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皇帝脸上也不由露出笑容,这可是真正的好消息,不用焦虑不用思考,同时也让人心中安慰的好消息。 “快十年没有易先生音讯了吧?” “回陛下,九年多了!” “九年多了……但距离我上一次见他,得是过去二十年了吧……” 实际上当今大庸天子也就当初在谭元裳府上听书的时候见过易书元那一回,多年来只闻其事迹,不曾再见其人。 这么想着,皇帝视线又落到信上,上头说易先生已经老了很多。 是啊,谁又敌得过岁月呢,若此前讯息属实,易书元此人至少也是年过七十,甚至可能年近八十了。 实话说,就算是如今的承兴盛世,大庸绝大多数老人都活不到这个岁数。 “这次回来,他怕是走不动了吧?” 皇帝半开玩笑地这么说了一句,语气中却满是遗憾,到头来,终究是没能让易先生出仕为官啊! 一边的章良喜好似听出了皇帝语气中的落寞,忍不住开口道。 “陛下,虽然易先生此生并未出仕,然而他定是认可陛下之治,其人奔走天下数十年,也一样是为了我大庸社稷,就如谭公,一样是虽不出仕,却能造福社稷啊!” 皇帝看了章良喜一眼,这话确实给了他极大的心理安慰。 “陛下,老奴恳请陛下下旨,立刻召易先生进京面圣!老奴一定派遣高手星夜兼程,不出半月之日定能赶到月州,然后再一路护送,将人带来京城!” “他……能来么?” 章良喜笑了。 “易先生乃大儒高人,定是尊师重道忠君爱国之辈,其多年来也是如此行事的,但以往只是避开陛下,以陛下千古圣君之身,中兴之主,若真下圣旨,老奴相信他定然会来的!” 这一点,章良喜有七成把握,纵然是剩下三成,那这次就算用强也一定要把人带来。 一向行事果决的皇帝此刻却犹豫了,良久之后半自谦半自嘲一句。 “什么圣君中兴,也是一介守成之君罢了……” “纵然他愿意来,但他再养生有道也毕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等到了元江县再来京城,怕是已经年都在路上过了……” 皇帝心中想着远方的事,也在想着储君之事,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强烈的冲动! “良喜,若朕叫上谭元裳,去微服月州如何?” 第464章 这是谁来了啊,不得了 皇帝虽然看似是在征求章良喜的意见,正常情况下章良喜也可以劝一劝,但以他对皇帝的了解,这一刻话说出来等于已经难以动摇皇帝的决心了。 所以章良喜只是笑了笑,答非所问道。 “那老奴这就派人去谭公府上?” 皇帝也笑了,将手中的信件放在桌案上,用镇纸压好,而章良喜已经快步出去吩咐了。 在承天府中,有一座府邸胜过王公大臣,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占地极广,正是谭元裳的府邸。 谭府的格局和装饰或许并不是最奢华的,但绝对是最考究的,府中每一座房屋每一座院落乃至每一个景观都不是随便造的。 甚至在几年前也请过大匠工楚庆霖出手重新规划,但楚庆霖来看过之后只是赞不绝口,提了几点小意见,在帮着翻新一些地方就再无指点了。 这件事足见谭府的不凡,也足见谭元裳的人脉了。 楚庆霖确实是名匠,但他还有个身份就是楚航的父亲,除了皇上,谁能请动他帮忙造房子改院子?也就是谭元裳了。 这一天,宫中派人到谭府处说明情况,在温暖的会客厅中见到了穿戴整齐赶来的谭元裳,也听清楚了来者所为何事。 比起如今已经显露沧桑的易书元,以及明显老去的大庸天子,只比皇帝小几岁的谭元裳反倒好似是那个青春常驻的人,几乎依然是满头黑发,只在诸多青丝之间夹杂着些许白发。 再加上谭元裳也会整理自己,乍一眼看去,若说他只是个壮年男子都有人信。 …… “你是说,易先生回来了,皇上打算在这时候出宫去月州?” 谭元裳面露吃惊,随后惊色也转化为笑容,既因为易书元回来了,也因为皇帝这一决定。 这没让谭元裳觉得皇帝不稳重,反而倒是能透过这一讯息,感受出皇上的几分到老不改的赤诚,这对于一个帝王来说何其难得! “谭公,谭公?” 那公公见谭元裳发呆,不由喊了两声。 “啊?哦,多谢公公前来告知,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收下!” 谭元裳递上一锭银子,那公公顿时眉开眼笑,悄咪咪收下。 “多谢谭公了,您就快快准备吧,看皇上那意思,估计很快就要动身!杂家便先告辞了!” 当今天子当然不是不听劝的人,但以他的威望,他真正下了决定的事情,谁也左右不了。 “好,公公慢走!” 谭元裳送走宫中人,心中也兴奋起来,这么多年了,他就知道易先生肯定还健在。 龙飞扬的武功,谭元裳是亲眼见识过的,此人有心护持,那易书元的人身安全绝对有保障。 “来人,准备马车,我要立即进宫!” “是!” 等谭元裳进宫之后,也不知道和皇帝聊了什么,反正是深夜才离开的。 临近年关,以当今天子的勤政程度,其实朝中很多大事也已经处理完了,这段时间正好算是比较空闲,不过皇帝还是提前召见了一些重臣,安排了一些事。 到第三天的时候,皇帝已经不在皇宫内了,而他出宫巡游的消息直到四五天之后才被朝中之人广为知晓,却依旧没人知道皇帝去了哪。 …… 腊月初十,一艘属于谭家的楼船正行驶在娥水之上。 虽是谭家的船,但船上并无任何标记,只不过这船不小,外头看似并不如何华丽,里面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 而这船中坐着的人,就是大庸当今的天子和陪着他一起来月州的天下第一巨富谭元裳,虽然没有皇子随行,但谭家孩子却有陪同的。 寒冬腊月之说,在入了月州地界之后显得更为贴切,楼船的栏杆上都已经有了积雪。 一身便装的皇帝从温暖的船舱中出来,一步步走到栏杆边上,谭元裳等人也跟随着过来。 “嗬……” 皇帝哈出一口白气,搓着手迎着寒风看向娥江两边的风光。 “苍山白雪入月州,染一片寂寥,娥江女神弄碧波,动一方春水,雪中游娥水,果然是好风光啊!” “这都是陛下治理的大好河山啊!” 谭元裳这么夸赞一句,皇帝却笑了。 “这大好河山朕看得可没你多!” “那是,多亏了陛下,我才能见证许多好风光,商行天下也才能畅通无阻!” 谭元裳的马屁还是到位的,也让本就心情不错的皇帝笑容更为灿烂,只是才出来一会,从温暖船舱中带出来的温度就迅速消散。 寒风一吹,皇帝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前头快要到元江县了吧?” “不错,很快就到了,等到了元江县,坐上马车去西河村就快了!相信易先生见到陛下,一定会又惊又喜的!” 谭元裳说着都忍不住露出笑容,就连边上的章良喜,以及谭家的其他人也都露出笑意。 “哈哈哈哈哈……希望易先生可不要赶人啊!” 皇帝玩笑一句,仿佛年轻了好几岁,在这一刻,一切重担都短暂松开。 临近年关,天子不在皇宫中,反而出现在遥远的月州乡下,任谁看到都不免吃惊的。 船上的人不知道的是,当船只驶过,皇帝赞叹娥水风光的时候,水下的娥江女神也是心有所感,抬头望向一个方向,那里有一艘才进入月州江段的楼船。 别说是常人了,便是神人也显得有些吃惊。 当楼船在元江县码头靠岸的时候,元江县城隍庙顶上都浮现城隍和几司大神的身影,那一片紫气渲染出的气数,这大庸天下可没有第二人有了! 没有惊动元江县官府,只是简单在县城转了转,皇帝就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去西河村了,能让他激动甚至略显忐忑的事情不多,恰巧这次算是一件。 谭元裳买下了几辆不错的马车,以自己的人手,载着一行人去往西河村。 易家院中,易书元和易保康两兄弟,以及易家的其他人,正在一起大扫除,今年因为易书元回来,扫除的规模胜过往年,他们准备在新年前彻彻底底把家中里里外外都清洁一遍。 这会快打扫完了,擦着一处门框的易书元也不由笑了。 “兄长,你笑什么呢?” 易保康过来洗抹布,见到易书元在笑就问了一句,后者想了下便道。 “保康,准备准备,晚上弄点好酒好菜,我琢磨着可能有贵客要来!” “啊?贵客?就今天?” 易保康想到了可能是兄长的一些江湖朋友,便又问了一句。 “人多不多啊?” “应该不少吧。” 易保康又想了下,把抹布往盆子里一扔。 “行,杀头猪,阿福阿贵,保康,咱准备杀猪!” “老太爷,年猪不是二十六才杀么?” “今天杀一头,二十六再杀一头,挑头肥,还担心吃不了么?走走走!” “唉!”“好!” 易书元在那边为猪儿默哀片刻,这可不能怨我,逃得过初一也逃不过十五啊! 与此同时,几辆马车已经在去往西河村的路上。 这是最寻常不过的乡野风光,这是最平常的冬日之景,但即便在冬日,农田也被白雪覆盖了,皇帝依然能从偶尔见到的乡人以及远远望见的炊烟等事物上,感受一些民间气象。 西河村靠近村口位置,一座土地小庙中,神像上忽然金光一闪,挤出一个杵着拐杖的老头,他只是轻轻一跃就站到了一户人家的屋顶上。 远远眺望元江县城的来路方向,土地神不由瞪大了眼睛,身子都微微一颤。 做了这么多年的土地神,这是老者头一次因为凡人的到来而惊骇! “乖乖啊……紫气如云铺华盖,我甚至都看不透啊,这是谁来了啊……不得了不得了!” 土地公不再多看,迅速又回了自己的庙中,他知道易仙长肯定也清楚了。 因为皇帝的催促,马车的速度并不慢,等到了村中,速度又缓慢下来,经过随行人员的打听,已经确定了易书元就在家中。 这也让一直以来多少在这事上有些忐忑的皇帝微微松了口气,怕就怕扑个空。 易家的位置当然很好找,几辆马车接近易家宅院的时候,一声声猪儿的嘶鸣显得尤为刺耳。 所谓杀猪般的叫声形容的就是此刻。 “呜嗷~~~~呜嗷~~~~~” “这肥五花肯定很好吃!”“现在馋太早了,按住了按住了!” “都按住了!” 随着杀猪刀刺入,猪儿的叫声也很快被掐断了。 “接住接住!” 乡人不会浪费一点好东西,冒着热气的猪血也是一道美食。 这头杀猪,那一头厨房中已经热火朝天,两口大灶已经都生了火,准备处理最新鲜的猪肉。 易书元在那烧着火,洗了手的易保康就走了过来。 “兄长,都这时候了,你说的贵客还来不来?” 易书元正要说话,就有家丁匆匆跑到厨房这一块。 “老太爷,大太爷,外头来了好几辆马车好多人,说是远道而来,专门来拜访大太爷的!” 易书元看看易保康。 “你看,这不是来了嘛,走吧,去看看是谁来了!” 易书元站起来,将烧火棍递给厨房中的其他人,随后走了出去。 易保康有些诧异,他以为兄长是事先接到了信或者回家前就和人约定好了的,一边跟着一边说着。 “兄长,感情你也不知道啊?那你怎么知道他们今天来啊?” “蒙的呗!” 笑着这么回答一句,易书元没走十几步就已经从厨房到了前院,那边几辆马车上的人也才刚刚下车。 易书元走到院门口,最先见到的是谭元裳和章良喜,随后见到了才刚刚从车上下来的大庸天子,而院外之人也都先后看向了院中来者。 院内出来的除了刚刚的那个家丁,还有两个老人,其中一个正是皇帝牵挂了多年的高人。 这一刻,易书元表现出微微诧异的样子,而皇帝则是真的有些恍惚,比起当年那会,易先生终究也已经老了,所幸这身子看着还算硬朗…… “兄长,是谁啊?” 易保康小声询问一句,但易书元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似回神之后整了整衣冠,向着院外郑重行了一礼。 即便是易保康也察觉出院外的人应该不一般,只是有些不知所措地跟着兄长一起行礼。 而站在院外的皇帝并不似在皇宫中那般只受礼,而是郑重还了一礼,一旁如谭元裳章良喜等人也不敢站着,一起向着院中拱手。 “易先生,你我终于又见面了!” 谭元裳更是玩笑一句。 “先生没想到吧?” 一听到皇帝这个自称,易书元便也知道皇帝不想说破,再听谭元裳的话,他脸上露出几分感慨。 “确实是没想到啊!诸位请进,家中欲准备家宴,正好一同尝尝这乡下的杀猪菜!还望诸位不要嫌弃!” “哈哈哈哈哈……可不敢嫌弃啊!” 皇帝玩笑一句,先一步走向易家院中,心中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总算是没寻个空。 第465章 那还得了? 易家院内,该在厨房那边忙碌的依然在忙碌,也只有少部分人听到动静陆续出来看的。 易阿宝的妻子陆氏挺着微微鼓起的肚子,左右手各拉着四岁的女儿和六岁的儿子,好奇地在客厅听那边望着。 陆氏是易阿宝当初月州书院同窗好友的妹妹,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家闺秀。 这样知书达理又精致的姑娘,易家人自然很宝贝,加上陆氏自己身子骨确实也比较弱,有什么大活也是尽量让陆氏多休息。 即便久居乡村,但陆氏眼界依然不是一般乡下人可比的,只看了一会就意识到这次的来客绝对不简单,尤其是看到章良喜的面貌就更是心生诧异。 这会客人进门,陆氏见礼过后便去往后院。 只是走着走着,回想刚刚所见,心中就难免多了几分遐想,以至于难以克制。 “小芳帮我带着孩子,我去一趟书房!” “是!” 陆氏让丫鬟带一下孩子,自己则走向书房,越走步子就越快,若非腹中怀有身孕,只怕是会跑动几步。 书房那边,易阿宝正在奋笔疾书。 临近新年,全村的春联福字之类的东西都要阿宝来写,这都几乎已经成了西河村的惯例了,他还得变着法换花样,雷同性不能太高,不得不说也是一个技术活。 “相公~” 陆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随后推门走了进来。 易阿宝一见到妻子,脸上顿时露出笑容,这么多朋友中就数大舅子陆永文最够意思了,真就促成了妹妹和自己的婚事。 “玲儿,前面这么热闹,是伯爷爷的朋友到了吧?” 陆氏点点头,走近书案边道。 “相公,来拜访伯太爷的人可不一般啊,便是随从也皆气度不凡之辈!” 易阿宝放下手中的笔,伸手握住妻子的手。 “那是自然,伯爷爷的朋友岂能是普通人?对了,今年过年的时候,你带着孩子和我一起求一下伯爷爷留点墨宝……” 陆氏露出笑容,知道自己兄长每次见到相公都会提及墨宝的事情,不得不说当初她愿意和易阿宝在一起也是因为他的字实在太漂亮了,谁知道原来是家学渊源。 “相公,此事不急,你听我说,这次的来客真的……嗯,怎么说呢,其中有一年岁不小的老者,精神饱满,净面无须……你说像不像……” 易阿宝被妻子说的心头一跳,其言外之意多少也有些令人遐想。 “你是说他可能是个公公?” 陆氏想了下道。 “我也不敢确定,但是……相公,你这会不该在这书房中,应该去客厅!” 今日的来客,只怕有可能是皇亲国戚。 易阿宝思索了片刻,微微皱起眉头。 “吃饭的时候自然就认识了,即便是权贵之人,也没必要硬往上凑……” 陆氏没好气地笑了,便换了种说辞。 “谁让你攀附权贵了,来客身份尊贵,不求虚荣富贵,但也不能失了礼数,你是家中唯二的读书人,岂可不去作陪?便是寻常亲眷来了,难道你能不去?” 易阿宝眉头舒展。 “所言甚是,为夫之过也,家中来贵客,出去问候是基本礼数!” 于是易阿宝放下书房的事,随后去往前院,才到客厅门前就见到厅外还有站在那,分明是随从却也身材高大挺拔威武,再看院门,似乎外头还有人没进来。 厅外这人看到易阿宝向他拱手,也只是微微点头回了一礼,就并无过多反应了,仿佛是块木头。 客厅内气氛热烈,谈天说事没有任何主客之间的拘谨感,易阿宝走来就听到在说当年岭东之事。 “当初听说易先生以医术救治岭东灾民,更是只身进入瘟疫封闭之城,得到消息时,着实让我既欣慰又心忧啊!” 皇帝提及当年之事此刻依然感慨不已,家国危难之刻最见人心,当然他不希望这种时候太多。 “哈哈哈哈,对对对,我听说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呢!” 谭元裳的笑声尤为响亮。 外头的易阿宝听到了,脚步都不由顿了一下,原来当年岭东大灾的时候,伯爷爷也在那么? 尤其是听到伯爷爷往瘟疫城里面去的时候,阿宝下意识往厨房方向看一眼,还好爷爷没听到。 “阿宝,站那干什么,进来向几位客人见礼!” 易书元的声音传来,易阿宝这才回神,赶忙进入厅中。 客厅内并不是左右两边两排椅子坐人的格局,而是摆了一个炭盆,很多人拉过椅子凳子,围在盆前一边取暖一边聊天,很不正式,却也很放松。 易阿宝进来的时候人人侧目,他也是第一次看清了室内客人的样貌,果然如妻子所说,个个气度不凡,他不敢盯着一直瞧,而是赶忙行礼。 “晚辈易阿宝,听闻有贵客登门,特来拜见!” “不必多礼,是我等冒昧登门打搅了你们!对了易先生,令侄孙在何处高就啊,可曾考取功名?” 皇帝此刻哪有什么宫中威严,也就是一个身份尊贵的老人,当然,这老人虽然第一次登门,但有关易家的事情可清楚得很,简直明知故问。 只不过易阿宝自己是不知道的,听闻此言赶忙回答。 “倒也参与过科举,只是去了一趟京城见识了花花世界,反倒觉得归乡安宁,不能中榜便回家了,如今在月州书院任教!” 皇帝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见过的天下才子多了去了,对于易阿宝的经历也就是平常。 不过谭元裳却立刻夸赞起来。 “易家公子能从乡试脱颖而出,那便也是学问不俗啊!能得月州书院赏识也足以说明易公子也是有才之人啊!” 人人都道在京城考取功名才是人上人,在京城的皇亲国戚更是见惯了来自天下的才子。 但其实,能在秋闱中脱颖而出,有资格前往京城的书生也是十分了得的,在一些地方甚至能算是凤毛麟角。 而月州书院确实也算是十分有名的大书院了,在京城的人也会有所耳闻,从这点上说,易阿宝肯定是有才能的。 谭元裳的夸赞让易阿宝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看了易书元一眼。 “在伯爷爷面前,晚辈岂敢言才啊……” “行了行了,臭小子倒是编排起我来了,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易书元笑骂一句,易阿宝这会可真不想走,借坡下驴,就搬来一把矮一点的凳子挨着自己伯爷爷坐下,听着他们聊天说趣。 皇帝也反应了过来,多看了易阿宝那边几眼。 “其实我对你的事也略知一二,易氏家风优良,若有心报国,可以多参加几次科举的!” “晚辈记下了!” 易阿宝只好这么回答一句,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位老人这句话的分量其实远比他想象的重很多。 易书元看了过来,见此,皇帝笑了笑,也不再多言,总有种当着人家长辈面拐孩子的感觉,哪怕这孩子应该是差不多而立之年了。 厅内继续聊天说事,不再多言后辈科举。 …… 在阿宝眼中,很多事,或许是怕自己爷爷担心,所以伯爷爷回来并不多言。 但阿宝清楚,伯爷爷在外定然不是只当一个平平无奇的说书人,当年那封信就是最好的说明之一。 如今哪怕只听只言片语也能管中窥豹,阿宝也能联想出一些惊心动魄的过程。 也是在客厅聊天过程中,易阿宝也了解来来客的身份,那个夸赞过他的贵气之人姓谭,据说是与京城谭氏沾亲带故。 那个身份明显更高的老人自称工无页,是个久居家中难得出门的人,所以对此番出游也格外珍惜。 至于章良喜和谭家后辈则和易阿宝一样极少说话。 总之,来客身份都不简单,也更印证了易阿宝的猜想,伯爷爷一个普通的说书人,如何能认识这么多大人物呢,那个龙飞扬又是谁呢? 客厅中聊的也不只是易书元的一些事,更是偶尔涉及到一些天下事,乃至朝廷的政令,有些言语在易阿宝听来甚至有些大逆不道,忍不住暗暗咋舌,至于插嘴说话就更不敢了。 实际上,除了谭元裳会插嘴说几句外,更多的时候是那个老人和易书元在说。 厨房那边忙得热火朝天,香味已经渐渐飘了过来…… “唉,纵观承兴三十年,文治如何且不说,武功方面,还是有颇多遗憾啊……” 皇帝感慨不已,易书元仿佛明白皇帝在说什么,只是笑叹一句。 “时也命也!” 雄心壮志整顿山河,例举种种政令和军改,除了巩固国门,皇帝未尝没有北伐之志。 长风湖产粮平原消失大半,打乱的不只是皇帝心中的大计,也影响方方面面。 其后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岭东连番大灾,朝廷可谓是举国之力救援,其中艰辛可不只是楚航和李谦在岭东救灾时遇上的事那么简单。 正所谓牵一发动全身,涉及全国民生,甚至也涉及边关防务,那会也是大庸最危险的时刻,老都督邹介在边关严阵以待。 长风湖和岭东的那一口气很多年才缓过来,随后又有诸多政务变数,慢慢治理慢慢整顿,渐渐理顺一切…… 但一眨眼,皇帝自己也老了,这些年愈发感觉精力不济,身体也每况愈下。 “嘿,总有种感觉,还没做多少事呢,时间就不多了……” 皇帝说着自嘲一笑,这一句话近乎喃喃自语,易书元也笑了。 “这做得事可是不少咯!” “不少了?” 皇帝抬头看向易书元,后者收敛笑容,平静但认真地看着皇帝,点了点头道。 “不少了!” 这句话让皇帝心中升起极大的欣慰感,于国祚,身在朝堂的朝臣说出这句话,并没有一个真心为国暗中奔走多年的高人说出来分量重。 “哦对了,此前秋季进山狩猎,还猎得一头异兽,我同先生说说这事吧……” 略去皇家阵仗那一部分,讲清楚那个荒诞的梦和其后发生的事对于皇帝而言并不困难。 “先生看,这皮子做成了背心,还尤为保暖!” 皇帝说着拉了拉自己的衣领,露出内部的一点背心皮毛,见易书元笑了,他才继续道。 “这世上吧,妖物之说一直就有,有时候我也会想,若真有续命神药,可否再借我二十年呢?” 谭元裳佯装不满地说话了。 “您如今精神抖擞,年事也不高,二十年何须借啊?” “对对对,谭公所言甚是,您就是太累了,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章良喜这会也忍不住这么说着。 说到底,其实皇帝的年龄还不到六十岁,如今的皇亲国戚,七八十岁甚至更高寿的大有人在,皇帝有更多的保障,理应活得更久。 易书元却是微微摇头,眼神余光扫一眼在身边一直若有所思的阿宝,脸上笑了笑,平静地开口了。 “易某也算略懂奇门术术,说实话,居此位者,有此气数,邪不侵药亦不动也……” 这话对于在场中的一些人来说,或许半知半解,但对于部分人而言也已经算说得很明白了。 纵然真有神药,如当今天子这样的皇帝吃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就算有也是短暂假象,反而损耗更多。 大庸天子位极人间之尊,这也不是单纯皇帝之位,而是其气数和地位已经到了这种程度,所受桎梏亦远超古今帝王。 若天道能言,或许会戏言一句:一般皇帝都不用想了,让你多活个几十年还得了? 第466章 确实也挺好的 说及生死之事,话题总归是比较沉重的,但在场之人都不是普通人,心胸也没那么狭隘,什么事都能一笑了之。 谈笑间,厨房那边的香味也越来越浓郁,天色也越来越暗,易保康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兄长,和贵客们说一声,咱们准备吃饭了——” 易书元望了望客厅大门外,喊了一声“知道了”,随后再看向厅中,笑言道。 “既然来了,那便客随主便了,西河村乡下地方没什么好招待的,诸位可不要嫌弃啊!” “我就等着这一顿呢,出来得少,在这方面没什么见识,不知道先生今日用什么菜肴招待啊?” 皇帝搓了搓手,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一路上舟车劳顿,到了元江县也是一刻不停就赶来了西河村,实际上刚刚香味频频飘来的时候,早就勾起了不少人的馋虫了。 “吃顿杀猪菜,又香又热乎,请移步膳堂。” “杀猪菜啊,元裳你吃过么?” 皇帝自己说没什么见识,但民生之事他极为关注,实际上也是听过的,只是没有见过更没有吃过。 “哈哈哈哈哈,我可有幸吃过,这杀猪菜啊,贵在新鲜热乎,有多种吃法,而在这易先生家中,肯定别有一番风味,今天是能一饱口福了!” 几人先后起身,在谈笑中随着易书元一起去往膳堂。 易阿宝慢一些起来,和谭家两个青年相互点头致意,慢一步跟上去。 只不过虽然表面上还算镇定,但其实易阿宝的心中已经掀起惊涛骇浪,他本就不是愚钝之人,这么长时间听下来,其实已经隐约猜出点什么。 但这种猜测实在太过荒谬,易阿宝实在不敢肯定,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是想多了,直到皇帝起身之后喊了一声“元裳”。 人群出了客厅,易阿宝是最后一个从客厅里面出来的,他呼吸都因为激动而略微发颤。 一名侍卫见易阿宝没有出客厅,还回头善意地问了一句。 “易公子为何不来?” “哦,我,收拾一下客厅……” 侍卫望了一眼那边的炭盆和围成一圈的桌凳,点点头先行一步。 直到这一刻,易阿宝长长舒出一口气。 “呼……” 工无页?无便是空,工页相合不就是一个“项”字嘛! 那个老人,竟然……竟然真就是当今圣上! 太荒谬了,但种种迹象也告诉易阿宝,事实也摆在眼前! 当今圣上,在腊月中旬接近新年的关头,竟然没有在承天府,而是不远万里来到了苍南,来到了月州,来到了这元江县的乡下,并且来到了我家中! 而且他现在要一起去吃杀猪菜呢…… 易阿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 “嘶……” 吃痛过后可以确认了,不是梦! 缓和一下情绪,易阿宝赶紧把客厅收拾一下,然后匆匆去往膳堂。 …… 易家的膳堂可没有那么奢华的布局,其实也就是几张大桌子,让易家上下都能吃饭有个坐。 不过今天情况却不同,在易书元的吩咐之下,抬来几个小土炉子,然后几口大铁锅直接架在炉子上,锅中热气腾腾地煮着菜,里面是猪杂猪肉猪红…… 边上再摆几个凳子,放上一点蔬菜和豆腐等物,部分熟菜可以直接吃,部分还是生的,得丢入锅中煮煮。 皇帝和谭元裳等人和易书元一起围一口锅,其他人围着另外几口锅。 这种新奇的吃法加上当天宰杀猪肉的鲜美,让皇帝胃口大开,随行人员更是赞不绝口,那边的侍卫都是连番下筷子。 “嘶,呼……呼……” 吹了吹夹起来的大肠,将之送入口中,咀嚼一阵又扒上一口饭,皇帝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大锅搬入屋中,吃得是热气腾腾鲜美非常啊!” “哈哈哈哈哈……这可不是易某所创,其实跑船的船工很多时候在水上就是这么吃的,当年易某吃过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呢。” 谭元裳也吃得十分开怀,笑着插嘴道。 “其实寒冷地区也常有这等吃法,只是被认为上不了台面,但吃着着实是香啊!” 老皇帝将饭碗递给身边人,立刻有人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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