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待他再抬头去看那拿着印章的人,那人正对他微微一笑。那笑......怎么说呢?莫名让人觉得有种慈眉善目的感觉,虽然那人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几的年纪。 守卫默默退开来一些,冲那小厮招了招手,又在他耳边耳语几句,那小厮飞快塞了块银子在那人手心,动作倒是十分隐蔽,那守卫随即摆了摆手,示意手下打开城门。 那赶车的小厮似乎没料到会如此顺利,一脸惊喜地连声道谢,赶着马车急匆匆地出了城。 出了城便从石板路换了土路,马儿跑地愈发欢快起来。伯劳将那遮脑袋的小厮帷帽一扔,露出两条又黑又粗的眉毛,气急败坏地骂起来。 “一群贪银子的草包!要钱便痛快些,磨磨唧唧这么久,搞得现在连邹思防的屁都看不见一个!” 车厢内,肖南回也有些着急:“你再赶快些,实在不行便卸了马车,我骑马去追。” 钟离竟坐在离车门最近的位置,将方才演戏的那枚白玉玺放在手中把玩:“不急,出城五里都只得这一条路。他为了掩人耳目,马车车轮做了手脚,虽然声音小些但也跑不快,赶在分岔路前追上便可。” 肖南回看这人一眼,头一次觉得:原来人的模样生的好些,是真的有些用处的。 郝白坐在车厢最里面,同丁未翔挤在一起,闻言不禁出口称赞:“钟离兄当真厉害,不论何种情形都能临危不乱。便是刚刚城门口的那遭,我险些以为过不了这一关了呢。” 他不说话还好些,一说话肖南回便想起昨夜里的事。亏她还曾觉得这郎中是个实在人,没成想也是个藏着掖着的主。 “瞿公子又何必谦虚?你这一遭又成了生意,又处理了家族事宜,也是厉害得紧了。” 郝白听出这话里不满之意,眨了眨眼似是十足的无辜:“姚兄可是还在怪我未能如实相告?要知道在下也并非自愿前来,实在是家族重任迫不得已啊。” 人都各有难处,肖南回自己也不例外,其实没什么怪责别人的立场,当下也缓和了些:“你既是追寻叛逃之人,又为何对玉玺之事如此上心?” “实不相瞒,确认这玉玺传言是真是假也是家中族老托付在下的事情之一,说是关系重大,教我探明虚实后速速回去秉明。” 郝白说罢,偷瞄一眼钟离竟,对方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压根对他说什么没有兴趣,他便突然有些气闷,瘪着嘴加了一句,“想来是怕落入什么贼人之手,害了黎民苍生吧。” 钟离竟听到这里居然睁开眼看了他一瞬,但仍是一字未说。 那厢肖南回听见这话,心思却在别处,她小心试探道:“你说关系重大,到底是怎么个重大法呢?” 郝白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传国玉玺,难道关系还不重大?” 肖南回哽了哽:“那是自然,我是说......除此之外,这玉玺中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秘密啊?” 郝白移开视线:“这倒是未曾听过,或许因为在下是家中小辈,有些事也轮不到我知晓。” 看到对方开始打太极,肖南回只得作罢,但心中还是痒痒的很。 她始终觉得,秘玺之事不会这么简单。如果史书所载是真,为何涅泫皇帝唯独派出公主护送这一枚玉玺,而公主最后宁可沉潭也不愿交出呢? 还有肖家的灭门之祸...... “追上了!” 伯劳的声音从车前传来,打断了肖南回的思绪。 马车重重向一侧倾斜去,颠簸感随即袭来。这是在岔口拐上了一条小路。 靠近窗子的丁未翔掀开一点帘子向外望去,神色有些凝重:“邹思防来沼泽地做什么?” 肖南回一凛,也向外望去。 车窗外一片灰蒙蒙的颜色,不远处的朝阳已经升起,但阳光却刺不透那徘徊在大地之上的雾气。 风吹来潮湿腐烂的味道,这是北地沼泽特有的气息。 ****** ****** ****** 穆尔赫城外三十里便是沼泽边缘,从此处开始便无官道可走,只有偶尔过路的赶路者留下的车辙印勉强可分辨道路,寻常旅者在边界处便会看到石碑警示,提醒从此处开始便进入沼泽地带,若无向导则凶险异常。 然而这一切对于邹思防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顾虑。 他走这北地沼泽之路已经许多年,便同自己家门口也没什么两样。 从前他每月都要进几次沼泽地,瞧瞧熊氏这月采来的货色如何,如今他有些上了岁数,这些事都交由下面管事去办了,便三两月才来一次,每次也只是多停留个两三天,再呆多些时日便会觉得湿气入体,关节都疼得难以忍受。 想到这,他不禁抱紧了怀里的暖炉。 这次大病一场,他便觉得身体大不如从前,加上膝下至今也没个一儿半女。这生意他若无法牢牢攥在手里,便是迟早要落在熊家手中。思来索去也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将熊氏的地彻底买下来。 只是买地需要的金银可不是小数目,熊氏也不傻,定然不会轻易松口。 好在,他很快就能凑到这笔钱了。 邹思防掀开车帘望望天色,随口问道:“快到了吧?” 赶车的是跟了邹思防近二十年的老奴才,也知道今天老爷是有重要事,不敢怠慢:“再还有个不到一里的路便到了。今日行的是老路抄了近道,只是先前落雨有些地方淹得厉害,耽搁了些许。” 邹思防低声应了表示自己知道了,他望着手里的盒子,从出城开始起的忐忑又泛上心头。 但他特意寻了熊家的底盘谈这桩生意,也算是留了心思,熊家便是看在这金银的面子上,一会也是要给他撑撑场面的。 这里是他的地盘,还有谁能比他熟悉这里呢? 想到这里,邹思防的心又落回了肚子里。 阴沉地沼泽之中有一处近百亩的平地,上面坐落着一处松木为基、夯土建成的宅院,高墙小窗、鲜闻人语,便是熊家老宅。 若是不知情的迷路人见了,许是以为这荒野中的宅子是栋鬼宅。 邹思防的马车驶进宅院大门,却未见其他车马。 院子里空落落的,一个人影都瞧不见,晨起雾气中只能看见远处宅院正中的窗户下面挂着一盏白灯笼,似乎是昨夜点起的还未熄灭。 邹思防叮嘱老奴在大门外候着,自己抱着盒子缓慢走向那座宅子。 地上铺的是鹅卵石,人走在上面便会发出“喀啦喀啦”的响声。 此地本不产鹅卵石,这是邹思防特意花银子从别地运来的,铺在这里是为了防偷药的贼。毕竟熊氏贮藏药材的地方就在宅子里,荒郊野岭的难免让人惦记。 邹思防在离那宅子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已经能看到那木门上贴的门神画了,熊家的人早该听到动静了,可还是没有人出来迎接他。 会不会...... 邹思防的心跳地有些快,他正要掉头离开,那木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半扇,一个头顶半秃的老头露出个脑袋。 是熊氏的管事。 邹思防松口气,随即有些不满:“买家一会就到了,你们怎么连个人都不派一个?” 那管事眼神有些呆滞的样子,嗫嚅半晌道:“人......已经在里面等着老爷了。” 邹思防一愣,没想到对方竟然比约定时间早到了。 他有些心急,快走几步到了门前,一把拉开那老头便要进屋。 左腿刚迈出半步便悬在半空了。 他的视线凝固在他左脚下的地面上挪不开,那里一团黑乎乎的粘稠液体还在缓慢向外蔓延着。 是血。 邹思防僵硬抬头,那管事也正僵硬地看着他,颤抖的胡子上还沾着几滴血。 第23章 熊氏当家熊炳南祖上是地道的穆尔赫人,有着穆尔赫人引以自傲的强健体魄和浓密须发,身高八尺、声如洪钟,站在一众外乡人堆里,仿佛庄稼地里钻出来的一棵朝天树。 然而此时此刻,他的头颅却被摆在只有几尺高的矮凳上,那生前细心照料的美髯被飞溅出的脑浆糊做一团,整个头像是一颗被踩烂的冬瓜。 邹思防的脸正对着熊炳南的脑袋,那上面的一双眼珠子已经开始泛白,死鱼一样地瞪着他。 “邹老爷。” 同样的声音又唤了他一遍,这一遍带了些不耐烦的味道。 邹思防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声音的源头,宁可将视线停在眼前这颗脑袋上。 “各、各位好汉,此处我也算熟悉的很,这个......金元、银元都是有的,还有银票!都是小梅庄花笺金印的,绝对没有问题......” 脚步声响起,那声音离他又近了几步。 “邹老爷不是来谈买卖的么?怎的连对家的脸都不看一下?岂不是太失礼了。” 邹思防控制不住地抖着,许是因为大病初愈的虚弱,竟一个腿软坐在了地上,他顾不得狼狈,仓皇将视线投在地下。 “诸位好汉,我从进门起便没看过各位面容,各位要拿什么请便,我绝无怨言!” 此言一出,周遭一阵安静,随即几声怪笑从屋内各处传出来,像是洞穴中蝙蝠的嘈杂声。 “好一个绝无怨言!”一股大力袭来,邹思防的头被人拎起,他被强迫着与对方对视。 入眼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平平无奇到你简直记不住这张脸上的任何一个五官或细节。 甚至不光是他,就连屋里其余的几个人也都生着这样的脸。 邹思防脑袋上的手慢慢松开,悠悠一转指了指熊炳南的脑袋:“邹老爷,这话你可应当和熊当家商量过后再说啊,你说是不是?” 远处的其他几人附和着,时不时地从身后药匣中取出一颗颗圆润的红色珠子丢着玩。 眼见那价值千金的陵前血被当做弹珠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邹思防的心都在滴血,他心知难逃此劫,无力地闭上眼。 “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邹老爷将东西乖乖交出来,我们便将您的命还给您。” 邹思防没说话,手指仍死死扣着手里的盒子。 那人冷笑一声,伸手去夺邹思防手里的盒子,邹思防不肯松手,那人手下用力盒子便飞了出去滚落在地,掉出里面的东西。 一方碧绿跌落出来。 行凶者的眼落在其上,似乎在评估着什么。 而此刻熊宅屋顶瓦片上,亦有几双眼睛正盯着下方那翠绿翠绿的东西。 肖南回碰了碰身边的人,压低嗓音问道:“是那个么?” 郝白眯着眼,费劲巴拉地从那瓦缝间的空隙使劲瞧着:“唔......颜色瞧着倒是对的......” 肖南回急道:“什么叫颜色是对的?你再瞧仔细点。” 郝白有点憋屈:“离得这么远,又似从锁眼窥物一般,如何仔细?” 肖南回憋口气想问问另一边的钟离竟,对方竟然竖了根手指示意她闭嘴。 屋内传来一声脆响,邹思防的脸被按在地上,那碧绿玉玺被当中那人捡了起来。 “邹老爷,你这回带来的是真的吗?” 邹思防想咽口吐沫冷静一下,却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像是有个东西堵在喉咙,令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邹老爷倒是说话啊?” 邹思防心意已决,愣是咬紧牙关一字不说。 冷笑声在他头顶响起:“你以为,你不说我们便拿你没办法了吗?或许......”那人边说边慢悠悠将手里的东西高高举起,“或许我们并不是要它,而是要毁了它呢?” 话音未落,那人的手已经落下,那玉玺眼看便要被掷在地上。 电光火石间,屋内横梁上方传来碎裂声,一道身影直直落下,直扑那人后心而去。 两厢交手而过,碧玺飞出,正落在熊炳南的脑袋上。 肖南回匆匆落下,险些闪了腰,但目光不敢离开那件东西。 这熊家老宅的屋顶被肖南回踩出一个洞,如今显然是禁不住某些人的重量,“哗啦”一声塌了个彻底,连带着又掉下来三个人。丁 未翔一手护着钟离竟,另一只手略微提了提郝白的腰带,免得他摔死。 即便如此,他还是摔到了屁股,正有些愤怒地看向肖南回。 肖南回知道对方嫌她莽撞,只用眼神示意碧玺的位置。那里离他最近。 然而还没等郝白有所动作,对方十数人左右便无声变幻阵型,将肖南回等人团团围住。 之前隔着瓦片看不真切,肖南回这才发现,这些人的脸似乎被人做过手脚,五官与周围皮肤都粘连在了一起,像是被某种东西腐蚀过一样。 这是什么江湖组织?还是谁家豢养的刺客杀手?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原因又是什么? 还未等她细想,对方已然率先发起进攻。 迎面而来的不是刀光剑雨,而是一道道如同蛛丝一般的细线。那些细线相互交织成网,在那些人的操纵下迅速向中央收紧。 肖南回险险避过,那些线却立刻又从另一个方向变幻着缠上来,肖南回下意识抽出腰间匕首向着那根绷紧的线砍去。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她的耳内回荡,引发一阵耳鸣。 细线切着她的鬓角而过,一缕发丝瞬间掉落,连着半截被削断的刀刃一同跌落在地。 肖南回终于有些明白桌子上熊炳南的脑袋是怎么掉下来的了。 即便是江湖手法,眼前的招式也太过凶狠毒辣了些。何况如此极端手段,为何之前从未有所耳闻?还是说,见过这阵法的人都已经...... 角落里,丁未翔的眼中也有些许异样的光,他没说话,只将左手握住他那把佩刀之上。 削铁如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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