朵朵民家灯火亮起。 易书元福至心灵,心神再动! 民家之火,虚室生光,照亮人伦,生生不息,来—— 百姓家中不知不觉又起了一阵阵清风,在夏日带来清凉,也让家中灯火跳动。 当清风汇聚于屋顶的葫芦,开口处隐约有火光连绵,纷纷没入葫芦口。 这一刻,易书元睁开了眼睛,带藤的塞子也飞至葫芦之上,将葫芦重新封了起来。 此刻葫芦之中,剩下的一半酒水在内部忽明忽暗,微微翻腾…… 持续不了多久,但稳住一时半刻是够了! 第101章 压力促成动力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易书元走出门外,向着屋顶伸手一招,葫芦就重新飞入了袖中。 这会老里长家中的厨房那边已经炊烟袅袅,并且招呼着易书元准备吃晚饭了。 老里长育有三女已经全都嫁人,如今就和老伴一起住在这里,易书元的到来也让家里热闹了不少。 老人睡觉早,加上今晚上又喝了几杯,等晚饭结束,易书元帮着一起收拾了碗筷之后,老两口就先后去睡了。 易书元虽然也是一副要去休息的样子,只不过进了屋子之后当然不会躺下睡觉。 易书元先是摆出砚台取出笔,又将酒葫芦从袖中拿出来。 手中运转法力封住葫芦周遭之后,易书元才轻轻拔开塞子。 一股透着些许炙热感的淡淡酒香飘出,但并没有脱开易书元身边。 一缕酒水被易书元倾倒入砚台之中,灰勉摇摇晃晃地抱着墨条想要来研磨,被易书元轻轻夺了过来。 “闻点酒气就要醉,一边去。” 在这种略微紧张的时刻,灰勉这样子也带给易书元些许轻松。 而易书元透着笑意的话语则同样给小貂带来信心,原本的惧怕感都被冲淡了。 易书元卷起袖子小心研磨,墨色同“烈”酒融合,在砚台中央不断旋转,犹如小范围内激荡的惊涛。 但在易书元小心控制之下,砚台中的动静逐渐减弱并趋于柔和,最后化为了色泽浓郁的墨汁。 易书元微微点头,他现在要学一个传说中的典故。 折扇在易书元手中被展开,狼毫笔沾染着特殊的墨汁。 笔尖的毛发好像一个无底洞,一直吸附墨汁,将砚台中的墨水完全吸了个干净,以至于笔头都微微鼓了起来。 易书元手握笔杆,稳住心神控制发力,随后直接在扇面上落笔。 墨线条条勾勒出形态后渐渐连成一片。 这次不是书写什么文字,而是画画。 灰勉捂着鼻子凑近观看,只见在易书元笔下,扇面上逐渐呈现一种锋锐的感觉。 又有一种炙热的灼烧感,让灰勉好似不是靠近了折扇,而是靠近了火炉。 而在这种灼
相关推荐:
小白杨
(兄弟战争同人)梦境
学霸和学霸的日常
女扮男装死后,她开始演柔弱绿茶
洛神赋(网游 多攻)下
云翻雨覆
变成丧尸后被前男友抓住了
镇痛
一本正经的羞羞小脑洞
数风流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