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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的。 他抽刀一砍,麻绳断裂碎石散落,他五指张开一手便抓起三个石块,手腕翻转掷出,石块便又快又准地向碎冰飞去,速度竟不逊于肖南回手中的铁蒿。 肖南回听到声响回头,只将视线落在对方手腕片刻便挪开,再次专心应对江水中的碎冰。 多一人相助,危局终于得到控制,船身也慢慢稳定下来,片刻之后,那片浮冰似乎已经全部漂走,江水中只有些许零星碎冰,已无大碍。 经此波折,船上人再无说话的兴致,就这么一路沉默着到了对岸。 下船的时候,多数人身上的衣衫被冰冷的江水打湿,寒风吹来都有些瑟瑟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劫后余生的余悸。那钟离竟身上却无半点水珠,他身上那件裘衣不知是何料子做成的,竟能滴水不沾。 肖南回牵了吉祥下船,身后跟着哆哆嗦嗦的郝白,两人略一施礼,对方表情诚恳道:“今天多亏姚公子出手相助,本应好好道谢才是。但在下确有要紧事在身,耽搁不得,若是有缘,便在几日后的朱明祭上见吧。” 说着,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随后从他那里衣里面掏出个破烂油包,拿出里面的一颗白色丹药,她的视线却停在那瞧着眼熟的油包上,倒像是昨晚客栈里垫包子的油纸。 “这是益气补血的丹药,便当做谢礼,还请姚兄不要推辞。” 说罢,也不管肖南回反应,将丹药往她手里一塞,转身便急匆匆地走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看掌心的白色小药丸,想了想还是收了起来。 刚收拾妥当,她余光便瞧见丁未翔从自己身侧走过,突然低声开口问道:“今天早上用石子打我窗棂的人是你?” 丁未翔知道对方是瞧见了方才自己在船上扔石子的手法,不承认也不否认,像是根本懒得回答这个问题。 她穷追不舍:“为什么?” 丁未翔这才回头看她一眼,指了指在不远处长身而立的钟离竟:“主子说,百世修来同船渡,公子合该好好珍惜这段缘,言谢的话就不必了。” 说完便不再停留,快步离开,留下肖南回独自发呆。 百世修来同船渡?这是什么狗屁理由! 不想说就不说,咱们走着瞧! 第10章 霍州最为繁荣的都城便是穆尔赫,因为地理优势,这里过去是屯兵重地,百年前闹过一场瘟疫,之后便不再驻军,却也因此成为一处广纳五湖四海的自由之城。 据说地道的穆尔赫人已经很少了,现下城中居住的大都是随祖上迁移至此的,几代人过去了就算称自己是穆尔赫人也没什么不妥。当中更有甚者,经过三代拼搏已经一跃成为穆尔赫最富有的家族,那便是以珍贵药材发家的邹氏。 姚易的江湖消息向来灵通,那块宝玉的消息最早便是从邹府传出来的,追本溯源,却是要从邹老爷最受宠的三房姨太的娘家人熊氏那里说起。说到邹思防的三姨太的娘家熊氏,和邹氏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此次嫁了女儿不过是亲上加亲罢了。 熊氏当年也是穆尔赫关外一带鼎鼎有名的地主,白耀关几百年前本是商路要道,后来不知怎么的慢慢荒废了,不久便被逐年蔓延的北地沼泽吞噬,就是这样一块荒无人烟的鬼地方,熊氏一早便弃了未管,谁知却让当年的邹老太爷找到了发财致富的机会。 北地沼泽离关天峡不远不近,沼泽地下面实则是一条通向昏河的暗河,暗河在沼泽蓄满水后向峡谷方向流动,便会将沼泽深处的一些东西缓慢带向边缘。 这其中便有一味珍贵药引名唤‘陵前血’,是陷入沼泽中的鹿死去后,尸骨内逐年形成的一种结晶,通体深红色,圆润似珠玉,不溶于水却溶于处子之血,女子服下可保容颜不老。 这等宝贝莫说功效究竟如何,就是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奇效,便有的是豪门贵族愿意掷千金一试。 邹氏采药,熊氏看守地盘,两家联手做这神药的生意已有三代,当年的邹老太爷十分有头脑,定下了每年出手陵前血不得超过九两的规矩,这样一来物以稀为贵,几十年过去,此药身价不仅未跌,反而翻了几倍。 如此身家,邹氏自然算得上富甲一方,连带着熊氏也鸡犬升天,就连庶出的女儿嫁个县老爷那都算是下嫁。两家和睦共处多年,待到邹思防这一代却生了变故。 这就要说到邹思防的正房妻子赵氏,赵氏是地地道道的穆尔赫人,家中黄白之物虽然不多,但却算得上是真正的名门望族,照理说嫁给邹家可算得上是一门好亲。可谁也没想到,这正房妻子过门都快七八年了,硬是半个儿子也生不出来,眼看邹家就要绝后,邹思防一口气便纳了两房小妾,其中就有熊家塞进来的女儿。 这一来不要紧,家族内战的鼓声便响了起来。 赵氏感受到了威胁,死死把着这生儿子的机会,将这两房姨太的七姑八姨一早关在门外,熊氏嫁去的第一年,连娘家人的面都没见。不仅如此,赵氏不知给邹老爷吹了什么枕边风,谋划着要将熊氏在沼泽一带的地买下来。 要说这药材生意本就是邹家一力打理,熊家出块地皮便能坐享其成,如果将地买了来便可一劳永逸地踢了熊氏,邹家独大是迟早的事。 熊氏急了眼,明里暗里的招数没少试过,最近竟偶然寻得个机会。 就在月余前,熊炳南巡视自家地盘的时候,在靠近沼泽深处的地方寻到一具比鹿还要大些的尸骨,看样子应该是马或者牛。 沼泽地边缘湿软,身体稍稍沉重的动物在边缘的时候就会察觉有陷入泥地的危险,大都不会走到沼泽深处,而野兔野鼠之类的小兽又不足以陷入泥中,只有小些的鹿或獐子才有可能掉进泥潭。 熊炳南当下便觉得有些蹊跷,剖开那尸骨后,竟然发现一块美玉,那美玉四四方方,虽是人为切割过的却未过度雕琢,其色之润,其质之纯,都是从未见过的。 动物尸首里怎会有玉呢?熊炳南是个粗人,只知道是好东西,却不知好在哪里,左右一寻思不如借花献佛,便私下叫了邹老爷出来,将一方美玉奉上。 霍州是块大地方,穆尔赫却是个小地方。消息不胫而走,有心人早就盯上了邹思防和他手头的东西,几番有人上门询问出价,邹老爷也不是个傻子,自然就瞧出其中蹊跷,更加不肯轻易出手,于是便有了他重金请瞿家人上门鉴玉的传闻,也才有了肖南回此次的行程。 说到底,除了邹老爷和熊炳南,可能压根还没人见过那块玉到底是啥模样呢。想要一探究竟的人绝对不少,像客栈这种鱼龙混杂之地,绝不是落脚的最好选择。 肖南回和伯劳一入城便直奔最热闹的街而去,要知道民风越是开放的地方,烟花之地便越受欢迎,像望尘楼这种青楼妓院,规模绝对比阙城的要大得多。 落日的余晖还未散去,天色还透着晚霞的红光,整条花街却早就灯火通明,空气虽然有些湿冷,但显然吹不冷霍州人夜晚寻乐子的火热的心。 整条街都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脂粉味,这些飘散在空中的细小香尘,使得光影都变得似有形状起来,腾挪的烟气像是轻薄的带子萦绕在恩客们的鼻尖,搔得人心尖发痒。 望尘楼今日值班的管事姓周,人称周外爷,因为满楼里的小倌女妓都是他的“外孙外孙女”。 周外爷今天状态特别好,连拦了几个大户,直把对街的摘花阁气的冒烟,连带着他肩头那只紫胸佛法僧看着都艳丽了不少。他天生一副和气的小老头模样,一边逗着鸟一边招揽客人,倒是比那些鸨母看着喜人。 这档口又有两名俊俏公子走进来,周围几个有姿色些的都去忙了,他连忙亲自迎上前去。 “二位公子,今天可算是来对了地方。我们楼里一会便有个压轴的节目,这刚刚有两位定了座的突然有事来不了了,这正正好空出两个雅座,听曲看舞都两不误,简直就是为了二位量身打造的啊......” 肖南回轻咳一声,从里衣内摸出姚易给的薄薄的纸封递了过去。 对方接过拆开一看,里面只有一根灰褐色的鸟羽。 周外爷一看那羽毛,上一秒钟还笑眯眯的眼瞬间耷拉下来:“原来是皇城来的贵客,来的倒真是凑巧,正赶上我这最忙的时候。” 她是见识过这如姚易一般的势利嘴脸的,心中早有打算,示意伯劳拿出一早准备好的银子。 “实是住客栈不便,才来叨扰,一点小意思还请管事不要推拒。” 本就是熟人打过招呼的,周外爷只是心气不平才酸了几句,对方却如此懂事倒也让人意外,他利落地将银子敛入袖内,顺手招呼过来一个正端着一摞空果盘的小僮。 “金豆儿,过来一下,带这二位公子去后院,阿汐隔壁不是空着个偏房?你帮忙收拾一下。” 那小僮一愣,看了看肖南回和伯劳:“你俩跟我来吧。” 肖南回和伯劳对周外爷揖了揖,周外爷也客气回礼,三人便各行其路各忙各的去了。 穿过望尘楼高低交错的阁楼屋檐,那热闹的人声便渐渐淡了去。一踏入后院四周瞬间安静下来,这是花了心思设计过的地方,为的是让待在房里的各位“主儿”能有个清净。 这后院是个回字形的阁楼,中间天井花团锦簇红绿相映,有几个今天不开张的美人正卧在花间逗趣,见到肖南回和伯劳二人,都讶异地停了嘴,有觉得对方俊俏的便大胆摘了花砸过去,伯劳乐呵呵地照单全收了。 那厢金豆儿已经上了三楼,趴在木栏杆上冲下面的两人催促道:“快些上来吧,莫要耽搁了。” 肖南回连忙拉着伯劳上楼去,那金豆儿看着也不过就十二三的岁数,却处处透着一股老练,她带着二人来到一间雕花木门前,指了指上面镂空的玉簪花:“这白玉簪的房便给二位公子了,出入可切记看仔细了,晨起至晌午过后都须轻手轻脚着些,莫扰了左右。” 她一一应下,仔细看了看房内,觉得也不差什么,便对金豆儿说道:“就还有一事拜托姑娘,我们二人的马匹还在前门拴着,烦请托人照看。” 金豆儿似乎愣了片刻,随即低下头乖顺应道:“好说,这便差人去。” 她未察觉不妥,有礼道:“有劳姑娘了。” “不敢,我这还有事要忙,便先退下了。” 金豆儿说罢福了福身,快步离开。 肖南回和伯劳将行李放妥,第一件事便是除了有些潮湿的外裳,换上干净衣服。 她将背上一直背着的布包取下来,伯劳斜眼看见,一把便拿了过来:“你居然带了它出来?不是说好要低调行事的?” 她欲伸手去夺,被对方灵活躲开,有些无奈。 “我带着图个安心不行吗?” 伯劳摇摇头:“你这是心理作用。这次出来又不是上战场砍人去,何况你有我在呢,没什么不安心的。” 你?你才让人不安心好吗?! 伯劳却已经从行李里另翻出一把匕首扔给她:“你先用这个。” 肖南回还要再说什么,便听走廊里传来一阵男子抱怨的声音。 “姓邹的不来了也不说一声,害我提前推掉了李公子的局,平白得罪了人。” 另一个年轻声音听着倒是镇静些,声音也小许多:“汐主子你少说几句吧,楼里人都听见了,背地里要笑话我们的。” 原来这就是阿汐,她们的“邻居”。 想不到这邹老爷放着家里三房姨太不宠,偏要来这烟花之地,原来是想换换口味。 肖南回和伯劳将门半掩上,把脑袋往回缩了缩,继续偷听。 “这事不用我说,也扬地满天飞了好吗!烟姐不也被耍了,搞不好一会还要摔东西。” 啧啧啧,原来是要有男有女,这胃口不小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听回春堂的小六子说,这邹老爷病重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据说连床都下不了了,还能来楼里吗?” 病重?等下! 她一把推开门,在门外那两人惊讶的目光中急急开口道:“二位所言可是真的?” 那叫阿汐的男子生的确实好看,一双风流桃花眼此时却生出几分敌意,上下打量着肖南回和伯劳:“新来的?竟如此不懂规矩。” 她耐着性子解释道:“公子误会了,我和这位小兄弟都是周外爷的朋友,来这暂住几日的。” 阿汐听罢脸色这才好些,但仍是恹恹的:“原来是贵客,那便不打扰了。刚刚的话,你就当什么也没听见吧。”说罢便走到隔壁那间雕着海棠花的房间前,推门便进屋去,半晌发现身后跟着的人没反应。 他身后那小厮模样的人正望着肖南回的方向,看到她身后开着的玉簪花房的房门,有些愣怔。 阿汐不满地斥了声:“阿律。” 那叫阿律的小厮回过神来,对着肖南回匆匆一礼,飞快进屋把门关上。 肖南回张张嘴,把追问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是出发前特意打听过,知道这望尘楼是邹老爷经常光顾的地方,这才死皮赖脸地求了姚易要住进来,谁知竟然这么不凑巧,人家窝在家里不出来了。 不过左右都是小道消息,出些纰漏倒也正常。只要对方没出穆尔赫的城门,她就不信还找不出这个人。 不过......邹思防病重? 她眼前不自觉地闪过一个人的脸。 正想着,伯劳从她换下来的外衣里摸索出一样东西,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疑惑开口道:“你怎么有颗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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