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立刻就要烧到纸张。 不能烧! 胥子昌心中大急,人在墙角就奋力向灯火一指,一点火苗被点灭,灯油也被扫向另一侧的墙面。 直到此时,胥子昌才一口鲜血喷出。 “噗……” “轰隆隆——” 天际骤然响起雷鸣,震得人心神动荡…… 里面的动静如此之大,外面的人当然都察觉到了,只不过又被忽然响起的雷声吓了一跳,回神之后又立刻紧张起来。 “胥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老夫子可顾不上那些了,一下推开了门,结果外头的人看到胥子昌端坐在地上,正仔细细品鉴书法,静室内也不见丝毫乱象。 “呃……”“刚刚发生何事了?” 胥子昌抬头看向门口众人。 “不过是被雷声吓了一跳而已,莫要如此心急,且在外面稍等片刻!” 外头的人面面相觑,雷声不是在里面的动静之后的么? 门再次被关上,胥子昌终于稳不住气息,开始大口喘息,嘴角、衣衫和地面的血迹也重新浮现。 “嗬,嗬,嗬,嗬……” 这墨痕本就是毁于天意,并非留书高人有意为之! 第232章 寻你寻我 胥子昌知道时间久了外面的人会着急,所以快速平复气息,深深吸一口气,四方灵气就缓缓流动过来,顺着这一口气息融入体内润泽脏腑。 几息之后,胥子昌重新睁开眼睛,再度看向面前的纸张,依然有些心绪难平。 留书之人定也是仙修,而且毫无疑问,其人修为之高乃自己平生仅见,一篇残文天道不容。 “若是能找到他,若是能找到他……” 胥子昌死死盯着纸张上的文字,不断喃喃自语,仿佛想要将文字刻入心中。 恍惚间,胥子昌周身都好似变得模糊起来,而在他眼中,除了眼前纸张上的字,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一种轻微的扭曲…… …… 遥远的西北溯州之地,此刻的天还不过蒙蒙亮。 一家客栈之中,石生抱着裹着被子睡得正香,而易书元则在床铺边沿以手枕头侧卧而眠。 睡梦之中,易书元心神微动,似有所感。 这一刻易书元于半梦半醒之间牵神而动。 一如当初在卓晴屋前小憩那样,那一份感觉非是神魂出窍,却又梦若分神,似乎神留本躯,却又好似出神遨游外界。 记载有《乾坤变》的纸张极为特殊,以至于此刻易书元的一缕心神竟然直接在纸面上浮现。 虽相隔万千里之遥,但易书元的身形却渐渐在纸面上化生而出。 易书元站在纸张边上,低头看向前方,法眼之下,一个周身隐有灵气环绕的男子就盘坐在地上。 这人身中隐含仙灵之气,显然是仙道中人,但在易书元看来,其人气数有些不正常。 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纸面,显然是看不到易书元的。 “若是能找到他,若是能找到他……” 胥子昌的喃喃自语传来,令易书元不由觉得有些奇妙,又觉得有些好笑。 “我寻你,你寻我?” 这话易书元虽然出口了,但显然胥子昌听不到。 不过仅仅是这几息之间,易书元便感觉自身这种状态已然不稳,正如当初在卓晴院中一个回眸就会溃散。 易书元转身走向静室门口,视房门如无物,一步跨出已经穿门而出,也看到了门外的几人。 随后不等身形溃散,易书元念头一动,这一缕心神就散去了。 溯州的客栈中,易书元侧卧而眠的身躯也在此刻睁开了眼睛。 “阿宝已经这么大了啊!” …… 静室之外,等候的人逐渐开始焦躁起来,胥子昌太过专注,以至于忘了时间,但外面的终究是普通人,心中会越来越不安定。 原本已经回到桌边喝茶的众人,此刻陆续又都围到了门前。 虽然看着里面的模糊身影是坐着一动不动,可还让大家频频皱眉。 明明是入静室细观,怎么过了快小半个时辰了没任何动静了? 易阿宝此刻十分不安,甚至想着那副字是不是出了问题,他求助般看向身边的夫子,压低了声音道。 “夫子,怎么这么久啊……” 老夫子同样也耐不住了。 虽然里面是静室,虽然可能不礼貌,但你这么久了没个反应同样失礼了吧? 老夫子也不管那么多了,伸手就拍在了门上。 “砰砰砰……” “胥先生,你看完了没有?已经很久了!” 敲门声一下子将里面的胥子昌惊醒了,他略显慌张地看向周围,没有什么异常,眼前的纸张也正常摊在地上,不由狠狠松了口气。 “砰砰砰……” “胥先生再不出来,我们就进去了!” 钱兴文也有些急了。 “胥先生,你看好了没有啊?” 胥子昌赶紧坐正,念动施法伸手朝前一拂,空中凝聚一滴滴水珠,将地面的血和自己衣衫上的血痕纷纷抹去。 他又抹了抹嘴角,指尖的血迹微微泛黑,随后才看向门口。 “你们进来吧!” 听到里面终于说话了,外头的人把门打开,几乎是一拥而入。 当看到那张字好端端在展开在地板上,刚刚门外焦急等候的所有人都不由松了口气。 钱兴文为了缓和气氛,便赶紧低声询问起来。 “胥先生可是看完了?敲定如何装裱了么?” 胥子昌看都没看钱兴文,而是抬头望向了李夫子身边的易阿宝。 “这位公子,此篇可有名称?” 易阿宝点了点头回答。 “此篇名为《乾坤变》。” 乾坤变?好一个乾坤变!握天地奥妙运转乾坤变数,难怪天地不容! “可知是何人所留?” 易阿宝摇了摇头。 “家传之物,并不清楚。” 胥子昌知道眼前的书生在撒谎,但这也不重要,他只是看着易阿宝继续说道。 “能得此字,想来也是有缘法所在,胥斗胆问一句,公子能否割爱?” “啊?” 易阿宝愣了一下,而旁边则有早就略微不爽的同窗好友低声讥讽一句。 “想得真美!” 就连李夫子也皱眉,这种字怎么可能会卖呢,就算要卖,轮得到你么? 这一刻,阿宝蹲下将纸张小心捡起来,而胥子昌也并不阻拦。 面对众人的表情变化甚至是出言嗤笑,胥子昌都丝毫不恼,他也清楚众人会怎么想,但却带着微笑又说道。 “这位公子,你不知道胥某会出什么价,怎会清楚自己动不动心呢?” 易阿宝还没说话,他的朋友就再也忍不住了。 “什么价?千金不换!”“是啊,胥先生,你若是能帮忙装裱,我们感激不尽,要多少钱随你开!若是不想帮忙,大不了找别人!” “就是!” 胥子昌仿佛早就料到众人会这么说,不由带着笑容摇头。 “金银铜钱?宝石美玉?如何配和此字相提并论!” 此话一出,其余人不由微微一愣,而胥子昌则看着易阿宝十分认真地说道。 “你若愿意割爱,想要金钱,我可给你金山银山,想要功名,我可助你金榜题名加官进爵,想要寿元,我可使你长命百岁且百病不生……” 胥子昌话音微微一顿,走近易阿宝一步,继续说道。 “想要美眷,我亦可以带你阅尽人间美色,若还不满足,便是天上神女灵境仙子……也未必不能一见!” 胥子昌又更近一步,死死盯着易阿宝继续说道。 “只要你开口……只要你开口!” 易阿宝人都傻了,这是什么条件?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不过他看向旁人都是一副微微呆滞的样子,便清楚刚刚不是幻听。 “今日是我等叨扰了,阿宝,我看我们还是不打扰胥先生了!” 老夫子忽然说话了,并且说话的同时也走到了易阿宝的前面,挡住了胥子昌的视线,向着他拱手欠身。 “胥先生,我等告辞了!” 说罢,李老夫子眼神严厉地看向阿宝和其余人,其他人如梦初醒,纷纷一起行礼。 “我等打扰了,今日便告辞了!”“打扰了!” 钱兴文似乎十分着急,赶紧低声道。 “李夫子,李夫子,再留一会啊,易公子,刚刚胥先生说的话,李兄,李兄,哎哎,诸位……” 钱兴文话还没说完,就见李老夫子已经拉着易阿宝的手往外走。 胥子昌也心中发紧,追着众人走到了静室之外,看着他们出门而去,虽略微失神,但却也没有紧追不放,只是轻轻开口,以只有易阿宝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易公子,只要你开口就行了……你也一定会来找我的……” 已经将字重新装回木匣中的阿宝回头望了一眼,就已经被李夫子强拉着快步离去。 李夫子六十多的年纪,此刻走得飞快,拉着易阿宝的手也十分用力,带着众人快速离开这一条巷子,随后出了这一个居民坊,向着月州书院的方向不断走去。 一直到周围的景色十分熟悉,李夫子才放松了不少。 刚刚胥子昌的言行有些荒谬,但此刻老夫子的样子也搞得人十分紧张。 老夫子看向身边,见大家的神色,他的脸上也尽量放松一些。 “虽然还早,但一会去用早午膳吧,就去这宜宾楼……” 说着老夫子指向街对角的一栋酒楼,月州书院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路,但这酒楼是书院夫子偶尔会来的地方,算是很熟悉的地方了。 新年期间酒楼虽然照常营业,但堂食的生意却少了很多,倒是来定菜带走的人多了不少。 酒楼内的伙计认识李夫子,热情招呼之后,带着众人去了楼上一个雅间,并且还点上炭炉取暖。 直到众人在雅间落座,室内温度上升,且热茶也上来了,李夫子才真正松了口气。 “爹,刚刚您……” 李夫子摆了摆手,扫了钱兴文一眼再看向易阿宝。 “阿宝,刚刚那种话,你千万不要信,这世上有一种人叫做术士,会一些诡谲手段,那胥子昌明显不太正常,不可与之再接触了!” “李夫子,您多虑了,胥先生不是您想的那样,他是真有本事的……” 老夫子打断了钱兴文的话。 “那胥子昌刚刚所言之事也太过荒谬,若能做到,他自己为何不取?况且…… 即便真如他所说这般容易,也定是不义之财,不正之途,不得善终!兴文,我知道胥子昌为人尚可,但这次就算了!” 说着老夫子看向易阿宝和身边几个学生。 “你们明白了没有?” 易阿宝等几人只感觉好似回到了书院课堂上,赶忙向夫子回应。 “学生知道了!” “唉,也不用过分担忧,胥子昌虽怪却也没听说他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装裱之事,我们回书院之后再寻匠人便是。” “是!” 一边的钱兴文却多少带着一些怅然若失的可惜,他是知道胥子昌有些特殊本事的,却也没想到刚刚能说出这样的话。 竟然福禄寿都可随便开口吗? 其实不只是钱兴文,实际上包括易阿宝在内的其他人,也多少在想着胥子昌那荒谬的言论。 第233章 是梦是幻? 既然已经提前回月州了,李夫子和易阿宝在内的几名学生自然是回月州书院。 那副字的装裱工作,最终还是请了和书院相熟的一位老匠人出手,带着工具上门道月州书院完成工作。 那张纸看着陈旧脆弱,实际上老匠人检查一番之后,发现纸张其实异常坚韧,按正常流程装裱其实难度根本不大。 最后装裱成卷轴的效果也十分不错,一直捏着把汗的老匠人松口气的同时,一趟就赚到了十趟的钱,也是笑逐颜开地走了。 夜晚,书院的后院寝居室中,阿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同住的也是上次一起回家过年的朋友之一,这会早已经睡熟了。 在开头一段时间略微有些提心吊胆之后,易阿宝和其他人也逐渐放松了下来,只不过这种放松也是相对的。 这幅字一直带在身边多少还不妥当的,在书院住了快很多天之后,阿宝考虑趁着下次休沐的日子,再向夫子告个假,把字送回家里去。 易阿宝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正是容易幻想的时候,脑海中不由又想到了那胥子昌的话。 金山银山、高官厚禄、长命百岁、如花美眷…… 想着想着,易阿宝就不由伸手摸向了被褥角落的木质圆筒,里面装着的就是那副字。 但这一刻,李夫子那天在酒楼中严厉的话语又浮现心头。 ‘此类言语荒谬绝伦,即便真的能随意得来,岂不践踏人间公允?此等岂能是正道?’ 老夫子一世都未能进入官场,大半辈子都在读圣贤书,都在教育学生,虽然知道官场的黑暗,也清楚世间有诸多险恶,但至少在学生这,他的这些话是振聋发聩的。 同时刻,城中东街旁居民坊内的屋子中,胥子昌盘坐在静室之中。 此刻的胥子昌浑身气息晦暗不明,脸上身上都渗出细密的汗珠。 隐约间,身边仿佛有声音浮现。 “哎呦……不过是一个凡人,手持此等宝物也是暴殄天物啊!” “口说无凭,将利益摆在人眼前的话,几人能够抵挡呢?” “纵然直接拿走,又有何妨呢?”“临摹一个给他,谁又看得出来呢?” “你这样,算什么仙道逍遥啊?” “如何比得上公孙寅?哈哈哈哈哈……” 胥子昌眼皮快速抖动,周身汇聚的灵气仿佛显现,形成一些个肉眼可见的怪异样子,正在一点点向他靠近,而他也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 下一刻,胥子昌猛然睁开眼睛,房中置物架上一个厚重的剑匣刹那弹开。 “铮~~~” 嗖~ 一道剑光到身前,胥子昌手运剑指怒从心起。 “妖孽受死——” 剑光在胥子昌身边舞动,将周围灵气切割,那些灵气凝聚的怪异样子纷纷被绞碎,有的竟然在此刻浮现声音。 “哎呀,好吓人啊……”“快跑呀……” 剑光划过身前,带动胥子昌的衣衫,原本汇聚的灵气也散溢流失,飞剑也悬于了他身前不再有动静。 “嗬,嗬,嗬,嗬……” 胥子昌微微有些喘息,不由用手捂住了胸口,一股气闷的感觉始终不散,那天想要强窥《乾坤变》全篇所带来的反噬更加重了自身的状况。 一时间,胥子昌的意识都显得有些昏沉,显然刚刚的对抗其实损耗不少心神之力。 若能得到那副字,且不说参透其中无穷奥妙,即便只是摆在身边,也能镇压外邪吧? 这种念头在胥子昌心中几乎难以抑制。 不知过去了多久,胥子昌伸手想要去抓住飞剑。 “嗡……” 在胥子昌握住飞剑的这一刻,剑身竟然微微震动,带起一阵锋鸣,剑光上的寒意让胥子昌猛然一个激灵。 …… 月州书院中,一股模糊阴寒的灵风穿过屋廊,一些枯草,扫动一些残雪。 这风吹过后院到达书院学子们的寝居室外,显现出一个肉眼不可见的模糊身影。 这身影虽然看似模糊,但隐约间竟然和胥子昌有几分相像。 就像是根本不需要如何寻找,这身影就已经来到了易阿宝所在的寝居室外。 “呜呼……呜呼……” 书院的夜晚带起了一阵呼啸的寒风,内部的竹子都不断摇摆沙沙作响。 易阿宝所在屋子的窗户忽然“啪嗒~”一下被吹开了。 一个黑影好似恐怖的厉鬼从窗户进入,伸长了胳膊,用指甲尖锐的手抓向易阿宝,口中发出沙哑可怖的声响。 “拿命来……” 易阿宝身子猛然一抖口中“嗬”了一声就惊醒了过来。 喘息之中,易阿宝看向室内,虽然昏暗但勉强能视物。 窗户正在风中“啪嗒~啪嗒~”地摇摆,外头也是风声呼啸,恍若鬼魅哭泣…… 但室内并无什么异常,更没有什么鬼怪。 “呼……” 易阿宝长长出了一口气,只是个噩梦…… 躺了一会,阿宝看了看轻声打着咕噜的同窗,还是自己掀开被子,拖上鞋子走到窗前。 看了看将窗外之后,阿宝将窗户关上,并顶住插销,心中也更安定了几分,赶紧回到床上去睡觉了。 屋外的廊道上,胥子昌贴墙站立,手中握着长剑,也长长松了口气。 又过去好一会,胥子昌才动身准备离去,但还是下意识经过了易阿宝的窗前,他看向窗户方向,好似能看穿油纸和木框,看到里面熟睡的两人,甚至看到那一幅已经装裱完成的字。 近在咫尺,近在咫尺…… 犹豫再三之下,胥子昌还是消了叫醒易阿宝的念头。 随后胥子昌御风离去,却也没有回住所,而是独自走在大街上,袖中飞出一个酒壶,被他抓在手中。 就这么边走边灌酒,既不吐纳灵气也不引动法力,恍若只求一醉。 最终在城内一个池塘边,胥子昌躺在下塘的台阶上不断灌酒,那酒壶壶嘴细长,明明不大,却好似有倒不完的酒。 “咕噜……咕噜……咕噜……” 胥子昌不断吞咽酒水,一点不见停下。 喝了好一会,胥子昌脸上才初现一点红晕,距离酩酊大醉还相去甚远。 “呵呵呵呵呵呵呵……此等劣酒,难求一醉……” 躺在地上看着天空星辰,胥子昌缓缓放下了手,眼神显得有些呆滞。 随着时间推移,天空的星辰越来越不明朗,渐渐被淡淡的云雾遮挡,云雾越来越浓,渐渐看不清星月。 胥子昌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不由笑了一声,但随即心头一动。 袖中飞出一张卷轴落到胥子昌身边,他抓住将之缓缓展开,画卷上的是一个衣若轻纱的妩媚少女。 年少轻狂之人,十五六岁的年纪,如何能不春心萌动呢? 心中这念头一起,就有些抑制不住了,胥子昌虽然还在做着挣扎,但倾向却越来越明显。 这会天已经蒙蒙亮了,天上凝聚的水气却渐渐产生变化,并在这一刻下起了小雨。 雨水落到了大地上,落到了月州城内,落到了街道上,落到了池塘中,带起一片片涟漪。 而这份凉意自然也点落到了胥子昌身上和脸上,让他刹那间恢复一些清明。 似乎是因为雨声掩盖了其他声响,似乎是因为心绪紊乱使得胥子昌失了明锐,他竟然没察觉到岸边多了一个人。 直到这个人开口说话。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胥子昌撑起身子看向岸边,发现竟然有一个穿着青色深衣的男子站在池塘边,也不打伞,任由细雨淋到身上。 似乎是察觉到了胥子昌看来,男子转头望向下塘的台阶处。 “此番雨水落,冰雪自消融,润田于地而生发新年之邪,见此既是缘法,也是劫数已至……” 以胥子昌身为仙修的目力和神念,自然不会看不清来人样貌,他愣愣看着男子,那花白长发在春雨之中好似带着波光。 虽气数不显,但有这份气度在身,又在此情此景之下出现,更隐约带起几分气机交感,胥子昌如何能不知对方极可能是仙道中人。 “是啊,劫数已至,道友所言甚是,胥某劫数已至……” 那男子笑了笑,长袖甩动负手在背。 “非也,我所说的劫数,并不是你的,而是我的,雨水之劫终于来了啊,呵呵呵呵呵……” 胥子昌微微失神,闻劫数竟显喜色?这位道友莫非是痴魔了? “噗通~”一声。 身边的池塘被一块石头炸开水花,更有一些飞溅到了胥子昌脸上。 胥子昌一下子惊醒了过来,看向身边池水,依然水波动荡,再看向另一侧,几个孩子正争相逃跑。 “哈哈哈哈哈他醒了!”“快跑快跑!” “等等我——” 从孩子们逃跑的样子和身边的情况看,应该是他们见池塘边有人睡着,所以动了恶作剧的念头,用一块石头打在水上把人惊醒。 很显然,孩子们成功了,胥子昌被惊醒了,但他却没有恼怒,更不可能去追那几个顽童。 胥子昌愣愣看着天色,此刻天光已经大亮,周围也没有下雨了。 我,竟然醉了? 那么昨晚看到的人,究竟是梦是幻?究竟是不是仙修道友? 还是说,根本就是梦魇魔念所化? 第234章 再回月州 实际上,胥子昌的确相当于做了一个梦,但这梦却又和现实相连,也是易书元一道神念牵出所化。 只是比起曾经卓晴院中的那次,和前段时间在胥子昌静室中的那次,这一次的显化又有不同。 一个多时辰以前的易书元尚在高天之上,带着石生驾云而行。 不过现在云头上的石生十分紧张,因为师父躺在身后的云上睡觉,灰前辈也趴在头上并不怎么帮忙。 驾云的重任完全压在石生一个小孩子身上。 天风在身边呼啸而过,石生的精神高度集中,双手掐诀凝神静气,不敢有丝毫懈怠,尽力控制着身下的云朵平稳飞行。 “灰前辈,我方向有没有错啊……” “没错没错。” “灰前辈,我,我觉得云层散了一些……” 灰勉从石生头上扬起身子看看后面,确实散了一些。 “没事,没散多少。” 石生哭丧着脸,手诀一变周遭灵气汇聚在背引导入云中,但云朵却有些上下不稳。 “师父……” 易书元在后面翻了个身,似乎睡得正香。 其实之前胥子昌追魔念到了月州书院,在他出手之前,易书元也有神念牵连。 对于胥子昌魔念聚灵显化的那个状态,易书元只是看着并未出手,反而心中另有所悟。 随后易书元在城中池塘边的短暂显现,也算是这种感悟的体现。 胥子昌魔念出体聚灵显现,易书元神牵千里,汇灵亦非不能现身。 不过这并非易书元心中所悟的重点,而是对那一重“神变”似有所悟,现在还睡在云头也算是在心中延伸推衍。 当然,这种推衍并非一定需要全神贯注,只是易书元也没想到石生这么点道行,竟然能从天蒙蒙亮坚持到现在。 那易书元就不急着醒了,也算考验一下石生。 不过这就苦了石生了,他当然还无法自己腾云驾雾,但维持一下师父架的云问题还是不大的,而现在石生觉得师父睡着了,就更紧张了。 “啊啊啊……灰前辈,前面有雨云,有雨云!” “知道了知道了,绕过去嘛!” “可是我不会转弯啊!” “想想先生平日怎么教的。” 石生额头汗都起来了,他已经很用力了,但云朵的偏转却十分勉强,八成会一头扎入前方的雨云之中。 怎么教的,怎么教的……用意不用力! 心中灵光一闪之下,石生已经似有所悟,但想到是一方面,稳住又是一方面。 紧张之下,石生干脆闭上眼睛,但明明闭上眼睛了,前方的雨云在心间显化,反而更明显了…… “水势偏小,得雨半寸零四百三十二点……” 石生低语着念出来,不光是趴在他头上的灰勉凑下脑袋去看他,就连易书元也睁开了一只眼睛。 竟然分毫不差! 领悟白龙变,使得易书元能化为含珠白蛟,更有几分龙心在胸。 即便此刻没有化龙,不在行雨司水的全盛状态,但各种变化中领悟之道也是逐渐延伸反哺自身。 在石生喃喃自语地念出那句话的时候,易书元心中感应,自然明白徒弟所言非虚。 厉害啊,不愧是我徒弟! 易书元欣喜之下再次闭上了眼睛,虽然对徒弟很满意,但他这个当师父的现在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不过现在的石生却并不怕雨云了,也并不紧张了。 坐下的云朵随着石生念动运转手诀,也划过一个弧度离开了原本的方向,避过了即将撞上的雨云。 感受到风吹来的变化和身体重心摆动的感觉后,石生一下睁开了眼睛,果然看到没有撞上雨云,不由松了口气。 “呼……灰前辈,我好累啊……” 灰勉回头看了一眼易书元,然后很淡定地道。 “没事的没事的,就算真的坚持不了让云散了,你有灵霞羽衣肯定摔不死的!” “那师父呢,他睡着了呀!” “先生就更不会有事了,就算没灵霞羽衣,一头栽到地面也摔不死!” 背对着一人一貂的易书元嘴角微微一抽,灰勉铁定是知道他醒着的,毕竟若他真的睡死过去,石生也别想着驾云了,身下的云朵也会散掉。 晌午的时候,石生驾着云越来越接近地面,最后在月州城外的一个官道边上散去了云朵,灰勉则第一时间跳了下来。 等到平稳落地,石生立刻看向身后,而此刻的易书元却装作才睡醒一般,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嗬呃……” 易书元打着哈欠睁开眼睛,看着石生一脸疲惫的样子,也不由露出笑容。 “师父,我稳不住了,我怕摔着您……” 石生竟然显得有些失落,明明从天上望去,月州城已经近在咫尺,他只要再坚持坚持就能到了。 师父说过行百里者半九十,直接到月州城和最终落在野外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至少在石生心中是这样的。 “师父,下次我一定能行了……” 石生显得很委屈,这让易书元都有些心痛了,不由伸手摸摸他的头。 “做得很好了,师父在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比不过你的!” “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休息一会吧!” 石生这会也是累坏了,点了点头后就盘腿坐下准备吐纳灵气,但才闭眼一会却不是入静,反而是睡着了。 易书元脸上带着笑容,仔细想想,两个徒弟其实都挺省心的。 “先生,在这等石生醒了再走么?” “不用。” 易书元回了灰勉一句,伸手将石生抱起来,让石生枕着他的肩头,随后带着他走向月州城。 虽是“雨水”,但此刻却并未下雨。 只是易书元心中明白心雨将落,邪将滋生,劫如何显现尚为未知,但他却也不怕。 虽没有刻意赶路,但易书元脚下生风健步如飞,很快已经到了月州城近前。 再来此处,易书元心中也是颇为感慨的,一别已经八九年了。 想当初大庸武林大会的声势是何其之大,城内外都有诸多擂台,天下武林高手云集此处,让月州城生生打出一个“不夜城”的美名。 也不知道现在的月州晚上是不是还那么热闹,但想来当初的盛况也不过是昙花一现,人流才是热闹的根本。 当然,即便没有当初那般热闹非凡,但月州城毕竟是整个月州的中枢,也是经济、政治、文化的中心,不可能显得冷清。 反而当年的武林大会可能有一些影响一直延续到了现在,城内一些招牌上也留有当年的痕迹,什么大侠饼,会武酒楼之类的随处可见。 易书元走马观花地在城中行进,没有先去找自己的大侄孙,而去寻那胥子昌。 …… 城中一个池塘边,胥子昌才醒了没多久,那边的顽童见他没来追,纷纷止住了脚步,在远处做着鬼脸。 “酒鬼酒鬼河边做鬼,酒鬼酒鬼河边做鬼……”“略略略略……” 胥子昌面露怒色看向几个孩子,脸上显露几分煞气,让几个孩童顿时受到了惊吓,赶忙跑远了。 “呼……” 胥子昌压下心中的波动,几个人间顽童竟然让他有些动怒,这换在以前根本是想都想不到的。 随后胥子昌回到下塘的台阶上,捡起了自己的酒壶,摇晃了几下,里面依然有酒水晃动的声音,他再看向周围,却没有找到那幅画。 胥子昌皱起眉头,随着感觉视线移动,看到池塘的水面上飘着一张卷轴,他念头一动,水波动荡,卷轴也飘到了脚边,被他弯腰从水中捡了起来。 随着水流不断从画卷上落下,潮湿一片的画卷也重新展现在胥子昌眼前。 只是对比昨晚,画卷上却是空白一片,那个妩媚的少女不见了。 虽然昨天确实酩酊大醉了,并且还做了一个古怪的梦,但胥子昌可是清楚自己并没有解去画卷禁制的。 那么画呢? 胥子昌眉头紧锁,手持画卷掐指一算,竟然算不明朗,心中顿时隐约有种不妙的感觉。 手中已经空白的纸卷轻轻一抖,上面的水就纷纷消散,重新恢复了干燥,随后胥子昌将纸卷和酒壶全都收入袖中,匆匆离开池边向外走去。 只不过在胥子昌刚到街上没多久,无意间朝着街头扫了一眼,身子就不由顿住了,眼神愣愣看着前方微微失神。 此刻那个昨夜梦中所见的仙修,正抱着一个孩子慢慢走来,双方眼神一接触,胥子昌便知道对方就是来寻自己的。 来者仿如融入人群之中,更不显丝毫仙灵之气,若非那灰白长发太过惹眼,胥子昌差点忽略了过去。 也就是说,昨晚不是梦! 易书元走到胥子昌身前的时候,见到的是一个衣衫不整胡子拉碴的男子,衣服上还沾染了不少尘土,气色也不见得如何好。 虽然仙道中人洒脱不羁,不过易书元也很少把自己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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