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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的那一支如此相同。 而恍若当年的情形,又何止那一支箭。 白鹤留身上的伤疤是那样的刺目却熟悉,是他当初在姑姑身上只看过一眼、便夜夜难忘的噩梦。 他的瞳孔渐渐缩放,而与此同时,白鹤留的声音戛然而止。 黑色箭羽穿膛而过,挺立的箭尖上鲜血如线,将那道陈年伤疤晕染淹没。 昔日御史中丞那双并没有多少薄茧的手缓缓抚上他的肩头。 就像很多年前,他拍一拍那少年的发顶、让他快快长高一样。 “答应我,照顾小女......” 嗖。 又是一支飞箭。 随即,三支连诛接踵而来,无一不在要害、无一不穿肠透骨。 白鹤留的身躯向后仰去,如一株枝干枯死的老松、轰然倒地。 ****** ****** ****** 重壁台西南角,灯火阑珊处,玄色衣衫的影卫在栈道上站成两列,近乎与那一根根梁柱融为一体。 那处单独辟出、四处设防、八方监控的帐子,如今空空如也。 长衫男子负手立于帐中,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神色。 黑羽甲子营的领将额间冷汗涔涔,低声汇报着眼下的情况。 “那昏过去的宫人方才教人泼醒了。缓了一会才交代说,宗先生称腿脚不便,要她帮忙钩帘取物,之后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男子轻哼一声表示知晓,再无别的表示。 领将更加忐忑,连声将那汇报的下半阙如实道来。 “暗卫听到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便离开把守方位入内查看,其间也就一个起落的功夫,入帐内不见人影,帐顶被撕开一个大洞,追出已落下一截。黑羽以箭拦截,然而对方身法半点声音也听不到,夜雨视线又受阻,最终还是让人逃掉了。” 最后一字说完,帐内陷入长久的安静。 细雨落在帐外的栈道上,发出如虫蚁啮噬木头一般的声响,更催得人抓心挠肺一般的难受。 那领将终于承受不住,跪地请罚。 “属下办事不利,请陛下责罚。” 夙未轻叹,显然并无责罚之意。 “他若有心,你便拦不住他。起来吧。” “报!” 一道影子自雨中急急而来,墨色衣衫已经浸透,显然是赶了很长一段路。 “鹿中尉......” 长衫男子回眸,眼神中的闲散顷刻褪去。 “鹿松平回来了?一个人吗?” “不是。”那前来汇报的影子顿了顿,似乎有点难以开口,“是鹿中尉的马回来了。” 男子的脸色一瞬间便阴沉下来,眼底翻涌的情绪令人不敢直视。 “人呢?” “人不知去向,只有马回来了。属下已派人去寻,但不知天亮前能否寻得,或许可以等......” “不等了。”男子沉声打断了那影子的汇报,低声唤道,“丁未翔。” 青衣刀客自那帐顶破洞一跃而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男子身后。 “陛下有何吩咐?” “备车马,去斗辰岭。单将飞。” “在。” 低哑的声音在纱帘后响起,帝王衣冠的身影闪动,却哪里还有半分玄衣内侍官的影子。 那一直半弯着的腰身直了起来,双肩撑起瘦削的身形、五官虽然有差却在纱帐的模糊下难辨真假,就连举手投足间的克制自持都拿捏的刚刚好。 夙未隔着纱帐看了看,而纱帐后的人也在望向他,烛火掩映下,竟一时分不清那纱帐后的人是另一个人、还是一道无比相似的影子的。 片刻,长衫男子淡淡一笑,像是过往无数回那样挥了挥衣袖,姿态洒脱肆意、好似只是这山间一名躲雨后匆匆离去的过客。 “这里就交给你了,孤去去就回。” 单将飞静默片刻,郑重行礼。 “陛下放心。还请陛下万万保重。” 再次起身时,那长衫男子与青衣侍卫的身影都已不在帐内。 ****** ****** ****** 斗辰岭西麓山间密林中,一道灰蒙蒙的影子正穿林分叶而过,脚下轻如落雨,发出的声响也竟同雨声一般细微。 眼前湿漉漉的树叶逐渐稀疏,隐约透出其下蜿蜒的山间小道和攒动的人影。 脚下山体震动,不断有细碎山石滑落,褐衣老者轻轻避开,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前方。 他终究还是老了,尽管身手依然敏捷,耳目却远不如年轻时的自己。 从前,他能借着一缕星辉视物,黑夜于他如同白昼,天地间没什么能逃得过他的眼睛。杀意最盛的那几年,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看到那些被他夺去性命的人、灵魂离开肉体时的样子。 江湖传说,死于刀剑之下的魂魄会附在刀剑之上,令其更快、更锋利。而他常在心底冷哂,因为他知道,能夺人性命的并非刀剑,而是握住刀剑的手。 他就是这样一把刀剑。 一把锋利无比、锐不可当的刀剑。只是那只曾握住他的手已经不在了。如今他依然锋利,却已不再具备取人性命的杀意。 停下脚步,他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了一会,好不扰乱他的听力,随后屏息而立、去分辨震颤空气中传递的讯息。 铁甲、重骑、黑羽,一触即发的厮杀和突如其来的夜雨,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一切都是那样的令人恍惚。 恍惚间,他的白发变作青丝,跛腿变得矫健,褐色粗布斗篷落下、换做那黑羽暗卫头领的玄兽服,脚下是避水长靴,腰间的动爻剑藏于披风之下,一如他影子般肃杀内敛、藏锋不露的样子。 他走入那幽深王室的最深处,在那金玉打造的王座上找到了他的主人。 中年男子的双颊已经深深凹陷,额间隐有青色,乌色的嘴唇薄而向下耷拉着,已窥不见当年风华的万分之一。 那是常年被病痛折磨的人才会有的面相。 可那样一张病容上,却嵌着一双沉静明亮的眼睛。 那是智慧非常、精于谋略的人才会有的双眼。 他的主子,有着全天下最玲珑百转的心窍,和看透万物本质的天赋。 然而再卓尔不群的灵魂,终究还是要为肉身所束缚。 油尽灯枯的帝王重重咳了几声,声音空洞好似下一瞬便会消散在空中。 “怎么样了?东西找到了吗?” 他敛神,尽量控制自己痛楚的目光,单膝跪下请罪。 “属下无能,没能找到天绶。”顿了顿,他又低声道,“除此之外,肖家还疏漏了一人。” “哦?是何人?” “朔亲王次子肖准。他参与了围猎,又阴错阳差躲过暗卫刺杀,撞破了事情。” 夙印许久未说话,他握紧了手中的剑鞘。 “如今事发不过一日,他不熟悉山路,至少还要再耽搁半日。若要回城,必经离望古亭。属下只需稍加埋伏,便能解决此事。” 老迈的帝王眼皮滚动,眼下的青黑色将他的眼神衬得阴鸷而深远。 “朔亲王次子,春猎最年轻的猎手,今年可是十之二三的年纪?” “正是。但听闻已在军中摸爬滚打了几年,骑射虽不及其父,却也有将门之风。若是假以时日,恐怕......” “好一个将门出身少年郎,假以时日,必成将才。”夙印轻笑,眉宇一瞬间的舒展使得他恢复了些许年轻时的神韵,“跟着他,莫要让旁人接近他,也莫要取他性命。他若能活着回到阙城,便教他来见孤。” 他不解,不顾僭越之嫌、急声劝道。 “主子,肖准留不得。斩草不除根,日后必是祸患。” 对方没有立刻回他,只淡淡问道。 “朝中局势你可知晓?” 身为帝王亲卫,朝中他虽不当值,却也知一二。 文臣老臣当道,武将年迈,没有话语权,日后若是边境起兵天成必有难以排解的忧患。 帝王长叹,气息微弱。 “幼狼失母,伴犬而饲,岁岁年年,安知自己是狼还是犬啊。” 他默然,这才明白主子的心思。 扶植肖准作为新力量对抗朝中局势,势必能搅乱这一潭死水。由肖准开始,天成武将势必崛起,天成将以此作为制衡、平息朝中涌动多年的几股力量。 “仇恨有时亦不是坏事,它能给予人无穷的力量。我将肖准留给未儿,日后若是有那么一天,狼归山野,你可知要如何做?” 他望向那双沉静的眼,声音坚定如磐石。 “属下明白。只要属下一日不死,主子担心的事便不会发生。” 半月后,先帝驾崩。 他发过誓言、效忠一生的主子先他一步离开了这个世间。 他带着那最后一道、无第三人知晓的命令离开了阙城,等待需要他兑现自己承诺的一天。 他以为,他就要带着这个承诺进入坟墓。 可十数年过去了,这一天还是来了。 宗颢睁开眼,望向百丈之外悬崖前、那个跪坐在白鹤留尸身前的身影。 那天在下雨的斗辰岭山道,他就该杀了他的。 无妨,就让他用这双当年划下开端的手,了结如今的一切。 第141章 南风吹拂,层云敛聚。 雨水由稀疏变得稠密,离天明还有半个时辰,四周却依旧如永夜一般漆黑。 山道悬崖旁,紫衣剑客将剑抖直,静置于雨滴之下,让雨水冲刷剑身上的血污。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狼狈过了,身上的衣服破了,数了数总共有七处伤口。三处在股,两处在臂,一处在腰,但都算不得致命一击,只是划破皮肉。 最凶险的一处在肋间,短刀从斜下插入,再有半寸便能穿透胸廓、直插心脉。 然而她还是差了半寸。 或许她再长得高一些,便能够到那半寸、取了他的性命。 但是她已经没有机会了。既没有长高一些的机会,也没有再击一次的机会。 高手之间的过招便是如此残酷,而他常常沉迷于这种残酷,就连身上刀伤带来的痛都令他着迷。 他对于周遭事物的感觉总是迟钝的。而如今他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存在感,就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如有实质一般。 小的时候,他便常常端坐在石坎上,一坐就是一整个日夜。 他的白日是安静而乏味的,夜晚却是炽热而喧嚣的。 他那痴迷于陨铁矿石的祖父,总在夜晚为刀剑淬火,因为夜的纯黑能令人眼辨析出烧红铜铁的色泽,在最适合的时机淬炼。 击打剑身的声音彻夜鸣响,他却从不觉得单调乏味,他知道,那是一把利刃铸成的声音。成为这世间最锋利刚强的物质,本就需要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磨炼的。 那些铜铁耐得住的寂寞,他也能够泰然处之。 很多时候他的内心都空无一物。他生来如此,从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这是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天赋。 不到八岁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摸遍这世间最锋利的刀尖剑锋,他对极致的渴求也越来越难以满足。 他同那些来取刀剑的江湖客们切磋,从洞悉套路到一招致命,往往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 赞赏与褒奖由多变少,渐渐地,他从那些惊愕的面孔中读到了恐惧与厌恶。 他知道,他想要的东西他们已经给不起。他要去到更高更险的地方,才能窥得那关于极致的终极。 铸剑的时候,铜铁之中的杂质越少,退火过后的剑身越是精纯。 这是他外祖教会他的道理。 握起刀剑的时候,心中杂念越少,刀剑便越快。 这是他自己悟出的真理。 他入院的那天,是她从安道院离开的那天。那时他并不知道她是谁。 他看到那个矮胖的身影气急败坏地被拖出院门,一步三回头地骂着谢黎,末了狠狠啐了一口,便被塞进了马车。 他想:那一定是个根骨奇差、学艺不精的废物。 安道院果然名不虚传,绝不收留弱者。 弱肉强食,胜者为王。 而他从来不会输,所以他在这样的世界从来是得心应手的。他很满意自己的选择。 入院当夜,院长谢黎在翰灵阁为新弟子赐名。 所谓赐名其实是翻牌,安道院自创院以来所有弟子的名字都来源于第一任院长殷氏所留。传闻殷氏喜羽喙之流,集天下千万尾羽于阁中,阁中弟子皆得名于此,非逐出师院不得除名、非天家钦点不得更名。 现任院长谢黎本名谢鹂,就任院长之后才改了名字。 赐名时,入院的弟子们会在摆放羽名的笽池中自行挑选密封好的竹笽,笽中存放的尾羽代表了他将获得的名字。 而他的笽中是一根灰紫色的尾羽。 那是燕子的羽毛,他的名字便是“燕”。 他不喜欢这个字,燕是飞入寻常百姓家的家鸟,而他是望峰仍不能息心的鸢鸱。 无妨,就让他在这不足三丈高的四方围墙内暂落片刻,待他习得了那传说中的刀法,他便会离开。 他以为,以他的资质,窦氏刀法早晚会是他的。 然而三四个春夏秋冬过去,谢黎依旧没有提起传授刀法之事。 “兵者无贵贱,武学无高低。何必执着于哪一把刀,亦或是哪一套刀法。” 这是他去问谢黎后得到的回答。 他认为那并不是一个答案,那只是一句敷衍罢了。 他后来听人说,谢黎将刀法传给了一名叫做青庄的弟子。他思索了很久,仍记不起来那人的面孔,只隐约记得那好像是个喜欢穿青衣的沉默男子,平凡得让人一看即忘。 那得了刀法的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个人不是他。 生铁铸成刀剑是炼魂的过程,这是他从小便目睹过无数次的真理。这世间不会有一模一样的兵器,刀剑从被锻造出来的那一日起就决定了它的锋锐之气是否足够。 顶尖武者亦是生来便决定了他能否走上武学的巅峰。 他生来就注定要配这世间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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