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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甚至心想,即便小公主要在北疆待上一辈子。 也未尝不可。 左右他是他的皇叔,护她一生又何妨? 可萧聿城怎么也没有想到…… 小公主的一辈子,竟这样短。 他心中所想的……他也没有做到。 血腥味染得主账都是,萧聿城掌心仍然攥着婉宁留下来的那一片碎布。 昏暗的营帐里,他悄无声息地流下一抹泪。 他冷峻的面庞上还残留着他人溅到的鲜血,那抹热泪滚下,沾染了血痕,像是他脸上一抹血泪。 萧聿城不知道自己在营帐里闭目了多久。 直到亲卫在帐外来报,他才缓缓地睁开双眸。 他知晓自己闭上眼睛看到婉宁是一种折磨,可他没有其他办法,除了这样再看到他,他再也找不到他的小公主了。 “王爷,王妃说她受到惊吓,腹中胎儿有些不稳,请您前去探望。” 萧聿城掀开帘子走出,仿佛听不见亲卫的话。 “可从那群人嘴里审问出什么?” 亲卫摇了摇头。 他抬头看了一眼满身戾气的萧聿城,欲言又止。 萧聿城凉凉扫了他一眼,迈步离去,又朝着那行刑的营帐走去。 亲卫跟在萧聿城身后,老远就听到营帐里传来的声音。 但军营里并未有人议论什么。 哪怕那日被绑走的人不是婉宁公主,只是王府里的一位普通人,也是镇北军的一抹屈辱。 镇守北疆的镇北王府,竟然被蛮夷人闯入,岂能容忍! 是以,这三天的血腥味虽浓,却不曾有一人去劝阻萧聿城。 甚至恨不得亲自行刑。 第十章 萧聿城只是没料到,已经三天了,竟然还没有从一个人嘴里探出丝毫消息。 倒也不枉费他曾经的培养。 精挑细选放置到王府里的侍卫,个个都是硬骨头。 但他也料想不到,他亲自培养出来的府卫里,竟也有叛徒。 萧聿城这次没有进营帐。 只抬了抬手,让人把营帐里其中四人带出来。 既能让蛮夷人悄无声息地从王府里把人给绑出来,定然有人接应。 哪怕有人嘴硬,也能从其他地方查到蛛丝马迹。 萧聿城这三天也并非只让人盯着他们动刑。 他派人查了府中所有人的关系,拎出来这四人是最可疑的。 按照那日轮值,也恰好是他们在巳时换值。 且更加巧合的是,他们四人的家里,不是还清了赌债、就是割肉买布……日子不知道好过多少。 虽是收敛着的,没叫人瞧见这日子的些许变化,但架不住萧聿城让人追根寻底式的找证据。 这四人被扔到萧聿城跟前时,还虚弱地撑着身子骨,咬牙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当他们失职。 “还嘴硬!” 萧聿城让人把他们的家人全都带进来。 所有人都被堵住了嘴,反手捆在他们面前。 “你们收了银钱,想来也是为了家人过得好些。若是为了这些银钱丢了全家性命,不知道你们还觉得值不值。” 萧聿城红着眼盯着他们,嗓音似沁染周遭寒雪。 他话音落下,身后的亲卫扯开跪着的几人嘴里的布。 顿时,哭声响彻。 “爹爹!我还不想死,您说我的命是卖了妹妹才换来的,我不想死呜呜呜……” “儿啊!你就认了吧!大人说只要你认了,爹娘和弟弟们才能活下去啊!” “夫君,我肚子里还怀着你的骨肉,你就别犯糊涂了……” “哥!我以后再也不赌了,你让大人放了我吧,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 哭闹声吵得萧聿城有些头疼。 他蹙紧眉头,抬了抬手,立刻有人去堵上这群人的嘴。 哭吼声也纷纷变成呜鸣声,他们在地上扭曲,只为了自己一条性命。 萧聿城又想起了婉宁。 被蛮夷人绑在悬崖上时,她似乎连哭着求救都没有。 那无波无澜的双眸,好像早就料到他会选择放弃她,救下姜浅吟。 她像是在自己出现的时候,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想到这里,傅聿城只觉得心如刀绞。 他站起身,正打算拿一两人开刀,宣泄心中溢出的戾气时,身后传来女人的哭诉声。 “阿城!都三天了,你还不肯放过自己吗?” 萧聿城回头,只见一身单薄的姜浅吟出现在视线里。 周围有人向她行礼,唤了声‘王妃’。 这称呼是他在将婚事放出去后,让人这样喊姜浅吟的。 可莫名,在此刻听到众人的称呼时,却听得格外刺耳。 但他也没说什么,只蹙眉问:“你怎么来了?” 姜浅吟红着双眸:“按时间,再过三天就是你我成亲的日子。可你将王府众人都拉来行刑,你心里可有我这个未婚妻?” “姜浅吟!”萧聿城头一次对她发火,“婉宁头七都没过,你竟还一心想着成婚!你如何这般冷血!” 第十一章 “阿城……” 姜浅吟哭声更大,她抚着肚子扑到萧聿城跟前。 风雪下,她单薄的身影柔弱无依,看着十分可怜。 “阿城,我也不想在这里胡闹的。我知道婉宁公主的死你很难过,可她又与你没有血缘关系,她的头七难道比我们的婚事还重要吗?你明明说过,要尽早把我娶回王府的……” “我如今刚被大夫验出有孕,若是再拖延下去,我又该如何自处……你明明知道这世道对女子有多艰难,你难道要世道逼死我,让姜家名声尽毁吗?” 姜浅吟红着眼泣血质问。 她在赌。 赌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比赵婉宁那个死人重要。 悬崖那一次她赌对了。 在听到萧聿城选自己的时候,她心中得意极了。 ——赵婉宁身为公主又如何?还不是被放弃的那个。 只是她没想到,看着赵婉宁死了之后,萧聿城跟疯了一样。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把所有的路都清扫干净,却没有想到,萧聿城竟然把这些人全家都抓了。 一个人可以嘴硬,可架不住一群人。 此刻,姜浅吟只恨当时没把这些人全都杀了。 竟然嫌麻烦,只威胁他们低调些。 现在,她只能赌萧聿城心软,把这场审讯阻止下来! “阿城……婉宁的事我们所有人都很抱歉,可她身为公主,死在蛮夷人手上也算是……” 她顿了顿,又挤出几滴眼泪。 她牵着萧聿城的手慢慢往下,落到自己肚子上。 “阿城,就当为了我们的孩子,为这个孩子祈福,少沾染血腥好嘛?你都审问了三天,可依旧什么都没有审问出来,难道要这群侍卫家人的性命,来逼迫他们承认罪行吗?” 姜浅吟试图把所有的罪责都引到蛮夷人身上。 她要让人觉得,即便有人承认罪责,也是被逼迫的。 毕竟在悬崖上,那两位蛮夷人也承认了,说是报复才绑架了他们。 如此,即便侍卫指认了是她,她也可以推脱到蛮夷人身上。 毕竟在悬崖上,被捆在悬崖上的,还有她。 她怀着镇北王的孩子,又如何以身犯险呢? 萧聿城垂眸落到她身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随后,将她推到一边。 “婚事我自有安排,你放心,本王既认了你,自然不会让旁人议论你。何况你是为了救本王才未婚有孕,何人敢在你面前放肆。” 他话落,又看向地上的血人。 “你们当真还不肯说?” 萧聿城冷冷看着他们,风雪沉默之中,他差人拖了一个五岁稚童上来,并摘了他的嘴布。 小孩子的哭声瞬间在军营上方响起。 谁也不会想到,在疆场上从不杀老弱病残女的镇北王,竟然为了审讯犯人,将一孩童领上来。 有人于心不忍,开口劝道:“王爷,王妃说的也是。婉宁公主是被蛮夷人绑去,侍卫失职,也已经受了刑法,您又何必这般。” “婉宁公主死在蛮夷人手上,也算是死得其所,王爷若是心中记挂,改日带着兄弟们杀破王庭,为婉宁公主报仇便是!” “是啊,王妃还怀有身孕,若是造了无辜杀孽……” 众人的声音在萧聿城目光扫视过来的瞬间戛然而止。 他没想到婉宁身为公主,军中将士竟怠慢她至此! 但思及自己往日,也顿时了然。 她在军营三年,因为自己轻视,想让她知难而退,所有人都把她当做身份低下的小军医。 这些在北疆军营里待久了的兵痞子,可不管皇室尊卑,只知道信服自己的将领。 而他,他们的将领,从未给过婉宁尊重。 也从未护过婉宁。 他们自然瞧不起那位伏小做低的小公主。 更不必说,婉宁还对他存了那样的心思。 想到小公主这三年吃的苦头,萧聿城心中又是一阵痛心。 他闭眼又睁开,眸中燃着火。 正要开口训斥时,从人群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女音。 “婉宁公主在军中三年,不知道救了你们军中多少将士!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这般轻视公主!” 第十二章 众人寻声朝着身后望去。 只见一身黑衣、头戴白花的女人,拖着一柄尚方宝剑,直直朝着这边走来。 她手托宝剑,每走一步,便有人为她开道,退步让到两侧。 来人也不是旁人。 正是一个多月前,因为婉宁留下边关要事,让她亲自回京一趟的素月。 素月怎么也没料到。 她不过是回京了一趟,再回来就再见不到她的小公主。 若早知如此,她就不该……不该回去! “萧聿城!我本以为,你即便不喜公主,厌恶公主,也不会不顾公主性命安危。你告诉我,她在军营三年,一直都在营帐内当着军医,从未出过军营,到底是如何命丧北疆的!” “你说啊!” 若非知晓这三年婉宁在军中的日常,不是跟在萧聿城屁股后面黏人,就是在军营里学着治病救人,她也不会放心离开北疆,替小公主送这一封书信。 她怎么也没想到,从来不出军营,连药馆都鲜少过来的小公主,如何被蛮夷人绑架到悬崖边,坠入深渊! 素月气愤难耐,死死盯着萧聿城,恨不得啖其肉吞其骨! 萧聿城闭了闭眼,“……是本王没有照顾好她。” “呵……”素月冷嗤,凉凉扫过这一群人,“亏小公主还惦记着你们这群狼心狗肺之人的性命!让我回京一趟,请求陛下调遣沧州兵马,守护虎跃关!结果,换来的却是你们对公主的轻视诋毁!” 素月话音落下,众人抬眸不解。 唯有姜浅吟一人,脸色煞白,差点站不住。 她嘴唇张了张,有些不敢看素月。 “此话怎样?” 萧聿城同样不解,但他在这时注意到了素月身后的男人。 那的确是沧州总兵手上的将领宋时御,去岁两军演练时,他在孙总兵身边见到过。 当时他还同人说,这是个不错的苗子。 宋时御注意到萧聿城的目光,往前迈了一步,沉声道:“沧州得陛下军令,赶在腊八前支援虎跃关,以防蛮夷突袭。七日前,孙帅令末将率兵前往,果不其然,正好与关中细作交接的蛮夷人对上!” 宋时御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虎跃关乃北疆军事要塞,哪怕是北疆孩童,也知晓其重要性。 倘若虎跃关失守,北疆免不了一阵鏖战。 哪怕是用兵出神的萧聿城,也不敢保证能赢。 可此刻,却要靠沧州的副将来告诉他,虎跃关有细作与蛮夷人对上! 萧聿城难以置信,怒目欲裂! 不单单是萧聿城,北疆军中其他人同样不信。 有亲卫胆大询问:“宋将军,你说的可是真的?” “倘若虎跃关真有细作与蛮夷人联系,如何我们一点风吹草动都不知晓!” “沧州派兵支援,难道不应该与我们王爷打声招呼吗?” “……” “还是说,宋副将假借圣意,实际上是孙总兵有其他想法呢?” 质疑声在姜浅吟一句话落下后,升到最高点。 顿时,气氛都冷凝起来。 打破僵局的是宋时御一声冷笑。 他凉凉扫了姜浅吟一眼,抬眸朝萧聿城看去。 “我奉军令前来,是否有其他念头王爷心中应该清楚。至于沧州传到北疆的消息,我也想问问王爷,几日前就差人递过来的军报,不知为何,王爷到如今连个信都没有回复!” 他说着,往前迈了一步。 拿出大昭军中传递消息后存留的证物。 昔年高祖为大昭征战,特地设定专门的传信方式,若是重要的军情必须存留部分,与传出去的军情相对上,以此溯源。 萧聿城看了对方递过来的信物,黑眸暗沉。 这的确是与北疆传递军情的信物,上面还记载着日期。 算上时间,早在七日之前就有消息传递到他手上。 可萧聿城并未收到。 第十三章 若说这三日萧聿城在清扫门户,没有把军务放在心上。 可七日前,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并未有沧州的消息传来…… 想到自己此前因为细作而中了药,再加之宋时御说虎跃关有奸细与蛮夷人勾结,萧聿城周身便散发出浓浓的戾气! 他从宋时御手里接过信物,掌心力道收紧,沉声问:“不知道宋将军,在虎跃关与蛮夷勾结的奸细是谁?” 宋时御弯了弯唇,“王爷可算是问到重点。” 周遭的将士们目光也落到他身上。 “不巧,与虎跃关勾结的奸细,王爷这里还有一位漏网之鱼。” 宋时御犀利的目光缓缓扫过,最后落在衣衫单薄的姜浅吟身上。 他拔剑而起,直指梨花雨落的女人。 冷厉的嗓音响彻军营:“在虎跃关与蛮夷勾结,欲里应外合屠杀周围十三村落的,便是姜家!” “如今姜家姜盛之、姜景同、姜景舒等十余人尽数俘网,承认罪行。不知这位残害我大昭公主、与蛮夷勾结的姜副将,何时认罪?!” 长剑挥过来的瞬间,所有人都没有防备。 冷硬的光线闪过姜浅吟,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此人要就地将她处斩。 那一缕碎发从她额前飘落后,她才颤着声音开口。 “宋将军,说我是奸细,可是要讲证据的。整个北疆都知晓,我与姜家关系并不好,几乎到了要与他们断绝关系的程度。他们叛国,与我何干?!” “其二,你说我残害婉宁公主,当日在王府,我可是与婉宁公主一起被绑的!我若真与蛮夷勾结,要残害公主,又何必让自己处于险境?” “其三,我乃未来的镇北王妃,王爷在一个月前就把婚期定下。我又何必搭上前程性命,放着荣华富贵的日子不过,去做一个乱臣贼子呢!” 宋时御闻声动都没动一下,只沉声道:“这些狡辩,还是等到审问时再说。但姜家叛国,是钉在铁板上的,单单就因为你姓这个姜字,便足以将你收押。” 他说着,扭头看向浑身散发戾气的萧聿城。 “王爷,不知末将所言可有理?” “阿城……你我相知相伴这么多年,你不信我么……” 姜浅吟察觉到萧聿城的目光,立刻扭头朝他看过去,露出可怜处处的表情。 可这一次,萧聿城并没有像往日那般维护她。 那冰冷的目光与他往日审判那些敌国细作没什么两样。 姜浅吟一颗心也慢慢沉下去。 她咬了咬牙,拿出最后的杀手锏,“阿城,我腹中还怀有您的孩子……它才刚一个月啊!你就任由此人欺辱我们母子吗?” 萧聿城眉心微动。 他头一次觉得姜浅吟这示弱的哭声心烦。 若是在往日,他定是不顾其他,坚定地站在姜浅吟身后。 可此刻,听到她提及腹中孩子,脑海里全然是当日自己选了她,放弃婉宁的场景。 不止如此…… 他脑海里还莫名浮现许多错乱的场景。 有婉宁躺在王府后宅,蜷缩在床榻上,浑身是血的模样…… 有她跪在祠堂里,猩红的血从她身下缓缓流出,最后她苍白着脸栽倒在地的模样…… 甚至有她挺着肚子,跪倒在雪地里,冻成冰雕朝门外呼救的模样! 当那张宛若冰雕的面庞清晰地出现在萧聿城脑海中时。 喉间的腥甜再控制不住。 他双眸猩红,忽地满是恨意地看向姜浅吟。 而后高大的身躯直直倒下,令众人惊呼! 第十四章 萧聿城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同样被细作下了药。 但梦中作为解药的人,并不是姜浅吟,而是婉宁。 娇嫩如花的姑娘在他身下隐忍啜泣,他却没有丝毫怜惜。 宛若夏日雷雨,随着暴风击打着团花锦绣。 将瘦弱的姑娘折磨得动弹不得。 次日他解了药性醒来,婉宁尚未睁眼。 但掀开营帐的姜浅吟看到这一切,像是无法接受打马离开,最后被蛮夷人追杀,坠入悬崖。 他亲眼看着姜浅吟跳了下去。 回到军营后,他假意要娶婉宁,实际上却是什么都没有查,便将姜浅吟的死、细作下的药,全都怪到婉宁身上。 他故意让人传出流言,坏了婉宁的名声。 说她不知羞耻,竟然不顾伦理爱上自己的皇叔。 说她不知廉耻,婚前就自荐枕席,爬上皇叔的床榻。 当婉宁查出身孕时,他故意拖长婚期,让她挺着大肚子出席婚礼,也坐实了那些流传。 他逼着今上下旨,剥去婉宁的公主称号。 他将婉宁囚禁在镇北王府,整整三年,他借着姜浅吟的死,折磨了她三年。 三年间,他害婉宁失去了三个孩子。 和他的孩子。 最后甚至冻死在王府之中。 大雪终于停歇那日,原本坠落悬崖的姜浅吟死而复生,和他紧紧地拥在一起。 可他的小公主,却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萧聿城从在梦中惊醒。 与他此前脑海里浮现的片面画面不同,这一次,他像是切切实实地经历过那一切。 那梦中人,便是他自己。 他害死了婉宁。 又一次。 萧聿城看着掌心攥了三天的碎布,心如刀绞。 他在这时候终于明白。 为什么这辈子婉宁看他的目光如此悲凉; 为什么在军营数日,婉宁总是对他避而不见; 为什么她会提笔写信,嘱咐素月带回京都,让今上下令,支援虎跃关…… 原来……她早就死过一次。 昏暗的营帐中,萧聿城痛哭流涕。 他悔恨不已。 也痛恨老天爷,怨恨它为什么不让自己早一点想起来。 倘若早一点……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萧聿城忽然起身拔剑,掀开营帐的帘子出去。 主帅的营帐外站着军医,看到萧聿城出来,立刻迎上去,询问关心他的身体。 可此刻的镇北王宛若煞神附体,拎着长剑将人推开,厉声冷喝:“去把姜浅吟带过来!” 白日里,因为萧聿城忽然晕倒。 姜浅吟也暂时被关押起来。 姜家举家叛国,但她到底是萧聿城钦定的王妃,哪怕素月手持尚方宝剑,也不能随意处置了她。 但当萧聿城见到她的一瞬,却立刻举起长剑,直直朝着女人刺过去! 他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讲。 这一剑,将姜浅吟嘴里的话尽数堵住。 她憋了一肚子示弱的话语,全都被这一剑刺得灰飞烟灭。 只剩那双泛红的双眸,带着不置信地看着萧聿城。 “阿城……为何……” 姜浅吟到底不死心,仍然揣着最后的希望,流着眼泪看着他。 “难道你也觉得,我是那通敌卖国之人?” 萧聿城冷嗤一声,“不是本王觉得,而是你本就是!” 第十五章 在那个梦里,萧聿城什么都看到了。 他看到把那烈药放入他杯中的,不是别人,正是姜浅吟。 同样,姜浅吟跌入山崖后,底下有蛮夷人设置了机关,将她救回去。 在他折磨婉宁的那三年里,她在蛮夷人的身下放纵,不知道玩了多少花样! 最后还是因为北疆百年未见的大雪,冻死了蛮夷许多牛羊,导致他们不得不南下虐杀百姓,抢夺食物。 姜浅吟虽然喜欢蛮夷人的强壮,却无法忍受没有荣华富贵的生活。 是以,在听闻他对婉宁做的那些事,以及对她恋恋不忘的心思之后,便又‘死而复生’,重新回到他身边。 除此之外,还有虎跃关。 与这辈子不同,上辈子因为姜家与蛮夷人勾结,导致虎跃关失守,周遭十三个村落,全都被蛮夷人屠杀干净! 思及此,萧聿城便恨不得拔剑杀了梦中的自己。 他竟然为了姜浅吟这种女人,硬生生压下姜家通敌卖国的罪证,还特地为她求来将门之后的殊荣! 他可真是眼盲心瞎! “给本王下了重药,偷了虎跃关传来的军情,收买镇北王府的侍卫……桩桩件件,本王哪一桩污蔑了你?!” 姜浅吟脸色一变,下意识道:“……你怎么知道?” 话音落下,她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 萧聿城听到此话,眼中恨意更甚。 他杀了红了眼,恨不得乱剑刺死这个女人! 又觉得就这样让她死了过于便宜了她。 他应该把她剥皮抽筋,碎了她浑身的骨头,才能消除他心头大恨!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举着剑指着她。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是你,你害死了婉宁!” 姜浅吟见大势已去,知晓自己难逃一死,也破罐子破摔起来。 “萧聿城,是我害死了她吗?明明是你,是你没有选她!把所有事都推到我头上,你算个男人吗?!” “你还敢说!”萧聿城又一剑刺进她腹中,言语癫狂,“若非你让人绑她,如何让她命丧黄泉?” “呵……我绑她?如果不是你不送她离开,你以为我会绑她?” 姜浅吟口吐鲜血,眼底满是不甘心。 “我原本都打算让我爹收手……我本想和你好好一起过日子的,我也没想要把她害死。” “是你,是你萧聿城!” “你分明爱上了她,却又胆怯不敢认。你怕所谓的世俗伦理,你害怕天下人辱骂你,不知廉耻地爱上了比自己小的公主。” “所以你把一切都怪到她头上。你爱她热烈,又恨她直白,你才是最恶心的那个人!” “闭嘴!”藏在心里最最深处的阴暗被姜浅吟直接说出口,萧聿城恨意中夹杂着恼怒,又一剑刺入。 “我闭嘴?我……偏不!” 姜浅吟知晓萧聿城的手段,她见过他那些让人求死不能、求生不得的手段。 是以,她现在是故意在激怒萧聿城,只想要个了断。 她癫狂大笑起来,带着浓烈的恨意看着萧聿城。 “我凭什么闭嘴?你嘴上说着爱我,不过是你不敢爱发赵婉宁!否则那日雪崩,你抱走我的时候又何故手抖?又何故在看到赵婉宁倒下的时候,就立刻把我扔下,转头去救她!?” “萧聿城,是你害死了她!” “本王让你闭嘴!” 萧聿城忍无可忍,最终一剑刺入姜浅吟的心口。 女人脸上总算露出一丝解脱,直直地倒下。 死前,她扯出一抹释然的笑容,向萧聿城张了张嘴。 没有声音,但萧聿城却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她说的是——他活该。 他活该……两世害死了自己的公主。 第十六章 关于萧聿城是如何知晓姜浅吟就是细作这件事,军营中其他人无从得知。 但其余人都知晓,萧聿城是对的。 包括王府揪出来的那几位侍卫,也的的确确是被姜浅吟收买,才让蛮夷人悄然入府,绑走了婉宁公主。 在萧聿城轰然倒地、姜浅吟被押走后,他们便全都招了。 素月是在次日来到萧聿城这里的。 看到一夜不见,白头全都花白的男人,素月有一瞬间愕然。 而后,心中又生出几分快意。 ——他活该。 她那样好的小公主,敢爱敢恨的小公主,凭什么在他手上遭受如此多挫折。 若是从前,她还不敢怨恨萧聿城。 毕竟从前小公主一颗心都扑在萧聿城身上,死了也得怪她自己。 可明明一个月前,她看着长大的姑娘和她说,她要离开北疆回京的。 她说把军营里的伤患安顿好,就等她来接她回家的。 小公主都选择放下了,可还是被他害死了! 要素月说,他白了头还不够。 凭什么他还好好活着,可那样好的公主、惦记着百姓性命、军营将士安危的公主却没了。 凭什么! 可素月到底没说什么。 一来是没有这个必要,二来是没这个资格。 她来找萧聿城,只是为了告辞。 她道:“婉宁公主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即日,我便带着公主的东西回京。往后,镇北王便在北疆,好好守着吧。” 婉宁被蛮夷人绑走,最后坠崖的消息已经传到京都。 帝王的消息也在今日传来。 得知婉宁离世,今上震怒且心碎。 这是他与发妻老来得来的小公主,在京都他是捧着含着,生怕小公主受到半点委屈。 却不想,竟惨死北疆。 他咽不下这口气。 但萧聿城到底是陪他征战疆场的兄弟,他也不可因这儿女情仇,把他的王位剥了。 他只能下旨,让镇北王此生不得入京。 否则,斩立决! 这还是得知婉宁离世消息传来的结果。 若是再等几天,知晓婉宁是因为姜浅吟才死的,只怕是…… 但这些,便不是素月去担心的。 她巴不得萧聿城再惨一些。 她甚至不希望萧聿城轻易死去。 最好是流放北疆最穷苦的地方,缺了胳膊断了腿,余生都日日夜夜受折磨。 如此,才算是真正的报应。 素月在心中想着,拿着婉宁早早就打包好的行李,打马离疆。 她没有接回她的小公主。 但她想,若是小公主还在,应该就是这样。 拎着她不多的衣物,与她翻身上马。 就此离开。 启程时,军营许多人来送她。 他们说了许多。 有说对不起婉宁的,因为姜浅吟的缘故,他们军营里的汉子看不起那娇滴滴的女人,觉得他们就是碍事。 加之婉宁从前未曾上过战场,只在军营里照顾伤患,所以从心底就对她存了偏见。 可如今再想想,难道婉宁救的人少了吗? 她在军中三年,可是没有尽心尽力? 可他们却在她死后,才挪开这些偏见。 才意识到,原来一个瘦弱的军医,在军营里是如此重要。 何况,又不是婉宁不愿意跟着他们入疆场的。 是萧聿城的命令。 再说了,她可是大昭的公主。 能来军营与他们一起吃苦,已经很了不起了。 可那样好的公主,还是不见了。 除了这些人,还有些是不曾骂过婉宁,真心来感谢婉宁的。 以及虎跃关一役,他们也是由衷感激。 北疆孩童都知晓虎跃关的重要性,他们军营里的如何不知晓呢? 正是知晓,才明白这封回京的信,有多重要。 但素月一个人也没有理会。 她恨这些人。 倘若不是送出那封信,她早就把小公主带回家了。 这些人的死活,与她何干? 她只是公主一人的暗卫,没有公主那些家国大义。 她自私自利。 她只想要公主好好活着。 若是早知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绝不会把小公主留在北疆。 但木已成舟,事成定局。 她无力改变什么。 往后,她大概会带着小公主送给她的玉雕,走遍大昭。 她还记得,小公主在及笄时许下的愿望。 一愿,大昭国泰民安,她能游遍大昭; 二愿,父皇母后康健,万岁千岁; 三愿,萧聿城喜欢她一点点吧。 …… 番外: 萧聿城没料到自己还有回京的机会。 自婉宁离世后,京都便传来消息,命他此生镇守北疆,不得离开一步。 他知晓,这已经是皇兄最大的宽恕。 他也已经做好,余生在悔恨里,孤独一生的准备。 他日日夜夜都在做噩梦。 梦到上辈子,婉宁的惨死。 还有在死后,又遭遇姜浅吟背叛的惨状。 他在梦里看到,那个自己不得善终的结局,痛快极了。 他只恨,怎么没有更惨些。 竟然让他轻易就死了。 可醒来后,怅然若失。 两辈子,他都失去了婉宁。 萧聿城不明白皇兄让他回京是何意。 只听闻,京都有位公主要成亲了。 他想,若是婉宁活着,按照素月离开前说的,她应该也嫁给了一个合适的人,有一场声势浩荡的婚礼。 而不是如上辈子那般,被万人唾骂。 被他毁尽名声。 被皇室除名。 萧聿城到底是回京了一趟。 他太想念婉宁了。 北疆这里,没有一点她的东西。 所有一切,都被素月带走。 曾经她写给自己的诗词,偷偷给自己画的画像,早被她一火炬之! 倘若早知道,当初他绝不会那样对婉宁说话。 绝不会让她……把什么都烧了。 他想回京,回到自己在京都的镇北王府。 那里有小公主长大的痕迹。 有他昔年给她做的秋千,有他给她买的各种衣裙,有她为他雕的玉雕…… 有好多好多他们的回忆。 他想回去看看。 萧聿城回京之后,才知晓要成亲的公主是谁。 是跌入悬崖被人所救的婉宁。 如今封号安宁公主。 她要嫁的驸马,是在山谷里把她从水里捞起来的采药猎人。 安宁公主坠崖后失去记忆,被人所救,对方清白照顾她多年,终于互通心意。 最后公主恢复记忆,带着驸马回到京都。 帝王大喜,大赦天下。 改公主封号,立公主府。 如今京都的茶楼戏文,全都在唱公主的戏文。 有公主在边疆治病救人、公主送信回京、公主与蛮夷斗智斗勇……这最最最最重要的一出戏,自然是公主与驸马。 “这驸马真是命好,听说在战场上杀过人,村里人都害怕,不敢把好姑娘许配给他,没想到竟然娶了公主。” “可不是,听说比公主大九岁呢,没料到竟然抱得美人归!” “可见啊,这是天赐的姻缘!大九岁又如何,这是在等着我们安宁公主呢!” 那年,公主与驸马的佳话传遍大昭。 那日,万人空巷,只为目睹公主婚事浩荡。 fvn66esf282689 不说谎的妻子 作者:止宁 文案: 一 联邦军方alpha大佬霍衍中意极了那个乖巧懂事、逆来顺受的漂亮小玩意儿。 无论霍衍如何不拿他当人,他也只是垂下雪白的颈子,温顺地跪在地上,为深夜归来的霍衍脱去鞋袜,并适时送上温热适口的醒酒汤。 多么趁手的小东西,霍衍想。 直到有一天,霍衍突然发现了自己拥有听见别人心声的能力。 刚回家,漂亮Omega迎了上来,温柔谦卑地如往常一般跪在地上为他脱去鞋袜,然而霍衍却是听到了他无比厌烦的一声 霍衍脸色铁青,强自忍耐,搂着他就寝,Omega虽一脸羞怯欢喜,可那厌恶至极的心声却愈发激烈地冲击着他的耳膜。 霍衍: 二 蹭亮的皮鞋挑起漂亮Omega的下巴,霍衍嘴角浮起讥诮:“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看似人畜无害的菟丝花柔顺地点点头,与那咬牙切齿的心声形成鲜明对比。 不可一世的霍衍笑了。 他猫捉老鼠般不急不慢地将这个野性难驯的漂亮东西玩弄于股掌之间,准备折磨至奄奄一息之际,再狠狠捏碎这个虚与委蛇的东西! 他可太迫不及待见到他绝望的模样了。 没成想,这菟丝花一扭头,狠狠撕下他一块血肉。 三 一部小丑竟是我自己的狗攻自传。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墨、霍衍 一句话简介:别再,别再骗我了。 立意:身在黑暗,心向光明。 第1章 一起命案 天际乌沉沉地压着黑云,偶有隆隆的雷声。很快,压抑了半日的阴沉终于爆发,大地顷刻间被一场宣泄式的大雨颠覆,看不清远处。 厨房里的鸡汤噗噜噗噜地冒着热气儿。 宋妈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忙将西厅的窗户关紧了来,暴雨带来的喧嚣顷刻间小了,她又快手快脚取了工具房的拖把,将淋湿了些许的地面拖了干净,这才蹭了把额际的汗。 “小墨?”宋妈唤了一声没听见人声,伸着脑袋看了眼餐厅,才发现温墨已经不在那儿了,她嘀咕着关了小火,四处寻人。 “哎,我说呢,原来你在这儿。”宋妈松了口气,发现温墨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看,上面是一则军方发布的寻找尸源的快讯。 “近日,西河发现一具性腺遭受严重破坏的疑似Omega尸体死者身高178厘米,年龄28至31岁” 屏幕中尸体的面目被打了马赛克,依旧瞧得出他可怖狰狞的死状。 宋妈是个胆小的beta,忙不迭撇开目光,嘴里嘀咕着:“外头这么乱,Omega就不该” 她看了眼温墨,将后面半句话给咽了下去这几年O权组织闹得厉害,宋妈可不好在这当头说些政治不正确的言论,然而心间依旧悄悄补充了:Omega就不该出门乱走。 温墨仿佛听见了,嘴角浮起一丝笑,云里雾里的瞧不清意味,他的眼睛兀自盯着那张混沌的脸,仿佛透过这片马赛克,可以看见一个遥不可及的深处似得,他漆黑的瞳仁里盛出几丝奇异的光芒。很快,屏幕暗了下来,温墨放下了遥控。 “宋妈。”他的声音轻轻的,有着病愈后的恍惚,“我睡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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