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未害过人,甚至山中动物都没有主动伤害过,就如一棵恒古不变的大树,为不知多少生灵提供过住所和庇护。 即便是黄宏川也要敬老松三分。 三人在溪边饮茶叙谈,当听闻当初惊蛰疑似有雷劫降临,也惊得老松出了一把冷汗,他竟完全没察觉到当日惊蛰之时有劫数落在阔南山。 惊蛰那一夜让老松在意的,一是黄宏川的山神庙被劈了。 二是娃娃的死,但其实山中精怪在雷雨天太过活跃,确实是有可能引来雷霆的,以娃娃的道行,承受不住也属正常。 没想到还有劫数这一重变数在。 易书元不明说,黄宏川也不点破,老松便以为召来劫数的是娃娃。 虽然有些荒谬,但天下无奇不有,也许娃娃就是这么不凡,或者,因为那墨痕使它不凡。 “那娃娃若是投生成功,算是过了这一劫吧,今后修行定是一片坦途了?” 老松忽然意识到,这娃娃就连现在都还在劫数之中,也只有真正投生成功了,才能算是度过了天劫。 这劫数果真玄奥,也充分说明了这一份机缘的特殊! 老松毫不掩饰语气中的羡慕,他修行这么多年,虽道行日深但却一道坎卡了几百年,有时候修行确实也需要一些运气。 易书元笑了笑,摇头说道。 “成道之路,能够大致看个清楚都极为难得,但说修行一片坦途怕也是没那么容易,惊蛰一响未必是终,说不定只是一个头,有惊蛰,或许还有春分,过春分未必没有清明……” 易书元这话其实是在说自己。 “啊?” 老松顿时一惊,不由下意识看向溪流中的山石,这机缘也不好消受啊…… 一边的黄宏川觉得有些头皮发麻,他可是知道易书元在说什么的。 难道二十四节气皆有一劫?易先生既然这么说,只怕是心中已经有了这种预感? “两位也不必惊慌,易某不过是随口一说,未必是真,纵然真的有,也没什么好怕的。” 老松为刚刚的失态有些尴尬,他可太怕天劫了。 易书元察觉到老松这种状态,甚至能隐隐感觉到几分气息变化,和老松此前的自然气息颇有些不符。 轰隆隆…… 内景心神之间,好似隐有雷声。 易书元皱起眉头,犹豫片刻之后看向老松,像是要宽慰他此前的尴尬。 “其实若非坏事做尽遭到天谴,那么天劫便是应自身修行而生,越怕就越有心障,心神不稳则求道之志不坚,惧怕天劫甚重,殊不知……” “有可能已在劫中……” 老松一下子愣住了,好一会都没有回过神来。 已在劫中,已在劫中…… 黄宏川在边上举杯不语,眼神偶有落在老松身上都是若有所思,而一边的易书元也不再多言。 好一会,老松才从略微失态中恢复正常,随后又看了一眼溪水中的山石感慨道。 “娃娃若是能借此机会能获得人身修行,那就真是因祸得福了。” “天地万物皆有机缘,而天道独钟人族。 人乃万物之灵,生来得天独厚。 修行之辈以近人者为妙,草木之中,人参修得近似人形,能走能遁,化身妙绝,走兽之中,猿猴之流亦往往法力不凡。 因妒伺人身之妙,才有那诸多邪祟铤而走险!” 听得老松的感慨,黄宏川也不由叹息一句。 “遂入了歧途也!” 易书元当然明白人身修行的好处,所以很多妖物化形皆是人形。 但是人也往往最容易被红尘浸染,被七情六欲所左右,好的占得多,不好的也多。 而老松的话也让易书元明白了一些关键,就是松翁至今不得脱形而出。 难怪易书元一直觉得老松的身形带着一些虚幻,他开始以为是自己道行不够看不清,现在深聊之后才明白原来这依旧不是真身。 听着老松的话像是在诉苦,黄宏川“嘿”了一声。 “化形与道行确实有很大关系,但在天地之间有万般玄奇,修行之辈千奇百怪难以尽数,各人皆有困难,各人也皆有机遇。” 一边的易书元听得津津有味。 “请黄公指教!” 黄宏川点点头,将杯中茶水倒了一些到茶几上,又从一边的地上拈了一撮土撒上去,土和水渍在茶几上融化,渐渐化为各种形状。 “飞禽走兽生来肉身到处奔走,花草树木生来勾连大地。 虽都汇天地灵气吞日月之辉,但严格来说,前者成气候为妖,后者则是精怪之属,反而更近山石等灵物。 只是世人不分,皆称为妖,久之则有了精妖不分的习惯,不过倒也无伤大雅,算是已成常态。” 易书元心中微汗,他也这样的,但貌似好像之前身边这两人也没说这么清。 黄宏川话音一顿,继续说道。 “就如飞禽走兽鳞壳虫蠃之流各有不同,花草树木亦是如此。 如参天古树,难动分毫,走脱固躯之地需修外身,再转灵明,再成真身,而所留旧躯则是真壳; 小一些的花草,则影响小一些,也有移栽的,有过一些人世传说。” 老松这会也从自身的郁气心态中走出来,重新露出笑容补充道。 “山神大人所言甚是,一如我方才所言的人参精,也是一种特例,而我树躯根深蒂固,根基深厚虽有诸多好处,却也让我难以脱形,哎!” 说着老松自嘲一笑。 “在本方天庭倒是报备了,若哪一年我殒于天劫,亦或是大限已至,算是能得一个小小的神位,又或者,另有机缘吧……” 老松用眼神的余光小心瞥了一眼易书元。 若说世间能点透玄机奥妙者,当属仙人为第一流,所以才素有“仙人指路”这样的传说。 只是能到那种境界者实在太过罕见,也太过不食人间烟火,但眼前的易先生老松看不透,山神也不愿意说透。 老松心中也就升起一些说不明道不清的希望。 …… 今天易书元算是收益良多,天庭之类的事情还能从一些民间传说和庙宇故事中了解,但一些妖修精怪和其他天地玄奇的是更让他有种更了解修行之事的感觉。 既见到娃娃整体偏好,又了解的更多知识,告别阔南山一神一妖后,走在回村路上的易书元心情大好。 等易书元走后,一直送到山南岗的黄宏川和老松才收回视线。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松翁,凡事莫要强求,易先生可远非其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仙人指路,他能指,但路未必好走,你也未必敢走的……” 黄宏川见老松不语,便摇了摇头。 “好了,我便先告辞了。” 老松看着易书元离去的方向愣愣出神,等其再看向身边,黄宏川早已消失不见,他立世千余年,正修数百载,当然有自己独特的感觉,否则内心也不会这么患得患失了。 …… 这一晚,易书元依然留在村中过夜。 即便月州武林大会已经结束,可现在是芒种时节,县衙也是允许吏员回去帮种的。 此刻易书元正脱去外衣躺在床上,只盖了被子的一角。 屋外满是一阵阵蛙叫声和虫鸣声,以前久在城市,已经不记得有多长时间没听过这种似乎是嘈杂,却很容易让人安然入眠的声音了。 在这种乡野天籁之中,隔壁也传来一些声响,是易保康夫妇在那边说着悄悄话。 易书元不是有意要听,但显然他现在的听力还是比常人强太多了,谈论的内容也在预料之中,无外乎钱财。 “先生,那块石头要去投胎么?” 灰勉缩在床边悄咪咪问了一句。 “睡你的觉吧!” 见先生不理会自己,灰勉就独自在那玩着尾巴想东想西,今天听了这么多,对它也是挺震撼的,也不由有了更多遐想。 而易书元翻了个身,思绪却没有停下。 今天易书元除了看看山石,也不光是听个八卦去的,更是怀着一种求知的心态在同一神一妖交流。 对于神道的了解又有加深,而对于妖类,尤其是草木精怪之道则更有深入了解。 真要算起来,易书元最开始的修行方式更类似于天生地养的精怪,却因为自身在那类似清心诀的理解又有所不同。 以前易书元觉得差别或许不大,但时至今日,易书元却也愈发明白“道”之一字在这世上的分量,差之毫厘或许也会有本质的不同。 不过么,有时候也是因为“道”之一字,一些路也能殊途同归。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易书元缓缓闭上眼睛,再一次修行起来,也是在一片蛙叫虫鸣的天籁之中入眠。 第85章 妙笔天成 第二天清晨,易书元醒来之后没有再于村中多留,而是直接告辞回了县城。 回到县衙的时候,明显衙役吏员多了不少,显然很多人都已经回来了。 易书元还没到文库呢,就见门开着,走过去一看,发现主簿吴明高已经在文库中了。 小貂第一时间直接缩入了易书元胸口的衣服中。 吴明高正在仔细看着桌上的文稿,一边看一边还喃喃自语着。 “此字甚妙啊……” “吴大人?” 听到易书元的声音,吴明高抬头看去,正好见到易书元走入文库。 “易先生,那一篇夜审冤魂是不是已经完成了?” “自然是已经完成了,正准备拿去让吴大人你看过之后,再去方官署让林大人过目。” 不但这一篇完成了,而且其他内容也早已跟上,易书元也不是吃干饭的。 “不知今日林大人是否已经回了县衙?若大人回来了,我便准备送去请他过目了。” 易书元走到文案这,一边说,一边整理起文稿,并且将次序排好,随后一一放入桌角的硬纸盒之中。 “那正好,大人昨夜就已经回来了,便不等他想起了,今天我便与你一同去!” 那易书元当然没有什么意见,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万一林县令有不满的地方,想来吴明高肯定也会替他圆场。 …… 县衙官署的后方院落内,县令林修刚刚吃完早点在书房中坐下,一名家仆就进来通报了。 “大人,主簿大人和易先生来了。” 原本因为这段时间喝了不少酒,脑袋微微有些胀痛的林修一下子清醒了,因为这两人来意太好猜了。 林修顿时面露喜色,实际上昨晚林修自己都想到那篇县志了。 “快请。” “是!” 没过多久,衙役带着吴明高和易书元一起走入了书房,两人一起向着林修行礼。 “见过县尊大人!” “不必多礼,来人,看茶!” 说着,林修站起来,走到一边的茶几和客座边,伸手示意两人入座。 “来,两位请坐。” 易书元和吴明高也不客气,一起在那边坐下,林修看着吴明高道。 “吴大人也过来了?” “身为主簿,修撰县志本就在我管辖范围,此前县尊大人过问,我自然也要过来。” 林修点点头,果然是县志的事情,遂看向易书元道。 “听吴大人提起过易先生的书法,说是颇有造诣,本官也常喜欢以书法陶养情操,今日倒是正巧能借此机会向先生讨教一二。” 如今林修心态轻松,自然有心情陶养情操 易书元虽然是一介小吏,但林修觉得他也算自己心腹,还想着将来提拔了把易书元也带走。 所以林修同易书元讲话并没有什么居高临下的姿态,把礼贤下士的姿态表现出来。 “县尊大人谬赞了,岂敢在大人面前言‘教’!” 吴明高脸色稍稍有一些古怪,看来县尊大人还没意识到,当初他吴某人吹易书元书法那些话可没夸大呀。 然后吴明高就听到县令带着一些期待说道。 “易先生可是将目前整理的县志内容带来了?” 不得不说流芳百世的诱惑力真的很大,案子结束之后林修心中的大石头落下了,对于这一篇同自己息息相关的县志内容自然是非常关切的。 反倒是月州武林大会,在林修这种纯粹的文人这很难激起共鸣,也就是看山河仙炉图的时候兴奋得紧。 易书元点点头,将手中带着的盒子放在茶几上,并把素封打开,露出里面的书稿。 “请县尊大人过目。” “好,我来看看……” 林修话音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一张纸,只是乍一看他就心头一跳,立刻取了几张拿在手上细看。 越看,林修的眼睛就不由微微睁大,眼中渐渐发散的瞳孔证明了其情绪的不平静,他再看向纸盒中的其他书稿,字迹一般无二。 这是一股游走在文字之间的灵性,越看就越是沉醉其中,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美。 作为自儿时开始几十年握笔的文士,只要不是得过且过的,对书法之道往往有独特的感觉。 这就像常人看艺术作品,有时候觉得不就这样吗,但在一些人眼中能看出感动。 林修甚至连这一篇书文的内容都没有细品,只是流连于书法之间,一时间竟然看得痴了! 吴明高看了易书元一眼,犹豫一下还是选择没有打搅已经好一会没反应的林县令,而易书元就更无所谓了,安然坐在一边。 “大人,茶来了。” 家仆端着托盘带着盛了热茶的茶壶进来了,也终于打破了书房内的平静。 但林修依然看着纸张没有说话,等家仆为三人倒完茶且放下茶壶出去了,他才感慨地看向易书元。 “我只道是先生书法有一定造诣,没成想竟已到达此等境界,方才林某笑言,实在有些自不量力了……” 林修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是有些尴尬的,还好刚刚自己矜持了一些,话没说得太满,还好用了个“讨教”。 但就是现在,林修也觉得脸皮发烫,好在当了这么多年官脸皮是练出来了,这会还能镇定一些。 “大人过奖了,还请大人看看此文内容写得如何!” 易书元的话听不出什么激动,写得多了,他也就不会因为别人夸自己字写得好就觉得飘飘然了。 此刻林修再看易书元的感觉就又不一样了。 这书法造诣已经能称得上是大家,更是能见鬼神,真没想到修撰县志能招来这样一位奇人! 甚至林修也不由再度联想开来,认为易书元之所以能见鬼神,怕也是和书法之道达到此等至臻之境有些关系,亦或者正是因为他本就灵性非凡,才能将书法练到此等境界? 历史上那些盖天下之奇才,似乎也多多少少有一些玄奇经历,也留下过不少让人浮想联翩的故事…… “大人,大人?易先生此文写得如何?” 吴明高见林修迟迟不发表意见,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也把林修从遐想中拉回来。 “呃,甚妙,此文甚好,甚好!哦,易先生请喝茶!吴大人也是……” 易书元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微微松了口气的。 吴明高也是如此,但是两人没想到的是林修压根就在失神瞎想,根本还没顾得上看内容。 两人喝茶的时候,林修依然拿着纸张在细细端详,更是将盒子里的其他书稿全都取了出来一张张看,如同在欣赏什么绝世美女稀世珍宝!随后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转头看向吴明高。 “吴大人,编撰县志之人可是有两位?” 就好像吴明高老早就准备应对林修突然问的问题,此时立刻面带笑容地回答道。 “当日见过易先生落笔之后,下官立刻就把榜文揭了,岂能再找一人乱了易先生的工作?” “啪~”“如此甚好!” 林修忍不住拍了一掌,吴明高干得太漂亮了! 易书元好悬没把嘴里的茶喷出来,真是有什么上官就有什么下属,这两人居然第一时间都考虑这种事! 然后林修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皱眉看向易书元叹息着说道。 “让易先生作为一介小吏编撰县志,实在是屈才了,也对先生的将来……哎,若先生介意,县志上可以不用署名!只是此案卷宗上已经留了先生之名,哎呀,失策呀!” 之前林修还想着以后自己升官了,想办法带走易书元,但现在没这想法了。 林修这话说得是真心实意,如易书元这样的人,即便科举不第,日后名声传到朝中,也是会被招贤为官的。 不过这话听得易书元愣了一下,意思是我不介意的话,县志上我还能署名? 反而是林修前面的话,易书元并不在意。 “大人多虑了,说句实话,我易书元其实自视甚高,只是视线所落与常人不同,对官场并无兴趣,在意是否曾经为吏更是无稽之谈。” 易书元这么说着,看向林修道。 “比起这些细枝末节,在下倒是更想向大人了解一下,经历此案,大人有何感想?” 本来易书元一介小吏,问这种问题完全没必要理会,但现在易书元的分量在林修心中重了何止一筹。 林修脸上露出笑容。 “这个嘛……只能说,快哉!哈哈哈哈哈哈……” 这当青天大老爷的感觉确实非常不错,甚至他觉得这段时间自己的身子骨和精神也更好了,吃的香睡的香。 易书元也跟着笑了,得到这一句,在他这,才算一书完结! 第86章 玉惊 易书元和吴明高一起离开县令的书房的时候,吴明高是心情舒畅,易书元只能说表情平静,心中还是有一些些碎碎念的。 真正见识过易书元的书法造诣之后,林修除了不吝溢美之词之外,还表示之前疏忽了对县志编撰的重视,以后一定会经常找易书元探讨。 好家伙,易书元觉得这些话虽然都是好话,但自己以后摸鱼的难度岂不是要上升了? 等吴明高和易书元一起回到文库的时候,前者却还没有走,易书元一边整理书案,一边好奇地看看他。 “吴大人那边没有公务要忙么?” 吴明高没有回答,而是走到书案前帮易书元一起整理纸张,一边整理还一边赞叹。 “好字啊,好字,先生的书法是又有进步啊,或者那会来县衙的时候,最初不过是随手写了一些字罢了……” 吴明高看着整理着纸张没有作声的易书元,心中不由泛起一些波澜。 书法到了这种境界已经很难了,实在很难想象这易先生是在这短短时间内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看着吴明高那有些扭捏的表情,易书元随后说了一句话。 “等易某制备一枚书印,定会另外书文一篇赠予主簿大人。” 呃,貌似印章已经做好了! 不过吴明高不知道,闻言顿时脸上笑逐颜开。 “哎呀,这如何使得呢……不过易先生既然这么说了,那吴某怎好推辞呢!” 易书元看着吴明高那副样子,实在是忍不了了。 “吴大人,你这神态,也太过做作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吴明高大笑起来。 等到吴明高笑声渐止,易书元才带着感慨说道。 “其实易某的书法确实是这段时间才有新的进步的。” 吴明高闻言微微一愣,随后面露惊骇,竟然真的是这段时间带来的进步?只不过易书元的话又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人生在世,很多人都是平平静静碌碌无为。 有的人觉得无趣,有的人觉得是福,只是在这平静之下,人人皆有灵光闪动。 或许是闲暇时的一个美梦,或许是偶然间的一个惊喜,也或许如林大人那样在两难之境时选择为民伸冤……” 说着,易书元看向吴明高。 “易某的书法也是如此,深受所见所闻所经历的一切影响,能至此等境界,不过是融情于纸上罢了!” 吴明高不笑了,他看向易书元,恍惚间,只觉得两人之间有一道天堑将他们隔开。 这是吴明高自认无法到达的距离,但或许这就是易先生为什么不凡,这就是易先生的书法为什么能到这种境界吧! 各道之中,古之大家如星河灿烂,这易先生将来必是繁星中的一颗! 吴明高有些感慨地说了一句。 “吴某受教了!” 易书元笑了一下。 “吴大人,易某只是有感而发,并没有说教什么。” “嗯,我就不打扰先生了,先生记得刻一方印章啊。” “忘不了!” 易书元哭笑不得地应了一句,随后和吴明高相互行了一礼,目送他走出文库。 随后易书元将桌上的纸张都整理好,坐在桌案前用手撑着脸。 灰勉从易书元的衣服中钻了出来,又爬到了肩头,看着易书元在发呆,不由好奇道。 “先生,怎么了?” “没什么,想着以后的事情了……” 这么愣神了一会,易书元又拿出那块乌木在另一只手上把玩,立起来翻转,立起来再翻转…… 灰勉就在边上这么盯着,仿佛怎么也看不腻。 渐渐地,易书元的眼睛缓缓闭上。 易书元的姿态就像是那天第一次真正吞吐天地灵气的时刻,以拳托腮靠案小寐,但他显然并不是在睡觉,也不像是在修炼。 时间不知不觉就又到了晚上,今夜乌云遮蔽星月,元江县内除了灯火能找到的地方都显得黯淡无光。 灰勉知道分寸,静静趴在桌边等着,不发出一点动静。 此刻的易书元,其心中正回忆着那天在街头扇摊边的感觉,心神深处那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是一片雾气,就如同对照天时,易书元的心境也是一片昏暗。 文库之外,原本被乌云挡住的月亮慢慢露了出来,而易书元的心神之中也好似乌云渐开,透出明亮光彩。 那雾气朦胧之下,是一片略有涟漪的水幕,随着涟漪渐渐平静,水中倒映出易书元的想象,一只手抓着一把独特的折扇缓缓打开。 扇面上既有文字,也有图案,既有山水也有人家,有人有鸟亦有兽,有男有女亦有老有少…… 易书元睁开了眼睛,心中对自己想要的扇子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概念,这扇子只能自己来做,自己来画了。 这么想着,易书元换了一只手托腮,并低头看向手中的乌木,自然是不能少了抚尺! 抚尺和县衙公堂上敲的醒木其实是一类东西,只是在不同的人手中叫法不同,作为一个说书人,怎么能没有一块自己的抚尺呢? “啧啧,这两件东西做出来,要是将来真能被我易书元炼成什么宝贝,也是蛮不错的!不,不只是不错,想想都挺叫人兴奋!” 易书元喃喃自语着,想象着自己拿着扇子边走边扇的样子。 想着想着忽然皱起眉头,靠,怎么脑海中出现个欧阳克的画面,赶紧从我脑海里滚出去! 想象力太过丰富,有时候也未必都是好事。 “没事的时候还是收着好了……” “先生,您在想什么呀?” “没什么,饿了么?” 易书元看向书案一角的小貂,后者摇了摇头,立刻回答道。 “不饿!先生你继续修行就好!” 易书元点了头,但视线又很自然地落到了身边的乌木上。 “你说这块木头究竟是什么木的呢?” 灰勉好奇之下,也走了过来,凑近了细细看着乌木,又探出鼻子嗅一嗅,上面都是先生的灵气。 这块木头也不知道究竟是取自什么树木,手感十分沉重。 它其实并不小,有三指厚,长度更是略微超过一掌,就做醒木抚尺而言,两块都绰绰有余。 因为长期随着易书元修炼浸染灵气,只要细心感受,就能觉出此刻乌木之中自有灵韵,似乎变得更为不凡。 要不试一试?毕竟也有刻印的经验了,自己的掌控力挺好的! 这念头一起,便再也受不住,很快易书元就变得心痒难耐,只考虑了一小会,易书元就打算尝试一下。 手头只有一把小刻刀,拿过来对着乌木比划了两下,在一侧的中间位置缓缓下刀,只是刀尖碰到乌木就像是碰到了精钢,根本不得寸进。 易书元微微皱眉,运起身中法力,逐渐从指尖而出缠绕到刀尖。 这一刻,乌木之中似乎也有灵韵遥相呼应,以至于刻刀一下子就破入了乌木。 易书元眼神微微一亮,仿佛看到了乌木中心一道细线,顺手划刀而下。 “滋啦……” 只是一道浅浅的刀痕过后,乌木竟然在桌上一分为二,这看得易书元自己都啧啧称奇。 被分开之后的两片乌木大小几乎一模一样,但每一片都显得较为修长。 有了刚才的经历,易书元心中信心大增,抓起其中一片乌木摆好,顺着刚刚的感觉,以同样的手法抓着刻刀在乌木上落下。 这一刻,易书元仿佛进入了另一种状态。 易书元能感受到手中乌木的每一寸细节,能呼应其中的每一丝灵气,能察觉到乌木脉络中本身那细不可闻的特殊脉动。 更好似心神遨游,随着手中之物遥遥看到一颗曾经顶天立海的大树…… 惊涛骇浪拍树向天,天穹翻腾倾覆而下…… 时间沧桑,九霄动荡…… 原来手中的本不是乌木,不过是被天雷洗礼所致,原来真的有树可以长到万尺之上么? “锵锵——” 一声悠远洪亮的鸣叫声穿透时空。 易书元的心神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在内心的想象和遨游也至此而止,带着不平静的心神逐渐重新回归现状。 但下一刻,易书元手中的刻刀再次落下,此时已变得更加游刃有余,每一刀都浑然天成如游龙起舞。 不断有木屑在桌案上落下,这过程中甚至隐现雷光,易书元根本不加理会,他要将心中意气在此刻完全书写出来,就以刻刀为笔! 灰勉已经缩回了桌案一角,心中的倔强让它不想逃离书案,逃离易书元身边,死撑着要陪着。 易书元手中乌木的外表已经渐渐变了。 四角变得圆润,体态变得修长,身上多出匀称的花纹,从首至尾的花纹仿佛一条细腻的丝带环绕木身。 易书元此刻开始产生强烈的疲惫,但已经到了这一步,心中那种成败在此一举的明悟强烈到心神颤动。 易书元用左手抓住右手的手腕,以稳住开始微微颤抖的手,刻刀不但是笔,更好似在手中化为一柄细剑。 “轰隆隆……” 隐约有雷声在天空响起,易书元恍若未闻,但他的内景之中,同样有雷鸣声起,一如当初惊蛰之时。 回忆到当日的可怕,也回忆到了当初雷霆之威。 易书元深吸一口气,调度全身法力乃至真气,双手之力稳住刻刀,在抚尺中央缓缓落下。 两行文字在刻刀下逐渐显现,但随着文字越来越多,易书元已经几乎力竭,双手都挪动不动刻刀了,双眼皮都开始打架,好似下一刻就会昏过去。 干,就差一步! 易书元心头发狠,顾不上疼痛,狠狠一咬舌尖。 刹那间精神一振,鲜血浮现口腔泛起微弱玄光,被易书元一口咽下。 指尖竟再生出一股玄奥气息,更好似那当日惊蛰的雷毫也随着易书元的想象重新浮现在其中,也让刻刀得以再次移动。 尺落招音御蛰雷 手持擎天驾海推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的那一刻,一道黄光自抚尺之上闪过。 易书元头发和衣衫被震得胡乱飞舞,手中的钢制刻刀刹那间粉碎,而一方细润修长的抚尺正悬浮在他面前的书案之上。 “轰隆隆隆……” 雷声再一次响起,外头开始“哗啦啦啦”下起雨来。 易书元微微喘息着,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杰作,脸上的神色既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惊喜莫名,他甚至能感觉面前抚尺那活跃的灵性,仿佛其自身也充斥着和他这个主人一样的喜悦。 易书元微微喘息着,在身体被强烈的疲惫攻陷之前说出最后一句话。 “嗬,嗬,嗬……你便是我的抚尺,名曰:玉惊!” 玉惊,也即御惊,说完最后一个字,易书元就昏了过去。 嗡—— 一种气息刹那间自抚尺之上爆发,无形气息扩散,让文库外的天落之雨都荡漾出一阵雨幕波纹。 “先生——先生——” 灰勉顾不上恐惧,惊叫着一下子跳到易书元身边…… 第87章 孪生双宝 这一次易书元消耗极大,身体有种前所未有的枯竭感。 在这种状态下,内景之中山河自现,周围的一些灵气也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开始向文库之内汇聚。 先是元江县衙附近,之后很快扩散到了整个县城。 随后更是往周边不断延展,娥江以南,乃至县城以北的阔南山中,都有源源不断地灵气如同流水汇向低洼,不断朝着元江县衙内的某处聚拢。 这些灵气只是范围广,量却并不大,甚至速度也并不快,但却极其活跃。 就像是一缕缕清泉在跳动中逐渐汇聚到县衙文库这边,而这时候灵气也已经十分可观。 也如同活水争先恐后汇入干涸的鱼塘,周围的灵气也带着自身活跃的灵韵不断融入易书元的身躯。 桌上的抚尺缓缓从空中落下,落到了桌面,落到了易书元的手边触碰其指尖,也一同吸纳着令活跃的灵气。 灰勉不敢离抚尺太近,只能换到另一个位置挨着易书元。 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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