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知他为何要杀你?” 肖南回摇摇头,她回想起这人先前在岭西审问安律的手段来,觉得有点说不通。 “人既然都抓到了,难道就没问出什么来?” 丁未翔听出她话中意味,看了她一眼才开口道:“我当时留了手,只在断其手臂、未想过要取他性命,但他却当场便没了气息。” “死因可有查明?” “仵作说血瘀于心脉,似是死于心疾。” 心疾发作,当场毙命,似乎也说得过去。 毕竟就算是再穷凶极恶之人,见识过那晚丁未翔的一刀斩也难说不会腿软。 肖南回瞥一眼这相貌平平无奇的带刀侍卫,十分庆幸自己没有做了他的敌人。 丁未翔并未留意肖南回的目光,他此刻的脸色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古怪。 “还有一事未秉明陛下,属下不知是否当讲。” “要只字不提。既已提起,便讲明白。” 丁未翔被噎了一句,梗了片刻方才开口。 “这具尸首运回至阙城时距离身亡那日已过去整整七日,但因为天气尚未转暖,按理说腐败程度应当还算轻微,只是验尸时仵作却十足把握称:此人死去至少已有半月有余。” “什么?”肖南回的不可思议跃然脸上,视线又落回到那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上,“可他明明......” 她说不下去了。 寻常尸体在如今的气温下存放七日,当真会腐烂到这个地步吗? 可如果他并非死于七日前,她那日见到的会走会停、会说话又会行凶的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夙未的脸上依旧没什么太大表情,只流转的眼神间显露出一点沉思。 “此人半月前的行踪可有核实过?” “属下都一一核实过了。据那几日当值的内侍总管所言,许睿半月前仍照常在宫内当值,与差簿上记载也无出入。” “期间可曾外出?” “未曾离开过宫内,只在正月廿三那日告假了半日,说是身体略有不适。” “尸体运送途中可有旁人经手?” “属下全程负责押运,旁人既不知晓也无从经手。” 空气陷入短暂的凝滞,无人可以打破蛰伏在黑暗中的谜团。 肖南回的思绪却在这一瞬间飘远。 如果,她是说如果。 许睿那一晚确实已经死了呢? 她突然回想起那晚的一些细节。 她跟在那盏摇曳的宫灯后,似乎鼻间总是闻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腐臭味。当时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毕竟皇家行宫,怎可能有腐败之物?可如今想起,却突然有了不可思议的答案。 她那日根本不是跟在一个活人身后,而是跟在一具死去数日的尸体背后。 思及此处,她突然涌上一种战栗和恶心的感觉。内心深处的疑虑像落入水中的墨迹一般扩散开来,肖南回感觉到自己对常识的某种认知正被又一次打破。 就在此时,夙未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除去你斩其手臂留下的痕迹,这具尸体上可还有别的外伤?” “倒是有一处,不知算不算得上。陛下需得离近些才能看清。” 丁未翔端起烛台靠近那尸体另一侧的手臂。 烛火下,那根肿胀的手指尖上,赫然有一处不起眼的黑点,瞧着像是不小心扎进手指的一根刺。 “这是什么?” “属下不知,那验尸的仵作也说不清。兴许是某种毒物或是虫蛊留下的痕迹,属下已遍请宫中精通此道之人查看过,但无人可以道出一二,遍查典籍也无医书记载。” “等下。”肖南回突然出声,随即看向身边的丁未翔,“我记得那日长宓台祭典时,有个站在人群中摇铃铛的人,那人的画像你现下还留着吗?” 丁未翔立在原地,一时没有动作。 “还有一张。” “你可有拿给陛下看过?” “刺杀之事尚未有定论,那画像也不过是路边一个算命先生随手画下的......” “拿出来。”肖南回急声打断,一时顾不上丁未翔的反应,“拿出来给他看看。” 一种说不出道不来的直觉在她脑海中的碎片间牵线连接,隐约勾勒出这背后真相的轮廓,她想要看得再仔细些却又无从下手,只能凭着感觉抓住其中一二去验证。 丁未翔的目光与她相对,似乎在考量她话中那份急迫的缘由,一旁夙未却已开口道。 “无妨,一张画像而已,便拿来看看。” 主子发话,丁未翔只得掏出那张皱巴巴的通缉画像。 “属下曾拿此画像在焦松县城内外百里展开搜捕,最终却一无所获,故以为此画像可能同那凶徒有所出入,便没有第一时间呈给陛下。” 夙未没有开口,只沉默地接过那张纸。 薄薄一张纸被他捏在手中,烛火的映照出的光在其中跳跃,连带着上面勾勒的人像也似鬼影一般扭曲起来。 肖南回紧张地看着他面上的反应,然而此人从来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她也实在看不出什么。 丁未翔在一旁已经有些不耐烦,但被肖南回一把按住,而夙未已将画像放下。 “画得确实有些潦草,但也算传神。” 肖南回连忙追问:“那陛下......是否见过此人?” 夙未停顿了片刻,随即吐出了一个名字。 “邹思防。” 轻飘飘的三个字,却似巨人手腕将肖南回内心的一块巨石复位。 一人认错、两人认错,总不至于第三人仍然认错。 她的推断没有错,那日混迹长宓台下人群中的那个影子,就是邹思防。 丁未翔忍不住出声提醒。 “但是那日在白耀关的沼泽中,邹思防已经死了。” “可许睿也死了。”肖南回的声音渐渐笃定,她鼓足勇气将心底的推测说了出来,“如果邹思防同这许睿一样,死而复生了呢?” 这个大胆而可怕的推断令整间密室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生死有命,究竟是谁人想要逆天改命? 又或者是那仆呼那口中的神明作祟,操弄鬼神颠倒人魂? “人死不能复生,鬼神亦无办法。”夙未的声音在她耳畔沉沉响起,“不过此事确有蹊跷,孤记得在霍州的时候,是那瞿家的小子治好的邹思防。” 丁未翔点点头:“正是。” “传孤密令,速往晚城瞿家寻瞿墨前来,就说是......”他顿了顿,随即说出了那个已经几乎快要被人忘记的东西,“就说是秘玺出了岔子,要他前来查看。” “是。” 丁未翔俯首领命,帝王的声音随即再次叮嘱道。 “此事需得隐秘,不得惊扰他人。” 苏合香的味道混合着腥臭在鼻间形成一股诡异的味道,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事实就快要遮掩不住、一股脑地冲出来。 一阵阴风吹过,墙壁上的火把扭曲地抖动起来,肖南回跟着打了个哆嗦。 在四周晦暗的光线下,她几乎有种错觉: 那根垂在白布外、已经发黑的手指,似乎动了动。 而那暮春之时身在穆尔赫的回忆,也因为这一根手指而蔓延出一种她不曾亲眼所见的情景。 或许那日他们走出那片蛮荒之地后,就在他们身后的某个荒蛮角落、在那潮湿阴冷的沼泽地中,有什么东西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吞噬生灵后重新化作平整的泥地中突然伸出一只青白的手,本应腐烂的人体从中破土而出,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爬回了人间...... 第117章 肖南回踏出静波楼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日头西斜了。 真是一座让人忘记时间流逝的怪楼。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过阙城的落日了。这里是都城,街道繁华、楼台林立,夕阳在这座城池停留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匆忙的人往往还没留意到它们的身影,最后一缕阳光便已经褪去了。 有时候只有恰到好处的一瞥,才能留住这一瞬间的美好。 肖南回停在原地看了一会,几步外丁未翔的身影有所察觉地停住,回过头看向她。 “怎么了?” 她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没什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学会了话说三分留七分。要知道,她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被丁未翔看在眼里,又成了另一种说法。 “焦松县发生的事已令你牵涉其中,所以陛下才允许你参与调查。但这不代表你就可以像以往那样不按规矩做事。” 肖南回看着丁未翔那张严肃中透出一股子古板的脸,突然有点想笑,又突然生出些理解。 跟在那样一个人身边,确实得是个忠直难折、却没什么歪心思的人。 她故作生气,将头扭到一旁。 “我当你是想我来帮忙,未曾想却是把我当成个麻烦。” 果然,那厢便有些被误解的焦急显露出来。 “规矩就是规矩,我又不是针对你一人......” 这倒是实话。 她点点头,转过身望向对方的眼睛,慢慢开口道。 “听风楼上那一箭,当真不是我射的。” 丁未翔愣住,似乎没料到肖南回会在此时提起这件事。 他木讷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纠结,随后又恢复如常。 “我信你。”顿了顿,他由衷补充道,“你的箭法没有那么好。” 肖南回心头方才升起的一点感动瞬间坠落。 “还有事么?没事我先走了。” 丁未翔面无表情掏出一块腰牌递给她。 “这是黑羽营的腰牌,需与你手腕上的铁环一同出示,方能通行。为了不引起无关人等的注意,如今你仍保留光要营营卫一职,但私下规制调度按照黑羽暗卫,方便行事。腰牌在人在,腰牌若丢了,军法处置。” 肖南回接过腰牌,欣喜稀奇的神色遮掩不住,左右上下地看着。 这可是黑羽营的腰牌,全天成上下也没有几块。 “春猎之前的这段时间,如有需要你都会频繁出入于此,除此处外,你不得将任何关于此案的文案卷宗带出或泄露,在外提及亦不允许。如有违背,军法处置。” 左一个军法处置,右一个军法处置,究竟还让不让人干活了? 肖南回盯着手里的腰牌,突然就觉得这块板子没那么好看了。 曾经她孤身一人追查肖家往事,即便深入霍州调查秘玺之事,身边能够信任的帮手也只有伯劳。但彼时她并不觉得孤单,也并未觉得前方的希望其实是很渺茫的。 可如今她能得到普天之下最得力的助手,却觉得前路艰辛、未来陷在一片雾气弥漫的夜色中。 她要从何查起呢? 想着想着,肖南回本已离开的脚步突然顿住。 “丁未翔。” 她很少叫他名字,一开口便觉得别扭无比,可一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她便更别扭了。 丁未翔转过身来,肖南回抬起手摸了摸耳朵。 “那个......眼下就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何事?” “白允如今被关在何处?我能否见她一面......”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敢抬头,担心一抬头便迎面赶上一句拒绝。 然而事实是,即便她不抬头,这拒绝来得也是很快的。 “不行。”丁未翔的回答斩钉截铁,“你不知道么?我只听主子一人吩咐。” 尽管知道要求的事十有八九会被拒绝,但她并不想看那狗腿子欠揍的表情。 肖南回咬紧牙根、勉强挥了挥手。 “算了,当我没说。” “未翔。”一道声音自高楼之上飘下,断断续续却不容动摇,“肖姑娘也不是外人,别忘了先前叮嘱你的话。” 丁未翔的脸色变幻起来,肖南回从来不知,这人竟还能做出如此丰富的表情。 “可是主子......” “孤乏了,先回去了。有阿飞等着,你把事情办妥了再回来吧。” 说完,不等丁未翔有所反应,那声音已消失不见。 肖南回抬头望去,亦不见高楼之上有什么人影。 她看向丁未翔,对方也在看着她。 许久,她轻咳一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云淡风轻一些。 “冤有头债有主,丁中尉莫要将怨气撒在我身上,还是快快带路吧。” ****** ****** ****** 肖南回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又回到了静波楼中。 她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对前面带路的侍卫抱怨道。 “陛下是没地方关人了么?怎地非要选在这离宫内如此近的地方,就不怕被人一锅端了......” “肖营卫,注意你的言辞。”前面的人没回头,声音也有几分闷闷的,“所有与白氏有关的讯息都集中在此楼之中,白氏本人当然也不例外。” “既然就在此处,方才为何不肯带我前来?” “白氏身份如今何等敏感招风,你还赶着这时候要去见面,是嫌肖府在这件事上陷得不够深吗?” 肖南回一梗,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险些忘了那日行宫大殿之上的凶险。 天子身边难做事,在岭西的时候,她可没这么懈怠。如今不过短短几月,她竟然变得心安理得起来。 她收敛神色,沉声道。 “我寻她是有正事要问,你若不放心,就在旁边看着。” “到了。”丁未翔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她一眼,“莫要仗着陛下维护便舞起来了,真到了生死大义的时候,陛下亦不会偏袒你。” 什么生死大义?肖南回觉得有些好笑。 若依她言,那人最瞧不上的,恐怕就是所谓的生死大义了。 伸出手在眼前晃了晃,她皱起眉头。 “好暗。” “陛下吩咐过,此处不可以点灯。” 丁未翔伸出手在一旁的石壁上扣了几下,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火光从另一侧渐近。 “丁中尉,这边请。” 来人确认了丁未翔的腰牌,用火把引亮前路。 这是一处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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