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在那胖妞的腰间。 “你的短刀呢?” 伯劳怒气上脸,两腮颤抖。 “那是我的兵器!你要用我的宝刀来砍这劳什子破木头?!肖南回,你还有没有良心?!” 没良心的某人已经撸起袖子、叉腰俯视道。 “你是自己来,还是要我上手?” 若是放在以往,伯劳是绝不会买账的。就是平弦还在的时候,肖南回也打不过她。但如今么......谁又会不知道肖家的养女为了眼下这一刻,曾付出过多少心血? 伯劳垂着脑袋走到井口旁。 “我自己来。” 一双短刀出鞘,左右开弓在那乱藤枯树上招呼着。 肖南回望着那敦实的背影,又望了望周遭的环境,回忆起自己踏入这府中之后的点滴细节,一一剖析思考。 闯入者不止一人。 如果行凶者是宗颢一人,那寻找那条失落的天绶或许是他的目的。 可如果行凶者是一群人,他们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突然,有什么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顿了顿,开口问道。 “你说咱们进来前,这里是否有人来修缮过?” 伯劳没回头,蹲在井口旁吭哧吭哧地挥着两把刀。 “你看着周围像是有人修缮过的样子吗?” 确实不像。可是...... 肖南回回忆起进门时,那根完好无损的铜锁与门栓。 那根上了漆的门栓上面既没有被刀剑砍伤的痕迹,也没有被外力冲撞后的裂痕。 围墙上的琉璃响瓦没有被破坏,门栓也是完好的,这只能说明一种情况。 那一晚,行凶者来到肖家准备动手的时候,并非强行闯入,而是大摇大摆从正门走进的院子。 也就是说,肖家人认识行凶者,甚至主动为那批深夜到访的客人开了门。 这些痕迹当年肖准很可能也留意到过。白家与肖家时代交好,那年春猎也是结伴而来、相从甚密,这些都与史书记载白家窃兵符、屠杀镇守肃北军首领、意图逆反的记载不谋而合。 可似乎还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肖南回自己便是行伍出身,从经验来看,十匹以上军马当街走过的声响、便与寻常出行车马的声响不同,这其中微妙差异旁人或许不好分辨,但军中之人都会有所警醒,不会半点戒备都无。 如果白家当初来到肖府的时候已经窃符谋反,岳泽十数万大军便是千分之一进入雨安城内,肖家都不会毫无察觉。 如果白家彼时还并未窃符,而是选择先来找肖家人策反,意图未成便起杀意,肖家上下将门之后,白鹤留文臣出身、便是豢养府兵恐怕也没那么好得手,肖家怎会被杀得连还手余地都无? 左右这样一想,似乎哪种情况都有些说不通。 可如果,还有第三种可能呢? 那群人各个都是以一敌百的暗卫高手,由当时天成武功最高强之人带领,手中还持有什么东西、令肖家不得不服从命令打开府门。 想到宗颢昔日身份,还有那条沾了黛姨鲜血的带子,肖南回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 究竟是谁在说谎? 白允?还是...... 腰间口袋里的那样东西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叛徒,一个手持屠刀、站在亲友尸骨之上的叛徒。 姚易的话在她脑海中浮现。 已经十几年没开过春猎了,为什么如今却要重开了? 碧疆一战,对于天家来说,真的只是收复叛军这么简单的事吗? 还是说,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将那件尘封往事画上句点的一场惊天谎言罢了呢? 肖南回一个机灵回过神来,脑子里似是一片混乱,又似是突然清明一片。 她快走几步、上前一把抓住伯劳的肩膀。 矮个子刀客怪叫一声,狠狠把刀插在那砍了一半的树干上。 “刀也借你砍柴用了,人也听你使唤了,你还想怎样?” 肖南回没时间顾及对方神色,急急开口问道。 “你说你去了昱坤街,为何会突然想起去昱坤街?” 伯劳揉了揉肩,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她。 “不是你留下了那串铜钥匙,托我去那里再探查一番的么?” 肖南回心下一沉,连忙追问。 “我何时留了钥匙给你?信呢?可有留下书信?” 伯劳嘟嘟囔囔地在身上翻找一番,从袖子里掏出半张皱巴巴的信纸,递了过去。 肖南回接过一看,便知自己找了别人的道。 那信纸上的字根本不是她的字,她也从未写过那样一张字条。 先前的担忧几乎就要化作现实血淋淋地浮出水面,昔日地狱般惨烈的景象叠加在她眼前,令她几乎快要站立不稳。 他要杀肖准吗? 他会杀肖准吗? 夜色静谧,虫声唧唧。 好一番晚春暖意、生机盎然。 她终究还是站稳了脚,后背上的冷汗流下,眼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冷静。 “我们得赶快回去。” “回去?!”伯劳的嗓门提高了几个调,“我费了多大的劲才拿到这的钥匙,赶了一天的路才到了这里,献出我的宝刀给你砍树,树才砍了一半、你却和我说要回去?!” 肖南回将手里的半张信纸狠狠拍在那喋喋不休的大脑门上。 “你仔细想想,你我主仆多年,我什么时候传信于你过?!” 伯劳愣住,单手托腮思考了一会,有些回过神来。 “好像确实没有。” “有人利用你,将我调离了猎场。羽林别苑要有大事发生了。”肖南回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脑海中飞快计划着下一步的动作,“我们现下快马加鞭赶回去要花多久?” “雨安城郊的官道已经荒弃多年,来的时候你也瞧见了,夜路更加不好走,若是按原路返回,时间只多不少。” 今日她是正午时分从上林别苑出发的,将近子夜才到达雨安旧城。即便再使出全力,也难在天亮前赶回猎场。 “若是不走原路呢?” 伯劳顿了顿,伸出两根手指头。 “不走原路,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我们依照星斗辨别方位一路向东,穿过小松林,借道阙城以西的斗辰岭,兴许能在破晓前抵达猎场。还有一种可能......” 对方说到一半停住了,肖南回心急如焚,快要失去耐心。 “快说。” 伯劳晃了晃大脑袋,指了指天上。 “还有一种可能,便是今夜不走运,后半夜乌云遮月,不见星斗,小松林之中难辨方位,我们便在其中绕来绕去、绕来绕去......” “好了,别说了。”肖南回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话,声音沉沉,“我们走小松林,借道斗辰岭。” 第136章 圆月升起,高挂中天。 今夜的雨安少有地雨霁天晴。 月光在无边的森林间流淌、蔓延,如有实质般化作百样姿态,最后在天际前止步,安静地化为一道笔直的银线。 山林静谧,偶有兽鸣,将夜栖的鸟群惊起,许是猎手追击正酣。 伏兽台前百丈、羽林别苑枢纽处,伫立着一座四面临风、五层重壁的高台。每层以台做基、十步为一廊柱,柱间设若干小帐,丝绦做顶、纱幔做帷,便是有一丝凉风能从这里经过,也会留在帐中、拨动流转。 小帐乃是供行猎者随行家眷与仆从休息过夜的,帐与帐之间有木质回廊相连,百丈长的阑干上星火点点,长明的宫灯在夜色中闪烁晃动,远看仿佛一片山火余烬、又似荒野蜃楼,困倦的人们各自在帐中小憩,只有守夜的宫人还在廊间走动,手持巨大的纨扇驱赶蚊虫。 若干小帐之中,只有一处前无人踏足。 就连那些飞蛾小虫也似乎惧怕那里的什么气味,一只也不敢靠近,只在那帐外徘徊。 木板长廊之上,一身玄衣的内侍官手捧一本漆封小册,趋步前来。 他在那帐前停顿片刻,有节奏地在地面扣响七声,随后才躬身进入那纱幔之中。 浅青色的幔帐后,帝王盘坐于正中石榻之上,似是在闭目养神。 “陛下,丑时的风林册到了。拆还是不拆?” 年轻帝王依旧合着眼。 “拆。” 单将飞拿过一旁小桌上的玉刀、将手中小册上的漆封拆开,册子展开,只有三折,上面确是密密麻麻的字迹。 他挑亮帐中唯一的一盏灯芯,就着火光、低声念起册上文字。 “雁翅营西南领将甘辛,艮位三宫,动,以西南为向,入林中。肃北营典武将军孙灼,离位九宫,动,以正东为向,出石滩。雁翅营镇西将军颜广,离位四宫,守,居东南高地,未见动向。光要营卫将军夙远修,乾位七宫......” 内侍官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在账内响起,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将那册上最后一行字念完。 风林册,最早是黑羽营做守备工作时,用来记录敌人方位动态的特殊军报,以宫位记录着各营将领在林中的位置,每次出册,都会变幻宫位图,上面由黑羽特质的鸩羽书写,笔迹极细,书成之后立刻封册则墨痕不易干涸,启封后以食指轻抹便可验明是否有人中途开启。 帝王沉吟片刻,终于睁开眼。 “肖参乘仍不在猎场?” “回陛下,人是午时离开的,现在仍未返回。” “好,继续盯着,若有动静,再来回报。” “是。” 单将飞的身形顿住,目光渐渐转向身侧帷帐门口的方向。 帐外十步远的位置,一道倩影就立在廊柱前的阴影里,两名手执宫灯的宫人在前引路,就要踏入那木廊之中。 嗖。 细若黑线的影子一闪而过,一支通体漆黑的箭已钉在那宫人脚尖前半寸的位置,将她吓得惊叫一声跌在地上,手中宫灯也落了地,滚了两圈便灭了光亮。 “何人喧嚣?” 阴影中的人连忙上前几步,微微福身。 “星遥深夜不请前来,不知是否打扰到陛下......” “原来是崔淑媛。”单将飞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身体却没有让开,更没有让对方起身的意思,“陛下昨夜批阅奏章到深夜,如今已有些困乏了。” 崔星遥的脸色瞬间有些尴尬,她手中还捧着个托盘,盘中放着一只莹白的汤盅,因为有些沉重的缘故,令她微微弯了手臂。 片刻过后,小帐内的帝王慢声道。 “让她进来吧。” 单将飞颔首,上前接过崔星遥手中的托盘。 “崔淑媛,里面请。” 那两名宫人还要上前,却被单将飞拦下。 “二位请回吧,我会差人将崔淑媛送回去的。” 两名宫人偷偷交换了下神色,轻声应下退入黑暗中。 崔星遥望了望那灯火迷离的纱幔深处,躬身走进帐中。 账内只得一盏宫灯,内侍官拿起一旁琉璃灯罩扣在烛火之上,四周光线便更加晦暗了。 烛光晦暗,似乎比外面的月光还要暗些,帝王的脸隐在这半明半昧的光线下,有种飘忽不定、难以捉摸的深邃。 崔星遥敛下目光,恭敬地跪坐在绣着兰花缠枝纹的毯子上。 “听单常侍说,昨夜陛下彻夜批阅奏章、想必很是辛劳。星遥自作主张,熬了些凝神补气的补汤给陛下送来。” “彻夜批阅奏章?” 年轻皇帝斜眼看了看立在一旁的内侍官,内侍官面上的微笑滞了滞。 此番举动落在女子眼中,却成了另一番意味。 她敏感地低垂了头,白皙的面上因为着急而涌上几分薄红,教人看了心生怜惜。 “是星遥唐突了,陛下莫要怪罪单常侍,星遥这便退下......” “不必了,你留下,将飞去教人再添些驱蚊的药香来。” 单将飞的身形顿了顿,余光在四周转了转。 整个账内莫说蚊蚋,就连半只小虫都瞧不见。 “是。那这汤......” 夙未轻点手指。 “汤也留下。” 内侍官顺从退下,离开前将小帐最外层的垂地帐幔放下。 厚重的帐幔隔绝了内外,就连空气的流转都瞬间停滞,账内两人的呼吸声变得格外分明,反衬得那安静令人不安。 崔星遥在心中默数片刻,终于调整好脸上微笑,将腰间香囊取下放在一旁,又轻卷袖口、露出一截皓腕,轻轻捧起那碗汤盅,徐徐走到帝王面前。 “陛下,汤还热着。” 她的声音十分轻软,轻软之余又有些羞怯的意味,分寸把握得极好。 半晌,帝王修长的手指将汤盅接过。 她手上一轻、心中一颤,下一瞬,那只手便将汤盅放到了一旁。 “今夜暖得厉害,还是放凉了再喝吧。” 她咬紧了嘴唇,面上神情有一瞬间的复杂,终究还是顺从退到一旁。 账内再次陷入了长久而令人窒息的沉寂。 黑夜之所以比白日更加难熬,也是因为夜的沉寂。黑暗、安静、无事可做,往往可以将时辰拉伸到无限长远。 她从小跟随宗族大家,祭祀守陵的仪式没少参与过,有时守夜也是常有的事。 但她从来没想过,这两天一夜的狩猎,竟然也是要守夜的。 “崔淑媛,可是有些乏了?” “承蒙陛下挂心,妾一切安好。” “那便好,不然一会的好戏可是要错过了。” 好戏? 崔星遥的心突地便提到了嗓子眼。 “陛下可是安排了傩戏?还是......” “莫急,时辰到了,你自然知晓。” ****** ****** ****** 羽林别苑外五十里,密林深处,无常道上,两人一马,正飞快移动着。 小松林,实在不该担一个“小”字的。 整个赤州再也找不到比这里更大的林子了。 漆黑笔直的树干通天蔽月,荒野赶路人,只能从那片叶之间的缝隙去窥那今晚的天象。 每次抬头望月观星的时候,肖南回都觉得自己的脖子快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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