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 高兆容兀自烦闷。 缨徽胡乱抹了几下脸,将泪挟干净。 哽咽道:“求娘子继续画。” 高兆容只得再仔细瞧瞧她的眉眼。 闷声问:“要我画你哭的模样吗?” 缨徽摇头。 “那还不笑一笑。” 依旧硬邦邦的。 缨徽只得勉强勾了勾唇。 高兆容画工臻于化境。 寥寥数笔勾出轮廓,细致填色。 约莫半个时辰,整张画落成。 缨徽珍重地捧起来。 放在窗台前晾干。 生怕旁人抢走似的。 缨徽就站在窗台前,紧紧盯着那画。 高兆容不期这小妖精竟是个傻的。 百般整治人的手段使不出来,心里堵得慌。 没好气道:“我给姑娘再画一张单独的吧。” 她想,这一幅定要细细勾勒。 拖个十天半月,幽州城内差不多就该尘埃落定了。 谁知缨徽摇了摇头:“今日劳烦娘子了,明日再画吧。谢谢娘子妙笔,画得很像,心意奉上,敬请笑纳。” 话音将落。 白蕊从抽屉里取出一小包银锞子,奉给高兆容。 高兆容腹诽还不是拿李崇润那浑小子的钱。 赌气似的收进袖中,抬腿要走。 缨徽似是不经意地吩咐:“城中乱,让白蕊送娘子回去吧。” “不用。” 高兆容随口推拒。 缨徽转过身看她。 郑重道:“不,还是要送一送,不然显得我不识礼数。” 这会子倒是拿出侯女的腔调了。 高兆容懒得废话。 转身离去。 白蕊紧紧跟上。 高娘子做为丹青圣手。 在城中算是有些名望。 平素出行少不得双乘马车,三两小厮跟着。 白蕊跟在马车后。 一路四下张望。 将高兆容送回宅邸。 只略略客套几句,忙不迭往回赶。 到如今。 高兆容才品出些味儿来。 她不动声色,暗中派人跟着。 不出一个时辰,跟踪的人回来。 说那小侍女在城中绕来绕去。 进了一家药铺。 借口家中主人少眠,封了些安神药回去。 高兆容面露鄙夷。 李崇润那小子当初还与她嘴硬:“不过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我玩玩罢了。” 谁知到头来他才是被玩的那一个。 高兆容不欲点破。 捂不热的女人,趁早丢了才好。 更何况这般倾国色。 天生就是个祸水。 往后几日。 高兆容依约去庄子给缨徽做画。 白蕊仍旧送她。 回来时总要买些安神药。 幽州城中风云渐起。 据说定州事变后,幸存的谢家军逃入幽州。 檀侯派人搜捕。 更向幽州都督李崇清下了死令。 务要将逃出来的谢世渊活捉送到檀州。 谢今身为定州刺史,平素与檀侯积怨颇深。 如今他倒台。 同为西京派来的将领、王鸳宁的兄长处境就变得十分尴尬。 所以才千方百计想与幽州联姻。 高兆容与缨徽相处了几日,发现她并没什么坏心思。 只是脾气乖张了些。 要不就沉默出神,要不就莫名其妙发脾气。 两人时常因为画作上襦裙和花朵的颜色而争吵。 高兆容存心报复,在有一日说起定州时。 故意吓唬缨徽:“那定州刺史一家可惨了。檀侯心狠手辣,将谢今枭首城门,亲手勒死谢夫人,摔死了他们的两个小孙儿,那谢家少夫人和已经出嫁的小姐怕受辱,各自投缳。谢家也就跑出来个谢世渊,领着几百残军跑来幽州。说是离开定州时谢世渊指天发誓,定要取檀侯首级报仇。” 缨徽紧紧握住茶瓯。 用力过甚,整个人都在颤抖。 红珠惊呼:“姑娘,烫。” 才如梦初醒。 她木然低头看去。 掌心果然被烫得通红。 竟没觉出疼来。 她有些恍惚。 总觉得有些虚幻。 阿耶阿娘他们怎么会死呢? 明明时常入她梦中。 那么温馨甜美的梦。 怎会是这等惨烈结局? 她目光呆滞,脸色惨白。 像失了魂。 红珠吓坏了。 慌忙遣人出去叫郎中。 高兆容也没料到她平素张牙舞爪的,竟这么不经吓。 一时也有些过意不去。 正要安慰,谁知缨徽晕了过去。 梦魇中是沉酽幽凉的夜。 缨徽依稀能看见兄长在前面走。 他穿着缟衣。 头发披散脱地。 孤魂野鬼似的踉跄前行。 落拓支离的背影。 她紧跟着他,想要唤“阿兄”。 可唇舌像被粘黏住,怎么也张不开。 蓦地。 阿兄停住了脚步。 他没有回头,只道:“葡萄,回去吧。” 定州短暂的光阴。 兄长说那花楼里给取的花名不好听。 要叫她葡萄。 他还说。 她的眼睛圆溜溜的,就像葡萄。 她走丢时太小,记不得自己的本名。 那时只觉得她就是葡萄,葡萄就是她。 多么好听的名字啊。 缨徽不肯离去,执拗地追寻兄长。 却听另一边亦有人唤她: “徽徽,徽徽……” 不,她不是韦缨徽。 她要做葡萄,一辈子都是葡萄。 为什么不要她? 为什么? 缨徽自梦魇惊醒。 眼前烛光倒影,潋滟又破碎。 李崇润慌忙握住她的腕,覆手试她的额头。 轻舒了口气:“终于退热了。” 他端起汤药,送到缨徽唇边。 温声哄劝:“不苦,喝下去就好了。” 缨徽的牙齿磕在碗沿上,冰冰凉的酸涩。 她猛地发了狠。 端起瓷碗,咕咚咕咚将汤药灌下去。 李崇润抢夺不及。 见她疯魔一般,整颗心又悬起来。 抱住她,追问:“徽徽,可有哪里不适?” 缨徽一双眼珠乌黑。 迟缓转动了两下,愣愣看他。 李崇润吻她的唇,宽慰:“不要害怕,定州离这里很远,那些人也跟你没什么关系。高娘子说话不好听,我再不让她来了。我一直陪着你,我会保护你的。” 缨徽哑声问:“你这几日去哪儿了?” 李崇润忙解释:“大哥派我捉拿乱党,刚把人捉住,要严加审讯。” “捉住了!” 缨徽心中大恸,声音都发颤。 李崇润不疑有他。 只当她受了惊吓。 悉心安慰:“一些不相干的人罢了。” 缨徽抚上他的衣襟,细长的手指忍不住颤抖。 李崇润握住她,拖拽她入怀。 安抚:“你要信我,我说过,我定会出人头地、大权在握的,我会保护你,我能保护你。” 久久缄默。 李崇润没由来心慌:“你总是怕,怕黑怕孤独,怕兄长强纳你,连千里之外的定州死人你都要怕,你就这么不信我吗?不信我能护住你?” 缨徽僵卧在他怀中,目光空洞。 对呀,怕什么呢?
相关推荐:
炼爱(np 骨科)
医武兵王混乡村
他来过我的世界
斗罗:转生火麟飞,幻麟星云
逆战苍穹
皇嫂
进击的后浪
被恶魔一见钟情的种种下场
贵妃母子民国文生存手札
老司机和老干部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