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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蛇身的尽头便是沈石安的手指。 他已支撑起那具枯败的身体、从水晶棺中站起身来,平展双臂、五指微张,似乎有种看不见的力量在他指尖汇聚,那些岩壁石窟内的火焰仿佛都受到感召一般,起先是微小的火星,随后是被拉长扭曲的橙色火苗,最后变为一条条火蛇、缠绕在他四周。 火光照亮了那黑水潭四周,也照亮了那扇巨大石门上的壁画全景。 那是一名身形巨大的多眼天神,单掌支撑于地面、俯视人间,那处向下凹陷的小洞,正是它头顶正中的一只眼睛。 火焰从四面八方涌来,奇异般地旋转、扭曲、汇聚在那扇刻有永生符咒的大门前,变成一道巨大且炽热的轮回之圆,噩梦一般盘桓不去,竟同那副巨大壁画上的情形如此相似。 又是一阵热浪迎面涌来,肖南回一跃而起扑倒夙未将他压在身下。灼热从背后一扫而过,她只觉得一阵头发烧焦的气味,后颈的汗毛都要被烧光了。 她顾不得察看,狼狈护着身下的人躲在那石门两侧的凹陷处,嘴上试图打破眼前的局面。 “说好的交易呢?你不要我们的身体了吗?!” 沈石安的身影像一座神像一般立在那水晶棺椁之上,双手还在操纵着那些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的火焰。 “我要你们留下,可没说过如何留下。木成炭,炭作泥,泥生林。世间万物不过如此循环往复,阁下性命亦是如此。不如做了我这长生之路上的泥炭,百年之后与我共看这人间盛世、繁华美景,岂不快哉!” 沈石安疯了。 而同一个疯子是讲不了道理的。 大敌当前,事态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丁未翔一刀将那老妇砍翻在地,一边寻机会赶来一边对肖南回喊道。 “想办法近他的身!” 近他的身?他怎么不说直接杀了沈石安?她要是能靠近沈石安还用得着他在这里指手画脚? 肖南回气愤不已,但也知晓眼下没有时间同自己人计较。她一脚踹飞角落里那落地灯奴的脑袋,掰下它的半边脑壳做瓢,匍匐着爬到那黑水潭便、狠狠舀起其中液体,猛地向那沈石安身上泼去。 “天干物燥,降降火气!” 她也知晓杯水车薪的道理,但此刻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能多拖得一刻是一刻。 满满一瓢的液体一滴不落、从头到脚全部浇在了那沈石安身上,同时带来一股刺鼻的气味,她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热浪从正面爆发开来,将她掀翻冲倒在地。 耳边嗡嗡作响,肖南回踉跄爬起来,只看见那沈石安浑身上下都烧起蓝色的火焰,整个人的身影因为高温而发生扭曲,苍老而尖锐的嗓音在火光中咆哮着、咒骂着,几乎分辨不清言辞。 “臭婆娘、臭婆娘!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原来那黑乎乎的液体并非潭水,而是一种黑色的清油。 那油沾了火星,瞬间有种扑不灭的劲头,不仅吞噬了沈石安,也将先前沾了‘潭水’的沈央央一并卷了进去。 当‘神’的时间久了,便会忘记当‘人’的感觉。神赐予他操纵火焰的能力,却没给他一副水火不侵的肉身。 不远处被击倒的老妇疯了一般向沈石安扑去,想要制止这场犹如自焚一般的情形,但那道人形还是逐渐变得焦黑。 “不过凡人之躯,何必为神操劳。” 肖南回静静望着那沈石安晃动的身影,眼前仿佛闪过仆呼那杀手们模糊的脸。 因果报应,大抵如此。 然而很快她便意识到,眼下沈石安的死似乎也无法解开这可怕的困局。火势已经失去控制,将整个洞窟底部变成一片火海。燃烧的火焰迅速消耗着四周的空气,肖南回只觉得喉咙发干、呼吸困难、眼皮越来越沉重。 就算她和丁未翔有着独孤天下的武功造诣,如今被困在这土窑一般的洞里也和烧鸡没什么两样。 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都得死。 必须找到一条能够出去的路。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男子的声音仿佛带着一股清凉之意落在她耳畔。 “别怕。这石门上有锁,献血便能开启。” 是了,她终于想起在何处见过这样的装置。他将秘玺托付她保管的时候,她曾在那装玉玺的盒子上见过类似的刺。 可是邹思防的下场,她也是亲眼见过的。何况这短刺取血的原理似乎还另有一层隐情,否则秘玺早在邹思防献血后就该被开启了。 她正挣扎在无解的思虑之中,突然,一截衣袖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她便看到他的手掌牢牢嵌入石壁之中。 她呆住了,片刻后才疯了一般将他的手拉出来,他滴着血的手指在她掌心滑过,留下一片暗红色。 “你、你做什么?!” 同她相比,对方的神情实在太过轻描淡写了。他甚至并不在意手上的伤口,反而拉过她的手,用衣袖将她手心的血迹擦了干净。 “我先前说过,有个猜想未来得及证实。眼下机缘已到,适合孤注一掷。” 空气中有片刻的凝滞,随即一阵沉闷的响声自石壁深处传来,大地震动、眼前的景象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肖南回稳住身形、不可思议地抬头望去,那扇巨大的石门竟真的缓缓开启、露出一条漆黑的密道来。 身后,沈石安的身影已栽入那黑潭之中,一股巨大的热浪自那石棺中央爆开,四散的碎石连同冲天火光迅速向三人袭来,肖南回和丁未翔顾不得探清那石门中的情形,只来得及拉起夙未跌入其中。 烈焰自三人头顶呼啸而过、涌入石门处几丈远后终于消散、化作一股黑烟,三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跌入那石门中。 ****** ****** ****** 永业寺偏殿后的碑廊中,两个小沙弥一左一右端着个大木盆,像两只捆在一起的螃蟹一般、向着后院的藏经阁挪动着。 宝伞个高,瓶儿个矮,那木盆怎么也端不平,两人又谁也不肯将就谁,就这么歪斜着一路走到了藏经阁,等跨入殿中的时候,盆里的水都洒了大半。 “师父,水来了!” 木盆砰地一声落地,飞出的水珠混着泥点子正落在郝白撅着的屁股上。 他正举着半本经书残卷在那扇火炼药,浑然不知衣服遭了秧,闻声起身转过头来,指了指大殿深处的那根柱子。 “那边那边。” 宝伞显然并不喜欢这装腔作势、又天天喊着要吃鸡的郎中,端起那盆路过的时候,又在对方身上留了几个泥点子,这才到了殿阁后面。 两人将木盆放下,有些好奇地盯着柱子上绑着的那人看了一眼,一空冷不丁地出现在身后,手中的降魔杵狠狠敲在两人的光头上。 “做事毛手毛脚、拖拖拉拉,现在还东张西望。”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语气平和地问道,“烛鱼回来了吗?” 宝伞和瓶儿摇摇头,又觉得脑袋瓜痛极,忍不住抬手去摸。 “师父,你为何不准我们下山去找?反正大家在大殿闲着也是闲着......” 一空抬手摸了摸两人的光头。 “他许是忘了添灯油,回来的路上灯灭了,摸着黑走得慢了些,你们去找,他反而会觉得没了面子。回大殿去吧,告诉大家可以睡下了。” 两个小沙弥应下,互相推搡着走出殿门。 一空转过身看向柱子上的人,随后低头念了声佛号,又道了几声得罪,起身端起那木盆、一股脑地将水泼在了鹿松平身上。 冰冷的井水从头到脚地淋下,鹿松平大喘一口气,猛地睁开了眼睛。 一空飞快将那木盆踹到角落,一脸关切、脚步却不上前。 “鹿施主终于醒了,小僧好是担忧啊。” 鹿松平喘息了一会,空洞的眼神渐渐聚焦在眼前那和尚的大脸上。 “一空法师?这里是......永业寺?” “醒了?”殿门口的郝白听到动静,也快步走了过来,他瞥一眼浑身湿透的鹿松平,语气不自觉地幸灾乐祸起来,“鹿松平,你也有今天。想当初我带着夙平川和伍小六逃到晚城安道院,你三天两头地派人来恐吓我,生怕旁人不知道你是个州牧,拿着鸡毛当令箭......” “瞿先生可是斋饭吃的有些上火?”鹿松平瞥一眼郝白,语气中自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刻薄,“不过陛下召你入都城,你愣是走了大半个月。便是罚你去望尘楼扫茅房,你也得受着。” 郝白那张黑脸气得黑里透红、红里透绿,半晌才恢复常色,对一空摆摆手。 “确实是这龟孙王八蛋没错了。” 一空这才上前,将那拴着经幡的粗麻绳从鹿松平身上解下,口中不停歇地问道。 “鹿施主可还记得先前发生了什么?” 鹿松平沉默了一会,迅速回想着数月前的事情。 “春猎那天,我奉陛下旨令于小路拦截肖姑娘,随后因为夜蝠的事而兵分三路、追踪蝠群。我追寻的那一路向着东南飞入深山之中,我追去后发现一处嵌于深山裂谷的地洞,夜蝠尽数消失其中,我便下马进入探查。然后......” 鹿松平说到这里突然停住。郝白不耐、连声催促。 “然后呢?然后怎么了?” 鹿松平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陷入漫长的沉思。 许久,他缓缓起身,望向一空。 “如今已是几月?” “七月正中。” “陛下可在都城?” “不在。” “先前春猎......”说到这里,他罕见停顿了片刻,“肖姑娘可还安好?” 郝白瞬间沉默了,一空转了个身只留了个背影。 “小僧在这深山中,消息闭塞的很。鹿施主想听故事,还是下山找个茶楼去听吧。” “也罢。事出紧急,在下还有要事,只能改日再叙。” 说罢,鹿松平当真抬脚便走,然而下一瞬一空突然再次开口。 “鹿施主可知,你来的时候,是我寺中小僧去山脚迎的你。而他至今未归。” 鹿松平脚步一顿,眼角瞥见角落里那只大的过分的木盆。 那厢一空的声音还在不紧不慢地念叨着,不知为何听起来有些阴恻恻的。 “我那徒儿,最是会种菜。种出来的白菜绿莹莹、萝卜白胖胖......” 鹿松平没说话,唰地一下拔出剑来。 郝白吓得一哆嗦,但对方却只是借着烛火细细看了看剑身上的血迹,随后便收了回去。 “剑上血迹同我身上的血迹一样,都是沉血,应当是我在那洞窟中斩杀蝙蝠时留下的。你寺里的人,应当无事。” 一空终于又转过身来,和和气气地让出路来。 “既然如此,烦请鹿施主一会下山时同他说一声,教他快快滚到我面前来。” “好说。”鹿松平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我是怎么来到这的?” ****** ****** ****** 小沙弥的身体就伏在石阶前的一片莎草中一动不动。 许久,有吃露水的小虫飞过,他实在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四周仍然静悄悄的,过了一会,他终于颤颤巍巍睁开眼看了看四周。 邹思防的尸体仍面朝下匍匐在地上,山门下的马车静静停在那里,那匹瘦骨嶙峋的老马正立着前蹄打瞌睡,而它身后的那辆破破烂烂的板车上,木板钉成的棺材盖已经四分五裂散落一旁,棺中空无一物。 说起住持,年纪轻轻却是博闻强记,这些年也传授过他不少经文佛法,可都不及这一招“装死保命咒”来的有用。 他摸了摸后脑勺上因为磕到石头而肿起的大包,正要从那草丛中站起身来,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山间小道上,步子飞快、顷刻间便要到跟前来。 烛鱼瞪眼一看,不禁有些欲哭无泪。 不是已经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他不敢再瞧,连忙又躺回先前的位置。躺下时因为动作太急,刚肿起来的包又磕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险些控制不住表情。 脚步声渐近,那一身黑甲的男子从他身旁飞快掠过,直奔那辆马车而去。 “当真同你那睚眦必报的师父一脉相承。”对方的声音轻飘飘地落下,似乎还带着点鼻音,“草里蚊虫多,换个地方躺着吧。” 烛鱼张了张嘴,有些愕然。 这人似乎同他方才见过的那个不是同一个,但分明又是同一个。 他愣怔间,鹿松平已查看完邹思防的尸身,又将那老马从车上解下,取了辔绳挽在手中,脚一蹬车轓、便已飞身上马。 “若是躺够了,便快些回寺里去吧。你师父等你种菜呢。” 凌乱的马蹄声远去,烛鱼仍坐在草丛中,许久才拍拍屁股站起身来。 他被今晚这一连串的事件搅得昏头昏脑,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向山上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他又回到了寺门前,夜色中站着他最熟悉的身影,似乎是在等他归来。 “师父!可算见着你了......” 他开心地大叫着、又三步并作两步地扑上去,巴不得将自己如何遇险、又如何机智脱险的事一股脑地倒出来。 可才刚吐出几个字,他便瞧见了一空身后不远处背着个大背囊的白衣郎中,大半截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人怎么跟出来了?莫不是呆够了、终于要走了? 烛鱼又有些开心起来,可随即他发现一空手中也有个简简单单的行囊。 自他被捡来寺中记事起,住持似乎就没有走出过永业寺。 小沙弥的眼神中透出些许迷茫。 “师父这是要出远门吗?” 一空笑着点点头。 “去把咱们寺中最快的马牵出来。” 烛鱼眼中的迷茫更深了。 “师父,咱们寺中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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