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平等的位置上,但是啊,在你们alpha眼里,我一个Omega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你平等,我没有任何资格!” “所以我拿什么东西相信你一句轻飘飘的保证!凭你的良心,还是凭着我好用的身体!” “可是啊。” ”如今连我的身体也是不合格的,我已经不‘干净’了,连作为你情人最基本的贞洁都达不到,我甚至永远也做不到!”温墨疯狂地流泪,“霍衍,如果你想要一个‘干净’的我,请在我七岁之前找到我,至少至少,我在这个烂透了的A权社会把贞操努力地维持到了七岁!” 他发狠抓了一旁的抽纸盒砸了过去,“你们这些该死的alpha!你还有什么脸要求我再生一个人质交给你!” 温墨疯了一般抓过任何够得到手的东西砸向霍衍,他的隐忍、他的蛰伏、他十几年的人生学会的心机全数没了,他被一个落在他肚子里的小生命彻底击溃了。 黑影袭来,他一下子被抱住了,紧紧的。 温墨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他没有挣扎,好像明白连挣扎的必要都没有了,他哭得歇斯底里,为他从来没有自由过的人生。 可为什么他要生在这样的人间啊。 他疯狂地流泪,哭到浑身都在颤抖。 霍衍不计较了,他完全不计较了,狂怒、暴虐已经充斥着他的心脏,让他躁得想杀人。 睥睨一切如他,却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了他无法解决的问题,也毁灭不了的问题。 雄鹰不屑与虫蚁为伍,羚羊永远是狮子的餐食,弱者注定被强者践踏,这是霍衍认可的世道。 他并无那么多的正义,可此刻他却对一个七岁孩子的遭遇恨到发狂。 自他知晓他与那姓孟的关系,霍衍不是没有意识到他可能有的遭遇,起初他不屑去问,到后来更是决口不提他已经不敢深究原因。 他的Omega真是最知道如何令他发狂。 七岁的Omega是什么样子,他知道的,档案的照片里,Omega瘦巴巴的,眼睛格外大,皮肤很白,细软的头发微微卷曲着,像个弱不禁风的漂亮瓷娃娃。 这一年,霍衍十六岁,在霍氏继承人的混战里刀口舔血,死地求生,因任务失败被囚在一个深海中的巨轮严刑拷打,每一天都不知是否还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说到底,即便回到过去,他并没有能力拯救他。 霍衍,这个靠着坚不可摧的意志、无双的智谋、凌厉的铁腕,一步步将一切践踏在脚下的极权男人,在那一瞬间,第一次感到了人生中的无力。 但此刻的霍衍却表现得极度的冷静,这让他那张冷峻的脸更显得酷厉,他抱孩子一般将Omega抱在怀里,将他哭得湿漉漉的一颗脑袋揉进了脖颈里。 他忘了,一开始,他不过想看着这个背叛他的Omega如何拼命又无用地挣扎在他的掌心中,他束缚他于金屋,恶质地换了药,切断了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不过想一点一点地拔去他尖利的爪牙,锉去那倔强又铿硬的外壳,碾碎那杂草一般顽劣的灵魂,直至彻底屈服在他的手中。 但后来,他已经昏聩、愚不可及地开始期待这个融了他们二人骨血的孩子。 他抱着他,一直等到他哭累了睡了过去,才将他放在床上,Omega的睡颜是那样的平和,平和到好像从来没有经历过任何人世间的痛苦,他真是漂亮,霍衍想,他越长越漂亮了,要不他怎么愈发沉迷了。 霍衍粗粝的手掌探入他的衣摆,轻抚着那细腻紧实的小腹,他垂下了头,轻轻地吻住了他的Omega。 等温墨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被揽在一个厚实温热的怀里,他迷迷糊糊动了动,小臂却是被控制住了。 耳边一个声音道:“别动。” 话音未落,手肘上传来微微的一丝痛意,温墨一颤,抬起了眼眸,他看见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正将一根细细的针头插进了他的皮肉。 稠红的血液慢慢地从他身体出来,流入了采血管。 温墨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很快,这些人又走了。 温墨挣脱了男人的怀抱,懒洋洋地翻了个身,阖上了双眼,像是又睡了过去一般。 霍衍站在床边看着他的背影,目色很是深沉,许久,他从裤兜里摸出了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啪嗒一下,他单手用拇指打开了它,暖黄的灯光下,一枚钻戒熠熠生辉。 霍衍冷漠地看着它,半晌,他骤然阖上了,又将盒子揣进了口袋。 他烦躁地搓了搓脸,走了出去。 刚带上了门,一个孩子站在面前。 “学校放假了,”同同说,“宋妈说哥哥在里面。” 霍衍疲累地揉了揉眉头,淡淡道,“他在睡觉,不要进去打扰他。” 同同懂事地点点头。 “霍叔叔,”同同又问,“哥哥他要生孩子了么?” 霍衍睁开了眼。 “刚才那些叔叔是医生吧,”同同指了指楼下,“我看见他们手上的60医用恒温箱了,书上说只有采集受孕者血清中的GCH才需要用这种恒温箱。” 同同很自豪的样子,他期待笑了笑,“霍叔叔,我是不是马上也要当大哥哥了?” 同同很兴奋,面上洋溢着天真的笑容。 霍衍盯着他半天,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吃饭吧。” 他往楼下走去。 第48章 枷锁 宋妈站直了来, 用力甩了甩手上的喷壶,挂在壶口的水珠飞溅在艳丽盛开的虞美人上,剔透地闪着光芒, 她的目光远远地落在那辆安保护卫着离去的小车上, 直到车辆消失在路口,她收回了目光, 长叹了口气,这才拎着喷壶回到了别墅后侧的杂物间。 刚推开门, 便被蹲在地上的人吓一跳, “同同,你在这里做什么?” 同同拿着一根棍子,在地上拨拉着一只不知哪里来的蚰蜒, “哥哥还没醒过来,我好无聊。” “那也不能在这里玩, ”宋妈放下了手上的东西,“臭烘烘的, 不难受么?” 杂物间里堆放着好几袋院子里园林需要的化肥,气味自然不好闻。 “宋妈, 你带我去玩吧,我快闷死了。” “哎唷, ”宋妈无奈道:“我有那么多活儿要做,哪里有功夫陪你。” “去书房吧,”宋妈宽慰道,“知道你要回来,小墨上回让人又买了一批新的书, 够你看一阵子的了。” “可我已经都看完了。” “真的假的?”宋妈显然不信。 同同百无聊赖丢掉了棍子, 他忽然想到什么一般, 眼睛一亮,“宋妈,我来帮你忙吧,这些是用来给咱们花园用的吧。” 他指着墙角里的那几袋化肥。 宋妈摇头笑道,“这可不是好玩的,又臭又脏,我还嫌弃呢,这东西园丁明天来要用,你可别添乱。” “不会,我课外也学过园艺的,刚好试试看。”同同难得的几分执拗,兴冲冲地去寻了个铁铲来。 宋妈看着他这架势便无奈,知道这个年纪的小男孩都爱玩闹,她也有一个同龄的外孙,与他一比,同同还算是乖巧的,只捏了捏他的脸,“行吧,只能拿一小袋试试,可不敢乱来,等会儿进屋了一定记得洗手啊。” “好!”同同利索应了,立刻扛着小铁铲便冲出了门。 宋妈摇头笑叹,便不再管他,又去厨房忙活去了。 温墨醒来的时候,看见了床边趴着的同同,梦境之墟犹有余音,这让温墨恍惚极了,许久,他笑了笑, “怎么都不出声的啊。” 同同双臂交叠,下巴靠在上面,圆乎乎的眼睛忽闪忽闪。 “霍叔叔说不能打扰你睡觉。”同同歪着头,“小墨哥哥,你梦见你妈妈了么,我听见你喊妈妈了。” 温墨喉头一哽,摸了摸同同的脑袋,道,“是啊。” 同同当然不会知道,他所有关于母亲意向全数来自于他的妈妈,梦中故人的怀抱依旧是那样的温暖,他躲在里面如同幼兽一般舔舐伤口,委屈又安心。 可梦境啊,总是那么短暂,又那么虚妄。 “我昨晚也梦见妈妈了,”同同说,“妈妈说,我得保护小墨哥哥。” 温墨鼻子猛然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就是那样奇怪,明明毫无血缘,可偏偏就会在短短的时间内迅速建立起某种充分亲密、信赖的羁绊。 好比他的莉莉姐。 如今也一样,这种源于他母亲的联结,使得他几乎可以认定,这个小孩是他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温墨的心思是那样细腻、敏感,他知道,同同并不是个一无所知的单纯小孩,虽然他一直保持着这副样子。 莫莉十几岁便在欢场讨生,后在孟进的帮扶下,才渐渐隐身幕后,不再卖身,成为“软乡”的主联络人之一,负责物色拉拢一些组织成员。再后来,她跟李响有了同同,组织也愈发庞大,她便一边带同同,一边为他们的事业奔波。 同同便一直在这种颠沛流离中长大。 所以,他又怎会一直天真呢,可温墨从来没有过半分的抵触,或许他明白,这是莉莉姐的孩子,他身上流淌的血液令他安心。 同同静静地埋在他怀里,忽然问道,“哥哥,你现在开心么?” 温墨轻声道,“开心。” 同同没有说什么,只将脑袋在他的颈窝蹭了蹭,说,“那就好。” 霍衍到了晚上十点才回来,他找了一圈,在书房里找到了温墨,他正捧着一本书,蜷缩在懒人沙发上,安静的像一只瞌睡的猫。 霍衍看了片刻,走了过去,在沙发前半蹲下来,他握住了温墨的一只手,置在手心中揉捏着,“去睡吧,迟了。” 霍衍拿走了他的书,放在一边,抱起了他步出书房,一路上,温墨没有说话,很顺从的样子。 霍衍带他上了床,他依旧如以往那般将他揽进怀里,黑暗中,他突然道:“我们孩子已经40天了,生得很健康。” 夜色的掩映下,温墨几乎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霍衍的嗓音低沉,“温墨,不要做傻事,好好生下来,我们需要这个孩子。” 无人回他,温墨像是睡过去了一样。 很久以后,温墨的身体慢慢舒展开来,他确实是睡过去了,但霍衍自始至终都睁着眼睛,他垂眸看了眼怀里的Omega,放下了他,而后轻声出了房间。 他来到走廊尽头的阳台上,摸出了一根烟点了,他深深吸了一口,久违的烟草气息沁入肺里,带来了一种粗狂的、原始的刺激,他吐着烟拨通了一个电话。 “如何?” 他听着电话那头的报告,沉默了很久,低声道,“好,知道了。” 他放下了手机,抬起了头望向天空,深夜的天穹呈现出一种吞没一切的暗沉,霍衍又吸了口烟,微微眯起了眼睛。 今天是同同回学校的日子,宋妈一大早便给他收拾好了书包,偷偷给塞了一些他爱吃的零食。 温墨坐在餐桌前给同同剥鸡蛋,他在同同面前表现得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毫无半分前些日的失态、歇斯底里,一切如以往那般风和日丽。 霍衍一身笔挺修身的军装,他坐在对面,面色平静,一边看报一边喝咖啡。 没有人怀疑这是一副温馨的画面。 霍衍终于用好了餐,他放下了杯子,依旧如平日里一般走到温墨身后,扶着他的肩膀,俯身在他的发顶落下一个吻,“我出发了。” 他站直了来,朝门口大步走了过去。 正套上皮鞋,他忽而回过头来。同同盯着他看的目光猝不及防对上了。 霍衍道,“我送你去学校吧,顺路。” 同同抿着唇,“不用了霍叔叔您那么忙。” 霍衍看了眼手表,像是等不耐烦一般,“行了,走吧。” 温墨不安地放下了筷子。 同同静默了片刻,他笑了起来,“好吧,那谢谢霍叔叔了。” 他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立刻拎起书包朝霍衍走去,刚走几步,想到什么似得,又回过身来,一下子抱住了温墨,“小墨哥哥,我们下个月见。” 温墨愈发不安。 同同跟着霍衍出了门。 霍衍搭着同同的肩膀往车库走去,他面无表情,像一个严肃的长辈,晨起的天气很凉爽,但是同同额头上开始冒起了汗,他咽着口水,越靠近车库,他面色越发苍白,极力控制着发颤的双腿。 可霍衍像是没看见他的异常似得,依旧揽着他往前走。 “同同!” 身后一声呼唤,温墨推开大门,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同同的神经已经绷在了极点,他尖叫一声:“不要过来!” 他迅速伸手进口袋,但显然已经迟了,身边男人的动作比他更快,他一把控住了他的手,从他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黑色的方块状的东西。 “不要瞧不起大人。”霍衍淡淡道,他一把推开了他,很快,几个安保迅速围合了起来,将同同控在一旁。 “放开他!”温墨扑身上前拉扯着那些安保,但他根本没有办法撼动分毫,只能扭头发狠地看向了霍衍,咬牙道,“你让他们放开!” 霍衍没有听见一般,捏着那黑色方块在指尖把玩着,他冷笑一声,“倒是很聪明,懂得拆风扇,弄了这么个短时定时器。” 他目中阴鸷,骤然按了下去,而后快步走向温墨,单手将他的脑袋按向自己的胸膛。 轰 一声剧烈的爆炸声,震得地皮都在颤动,车库门前腾起了巨大的一股黑烟,碎屑飞溅得四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激性的气味。 更多的安保从四面八方翻进了院子,将霍衍团团包围了起来。 温墨看着整张脸发白的同同,仿佛已经明白了什么,他的心一下子坠入了冰窟窿,手脚冰凉,“霍衍” 他全然没有半分尖利,只脆弱地抓着霍衍的衣服,颤着声,“霍衍,求你” 霍衍的眸色很冷,他看了一眼同同,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牵起了温墨的手,回了别墅。 宋妈一脸苍白站在窗前,她被吓坏了,她甚至忘了作为佣人的礼节,只哆嗦着看着二人上了楼。 一路上,温墨语无伦次地试图跟霍衍解释些什么,但霍衍一概沉默,只是将他带进了书房,他被放在了那张懒人沙发上。 霍衍站在他面前,高高在上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温墨几乎失力,他仰头看着他,像是低到尘埃里的虫蚁,“霍衍” 霍衍终于有了动静,他摸出了军裤中的丝绒盒子,屈膝半跪了下来,朝着温墨打开了来。 那是一枚钻戒,塞拉里昂之心,现存于世的唯一一颗粉蓝双色钻,稀世之珍,无可估价,它尽情地在清晨的阳光下展现自己无上的高贵,璀璨生辉,绚丽夺目。 温墨无力地看着它,抿了抿唇,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他擦去了,但眼泪仍自绵延不绝,像断了线的珍珠,温墨吸了吸鼻子,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出来。 他对着霍衍轻声道,“我愿意。” 他流着泪,却是笑得极鲜妍,他朝霍衍伸出了左手,晨阳印着他半张雪白的脸,晕染了一层朦胧的光晕,美如神话中的阿芙罗狄蒂。 “我愿意的,霍衍。” 那枚钻戒从丝绒盒子里取了出来,套上了他的无名指,在那一瞬间,温墨几不可见地一抖,但alpha已经毫不犹豫将戒指推到了指根。 温墨闭上了眼睛,他知道,此生他不可能自由了。 第49章 同同 无论任何年代, 权贵婚姻的本质更多在于利益合资、稳固阶层,从这个角度来说,霍氏家族已不再需要通过一段婚姻来巩固它的地位, 更何况以如今的极权。 霍衍当然从未想过他的人生中会有一段不必要的婚姻, 但事实是,他主动选择了。 “我说过, 我会给你保证。”霍衍揽他进怀里,侧脸吻着他刚刚求婚成功的未婚妻。 他当然明白自己的这句话有多么的卑劣与恶毒。 但显然霍衍永远是不择手段的人。 对他而言, 手段只有有用与没用, 并无高下之区别,这种以结果为导向的价值观自然与他令人闻风丧胆的铁腕不无相关端着一张圣人的面具谋取大事委实再可笑不过。 今日的重点是,他必须要让温墨答应他的求婚, 这是半点都出不得闪失的大事,他高度戒备, 谨小慎微,步步为营, 便是为了此事的万无一失,但霍衍从没有意识到, 对于位高权重、目下无人的他而言,他于此事上的所为, 实质不过是胆怯,这是一种他几乎没有存在过的、被他特意忽略的东西。 他当然毫无意外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他成功了,阳光下,他扣住对方的后脑勺, 吻住了他美丽的妻子。 温墨的泪水从下巴滴落, 洇湿了地毯, 扑起了些许尘粒,他搂着霍衍的脖子,极其温顺地回应着他。 他们在履行着求婚成功的正常流程,久久亲吻,唇齿相依,像是彼此深爱一般。 很久以后,黏连的唇终于分离,霍衍扣着他的脖子,抵着他的额头,鼻息相融,他忍不住拿指腹摩挲着他的雪肉。 温墨已不再流泪,他的双颊留着两道风干的浅浅泪痕,眸色安宁,平静得像镜湖。 “霍衍,答应我三件事。” 也不等霍衍回答,温墨已经开口了,“这个孩子,不要让他卷入霍氏的继承争斗中,让他像正常的孩子一般长大就好。” 这个条件完全算不上条件,霍衍早已预料他的Omega断是不肯让他们的孩子参与夺权厮杀的,他早便做好了给他规则外的准备。 所以,他干脆利落回答,“好。” “第二件事,那个天堂孤儿院,”温墨抬眼看他,“它被军方查封了,你帮我弄个资质拿回来。” 霍衍盯着他的眼睛,半晌,又答应了:“好。” 温墨柔柔地笑了,“第三件事” “无论你要对张谦做什么,留他一条命。”温墨的声音平和温软,“我知道我这么要求必然会让他的境遇更为糟糕,多加解释也只会火上加油,但是霍衍” 温墨的眼神很温柔,他抚着他的脸,“你是我丈夫,你应该要承担起我的愧疚感。” 霍衍喉结动了动,心里想,他的Omega当真是最懂得拿捏他的人了。 霍衍薄唇微抿,答非所问一般,“婚礼定在十二月。” 温墨说了个好以后,便不再说话了,他柔软的唇贴了贴霍衍的额头,抱住了他,埋进了他的颈侧。 厚重的大门推开了来,在两个警卫的引导下,同同被带到一间充满冷系色调的房间。 门又被带上了。 同同站在正中,他含着泪,看着背着光坐在皮椅上那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像一个被吓坏了的孩子,面上尽是一片惶恐不安。 霍衍丢下了手上的文件,冷笑一声,“霍同,懂得利用化肥提纯硝酸铵的小孩,不该这幅胆子。” “我叫李同!”听得霍同二字,同同仍是流泪,面上却是带上了愤恨,“你杀了我爸爸,抓走小墨哥哥,你该死!” “哦?杀了你爸爸?”霍衍挑眉道,“谁告诉你的。” 同同死死盯着霍衍不说话。 霍衍唇角一扯,讥道,“孟进吧?” 他拉开了抽屉,取出了里面一个袖珍的黑色通讯器,绕在指尖把玩了片刻,“这东西也是他给你的吧?” 他将通讯器丢在桌面上,站了起来,踱步到同同面前,“所以,通过他的远程指导,你制造了这些炸?药,要报你的杀父之仇、夺兄之恨,对么?” 同同偏过脸,从他愈发愤慨的神色中明显看得出来,霍衍的推测并不是空穴来风。 霍衍低低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孩,你太高估自己了。” 同同骨节拽得发白。 霍衍摸出了一根烟,点了,他深吸了一口,“你拙劣的煽动伎俩骗不过孟进,更骗不了我。” “不可否认,你确实聪明,但到底年纪太小了,小到以为凭着你的能力可以挑拨两个成年人的互斗。”霍衍已经收了笑,“就算真是他指使你来的,我也不见得必须除了他。” “我说过,不要小瞧了大人。” “至少目前,你的杀父之仇,我没有帮你报复的必要。” 在那些近似讥讽的话语中,同同克制不住发起抖来。 他忽然想到了那个午后的刺目血红,巨响之下,父亲的胸口喷射出大量血液,溅满了整面白墙。同同躲在暗处胴大了眼睛,死死地捂住了嘴巴,他知道,高速旋转的子弹已经绞碎了父亲的心脏。 他的父亲被谋杀了,但他必须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世界上的坏人会那么多,同同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父亲会被同伴杀害、为什么母亲出了个门后便永远不再回来,为什么他的小墨哥哥要为了他被这个该死的alpha痛苦地束缚着。 世界上充满了太多他永远无法了解的事情,父亲说他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小孩,同同已经试图用他的聪明去理解这一切,但注定永远都不明白。 按他的计划,这个alpha会被炸死,而后会有人在他的住处找寻到一些他跟孟进联系的罪证,他会被认为是主谋孟进的棋子,无论他的下场如何,但军方注定不会放过孟进,混乱中,他的小墨哥哥终归自由。 但是啊,alpha说的对,他只是个八岁的孩子。 那天,他走向车库的时候,他很害怕,害怕极了,他知道被炸死的滋味必然痛不欲生,但他的脚步从无退缩,他已经有了必死的觉悟,可纵然如此,他的计划依然没有达成任何一项预想中的结果,alpha没有死,他报复不了孟进,哥哥更被他累得坠入无限深渊。 巨大的黑暗笼罩了同同,这是一种比死亡还要绝望的东西。 同同单薄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了地上,他彻底知道了自己的失败与无能。 他跪在地上,死死地咬住了唇,任随眼泪疯狂地流,拼命不发出任何的声音,这是他留给自己的最后尊严。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锃亮的皮鞋停在了他面上。 “放心,你死不了,”头上传来alpha淡淡的声音,“我会给你两个选择。” 同同像是做出最后的决定一般,猛然擦了泪,咬咬牙抬头打断了他,“等等。” 他吸了吸鼻子,平静道,“我的体内被孟进置入了某种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你得找人先取出来。” 李响被枪杀后,同同受惊发了一场烧,他被孟进带进了医院,名为看病,其实是给他动了一场小手术。 但孟进并不知道,他根本没有彻底吸入麻醉剂,他迷迷糊糊地忍着剧痛,知道有人把什么东西埋入了他的头皮,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明白,他只是个介质,孟进想通过他对alpha做点什么,所以他并没有想办法取出来。 霍衍微微抿起了唇,瞳仁骤然变得冰冷,他抬手按下了座机的通话器,“马上进来几个人。” 一个小时后,几位技术专家在同同的头皮中取出了一块类似于硅质的晶片,经过检验,这是尚未投用还在实验室研究开发的一种兼具监听与定位的缩微仪器,发出的波段并不会被常规的手段拦截。 霍衍捏着那枚小小的晶片,桀桀笑了起来,声音低沉又阴寒。 “孟进,你好啊。”他在隔空对话。 说完这句,他将晶片放在烟头上,眯着眼睛看着它渐渐发黄卷曲,最终熔在一片黑烟中。他将之连同烟头一起掐灭在烟灰缸中,成为一团再也活不起来的灰。 “好了。”霍衍看着脑袋上缠了绷带的同同,像是已经不再关心刚才的插曲一般,他靠在椅背上。 “所以,对于这两个选择,你考虑得如何?” 同同再一次回到了那座别墅。 对于他完好无损的回来,温墨没有分毫的意外,他像是等待良久了似得,如同以往每一次归家一般对他温柔地笑。 同同一下子扑进了温墨怀里,泪水如滚珠一般涌了出来,他第一次肆意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哥哥”同同泪如雨下, 温墨抱住了他,他不再说任何话,只是摸着他的脑袋,尽情地让他宣泄一个正常孩子的委屈与愤恨。 同同哭得声音都哑了,许久,他终于慢慢地停了下来,一抽一抽地在温墨怀里打着泪嗝。 温墨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发顶,他的目光很哀怜,又透着几分坚定,他温声道, “同同啊” “我们先好好长大。” 第50章 霍寰 同同请了病假, 在别墅里待了一周。 这段期间霍衍依旧每日回来,他对同同如往日那般淡淡的不远不近,仿佛二人之间并不存在什么龃龉、承诺, 车库也从未被人埋过炸?药一般, 同同亦如是,他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 仍喜欢和温墨一起待在书房里面看书,霍衍从基地回来, 偶尔也用书房的电脑处理一些简单的事务, 三人的相处日常而琐碎。 一周后,同同再次被送进了学校,经过了三个月的新生适应期, 学校不再给予每个月两天的假期,同同与他的同学们被一视同仁关在学校里面, 接受高强度的军事化管理教学,一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被放出来三天。 那天霍衍与温墨如同父母一般亲自送同同去学校的, 一路上温墨没有说别的什么话,只是嘱咐他要注意休息, 保护好身体,看着同同那瘦小的身影消失在学校的大门, 温墨叹息着,一股怅然之情油然而生。 霍衍站在身后看他,半晌,他走了上去,将他揽进怀里, 带他回了别墅。 他没有跟温墨说, 那天他给了这个孩子两个选择, 其一,给他另安排一个新的身份,他可以继续一个很正常的人生,但从此必须消失在他们的生活中,一辈子不复相见。 其二,继续当霍同,辅佐温墨的孩子。 他答应过温墨,不会让他们的孩子参与霍氏夺权的血腥厮杀,但这个世道并不存在什么良地,无论这孩子是否参与夺权,他必须给他扶植一个好帮手。 这个八岁的孩子太过聪明,小小的年纪已让他颇有忌惮之心,但好在他与他的Omega一样,永远有一个重大的弱点太过重情,至少,一个八岁的孩子在极度害怕之下,为了拯救兄长仍能够抖着腿一步一步踏向那个埋有炸药的车库,真是少有的好苗子。 于是,他通过了霍衍的测试。 当然,霍衍永远无法理解他们的这种感情,在他的世界里,流着相同血液的兄弟、甚至亲父子都可以拿起武器相互攻讦厮杀,更何况旁人。 但霍衍极为懂得利用一切人性的弱点,他利用它永远地留住了温墨,也束缚住了这个八岁的孩子。 所以霍衍在同同面前毫不掩饰他对温墨的掠夺之心,他得让他明白温墨为了拯救他付出的一切,巨大的愧疚感会压垮这个八岁的孩子,从而困住了他的一生,虽然霍衍的第一个孩子还未出生,但他已经为他寻到了一个最好的帮手。 是的,他破天荒地像个慈父一般已经开始安排起了他们孩子的人生,如若这个孩子有能力有魄力,霍衍当然愿意亲自调?教他,并为他培育一个绝佳的帮手,他不必参与血腥的厮杀便可直达至高位,但若他只是个庸才,那么,他也必须要在他身边安放一个可靠的棋子,护他一生周全。 这个计划当然违背了霍氏的规则,但霍衍从来没有什么不能打破规则的认知,他本身就是创造规则的人。 当然,目前的这些都只是初步的计划,人心毕竟善变,霍衍自会根据实际情况动态修正手段,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他的Omega与他的这个孩子将在他的羽翼下一世无忧。 接下来的事情还有很多,但最为重要的自然是他与Omega的婚礼,一个仪式虽不是必须,但可以表达很多东西,重要的是,他得向全世界宣布,这个Omega将永远是他霍衍的人。 这段时间,霍衍的心情出奇的好,他精力旺盛、干劲十足,甚至在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挤了时间出来,陪同温墨的每一次产检,他像极了一个普通的丈夫,他学着适应这种陌生又新鲜的相处模式。 待孩子三个月以后,他们的婚礼也将到来了。 但在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一件不为人知的大事,这件大事被军方迅速压了下来,没有透出半点风声,因为事件涉及到了霍氏极为重要的两个人霍老爷子和霍氏家主的未婚妻。 温墨在一次难得的没有霍衍陪同的产检中遇伏,在医院的VIP车库里,数名伪装成保安的杀手围合伏击,温墨第一时间发觉到异常,他踹开车门,滚到了隔壁一辆悍马的底座,密集的枪声骤然响起,防弹玻璃已被特制的子弹打成了筛子,随行人员们的反应当然也很快,但耐不住对方人多,只能迅速通知外援,一边拼命反击。 当霍衍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时候,枪战已经停歇,车库里歪七倒八地躺着八?九个人,大部分人都没有了生命迹象,血腥味充满了整个密闭的空间,令人不适。脸色铁青的霍衍在一处角落里找到了温墨,他手上握着一把枪,满脸的冷汗,虚弱地靠在墙上,拖了一地的血,但他的神色很镇定。 “霍衍,”他苍白的嘴唇翕动着,冷静道,“我的大腿中弹了。” 霍衍立刻扯下了领带,给他的伤处做了个简单的止血包扎,又马上脱下外套,将他包了,面无表情抱起了他,快速往医院去。 温墨被送进了特需手术室,伤口其实并不难处理,但考虑到他还在孕期,不能用常规的麻醉剂,医生们用了极为麻烦的技术,花了一个小时为他止疼并处理枪伤,很快,温墨被推出了手术室。 手术室外,来回踱步的霍衍掐灭了烟,亲自接过转运床,将温墨送进了高安保级别的病房。 温墨的嘴唇依然很苍白,但已经彻底恢复了平静,他半躺在病床上,朝着不发一言的霍衍道,“你去处理吧,我这边没事了。” 霍衍的薄唇紧紧抿着,他扣住了他的脖颈,俯身贴了贴他的唇,他终于开口了,“这是唯一一次,我保证。” 温墨嗯了一声,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脸,“你去吧。” 霍衍瞳仁幽深,当即拿起了外套,头也不回地出了去。 当霍衍出现在霍氏老宅的时候,霍老爷子一点儿也不意外,他刚刚练完太极,尚穿着一身灰质的绸缎薄衫,背对着他站在霍氏祠堂前。 肃穆的高台上,长明灯永恒不熄,如同霍氏的江山,数百年间屹立于世间,永无湮灭之日。 霍老爷子端详着长明灯后那副壮阔的泼墨河山图许久,而后才旋身看向了站在堂中的那个高大男人。 “你比我想象的来得快。” 霍衍言简意赅,“既是我未婚妻没事,我也不会要你的命,但你得挪个地方,去洪山岛。” 洪山岛,军方目前关押□□的一个监?禁级别最高的海岛监狱,号称为没有一只苍蝇飞得出去的地狱,无人可以活着从那里逃脱,对权贵而言,那是一个比死还要痛苦的地方。 霍老爷子听罢笑了一声,“真是个好孙儿。” 霍衍淡淡回道,“从我参与夺权的第一天开始,你便跟我说过,唯有站在至高处,才会让人不敢忤逆。” “如今,我已成了这霍氏家主,”霍衍淡漠的瞳仁盯着他,“自然不会允许让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怒我。” “这Omega一日不死!你便他妈永远昏着脑袋!”老爷子齿根发紧,怨毒地看着他。 这是霍老最不能忍的事情,百年霍氏的兴盛靠得是什么,他宁愿豁出这条老命得罪他,也不愿看着掌控霍氏命运的新任家主被一只卑贱的Omega牵着鼻子走! 霍老想起了第一次看见那个Omega,是一个雨天,他低眉顺眼地跟在高大的alpha身后,小心地半蹲着用帕子帮他擦拭着裤脚上沾着的些许泥点,alpha嫌他多事,呵斥了几句,但那Omega没有分毫畏色,反而愈发柔和,笑着与他说些什么,alpha便哼声站在原地任由他收拾。 当时的霍老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只暗道好一个伶俐的漂亮东西,哪里想到,竟是这般祸害! “老子将霍氏交给你,是为了让你壮大,不是让你为个Omega发疯!”老爷子牙根咯咯作响。 霍衍放声大笑,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他讥道,“老爷子,不说当年我是凭什么得到的这个位置,便是如今霍氏的光景” 他眯着眼,有着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孤傲,“是你们前几任废物能达到的么?” 霍老眼前一黑,连连后跌了几步,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另外,”霍衍声音的没有一丝的温度,“我霍衍的存在从来不是为了维护什么狗屁霍氏江山,自始至终,我只效忠我自己,霍氏,呵” 他唇角一勾,面露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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